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和離書
第51章 和離書
房間裏的人,全都看向淩風燼的人送進來的物品。
那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磚。
安将軍一臉茫然,他看向淩風燼道:“王爺,這是何物啊?”
淩風燼沒有開口,可是他身邊的下人卻鄭重道:“将軍,這是從那密室之中牆壁上摳下來的,只要是有些經驗的工匠,都能看的出來,這密室建造的時間不超過五年,是最近才建的,而将軍您已經住在這裏二三十年,所以不可能是前主人留下來的。”
安将軍:“”
謊言被當面拆穿,安将軍只感覺老臉通紅,一陣尴尬。
氣氛變得越來越低沉,柳姨娘也不哭了,只是有些抽噎的低下頭。
安夫人問:“将軍,你還能如何解釋?”
安将軍知道自己完了。
他哪裏知道,這密室什麽時候修建的,還能被人這般精準的查出來。
額頭上冷汗直冒,安将軍恨不得直接暈過去。
可事情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夫人,是,那密室是我打造的,我瞞着你,是我不對,可是你聽我解釋,我建造那密室,也是害怕府中有朝一日遭了難,也有個能夠避難的地方”
安将軍說着說着,眼眶紅了起來,甚至擡起手,一左一右開始扇自己耳光。
那啪啪的聲音清脆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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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打自己的臉,一邊去觀察安夫人的反應,卻看到了一張無動于衷的臉。
“那要害雲汐的人,是将軍你?”
安将軍怔住,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臉已經被打的一片通紅。
為了讓安夫人消氣,他這次也是下足了本錢,打自己臉的時候沒有留手。
“夫人,雲汐是我女兒,我怎麽可能會害她!”
安夫人再次追問。
“可那害人的香料,就是從密室之中取出來的,此事千真萬确。”
安将軍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看向柳姨娘。
他是真的沒什麽辦法了,安夫人現在就連他的話都不怎麽相信了。
柳姨娘收到了安将軍的眼神,心頭猛的一跳。
她張了張嘴,眼眸之中全是慌亂和緊張。
此事絕對不能再推托到将軍身上了,可她自己,也承擔不起。
一旦認罪,今日必遭大難臨頭,被趕出家門都是輕的
“是我做的!”
忽然,一道蒼老聲音傳來,安老夫人走到衆人面前,大聲說道。
安夫人一怔,随後擡起頭看向對方:“老夫人你”
安老夫人道:“你說的什麽香料,就是老身弄的,你要将老身趕出去嗎?”
安将軍愣了一下:“娘,您說什麽呢?”
安老夫人道:“都是一家人,鬧什麽鬧,多大點兒事兒,非要攪得家宅不寧,這事兒就是老身做的,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安将軍一臉感動,看着自己母親的眼神都是敬重之色。
還好母親出面解圍,否則今日這問罪,真的很難收場。
安夫人被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安雲汐卻不急不惱,看了一眼安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真的承認了?”
安老夫人一臉不以為然。
她是家中長輩,安雲汐還能将她怎樣不成?
結果,安雲汐卻笑道:“如今人證物證确鑿,王爺,可以抓人了。”
淩風燼沒有給在場懵逼的幾人任何解釋。
直接開口下令。
“帶走。”
兩個侍衛早有準備,從門外大步走進來,一左一右的扣住了安老夫人的手臂。
安老夫人人都懵了:“你們做什麽,要帶老身去哪兒?”
侍衛好心提醒:“老夫人,當然是要抓您去官府,給人下藥害人性命這種事兒,可是要掉腦袋的。”
安老夫人連忙驚呼:“老身不去,老身不要去,兒子,快攔着他們!”
安将軍從床上爬不起來,他面上露出驚懼之色,擡起頭猩紅着雙眸看向攝政王。
“王爺,王爺您先放了我娘,是誤會,都是誤會!”
淩風燼見對方求到自己頭上,他背着手,聲音冰冷。
“本王按照律法行事,有原告有被告,何來誤會?”
安将軍面色一白:“原告?誰是原告!”
“是我。”安雲汐不客氣的走出來。
她臉上帶着幾分冷色,眼眸不含有絲毫情緒。
來這裏找安将軍麻煩之前,安雲汐就已經暗中制定了一連串的計劃,這一步,不過是剛剛開始。
安将軍怔住。
“安雲汐!她可是你祖母”
安将軍快要氣死了,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安雲汐。
安雲汐笑了笑:“她承認給我下毒,要害我,我可沒有這般毒蠍心腸的祖母,也不知道老夫人這身子骨,在大牢裏面待上幾日,會不會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她這話帶着一點兒危言聳聽的意味。
安老夫人還是怕死的,雖然剛才站出來承認罪名的時候很英勇,可真的要搭進去自己一條老命,她肯定不願意。
“不是我,下藥的不是我!”
老夫人慌亂不已,蒼老枯槁的手都在顫抖。
她本就身形瘦弱,這會兒佝偻起來,看上去更可憐了。
安将軍看到自己母親要被抓走,也急了。
“王爺,我娘不會做這種事,不可能是她所為,還請王爺明察!”
他下意識的就要給自己母親求情。
淩風燼挑了挑眉,鳳眸輕輕眯起:“那是誰?”
“是”
房間之中分外安靜。
安将軍都能夠聽到自己心髒在瘋狂跳動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柳姨娘,又看了一眼安老夫人,一時間難以抉擇。
柳姨娘唇角顫抖了一下,卻在安将軍即将要開口的瞬間道:“那藥,其實是我所下。”
她從地上站起來,眼神之中帶着決絕。
柳姨娘用力的握了握安将軍的手,眼眸之中帶着一點兒決絕和祈求。
但是她什麽都沒說,在安将軍的注視下轉過身,對着周圍的人開口。
“不要抓老夫人,抓我吧。”
安雲汐卻在此時笑着道:“你撒謊,你剛才說了,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安老夫人才是下藥的人。”
柳姨娘咬了咬唇角。
如果老夫人被抓走,真在外面出了什麽事的話,安将軍一定會因此怨恨她
可現在她若是主動認罪,救了老夫人,安将軍必然會覺得她懂事,依舊會心念于她,會想辦法将自己救出來。
頂多就是,在那牢獄之中吃上兩日的苦頭罷了。
柳姨娘感覺自己像是準備入坑的獵物。
明知道前面的陷阱是給自己準備的,可她還是不得不跳下去。
她低下頭,輕聲道:“那不是藥,而是一種名為寒芝香的香料,并不會害人性命,只是會讓人不容易懷孕,若是不信,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安雲汐走近柳姨娘一些,柳姨娘感覺到陰影籠罩過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她警惕的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讓她覺得極為陌生的少女。
安雲汐問道:“你為何要這般做?”
“因為”柳姨娘抿了抿唇角:“因為我讨厭大小姐,所以想要毀了大小姐的”
她一邊說這話,一邊低下頭跪在地上,眼淚不斷落下。
“大小姐太過優秀,如雪半點兒也比不上,因此我嫉妒夫人,嫉妒大小姐,才會做下這種錯事,還請大小姐寬恕妾身的一時糊塗!”
安夫人怒斥:“你的一時糊塗,卻要毀了我女兒一輩子!”
柳姨娘跪着來到安夫人面前,楚楚可憐的擡起頭,滿臉淚痕的祈求:“夫人,是妾身鬼迷心竅,念在當年妾身對您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您就饒了妾身一次,妾身以後再也不敢了!”
“本夫人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女兒?若是提前發現,怕是後果不堪設想,來人,将她拖出去,不準再踏入将軍府一步!”
那邊的侍衛放開了老夫人,将柳姨娘拖走。
柳姨娘開口求饒的聲音不斷回蕩在門口,安将軍卻是沉默不語,一言不發的看着這一切。
安老夫人雙腿一軟,差點兒坐在地上,還好旁邊有下人過來攙扶着她,坐在了屋子裏的椅子上。
安将軍終于開口,他神色虛弱輕聲道:“夫人,罪魁禍首既然已經找到了,這事兒是不是也就過去了?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你看我現在也是重傷在身,沒辦法爬起來安慰夫人你”
安夫人見他将自己說的這般凄慘可憐,心口上像是被一根針一樣狠狠的紮着。
安将軍越是做這副樣子,就會讓她的心越痛。
她搖了搖頭:“将軍,和離吧。”
這五個字,好像在唇齒之間重若千斤。
可是當說出來的那一刻,安夫人卻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一些。
安将軍在這一瞬間,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他甚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已然撐着身體從床上爬起來。
即便是因為劇痛面容扭曲,他也踉跄的走了兩步,抓住了安夫人的手腕。
“夫人,你說什麽啊!”
安雲汐拉着母親後退,讓安将軍一個站不穩摔在了地上。
那模樣,狼狽的好像狗。
安夫人咬了咬牙,卻是開口清楚的說道:“我要與你和離!”
安将軍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有點兒眼冒金星。
他不敢置信道:“你,要與我和離?”
“對,你私自建造密室,與妾室聯起手害我女兒,這件事我不能忍!”
安雲汐給自己的母親打氣:“還有,娘你之前中的蠱毒,也是柳姨娘所下,他将這樣心如蛇蠍一般的女人留在家中,根本就沒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是想要害你,謀求你的一切!”
安夫人心更冷了。
她點點頭,面色雖然蒼白,卻很堅定。
“和離書我會寫好,一會兒派人給将軍你送過來,明日一早,我便會離開”
安雲汐連忙道:“娘,你為何要離開?這裏可是你的家,我聽說過,這将軍府是當年外祖父送給您的,安将軍以前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副将,就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要搬出去,也該是他搬出去才對!”
安夫人微微颔首:“汐兒說的不錯,這府邸是我的,明日該你離開。”
安将軍咬破了嘴唇,唇角都滲出血來。
“夫人,你我幾十年的感情,而且這麽大的事情,孩子們可都不知曉,你怎能這般武斷就說出這種話來?”
安夫人搖頭:“我沒有武斷,而是深思熟慮了很久,你做的那些事,我一樣都不能原諒。”
“我做了什麽啊夫人,你憑着良心講,這麽多年為夫為父,哪一樣我不是做的妥妥當當,完全讓人挑不出差錯來,夫人你去問問外面的所有人,我到底做的夠不夠好!”
安夫人咬着牙關,看着安将軍。
若非女兒百般提醒,她是真的一點兒也看不出,安将軍對她母女何等的薄情寡性。
“是,在外人眼裏,你忠君愛國,愛護妻女,從不在外面應酬,也沒有三妻四妾,是個毋庸置疑的好男人”
安将軍眼眸之中充滿希冀,他雙眸睜大,語氣懇求:“那夫人您還有什麽不滿的?我是做錯了一點兒事兒,可天底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總得給我機會”
安夫人後退了些,距離安将軍更遠了。
她和他有了四個孩子,幾十年的情分,卻只有她才是最傻的那個。
她已經傻了幾十年,不能再傻下去,最終害了自己和兒女。
“可在我眼中,你在我懷上雲汐之時,在外面有了外室和私生女,還将她們帶回家中,我當初甚至還傻傻的相信,當年柳姨娘在冰湖之中救了我”
安将軍道:“夫人,都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柳姨娘救你那件事那麽多人親眼所見,哪怕是柳姨娘做錯了事兒,你也不能趕盡殺絕,外人必然會說你恩将仇報”
安夫人神色冷漠:“明明都是假的,是你和柳姨娘故意騙我,演的一場戲罷了!”
安将軍反問:“夫人這般說,可有證據?”
這話問的安夫人語氣一頓。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她如何能夠拿出來什麽證據。
“沒有證據又能如何?我知道真相就好了。”
安将軍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十分苦澀:“夫人,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因為什麽人的一兩句話,就這般懷疑我,還要與我和離幾十年的感情說踢開就踢開,救命之恩說忘就忘,還給自己找這樣的借口安慰自己,說自己沒有恩将仇報”
安雲汐見母親面上露出極為難過的表情,一把從旁邊嬷嬷手中奪過剛拿來的和離書。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安雲汐直接将和離書丢在安将軍面前。
“別廢話,我娘心意已決,安将軍,按手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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