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雙姝 梧桐院

第59章 雙姝 梧桐院

“嗯?”

季稻走着走着平白一頓, 就沒來由的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她疑惑的四處看看:“奇怪,難道有人在念叨我?”

季稻也沒放在心上, 因為她沒有察覺到危險,于是她便繼續往前走。

先往北, 再往東,最後往西走。

季稻走了好久才走到她想去的地方。

據林恫院中下人所言, 那瘋了的大夫人就在這個院子中, 好像叫什麽梧桐院, 鳳栖梧桐,名字倒是起得挺大的,鎮不鎮得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稻來到院子前面, 這院子外面站着兩個魁梧有力的壯漢,雖然他們也穿着林家下人統一的服飾, 可是光看那身腱子肉就看得出這兩人不簡單, 起碼不是單純的家丁。

再看那家丁頭頂,不正是“梧桐院”三個大字嗎?

梧桐院的院牆比其他院子都高,但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建的了,牆腳明顯長滿了青苔, 裏面靠牆的地方應當有一顆大樹,樹枝跨過牆長到了外面。

僅從外面看去,并沒有什麽異常,起碼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季稻邁着步子大大方方走過去, 兩個家丁望着前方, 他們自然看見了季稻。

“有人來了?”

“去警告她離這兒遠點。”

二人悄悄對完話,就朝季稻走去。

可其中一人剛剛走過來,卻發現那道人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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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東看看西看看, 确認沒人後他納了悶兒。

那人又走回去。

“怎麽了,那姑娘回去了?”另一人見他回來便問道。

誰知他竟然搖搖頭:“奇了怪了,沒人啊。”

“沒人?不可能吧,是不是離開了?”

聽見問話,他先是想了想,後又肯定的否認道:“我沒見她離開啊,而且她明明是迎着咱們面兒走過來的,她要離開我也不可能看不見啊?”

他走了回來站會原位,二人目光同時朝剛剛那人影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陰風陣陣,空無一人。

“……我怎麽覺得這林府有點瘆人。”

“你別說了,怪吓人的。”

二人面面相觑,皆打了個寒顫。

而被二人惦記的季稻早已穿牆進了這梧桐院中。

正如梧桐院外牆角無人處理的青苔一樣,梧桐院內的落葉枯葉也無人清掃。

擺放在院中的石桌石凳因為長久無人來坐而落了層厚厚的積灰,又因為不知何時下過的雨水而凝結成塊兒,桌子下面的地上也是青苔密布。

破敗,蕭條,季稻看見這個院子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這奢靡至極的林府內竟然還有這樣的院子,而且還是那林家大老爺發妻的院子,可要說林家忽視了這大夫人好像又不太像,因為外頭還有兩個看門的,季稻越發覺得林府裏頭大有問題。

梧桐院有一口井,三個屋,其中兩個屋都是上了鎖的。

而且,聽說大夫人發了瘋,可季稻并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響聲、叫聲,整個人院子很安靜,安靜得有些詭異。

季稻走近,因為她是沒有腳步聲的,而且她的存在感很低,所以哪怕她正常走近,只要對方沒有親眼看見她,就無法發現她。

她倒要看看,這個大夫人是真瘋假瘋。

剛走到沒上鎖的那間屋子,季稻就感覺到陰風陣陣。

幾乎同一時間,她聽到了裏頭弱弱無力地聲音。

季稻在門口,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見雜亂無章的屋子,和東倒西歪的凳子椅子,而完整的那張塌上,被褥漆黑一團,看上去又髒又臭,但就是那床被褥被一個人緊緊抱着。

那女人約莫四十左右的模樣,頭發花白雜亂,像個雞窩,她臉上全是灰,皮膚黑黝黝的,一時讓人不知道是被弄髒的還是原本就是那個膚色。

若非這裏沒有旁人,不然季稻怎麽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狼狽髒亂的女人竟然會是林府的大夫人。

而剛剛季稻聽到的那陣聲音正是來自她。

“阿彌陀佛,佛祖不要怪我,我有罪,我錯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她呆呆的坐在榻上,一個人喃喃自語,季稻仔細聽才能分辨出她在講什麽。

這一聽,季稻來了興趣。

她有罪?

她有什麽罪?

季稻便走了過去,林家大夫人似乎察覺到季稻來了,側眼看了眼季稻,又淡定地轉過頭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我對不起你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林家大夫人就一直念叨這兩句,就像是她只會這兩句一樣。

“你錯哪兒了?“

既然都被發現了,季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勾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拿到林家大夫人面前放好,自己裝模作樣坐了上去。

大夫人愣愣地看向她,眼中有些迷茫,嘴裏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

季稻說道:“你一直說你有罪,你錯了,你的罪是什麽,你錯在哪裏了也說說呗。”

大夫人不理會,全當沒有季稻這個人。

季稻想了想,覺得這位林夫人可能需要一些提醒,便道:“夫人若是記不得,那我便提醒一下夫人,十年前這林府發生過什麽,夫人應當比我清楚。”

果然,在季稻說出這句話後,林家大夫人終于有了反應,她看向季稻,目光恐懼不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有錯,我沒有罪,都是他們逼我的,都是他們逼我的,他們有罪,他們錯了!”

林家大夫人竟激動反駁起來,說的話前後颠倒,是是非非,先是說自己錯了,後面又說自己沒錯,不過瘋癫之人就是這樣,也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季稻望了望四周,一片狼藉,髒亂。

在這樣的環境中養瘋一個人的确很容易。

雖然是過客,但一個女人被困在這樣的環境中,說實話,季稻不喜。

見林家夫人并沒有打算講其他話,甚至又開始重複那些話,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後,季稻認命的拿起了武器——

哦,是手帕!

嗯,就當她樂善好施了!

裝模作樣的手帕,實際上還是她用法術清掃的房屋。

桌椅板凳勾一下,天花板牆頭的蜘蛛網打一打,地面的灰掃一掃,髒亂差的被褥彈一彈,打點水沖洗幹淨又施點小法術讓它變幹。

不到一刻鐘,整間屋子便煥然一新。

季稻滿意地望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心道:她真是個勤勞的田螺姑娘。不過她也是看在林家大夫人的面子上,她總歸舍不得這樣大年紀的女子受苦,可若是住這兒的臭男人她一定拔腿就跑。

季稻做完一切,看了眼大夫人,小花貓似的,她便走過去也替大夫人擦幹淨了臉。

大夫人依然愣愣地望着季稻,可這一次她眼中的情緒似乎不一樣了,帶着些別的、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季稻細細擦過大夫人臉上的皺紋,才發現原來她皮膚很白,臉上那厚厚的仿佛融入膚色的黝黑只是泥濘罷了,大夫人長相其實十分慈祥大氣,一看便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可惜沒有怎麽打理,看上去便是瘋婆子一樣了。

“夫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改不是一味忏悔,也不是一味沉默,那樣并不是幫,而是害。”

“夫人,我名季稻,住在三老爺林恫的院子裏,多有叨擾,夫人見諒。”

大夫人渾濁的老眼癡癡望着某處,依然低喃自語,不知今日是何時。

季稻說完話剛好擦完大夫人的臉,她将手帕疊好放在一旁,徑自離去了。

等不見季稻背影,大夫人才呆呆看向季稻離去的方向,她捏着被子的手悄然收緊。

*

“找到人了嗎?”

“沒有。”

“那邊兒呢?”

“也沒有。”

……

林恫的院子中,林恫正急得滿頭大汗,他問問這個下人,問問那個下人都無人知道季稻的行蹤。

雖說有本事的人都有些獨來獨往,但是……

林恫一看他二哥,讪讪一笑:“二哥,你瞧,我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你到底有何急事,要不你告訴我,等她回來我一定如實轉達,如何?”

林忡就坐在林恫院子的石桌上,整個人坐得直直的跟顆松木一樣。

“三郎,你別急,讓下人們去找,你先坐,哥先問你幾個問題。”

林忡一改常态,對林恫和顏悅色的模樣對林恫而言甚至比林忡請家法來打他還要恐怖,難道他請大師來作法這事兒二哥都知道了?

林恫縮了縮頭,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害怕道:“我不坐!二哥,要不你就這樣問?”

林忡望着他這傻弟弟,就知道他心中藏着事兒。

他嘆了口氣:“也罷,就這樣吧。”

這麽好說話的林忡讓林恫變話怕為恐懼:“二哥,你找季姑娘,是不是你都知道了?”

林恫吞咽了口唾沫,眼中害怕更甚。

林忡艱難地點了點頭:“我都知道了。”

哎,弟弟果然搶了衡王的媳婦!

林忡仿佛看見了林家被抄家滅族的前景。

哎,哀莫大于心死。

“你告訴哥,你和那季姑娘……事兒辦了嗎?”林忡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林恫搖頭:“還沒。”

作法的事兒季姑娘一直在推,她堅持要查清真相,林恫也沒辦法。

林忡瞪大了眼睛,仿佛又看見了全家的希望:“真沒有?”

林恫點頭:“真沒有。”

林忡松了口氣,又問道:“三郎啊,哥有個事兒跟你商量。”

他這傻弟弟頭一回情窦初開沒想到就喜歡上了衡王的女人,也是可憐。

“什麽事兒啊哥哥?”

林忡猶豫了一下:“既然事兒還沒辦,那就換個人吧,季姑娘,不行。”林忡撇過頭不忍看自己弟弟那傷心的表情。

林恫疑惑了,二哥這是同意作法除鬼了?可是為什麽要換掉季姑娘啊?

“這不好吧,季姑娘都住進來了……”

“這哪裏不好,住進來也可以離開。”

二人說得牛頭不對馬嘴,但話卻陰差陽錯的接上了,甚至可以說毫無破綻。

“等等,三郎你不傷心?”林忡疑惑,這才覺得奇怪。

“啊?我不傷心啊,二哥,我為什麽要傷心?”林恫被林忡弄糊塗了。

“不傷心就好不傷心就好,這事兒是咱們林家做得不對,你怎麽能搶衡王殿下的意中人呢,幸好沒有生米煮成熟飯,否則林家亡矣!”林忡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來了。

弟弟不傷心,衡王也放心,林家很安心,嗯,押韻。

林忡一展愁眉,大大的開懷。

林恫是不傷心了,林恫震驚了:“衡王的意中人,誰?”

林忡不假思索:“就你領回來那個,姓季,季姑娘啊。咱們衡王殿下現在還在大堂坐着要人呢。”

林恫:“嗯?”

“嗯!季姑娘,是衡王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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