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豔女篇 豔女篇31

第33章 豔女篇 豔女篇31

鑰兒不知道在柴房裏關了多久, 她整個人迷迷糊糊,渾渾噩噩,心中無限絕望。

不久, 柴房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柴房随之被人打開。

明亮的光線從打開的門處照射進來, 晃得長時間在黑暗環境中的鑰兒壓根兒睜不開眼。

直到一陣模糊的青色影子迫不及待跨了進來,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鑽入她的耳中。

“小月姐!”

那道影子蹲到她面前, 伸手拔出堵塞她嘴巴的布團兒。

“這、這是在做夢嗎?”鑰兒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之後她又想起老鸨的話, 鑰兒一下子臉色特別蒼白:“不,你不能在這兒,那怕是夢也不能, 楊媽媽會誣陷你下獄,還會将你偷偷買到花樓, 你會變成和我一樣不幹淨的女子, 不,不可以……都是我,都是因為我,我不該說的, 我不說她不會那麽肆無忌憚,都是我的錯嗚嗚嗚……”鑰兒說到最後竟小聲啜泣起來。

“別哭小月姐,沒事了,真的沒事兒了。你看, 我是人, 是活生生的人,這不是夢,衡王救了我們, 楊媽媽誣告反坐,罪有應得,衡王不僅懲罰了楊媽媽,還幫你,幫花樓的所有姑娘都贖了身,這是賣身契,你看看,這是你的賣身契。”葉荼将自己抓得緊緊的賣身契張開給鑰兒看。

鑰兒目光漸漸聚焦在賣身契上,她發絲衣着都很淩亂,看見賣身契,更是毫不顧及形象爬了過去,伸手奪過葉荼手中的賣身契:“賣身契……名字,許月,是了,是許月,我是許月,我不是鑰兒,我是許月。小荼,是我的賣身契!這真的不是夢嗎?”鑰兒喜極而泣,但她又惶恐不安。

葉荼含着淚對她笑:“不是夢,多虧了季姑娘和衡王殿下。”

“衡王?”許月咬下唇,她聽過這個名號,那是京城中的達官貴人:“衡王怎麽能幫我們呢,不、不會是騙子吧?”

葉荼搖頭:“鄭大人都确認了王爺的身份,那确是衡王殿下無疑。至于他為什麽要幫我們……”

葉荼眼中劃過一絲慶幸:“因為季姑娘想幫我們,衡王殿下一直都是很好的人呀,小月姐,你不知道,衡王殿下給的那塊木牌竟是那麽重要的東西,我差點弄丢了,還好,還好……”

“小荼,我糊塗了,木牌不是商公子給的嗎,跟衡王有何關系?”許月疑惑不解。

葉荼失笑:“當然有關系,有天大的關系。小月姐,你肯定想不到,商公子就是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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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荼以為小月姐會驚訝,興奮,會充滿感激,卻沒想到她臉色驀然一白:“商公子,就是衡王?”

“是啊,怎麽了小月姐,你臉色這麽難看?”葉荼意識到不對勁,笑容漸漸僵硬。

許月握緊葉荼的手,整個人搖搖欲墜:“我告訴了楊媽媽,我不想的,是楊媽媽逼我的,她以你的性命要挾我,所、所以,我說了,我說了木牌是商公子的,我出賣了他們,他是衡王,那、那他會不會對我……”許月本來就很愧疚,現在得知商溫的身份,她心中的愧疚變成了恐懼,她不敢想自己要是得罪了衡王會怎麽樣,會不會這賣身契她拿不到了,她會不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加糟糕?

葉荼聞言臉色也白了:“怎麽會這樣……”

“不會的。”

季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靠在門上,屋檐的陰翳遮住了她的身體,而她的傘被她撥動百無聊賴的在手上轉動。

“真的嗎季姑娘?”葉荼眼中露出希冀。

“我看衡王殿下不像是那樣的人。”陌生的女音從季稻一旁傳來。

季稻疑惑地望着鄭窕:“你怎麽來了,鄭老爺不是不讓你進這花樓嗎?”

鄭窕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書已經燒了啊,我現在百無禁忌。”

季稻無奈道:“這回鄭老爺的頭得更疼了。”

季稻撐開傘:“我家郎君連這花樓都沒進,許月姑娘,你可知道為何?”

被點到名字的許月一顫:“我、我不知道……”

“我家郎君是個很溫柔的人,他不會對無威脅之人上心,但同時他也很冷漠,你該慶幸你所說的東西對他一點威脅都沒有,否則你會死的。”季稻并非在刻意恐吓許月,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許月聞言只是又抖了抖,但她心中卻湧上了幾分安心。

季稻緩緩離去:“好好生活吧,別想太多。”

鄭窕追上來,季稻似乎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鄭窕:“對了,鄭姑娘,我想起來葉荼姑娘曾經提到一件事。”

“什麽事兒?”鄭窕疑惑問道。

季稻頓住腳步,所幸沒有離葉荼太遠,于是她道:“林夫子不會水,是吧,葉荼姑娘。”

鄭窕一怔:“什麽?”

葉荼雖不知道季稻這個問題又何意義,但季稻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她的問題葉荼是要回答的,于是葉荼道:“是,我救下小月姐那日,有位大娘呼人下水救人,我分明聽見林夫子說過,他不會水。”

鄭窕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他不會水?怎麽可能,他若是不會水,那救我那人是誰?”鄭窕眼中閃過迷茫的神色。

“……林夫子好像是說過他不是救我的那個人?”鄭窕後知後覺:“原來他不是在搪塞我啊?”

季稻想起鄭窕跟她傾訴時候說的那些話,她思忖片刻,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了另一個人,于是季稻道:“鄭姑娘,救你之人必定很在意你,否則不會一遍又一遍叫你的名字,你不如把目光放在自己身邊,也許你很快就能明白是誰救了你。”

身邊?

鄭窕若有所思。

季稻撂下話,撐着傘便朝花樓門外走去。

門外,長墨在外面站着,似乎在等季稻,長墨外面,一道白色清影落下,哪怕季稻不刻意去看,可他站在那裏便讓人不可忽視。

看見季稻,商溫腳步一動。

季稻剛對商溫綻開笑容,前面便一道粉紅色的身影比季稻更先一步,擋住了季稻的腳步,逼停了季稻的步伐。

商溫腳步頓時凝滞。

“公子。”

粉衣女子邁過門檻朝商溫走去。

商溫認出了她,是桃花。

桃花拿到賣身契的時候聽見了躺在床上的楊媽媽低喃的話。

說什麽,沒想到那個曾包下桃花的小白臉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衡王。

說什麽,衡王真是吃飽了撐的才給這些妓子贖身。

說什麽,就算贖了身她們這些身子不幹淨的也活不下去,除非離開青城。

桃花這才知道,原來那個英俊的公子竟然是衡王,衡王竟然為整個花樓的女子贖身……

雖然上次他說的很明白,可這也太巧了,還是整個花樓?

桃花不知道鑰兒京@墨@筝@貍那點事兒,所以理所當然心有期待。

是……為了她嗎?

桃花不敢奢望,但是又心有雀躍。

于是在得知那位公子來到花樓門前的時候,在花樓姐姐妹妹們的打趣下,她不自覺就走到了這裏。

卻見那位公子也朝她走來,桃花心中更是歡喜。

“是你。”商溫語氣漸淡。

聽見這話,桃花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她誤會了嗎?

桃花心有不甘,她擠出一個笑容朝商溫綻放:“公子,聽說你為花樓的姐妹贖了身……”

“桃花姑娘,我曾經告訴你過你,人不能貪心,你可還記得。”商溫毫不留情。

桃花臉色慘白。

她已經意識到了,這位公子不是為了她。

桃花抿了抿唇:“公子,你仍舊心悅着你心中那位姑娘沒有改變嗎?”

商溫擡眸,目光直直注視着桃花的身後,那一抹白色的紙傘,以及紙傘下那白衣身影。

“不,應該改變了。”

商溫的話讓桃花眼中浮現出點點光亮,卻聽商溫道:“我對她,不止心悅。”

桃花一怔。

她愣愣轉身。

因為這位公子說話一直看着她的身後,就像她身後有人一樣,可她身後的不是只有一位公子嗎……

“郎君。”

少女清樂般的嗓音響起。

桃花目光頓時到了她的身上。

一個從花樓裏走來的打着白紙傘的姑娘,桃花沒有見過她,但應當不是花樓裏的姐姐妹妹。

少女緩緩走來,見桃花看着她,她便對桃花一笑。

“怎麽這麽慢。”

桃花回頭,發現那一向對她沒有好臉色的公子雖然說着不耐煩的語氣可他的目光卻溫柔得讓人窒息。

“我慢點不好嗎,給你和這位姑娘騰出一些說話的時間。”季稻打趣道。

商溫淡淡抿起唇:“別亂想。”

季稻朝商溫一笑,揶揄的神色不減。

季稻緩緩與桃花擦肩而過,她走過去握住了商溫的手。

桃花看見那位恨不得離她十萬八千裏遠的矜貴公子悄悄反握了那位姑娘的手。

原來如此。

原來,這位姑娘就是他心儀之人。

季稻湊近商溫臉頰,小雞啄米一樣淺酌一口,随後對桃花道:“不好意思呀姑娘,這位公子名花有主啦!”

少女坦然炙熱,目光純粹。

她的目光與那位公子一樣,沒有任何的輕蔑。

他喜歡她,所以遠離桃花。

她喜歡他,所以警告桃花。

因心悅而已,無關她人身份。

桃花彎眉一笑,這麽好的姑娘讓她釋然了:“你和他很配。”桃花誠心贊美。

商溫因桃花的話眉目松軟,季稻因桃花的話露出笑容:“是吧,我也覺得,我家郎君可是個很好的人呀。”

商溫攥緊季稻的手,聲音微不可查:“你更好。”

這樣很好。

起碼不是所有男人都讓人絕望。

桃花望着他們,會心一笑。

她也應該往前走了。

于是桃花擡手撕碎了賣身契,随手一抛,望着洋洋灑灑飄落的紙屑,她笑着笑着……

紙屑飄落,一顆水珠在紙屑間閃爍,很快被一只手擦去。

這樣就很好。

*

表面上風平浪靜的青城更加平靜,但在平靜的風浪下卻隐藏着不為人知的驚濤駭浪。

緊閉着門窗的房間裏,一個女子靜靜地躺着,她臉色憔悴,眼眶緋紅。

“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我是那麽相信你的啊……”

她輕喃,眼中沒有一絲光亮,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男人就是這樣,說什麽紅顏枯骨,可實際上還是有紅顏知己,不是嗎?”

“你上次的話還作數嗎?”

女子望向黑暗中與她并排躺着的貌美女子,她的手輕輕滑過貌美女子的臉:“給我,這是我的臉……”

美貌的女子彎眉一笑:“當然,這是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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