18 跳樓自殺的十八線17

時間線拉回三十分鐘前。

付魚跟許星升正式道完晚安, 沒有進自己房間,而是轉身又回了客廳。

她順手按下開關,室內的黑暗剎那間被光明取代。

躺回沙發上的女人, 重新刷起外賣軟件。

餓得太久,身體早已适應了折磨人的饑餓感, 使得剛才看着還很美味的煲仔飯,此刻完全喪失了誘惑力。

付魚的目光反倒被屏幕中的燒烤圖片吸引, 思索片刻, 最終決定出門吃頓熱乎的。

等電梯上來前, 她又打開微信,在輸入框打了幾個字,還沒點擊發送, 就把內容全都删了。

許星升剛才就說自己打算睡了, 現在多半已經放下了手機在醞釀睡意, 甚至,都可能已經快睡着了。

要是自己發了這條消息把人再次吵醒, 那她真的就是罪不可赦的惡人了。

自認考慮周全的付魚,退出微信轉而點開了地圖APP。

最近的燒烤店離小區不算遠, 也就一公裏左右。

她本來還想打車,這麽近的話, 直接走過去就行。

按照地圖的指引步行了十來分鐘, ai語音開始提示目的地就在附近,付魚剛看到燒烤店的招牌,章昭明的微信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她接通的同時,關了地圖朝對面走去。

“姐!”剛用熟悉的聲線喊了她一聲, 連忙又換成做作的低沉語氣,“姐, 你和星升姐睡了嗎?”

付魚看見了兩道眼熟的身影:“行了,她聽不到,別裝了,聽着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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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小狗迅速就位:“姐,你倆餓不餓啊,我和慕寧現在就在你家附近的燒烤店裏,你把星升姐帶過來和我們聚一聚呗~她倆以後很可能有合作的機會,就當是提前交個朋友哇。”

付魚在他說出位置的前一秒,已經認出了他倆。

不是因為章昭明帥得突出,純粹是因為他那身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高檔西裝,實在惹眼得很。

她穿過其他桌子,來到章昭明身後。

在對方打算再次開口邀請前,先一步伸手在他右手邊的桌面上輕叩了下。

敲擊的聲音不重,在嘈雜的環境裏并沒有引起目标人物的注意。

還是對面刷着手機的許慕寧先發現了她的存在,立刻笑着向來人打招呼:“魚魚姐,晚上好呀。”

章昭明聞言扭頭,對上女人居高臨下的冷淡眼神,金毛魂附體,沖着她燦爛一笑:“姐!你沒在家裏啊,我還想着你要是願意來,就開車去接你們吶。”

說完歪了下腦袋,結果沒在她身後看見許星升的身影。

小狗疑惑:“星升姐呢?我怎麽沒看到她?”

付魚沖許慕寧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坐到空位上後,回答她:“睡了。”

“睡這麽早,這不才——”對視上女人沒什麽情緒的眼,章昭明識趣地改口,“早睡早起身體好,星升姐的習慣真好。”

他頗有服務意識地主動起身:“姐你要吃點啥,剛才就我和慕寧兩個人,我沒敢點太多,現在你來了,我再去拿點。”

“都能吃,別拿太多就行,晚上了不好消化。”

“好嘞。”

忠誠小狗一離開,他們這桌便暫時安靜了下來。

許慕寧和章昭明也算是青梅竹馬。

兩人相識于小學一年級,命定般的,從小學到大學,兩人都在一個學校。

大學因為不同專業不在一個班,其他的各個階段,兩人不僅是同班同學,還是同桌。

從小學開始,許慕寧就經常受邀來家裏玩。

原主和她就是這麽認識的,久而久之,兩人也熟悉起來。

許慕寧月份最小,就跟着章昭明一起叫她姐。

安靜了兩三分鐘都沒講話的人,一開口就是一陣暴擊:“魚魚姐,聽說你要談戀愛了?”

付魚:“……”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八卦中心!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被問這個問題,很淡定地反問:“章昭明說的?”

比起面對章昭明時的略顯冷淡的态度,她和許慕寧說話時,難免溫和一些。

畢竟弟弟和妹妹不一樣,弟弟可以揍,妹妹乖,态度自然要好一點。

許慕寧和章昭明一樣,從不對她設防,聞言,當即就把男人賣了個幹淨:“嗯,我本來在家裏追劇,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要讓我一起看一下魚魚姐你的暗戀對象,我有點好奇,就跟他一起過來了。”

付魚皮笑肉不笑:“這樣啊,那他還真閑啊,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覺,跑這麽遠來吃燒烤。”

她現在是真的慶幸原主沒有朋友了,不然有一個章昭明已經夠折磨人了,要是再多來幾個像章昭明這樣八卦的,她鐵定早就被煩死了。

許慕寧不缺愛,所以對他人負面情緒的感知能力不強,相比于敏感的許星升,她這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鈍感力。

因而沒聽出付魚聲音的不對勁,順着她的話吐槽道:“我也覺得他太八卦了。”

接着話音一轉:“不過魚魚姐我和你說實話,如果他的八卦對象是別人,我肯定不會同意出來,但因為是你,我馬上就出來了。”

小姑娘不撒謊,坦誠得很:“今晚沒能見到星升姐,我其實挺遺憾的,如果可以的話,魚魚姐,下次能不能讓我和她見一面呀,你長這麽大連朋友都很少交,我真的很好奇,星升姐到底有多優秀,能讓幾乎不和外人接觸的你,都為她動心。”

付魚:“……”

還好,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就算被對方“貸款心動”,她也能保持冷靜。

許慕寧還在講:“章昭明和我說了星升姐的名字,還說她也是個演員,我剛才就試着搜了下。”

她把重新亮起屏的手機朝向付魚,邀請對方一起看手機屏幕裏的內容。

搜索界面的內容很清楚,微博名字裏含“許星升”的,有很多,但只有兩個,是不加其他數字或英文後綴的。

而這兩個“許星升”,加起來粉絲都沒有1000個。

許慕寧:“但我沒找到星升姐,魚魚姐,她是不是沒有注冊微博啊?”

付魚指向其中一個“許星升”:“她的微博號是這個。”

許慕寧的驚訝,直接通過語言表達出來:“可是這個號,她的粉絲數連一千個都不到……”

說完慌忙解釋:“魚魚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付魚并沒動怒,溫聲打斷她:“沒關系,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換做我是你,難免也會這麽想。”

如果付魚有一個許慕寧這樣優秀的朋友,某天對方突然告訴自己,她喜歡上了一個在付魚本人看來很是平凡的男人,那麽付魚想吐槽的話,估計會比許慕寧現在說的還難聽。

現實就是這樣,在沒有真正了解一個人前,人們總習慣通過對比一些外在的條件,來評判這個人是否優秀。

“她現在事業剛起步,但是我對她有信心,将來她一定能像你一樣,在演戲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她這話出自真心,她是真的相信,許星升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演員。

小姑娘沒想到她在間接表白心上人時,還會順帶誇一句自己,一時有點害羞:“謝謝魚魚姐,但我也才剛起步,将來還有很多要去學習的。”

緊接着,她又發出一聲喟嘆:“不過,魚魚姐你是真的很喜歡星升姐呀,我本來還想着能不能幫幫你,但我實在沒有追求人的經驗,就不亂提建議給你添亂了,但我真心祝福你,一定能早點追到星升姐的!”

付魚本來已經放棄掙紮,聽她這麽一說,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咱倆也沒聊什麽吧,你這就看出來我很喜歡她了?”

許慕寧一臉吃到cp糖的姨母笑:“魚魚姐,如果我帶鏡子的話,一定會讓你親自看一眼,剛才你提起星升姐的時候,眼睛裏的喜歡有多濃。”

付魚沉默,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就是在闡述一個很普通的事實,請不要誤解我好不好!

消失大半天的章昭明,這會兒終于回來。

他手上提了三杯奶茶,一人分了一杯,急得像吃不到頂流塌房瓜的路人網友:“你倆在聊啥?也跟我說說呗!”

付魚&許慕寧:“……”

許慕寧白了他一眼,全然沒了剛才在付魚面前的那副鄰家妹妹模樣:“什麽也沒聊,你什麽時候能收斂一下你的八卦勁。”

章昭明有點委屈:“人活着不八卦,豈不是白活了。”

得不到兩人聊天內容的萎靡小狗,怏怏地開始替對面的許慕寧拆吸管。

解決完她的,轉而要去幫付魚。

付魚早就開封喝了起來,見狀,章昭明收回手。

注意力因為幹淨的桌面而轉移:“東西還沒上來嗎?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第一次挑好東西,已經是半個小時前的事了吧?”

他剛想動怒,一副憨厚面孔的老板剛好端着兩盤烤串過來。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這些是你們第一次挑的,第二次的還在烤,等下烤完了我馬上就送過來。”

章昭明收了情緒,先從紙巾盒裏抽了好幾張紙,一分為二遞給另外兩人:“這家店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倆試試看,不好吃我們就換地方,反正開了車,去哪兒都方便。”

許慕寧接過,開始享受起這份美食。

而他給付魚拿的幾張紙,一直沒人要,章昭明疑惑:“姐?紙——”

扭頭瞧見付魚正在和人通話,很有眼力見地閉上嘴,一邊不發出聲音地把紙放到她面前,一邊偷偷豎起八卦的小耳朵。

付魚沒理會他。

她的注意力被電話那端的人完全帶走。

是許星升打來的電話:“付魚,你在哪兒啊?”

付魚溫聲回答:“我在小區附近的燒烤店,和章昭明他們在吃燒烤,怎麽了,是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我有事想找你,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在客廳裏等你。”

付魚蹭一下站起來,一邊沖看向自己的兩人無聲說了句“我先走了”,一邊繞開其他桌子往馬路對面的打車點走:“我吃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回來。”

她想起自己撒過的謊:“家裏電來了嗎?你一個人坐客廳裏會不會太黑了,事情很嚴重嗎,不嚴重的話,你回房間躺着,然後在電話上直接和我講,好不好?”

“不要,我也要當面和你講,那我等你回來,我先挂了,拜拜。”

就像身體裏某個被忽略許久的開關終于被打開了,對方的拒絕聲中,明顯透着股私寵而嬌的味道。

付魚早就發現了這點,在自己落下那枚眼尾吻之後,鹌鹑小姐對她的态度,又有了連她自己大概也沒意識到的變化。

在她看來,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因為這就意味着,她倆之間的關系,在對方心裏,肯定又近了一步。

注意力因被切斷的通話分散,付魚終于發現了旁邊站着的章昭明。

他是來送車鑰匙的。

“姐,你直接開我的車回去吧,我反正還有其他車,你什麽時候空了讓林秘書把車開到公司還我就行。要是你喜歡,這輛你直接開走就行。”

付魚:“那倒不需要,一輛車夠了,那你回去陪慕寧吧,我先走了。”

一公裏的路,開車的話,幾乎算得上眨眼就能到。

進入電梯後,付魚提前向對方報備。

【星升,我到樓下了,現在乘電梯上來,家裏電應該還沒來吧?】

許星升應該會在出房門後先開個燈,如果發現“電來了”,那在自己到家前,大概率會先把燈開着。

她報備的目的,也是一種變相的提醒——卸了妝的鹌鹑小姐,現在可以把燈關上了。

消息發出後,一直沒收到回複。

付魚以為是電梯裏信號不好,到了家門口,又靠在牆邊多等了兩分鐘。

見對方依舊未回應,想着可能是沒看手機,打算直接撥個電話過去。

門就是在這時候被人從裏頭推出來的。

身體的反應快過大腦,幾乎是聽到聲音的剎那,付魚立刻轉過了身背向對方。

許星升的反應不在她的設想內,她并不慌張,反而對她的行為感到奇怪:“付魚,你剛到嗎?怎麽站在外面不進來?”

付魚有些懵,難不成許星升已經克服了素顏恐懼症?

回過身,見她妝容完整,明白了她如此鎮定的原因。

她朝對方靠近,明知故問:“電來了?”

許星升給她讓出道,站在她邊上看她換鞋:“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來的。”

有關停電的話題,兩人默契地将它就停留在這。

付魚看了眼她的妝,忍不住又叮囑:“剛才洗澡的時候忘記卸妝了嗎?以後睡覺前,還是把妝給卸了吧,不然對皮膚不好。”

許星升任由她誤會,乖乖點頭:“好。”

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到沙發上,付魚開始提起她剛才的那通電話:“我現在和你面對面了,你要和我說的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許星升默默躲開了視線。

不久前,她積攢好了全部的勇氣,卻因為推開門發現付魚并不在客廳裏,而洩出了一點。

但她沒放棄,繼續去敲付魚的房門。

對方遲遲沒有回應,很明顯,付魚沒和她說一聲,自己就出門了。

她原本就快流光的勇氣,現在是真的一點也不剩了。

許星升退回來走進浴室,本想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地再次把妝卸掉,可當她看見鏡子裏的臉時,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顆粉色星星的樣子。

流失的勇氣又回到了身體裏,她才主動給付魚打了那通電話。

人類又大都喜歡替自己貸款失敗。

在等待對方回家的這段時間裏,許星升不可避免地設想了好多結果。

而這些結果裏,令人高興的結果,少得可憐。

所以現在付魚問她,她才不敢直接開口。

許星升認為自己需要借助點其他東西的力量:“我也想吃點燒烤,付魚,你可以陪我再出一趟門嗎?”

付魚好笑又無奈:“所以你打電話給我,就是因為這件事?那我直接打包帶回來,不是更方便?”

說是這麽說,她還是馬上做出回應:“那你再去套件外套,我在這裏等你,圍巾就不用帶了,等下吃的話容易沾到。”

許星升的視線往下移,最後停在她那雙不知道被自己偷看過多少回的手上。

腦子裏閃過那件已經被放回衣櫃裏的外套,小心機冒了出來:“付魚,我想讓你幫我拿,可以嗎?”

付魚想調侃她一句今晚怎麽突然這麽愛和自己撒嬌,話到嘴邊,又被咽了下去。

鹌鹑小姐好不容易快要擺脫“鹌鹑小姐”的這個別稱了,在這個緊要關頭,自己可不能因為一時嘴快,而把人又吓得縮回她的殼裏。

嘴巴不能動,那就只好用手替代。

揉了把對方的腦袋,付魚滿足了她奇奇怪怪的小要求:“知道了,那你在這等我,我去拿出來給你。”

許星升搖搖頭:“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付魚:?

她實在無法理解對方這樣做的意圖,想不通過便索性放棄,帶着人回到衣櫃前,視線落在其中的一件黑色外套上。

正要取下,又被許星升指使着去拿另一件。

付魚和她講道理:“燒烤店油膩味比較重,穿淺色的比較危險,我們還是選這件深色的好不好?”

許星升蹙了下眉,随後想到什麽,乖巧點頭:“好。”

穿好衣服的許星升,被付魚帶去地下車庫。

她以為這是付魚的另一輛車,被照顧着坐進副駕駛後,忍不住提出請求:“付魚,我可以随便翻一翻嗎?”

付魚替她系好了安全帶,考慮了下,破天荒地拒絕她:“應該不太好。”

雖然章昭明不在意這些,但在她看來,這屬于個人的隐私空間,未經允許,不好觸碰。

許星升眼神一黯,原本已經伸出去的手,又被迫收了回來。

付魚啪一聲關了她這側的車門,見人低落的情緒都清楚寫在臉上,嘆氣:“章昭明應該不會在車上放些什麽,頂多就是放點餅幹之類的小零食,你要是真想翻翻看,我給他打個電話征求一下意見吧。”

說着掏出手機要給人打電話,剛用面容解了鎖,捏着手機的手,猛地被人抓住。

許星升的眼裏又冒出了一顆顆閃亮的小星星:“這不是你的車啊?”

“我的車不是讓林秘書開回去了嗎?我就那一輛,這輛是剛才從章昭明那借的。”

付魚笑:“那我還要不要給他打電話?”

正式從“鹌鹑小姐”變為“嬌氣精小姐”的許星升:“不打了,我不想看了。”

她的臉上寫滿開心二字,這副神情很有感染力,付魚盯着她,也有了很好的心情,順勢在她一看就很軟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下。

指腹間的觸感,比她想象得還要讓人愛不釋手。

//

重新回到燒烤店時,章昭明他們還在。

許慕寧這回沒刷手機,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正朝他們靠近的付魚二人。

她跟章昭明說了句話,然後拍拍離自己較近的右側空位。

聽話小狗照做,坐下的同時,也看見了不遠處的兩人。

低頭看了眼自己咬了一半的烤五花,在家族形象與食欲之間糾結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為了他姐的下半輩子幸福,抛棄了簽子。

許慕寧不太理解他突然的舉動:“你吃這麽點就飽了?剛才不是還和我說,自己餓得能生啃下兩頭牛?”

怕許星升她們聽見,章昭明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媽叫我在星升姐前面斯文點,要是因為我太沒有形象把她吓到,害我姐追不到人,我媽會打斷我的腿的。”

許慕寧更疑惑了:“是魚魚姐追人,又不是你追人,你有沒有形象,有關系嗎?”

“抖音上有個人發過的,他姐對象第一次來家裏,他家裏人很重視,連原本染了紅毛的狗都被染回了黑色。”

小姑娘脫口而出:“你是狗啊?”

章昭明:???

付魚和許星升這會兒已經靠近。

章昭明只好放棄繼續思考自己是不是被付韶念女士當成狗對待的問題,熟練地換上在家時的那副深沉模樣,打招呼的嗓音仍然頗具磁性:“星升姐,晚上好。”

許慕寧第一次聽他這麽說話,驚得連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揉了把手臂,跟着沖許星升露出一個鮮花般明媚善意的笑:“星升姐你好,我是章昭明的朋友,你叫我慕寧就好。”

實際上許星升是幾人裏最小的,但付魚沒提,也就沒人意識到這一點。

許星升其實早就知道許慕寧這個人。

在許慕寧拍完第二部電影時,因為演技太好,#許慕寧 老天爺派來靠演技拯救內娛的新神#的熱搜詞條,在榜單上足足挂了三天,這也是許星升注意到這個名字的開始。

她因好奇,點進了詞條底下營銷號發出來的視頻。

短短兩分鐘的花絮視頻,在征服了若幹沖浪網友之後,也讓許星升由衷贊嘆,這個叫許慕寧的新人演員,她的演技真的好棒。

她還特意去查了下許慕寧的相關資料,知道她非科班出身,贊嘆又變為了欽佩。

她沒想過自己這輩子居然能和她産生交集,現在見到本人,莫名冒出了一種粉絲見到偶想的緊張感。

原劇情并沒有提到許星升在黑化之前,實際上對許慕寧是有這種好感的。

捕捉到她藏在淡定神情下的些許慌張,絲毫不知道她真實想法的付魚,只以為她是因為有陌生人在而覺得不自然。

溫聲開口打破沉默:“慕寧和章昭明從小認識,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大家算起來都是同齡人,有些不好在長輩面前說的話,在這兒都可以說。”

許星升聽出她話裏的安撫味道,沖她小幅度地搖了下頭。

有些話不好當着另兩個人的面說,幸好付魚足夠懂她,看出她的意思後,還想确認一下她是否是在逞強。

而平複好心态的許星升,開始神色自然地回應許慕寧他們。

她這才放心:“你想吃什麽,我去拿。”

許星升已經落座,她微仰起頭,看向還站着的人,小聲說:“我想喝酒。”

付魚:?

她一副自己耳朵好像出了點問題的樣子:“星升,你說話了嗎?”

許星升被她這樣盯着,莫名有種自己作為優等生,卻被教導主任抓到在教室裏抽煙的愧疚感。

可她出門的目的,就是為了借着酒勁表白。

剛才在家裏不敢明說,現在到店裏了,想着付魚也不可能真的當場帶她走,于是又勇敢對上對方的視線,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想喝酒。”

用最慫的聲音,說着最硬氣的話。

付魚确定了自己剛才沒聽錯,熟悉的頭疼感又襲來。

原劇情裏連口果酒都不敢嘗的家夥,現在居然直接改喝啤酒了?

她還想掙紮一下:“那我給你拿果酒?”

“我要喝啤酒。”不自覺又變得有些嬌氣的許星升,沖她伸出手比了個數字三,“三罐!”

付魚頭疼得想扶額,沉默半分鐘,還是一如既往地縱容了她:“那除了酒呢,吃的想要點些什麽,我讓老板給你烤條魚?”

許星升沒喝過酒,但她忘了自己從哪兒看來的,不吃東西直接喝酒的話,好像更容易醉。

于是重複表示:“我只想喝酒。”

付魚:“那你和慕寧他們先在這兒待着,我去給你拿。”

若章昭明的朋友是其他任何人,那許星升聽她這麽一說,肯定會馬上起身跟她一起去。

偏偏朋友是許慕寧,所以許星升只是糾結了下,就點了頭。

許星升開始嘗試與除自己以外的同齡人接觸,這本質上是件好事,但看着已經開始交換微信的兩人,獨自進入店裏的付魚,突然覺得心情有些糟糕。

她甩開這些莫名其妙的陌生情緒,開始心無旁骛地挑選起冰櫃裏擺放着的各種燒烤食材來。

主動提出要和許星升交換微信的許慕寧,在擺出二維碼等對方湊過來掃碼時,無意間瞥到她的手機,發現唯一的置頂是一個被備注為【T】的眼熟頭像時,下意識問:“這是魚魚姐嗎?”

許星升手一抖,頓時有種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局面的慌亂感。

許慕寧說完就後悔了,都怪自己嘴太快,不會被對方誤會成是喜歡偷看人隐私的壞妹妹吧?

但她馬上就發現了許星升略顯不尋常的反應。

許慕寧自身沒談過戀愛,但她有朋友談過。

她還記得自己發現某個朋友背着自己談戀愛的情景。

當時自己也是見對方脖子上有個陌生的不太像蟲咬的紅印,脫口而出一句“這是草莓印嗎?”,就讓朋友暴/露了一切。

當時朋友的反應,和許星升此時的,幾乎一模一樣。

許慕寧一向喜歡相信自己的直覺,于是直接了當地問:“星升姐,你喜歡魚魚姐啊?”

還沒想好上一個問題該怎麽回答的許星升,聽到她這個更加直白的問題,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要暈過去。

主動袒露心意和被不相幹的人揭露心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情況。

許星升還清醒着,她知道付魚很快就要回來了,自己一定得在她回來之前,處理好這個意外。

她逼自己冷靜,熟練地進行幾次吸氣吐氣的動作後,情緒稍微穩定了些。

安撫好自己,許星升才敢扭頭看向并無惡意的許慕寧,幾乎是用央求的語氣低聲和她說:“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她說啊。”

許慕寧被她一瞬間紅透的眼尾晃了下神。

發現自己差點被迷住,連忙大喘了幾口氣。

她原本不理解一向拒任何女色于千裏之外的付魚為何會對許星升如此上頭,見到真人後,因為還沒有同對方真正接觸過,還是看不出對方哪方面超脫于常人。

現在看見許星升這副楚楚可憐得令人為之動容的脆弱神情,一瞬間就理解了付魚。

要不是自己是直的,險些就要變成魚魚姐的情敵了。

果然,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盡管她知道付魚不是這麽膚淺的人,但自己目前還沒發現許星升的其他閃光點,只能把“是被美色所誘”這一原因,暫時當成付魚動心的唯一理由。

許星升還在等她回答,見她不說話,越發心慌。

“慕寧,求——”

話被打斷,驚鴻一瞥過後變得淡定的許慕寧,決定做個積德行善的好助攻。

“魚魚姐喜歡你哇,星升姐你不知道嗎?”

說完,把演講舞臺交給一旁沉默的章姓吉祥物:“章昭明,你把魚魚姐怎麽和付姐姐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和星升姐說清楚。”

章昭明在旁邊吃了半天瓜,現在終于被允許開口,立即将付韶念電話裏叮囑自己的話,完整地轉述給她。

簡單來說,就是付魚自認為兩人還只是朋友,不敢貿然出擊,打算等時機成熟了,再向自己暗戀的許星升表白。

許星升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呆呆地反駁:“不是這樣的,付魚和我說,這頓晚飯是為了慶祝她的新公司即将成立,我又是她目前手裏的唯一員工,所以才邀請我一起回家吃這頓慶祝飯。”

章昭明在發現他姐不是單相思後,就不再刻意維持那副有些做作的深沉樣。

聞言,抛下一個對許星升來說充滿爆/炸性的實錘。

“那星升姐你知道我姐新公司叫什麽嗎?她取名星生,雖然我打小語文不及格,但我也能猜得出來,這個名字的由來,肯定和你脫不開關系。”

因為公司的事還沒落實,所以章昭明還沒把這件事告訴許慕寧。

同樣剛知道這件事的許慕寧,第一反應是:“星生,本質是想取新生的含義嗎?”

星生,新生。

願我的星星,忘記過往,重獲新生。

發現話題有點跑偏,章昭明把話題又拉回來。

他本性回歸,講話就少了客氣感,直接毫不留情地吐槽:“你倆既然互相喜歡,搞啥分別暗戀呢?但凡你倆有一個能早點袒露心意,嘴都不知道親幾回了,結果非要擱這搞這些沒勁的純愛。”

吃瓜吃得有點上頭的章昭明還想再替他姐表達一下沒有說出口的心意,一陣清冷的聲音插進來,使得三人之間才剛開始的話題,被迫中止。

“章昭明你這麽激動,在聊什麽?”

章昭明收了明顯不太冷靜的表情,乖巧回應:“沒什麽,姐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付魚将手裏的三罐啤酒放到許星升面前,坐下後才不冷不淡地回他一句:“太久沒吃燒烤,挑得有點久,有事找我?”

章昭明還沒說話,她邊上的許星升先冷不丁開了口。

“你剛才不是說,自己吃過了嗎?”

付魚開啤酒的動作一滞,糟糕,忘記自己還說過這句話了。

果然,人的謊說多了,總有翻車的那一天。

啪嗒。

付魚開了啤酒,将東西重新放回許星升面前後,冷靜開口:“怕你有急事。”

她話沒說幹淨,卻也夠了。

包括許星升在內在座三人,都聽懂了她的意思。

原本就因為章昭明的話而不自覺開始産生期待的許星升,現在由于她的回答,期待值又上升了些。

她拿起付魚替自己處理好的啤酒罐,剛要湊唇去嘗一口,眼尾突然被人用指腹擦拭了下。

“是光線問題嗎?眼睛這兒好像有點紅。”

她旁若無人地對她做着自然又親昵的動作,大概是受了章昭明他們的影響,忍不住也開始相信“付魚也喜歡自己”這件事的許星升,被她的動作撩得有點暈乎乎的。

聲音也因此軟得一塌糊塗:“是、是光線問題。”

說完,她聽見有人幾不可聞地啧了一聲。

很明顯,是章昭明在表達對她逃避行為的不滿。

許星升想為自己解釋。

她不是故意的,他們都不是付魚本人,所以就算自己當時因為看見那顆粉色星星而産生了期許,也從沒敢将期許改為認定。

她知道他們都對她抱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她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原計劃來。

許星升微微仰頭,抿了一小口酒。

結果啤酒的味道對她來說實在太怪,本來打算一口氣喝三罐的人,最後只咽了一口,就一臉嫌棄地把罐子放回桌上。

付魚将她有趣的反應納入眼底,被可愛到的同時,不由覺得好笑:“已經成年的許星升小姐,第一次喝酒,味道怎麽樣?”

許星升聽出她的揶揄,撒嬌般沖她哼了一聲,随即重新做好心理準備,打算繼續喝,還沒碰到罐子,東西就被人率先奪走了。

付魚誘哄着揉了揉她的頭:“臉都有些紅了,乖,今天就先嘗一口,下次再多加一口,好不好?”

看來這家夥的體質真的有點特殊,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才喝一口酒,酒意就能上臉的。

許星升打了個淺淺的酒嗝,眼神開始有點迷離,嘴裏還是倔犟地表示:“我沒有醉,我還想再喝一點,還我。”

付魚難得沒依她,順手把罐子往離她最遠的桌面角落放去。

随即起身,以公主抱的姿勢,一把将不聽話的想要伸手去夠酒罐子的醉酒小姐抱起。

溫柔把人不安分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前的動作,和她沖章昭明說話時的冷淡語氣,形成鮮明對比。

“車我開走了,到時候讓林秘書還你。”

吃了一大口狗糧的章昭明連忙比了個OK的手勢,等人一走,終于忍不住開口吐槽。

“她倆要不是雙向奔赴,我直播倒立吃/屎!”

許慕寧:“……”

哈咯?我還在吃燒烤呢?!!

//

被放上副駕的許星升,立刻安分了下來。

她懵懵地看着正在給自己系安全帶的付魚,小動物一樣濕漉漉的眼神,看得人心裏直發軟。

付魚揉了下她紅撲撲的臉:“困的話就先睡吧。”

許星升不說話,還是呆呆地盯着她,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她醉後的模樣實在乖巧的,不再擔心她發酒瘋的付魚坐去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進入小區的車子沿着道路駛入地下車庫,最後停在專屬車位上。

付魚熄了火,拔出鑰匙下車。

她從車頭繞過去,來到副駕駛的門外。

車門打開,将上半個身子探進車內,開始解束縛着許星升的安全帶。

正和她面面相貼的人,突然擡起手,小心翼翼地壓在她的手上。

付魚下意識看向對方。

目光不期然撞入一雙被一層朦胧覆蓋的明亮眼眸。

靠得太近了,反倒讓人看不清這雙眼裏有什麽。

付魚心跳一停,聽見了一聲軟軟的詢問。

“付魚,你究竟喜不喜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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