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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第 9 章

這家什麽條件,白子慕是看得出來的,兩個小家夥也是饞肉,剛那一口吃得香噴噴的,嚼了許久都沒舍得咽下去,加上小孩子多是護食,這會兒蔣小三将肉遞過來,可見是個大方的,白子慕心裏有點感動,瞬間對他刮目相看。

雖然大熊貓的主食是竹子,可它們依然還會吃肉。

白子慕也喜歡吃肉,以前沒肉幹飯都不香,可這會兒蔣小三遞過來那丁點肉,煎得焦黃,也夠香,可他吃了怕是都不夠塞牙縫,便搖了搖頭。

“熊熊不吃肉肉啊?”蔣小三眨了眨眼,盯着手上的肉看,他覺肉肉可香了,天下第一無敵好吃,熊熊竟然不吃?

白子慕點點頭。

蔣小三瞬間驚呼起來,眼睛都瞪大了,又蹦又跳的:“呀,哎呀呀,小熊聽懂人話啊!”他呵呵笑,似乎更喜歡白子慕了,小手裏的那塊花生粒大的肉被他三下五除二往嘴裏一塞,然後舔了下手指頭,就蹭蹭蹭的爬上凳子去抱白子慕,頭埋在他毛茸茸的胸口,沒心沒肺的嘿嘿笑,也不知道傻樂個什麽錘子。

白子慕瞥了他一眼,看在方才這死孩子對他那麽大方的份上,倒也沒再踢他。

蔣小一心神全在鍋裏,白子慕點頭那一下他沒看見,聽見蔣小三的話,他只是往這邊看了一眼,沒往心裏去。

蔣小三是個不太聰明的,蔣小一不上山的時候,他就跟着蔣小一去地裏幹活,蔣小一要是和蔣父去山上砍柴,不方便帶他的時候,他要麽待在家,要麽去菜地拔草,要麽去撿柴火,或者跟着蔣小二在院子裏玩,不過蔣小二身子不太好時要躺床上,他又不知道要幹什麽活兒的時候,就會呆呆的坐在門欄上等蔣小一和蔣父回來,村裏孩子見了他都愛嘲笑他是個小傻子,并不怎麽喜歡跟他玩,甚至還會欺負他,他無聊得緊了,就一個人玩,自言自語的,更像個腦子有問題的了。

前幾天蔣小一從山裏回來,就看見他捧着幾只螞蟻,在跟它們說話,見他回來了,還高高興興的舉給他看,說那是他的新朋友,這個叫小呆,這個叫大呆,小呆是母螞蟻,大呆是個小漢子。

螞蟻黑黑的,芝麻粒大,長得都一個樣,哪裏看得出什麽雌雄來,蔣小一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他神神秘秘靠到蔣小一跟前,小手遮住嘴巴,說是小呆告訴他的。

蔣小一當場就哽住了,這會聽了這樣的話,只當他又在胡說八道,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蔣小二一聽白子慕不吃肉,把剩下的一小口肉放到了櫥櫃裏,過去幫蔣小一看火。

臘肉炒好了,滿滿當當的一大盆。

蒜苗本就香,這會和臘肉炒沾了點油水就更香了,擱得老遠兒都能聞見。

家裏就一口鍋,第一道菜炒完了,蔣小一往鍋裏放了三瓢水,等開了,這才把肉和菜一股腦的倒下去。

白子慕見他倒了菜,就拿了蓋子蓋上,直到出鍋前灑了點鹽,再沒翻過一次,整只熊都傻了。

大食堂裏的飯菜之所以不好吃,就是大鍋煮,菜多不容易翻,不翻的菜悶在一起,就會有股味兒,加上油少,自然就難吃了。

蔣小一這一頓操作,要是不知曉的,還以為他在煮豬飯呢!

就這手藝,怕是豬都嫌。

菜都煮好,時辰也晚了,蔣小一洗了鍋,往裏倒了一桶水。

這季節不冷,白天甚至能熱死個人,小山村四面環山,也就夜裏有些許涼快,大人孩子洗冷水都沒什麽問題,不過蔣小二身子弱,不能洗冷水,而蔣小三沒着涼那小鼻子都天天的流鼻涕,蔣小一也不敢給他洗冷水,要是再着了涼,怕是一個小鼻子不夠流,眼睛也要流鼻涕了。

蔣父還未回來,家裏也沒有牲畜,之前倒是養了幾只雞,不過被蔣小一挑去鎮上賣了,臨去之時,蔣小二還交代,說讓蔣小一買幾只雞仔回來,可賣雞得的銀子全被蔣小一拿去買藥了,後來銀子缺得厲害,小雞仔就沒能買,如今後院空空,家裏也沒旁的要忙了,蔣小一便抱着白子慕領着兩個弟弟去村口等。

蔣家住村尾,一路過去,因着是飯點,沒碰上什麽人,白子慕東張西望好一陣後,心開始拔涼拔涼的,直覺有點不太對勁。

要說先頭他以為只蔣家窮,沒個電器,那麽現在出來遛這麽一遭,目之所及,就一字可概括。

窮。

實在是窮。

整個村都窮,家家戶戶都是泥土房,有的屋頂同着蔣家一樣,茅草蓋的,有的好一些,用着瓦片,一路過去,都能看得出來,這地兒貧瘠得很,不說水泥路了,空中就是連根電線都沒有。

要說這裏是鄉村,同着b市貧富差距大,可再怎麽大,不可能連根電線杆都不見,而且,自從實行農村水泥路戶戶通政策後,除了一些特別偏遠的山區還未修到外,各地方基本都修上了水泥路。

這裏……

什麽山旮旯啊?

不會……穿越了吧!

最近穿越劇蠻火的,他還看過一點,被車一撞都能穿越,他這被雷劈的,總不能比車禍差吧!

剛這麽一想,白子慕開始笑起來,覺得自己腦洞挺大的。

村外是一大片開闊平坦的田地。

河道從中間穿過,大概是為了方便灌溉,村民們挖了無數條小水溝,因此田間水溝縱橫交錯,這會兒晚了,正直飯點,也并非農忙,地頭裏都沒什麽人,遠處山頂橘黃一片,天邊飛鳥鳴叫着歸巢,一片田園景象。

李家下工時辰不算得晚,但柳江村離小山村有好幾裏地,蔣父腿腳不便,怕是走得慢些,幾兄弟等在村口,蔣小二靠在蔣小一旁邊,一邊抓着白子慕的小爪子,一邊仰着頭同蔣小一說話,而蔣小三是個好動的,他記得熊熊不吃臘肉,那熊熊吃什麽呢?

吃草嗎?

他竄到路邊,扯了幾根草回來墊着腳往白子慕跟前怼,見白子慕眼神又變得兇惡,四只腳不停撲棱想踹他,他還道:“熊熊,你不要跟小三客氣啊!”

白子慕:“……”

我客氣你個屁股。

他扭了腦袋,把頭紮到蔣小一懷裏,蔣小一心裏軟呼呼的,一手順着他的毛絨絨的背,笑着:“小三,小熊不吃草。”

蔣小三‘啊’了一聲,撓撓頭,疑惑道:“那大哥,熊熊吃什麽呢?”

往年大家都說深山裏危險,因為裏頭不止毒蟲多,還有狼,大蟲子、野豬和熊瞎子,這些玩意兒會吃人,蔣小一便道:“小熊吃肉。”

“不對不對。”蔣小三蹙起眉說:“熊熊不吃肉肉,剛剛小三給它吃,它都不吃。”

“嗯!小二也看見了。”蔣小二很嚴肅的說:“不過大哥說的一定是對的,小弟,熊熊可能是不愛吃臘肉,我們去抓螞蚱來,看它吃不吃。”

“好。”

兩兄弟又跑路邊的草叢裏去了。

蔣小一看他們高興,屁股還撅得老高,圓滾滾的,動來動去,一個碗大,一個盤子大。

夏日白天長夜間短,這會兒太陽即使落山了,也沒暗得那麽快,遠遠的,蔣小一看見迎面過來幾個人。

應該也是去李家打短工的,不過搓玉米一天也就十文,多是媳婦夫郎去,這會兒便是兩個婦人一個夫郎結伴回來了,見了蔣小一還笑着招呼。

村裏大多人同蔣家關系還是不錯的,平日見了面總要說客套兩句,但也有些不太喜歡蔣小一,特別是家裏孩子被蔣小一揍過的,對他更是不喜。

這三人沒同蔣小一交過惡,走近了便招呼。

“蔣哥兒是在等你父親啊?”

“嗯!”

“你父親還在後面呢。”

下工的時辰都一樣,可蔣父到底是個漢子,自是不好意思同着她們一起走。

“你懷裏抱的是啥?”

蔣小一便說了,是在山上撿回來的熊仔子。

幾個婦人見白子慕仰着頭看她們,黑豆似的眼睛亮晶晶,臉頰又圓鼓鼓的,一瞧就是憨态可掬,可愛得不得了,幾人直接走不動道了,等着蔣父回來,她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蔣小二兩人見了蔣父高高興興,從草叢裏蹿出來就朝他跟前撲,一疊聲的喊他父親,說久久不見,想父親了。

所有的辛苦疲勞似乎都在此刻消散殆盡,蔣父笑着接住他們,然後雨露均沾,挨個摸摸,見蔣小三鼻涕又飛出來了,也不嫌棄,拿手給他擦,而後才抱着蔣小二往家裏去。

蔣大牛岳父就是個獵戶,家裏不像其他人家那般缺肉,蔣大牛每次上門,他總讓帶些回來。

蔣父中午找蔣大牛托他拿銀子回來,就看見他提着肉,因此見着桌上擺的菜裏有肉,蔣父就曉得是大房那邊送過來的。

蔣小一把白子慕遞給蔣小三抱,轉身從鍋裏打了水給蔣父洗手。

曬過的玉米幹了些會好搓很多,若是還有些濕,那玉米粒就像釘在玉米芯上一樣,難搓得很,李家的玉米剛收,地方也不夠大,收回來的玉米自是沒曬過,蔣父搓了一天玉米,手上難免的有些疼,可他常年幹活,家裏的斧頭不知被他砍爛了多少把,掌心滿是厚繭,幹了一天也沒起泡,他便也覺得不打緊,但這會泡溫水裏,還是感覺特別舒坦,見鍋裏沒有溫飯,問道:“今兒沒去你錢阿叔家買點糧嗎?”

他托蔣大牛帶銀子回來,就是知道自己不得行,怕是要回來的晚,銀子早到家,蔣小一便可以拿着去錢家買點糧。

蔣小一從櫃子裏拿碗筷,說:“今天有肉,我就沒去。”他看見一缺了口的小碗裏有塊肉,知道是蔣小二留給蔣父的,便遞了過去。

蔣父吃了,心中十分欣慰,聽見兩個孩子呵呵笑,扭頭就見他們正在和熊仔子玩兒,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這熊仔子怎麽來的,路上蔣小一便同他說過,小熊仔子被放在背簍裏,它似乎很生氣,又好像因為沒有背簍高而顯得郁悶,腮幫子鼓得像花栗鼠,蔣父瞅着都感覺好笑,他目光落在蔣小二身上,蔣小二這會兒笑眯了眼,興奮得臉紅撲撲的。

這孩子身子不好,平日多呆在屋裏,而他們卻是要忙着幹活,也沒能怎麽陪在他身邊,好多次村裏的孩子嬉笑着從院外跑過,蔣父都看見他趴到窗口上,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朝外頭看,每次見着兒子這般,他心裏都不是滋味,也想着買點啥子回來,陪着他玩,村裏有些人家倒是養了狗子,可他家人都吃不飽,更別提養什麽狗了。

“你弟弟似乎挺喜歡這熊仔子的。”他說:“咱便先養幾天,給他們高興高興,等李家的活兒幹完了,我就去山上砍柴,上次歸整出來的那推應該是幹了,過兩天趕集你挑去賣。”

蔣小一‘嗯’了聲。

蔣父擦幹了手:“那咱吃飯吧!”

臘肉肥,雖是少了些,可跟着小白菜苗炖,還是出了些許油,豬油炖過的菜好吃,滿滿兩大盆,最後除了肉,連湯都不剩。

蔣小二身子不好吃得少,其他三人幹了活兒又餓了一天,一上桌就是狼吞虎咽,惡狗撲食一般。

白子慕站在籮筐裏,是看得目瞪口呆,感覺都有點害怕。

蔣父沒怎麽夾肉,多是吃菜,總想着省些留給孩子,自己少吃一口,三個孩子就能多吃一口,蔣小一也這般想,最後不多的臘肉竟是還剩了。

蔣小一仔細收到碗櫃裏,想着明兒如法炮制,再拿來跟菜苗煮。

又是美美的一頓。

蔣父歇了會,見着外頭不算得太黑,便到院子裏劈柴去了。

村裏人生活做飯啥的都離不開柴火,蔣父一得空就劈了壘在院子裏,好方便蔣小一拿,雖然蔣小一也會劈,但這到底是漢子的活,蔣小一就着火光給蔣小二和蔣小三洗好澡,帶他們進屋,見着他們跟熊仔子都躺下了,這才關了門出來。

“父親。”他走到蔣父身後喊了一聲。

“咋的了?”蔣父問他。

蔣小一道:“中午我給大房那邊送豬菜,堂奶奶和大伯娘他們想要給我說親。”

這是大事,而且蔣小一十九歲了還沒人上門,蔣父面上雖是沒說過什麽,但其實心裏卻是憂愁得不行,每晚都急得直撓牆,他也知道是他和兩兒子拖累了他哥兒,可勸也勸了,蔣小一怎麽都不願抛下家裏,說多了蔣小一還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就愛磨刀,把刀磨得锃光瓦亮,蔣父看了都害怕,後來漸漸的便啥也不敢說啥了不敢問了。

這會兒看蔣小一似乎不是特別反感,他立即道:“她們可有說是哪家的漢子?”

蔣小一:“是大嫂娘家的表兄弟。”

蔣氏這表兄弟遠近聞名,是周邊幾個村子最有出息的漢子,上至八十老奶,下至三歲小童,都聽說過這麽個人,蔣父自是也曉得。

大房能介紹這般好的漢子,按理應是高興,可這會他卻是蹙起了眉。

劉家大前年就推了土屋,蓋起了青磚瓦房,蔣父去李家幹活每天都從劉家外頭經過,那劉家屋子蓋得可好了,瞧着就亮堂,還結實幹淨,不像着他們土房子,住久了,泥牆幹得厲害,老是落塵,茅草蓋的頂,夏季也總是外頭大雨裏頭小雨。

而且劉家大房二房早分了家,沒一大家子烏泱泱的擠在一起,劉虎子上頭有個姐,已經嫁出去了,下頭一弟一妹,聽說也十來歲了,嫁過去也不用得照顧什麽小姑子小叔子,他爹娘身子也還健朗,不過劉虎子他娘……

蔣父沒同人接觸過,但曾遠遠的見過幾次,他總覺得劉氏看着像是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你奶奶和伯娘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就是劉虎子出息,有正經活兒,是個好的。

蔣父到底是想得多,這嫁人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那劉虎子名聲傳得好,他娘也沒聽人說過啥壞話,可有些人就是慣會做表面功夫,在外頭光鮮亮麗,逢人就笑,懂理又客氣,可裏頭卻不外如是,劉虎子他娘要是個不好的,要真說成了嫁過去,他家哥兒可有得受。

而且……

“以前算命的小先生說,你有官命。”

蔣小一是個哥兒,自是考不了科舉。

所謂官命,是指官家夫郎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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