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雙姝 鬼打牆
第69章 雙姝 鬼打牆
這的确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傾兒,一個沒有自己名字卻在死前不知遭受過多少苦難,死後又因苦難遲遲無法釋懷的女子。
季稻被故事所觸動, 她淡淡望向窗外,天已經黑了幾度, 但還有完全沉入黑暗,更像是暴雨來臨前那黑壓壓的天空, 帶着一絲風雨欲來的意味。
“夫人, 天黑了。”
季稻語氣淡淡。
大夫人一看窗外, 果然天色已黑,但她拿不準季稻的想法,一再強調天黑, 難道是不喜她說的一切?
“季姑娘一再強調天黑,何意?”
季稻睫羽輕輕垂落, 遮住了她眼中情緒, 在大夫人的角度看來,季稻像是在思考,可她卻不知道季稻在思考什麽?
“天黑了,就可以殺人了。”
季稻的聲音慢悠悠地, 很是綿長,帶着說不清楚的一些沉沉地複雜地情緒,讓大夫人冷不丁吓了一跳:“季姑娘,你什麽意思?殺人?誰要殺人?難道、難道是厲鬼?”
大夫人害怕極了, 東張西望看了半天, 那口中因恐懼不知吞咽了多少口唾沫。
但季稻無言,雖是無言,但詭異的氣氛卻逐漸蔓延。
夜沉沉, 京城的夜入的比較晚,不管是天色還是人氣兒都是一般,但今夜卻清冷許多,如同被人刻意蒙上了面紗,蒙住了雙眼。
今夜的月亮也很圓,周圍星星點點,更襯夜空之美。
季稻望着望着,一聲尖叫聲便驚醒整個林府。
“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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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稻看向大夫人:“您瞧,應驗了。”
大夫人臉色更白,她慌得不行,整個人倏地起身:“那怎麽辦,她、她會不會殺我,我、我該怎麽辦?”
“去看看吧。”季稻說道。
即便她不喜歡林憂,但人命關天,她順手做一樁好事對自己無害。
大夫人拼命搖頭:“我不去,我、我留在這兒,我不要看見他,他會把我關起來的!”
大夫人露出哀求的神色,當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對你露出哀求之色的時候,沒有人會不受觸動。
季稻盯着她,關切道:“你不怕被厲鬼找上?”
大夫人眼中立馬露出掙紮的神情。
她怕厲鬼,也怕林憂。
“我,我和你去。”
最終還是更怕厲鬼啊。
季稻想着那個名叫傾兒的女孩,想着她未梳順的頭發,這樣的姑娘應當不會梳頭,死前也沒有替她梳頭,所以死後頭發還亂糟糟的。
季稻的院子離林憂的院子不遠,最多一刻鐘便能到,可今日季稻走了好久好久。
她走過一路,拐角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再走,再到。
季稻挑了挑眉。
大夫人吓得緊緊抓住季稻的袖子,整個人發抖:“我們不會是……”
季稻沒有讓她猜疑多久,微微颔首:“俗稱鬼打牆。”
大夫人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昏倒過去:“我們中了那厲鬼的鬼計了啊!”
跟鬼玩鬼打牆?
季稻啧了一聲,還真夠有意思的。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白傘,區區雕蟲小技,季稻百年前就不玩了。
但是這一摸就出大問題了,季稻發現,傘,她的傘竟然不見了!
季稻當即愣了愣。
季稻明顯的怔愣讓大夫人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忙湊近季稻,關切地問道:“季姑娘,你怎麽了?”大夫人的害怕膽怯融入了話中,聲線發顫。
為了安撫身後的大夫人,季稻只能強裝淡然,回道:“夫人放心,我沒事,我只是在找出路。”
“真的能找到嗎?”大夫人嗫嚅道。
“應當可以。”
“怎麽找呢?需要我幫忙嗎?”大夫人強忍着害怕對季稻說道,哪怕能幫上一點忙就好,是她連累了這姑娘。大夫人眼中不忍。
“不用的,夫人。”季稻原本準備陪她玩玩,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動她的傘,那傘陪伴季稻百年,是季稻行走在陽光下唯一的方法。
季稻彎眉:“夫人,對付鬼打牆,很難也很容易。只需要找出幕後之鬼,随後輕輕地将她打出去,嗯,就像這樣……”
季稻柔軟的眼神在彙聚到某個點時瞬間變得淩厲,她擡腳就是狠狠一踹,速度又快力度又準,踢的地方卻是空無一人的她房間的角落。
大夫人瞪大了眼睛,似不可置信。
因為那個角落,在季稻淡定地收回腳的時候,一道紅色的影子卻突然飛出去了。
鬼打牆立刻如同被戳破的泡泡化為了虛無。
紅衣狼狽的撞在牆上,一如與季稻第一次見面那樣。
周身虛幻崩塌,季稻環視四周,發現她的傘仍舊靜靜躺在桌子上,完好無損,季稻松了口氣。
她快步走過去拿起傘抱在手中:“幸好沒事。”
大夫人瞠目結舌,都不知道該先看誰:“你、你,鬼……姑娘,你好生厲害。”
紅衣扶着牆爬起來,做鬼就是這點不好,被人踢了踹了都沒有痛覺,當場就能爬起來重新做鬼。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紅衣問道。
“我一直都知道。”季稻理直氣壯的聲音讓紅衣癟了嘴,她有點委屈:“你怎麽能知道!”
“你大概不知道,因你的怨氣,這林府的月亮是紅的,今夜的月是淡黃色,還這麽亮堂,完全不可能,所以這只能是個幻境。”季稻含笑望着她。
紅衣沒想到這麽完美的計劃竟然在這裏出了纰漏,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你眼力太好了。”聲音竟有些委屈。
這紅衣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夜才被季稻修理,今日卻又能重振旗鼓來殺人,可見其執着了。
可是她也的确很慘。
想到這裏,季稻不由得想關心她兩句,便給了鼓勵:“你做得很好了,尤其是那道聲音,簡直能以假亂真,若非圓月我是找不出破綻來的。”
紅衣當真眼睛一亮:“真的?”
季稻微微點頭。
紅衣開懷的笑了,十分單純,笑着笑着她像是想起什麽,直勾勾望向季稻:“不對哦。”
“嗯?”季稻不明所以。
紅衣沒有說話,只是笑着遁走,直到身影不見才慢吞吞留下那兩句:
“那聲音從頭都是真的。”
“林憂,已經死了哦。”
季稻猛然擡頭,紅衣早已消失不見。
那道聲音是真的?
林憂,死了?
季稻腦中一閃而過紅衣的話,她能确定紅衣是認真的,所以根本來不及多想,拿起傘就往外跑,連大夫人都顧及不上,但她也不需要考慮,因為現在她的房間才是最安全的。
沒有了鬼打牆的幹擾,季稻很快都到了林憂的房間。
雖然是大晚上,但林憂的房門前卻圍滿了人,匆匆掠過窗戶,季稻能看見林忡和林恫的身影,還能聽見他們抽噎哭泣的聲音。再看林憂,身上全然沒有人氣兒,可見,紅衣所言不假。
林憂真的死了!
她竟然真的害死了林憂!
季稻說不清這是怎樣的感覺,她心疼傾兒遭受的一切卻不想她去報仇,因為人變成鬼之後并非什麽都沒有了,至少還有地獄。
鬼壽命很長,熬着熬着把人熬死了,之後便有無數不傷天害理的方式去報複,哪怕等着惡人下地獄也好啊,可她偏偏選擇了殺人!
季稻對林憂的死堪稱冷漠,卻擔憂着紅衣的未來,也許她不會再有未來了。
“誰是第一個見到林大老爺的人?”季稻走來,邊走邊問。
幾乎在場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更前方跪着的下人。
“是、是小的!”那個渾身濕透的下人戰戰兢兢回道。
季稻看着他,他應該也被吓壞了,整個人都在發抖,直到季稻來時她都沒有緩過來。
“林老爺怎樣溺水的,為何會溺水,在哪裏溺水的?你可看見了嗎?”季稻連續幾問,讓下人愣了愣。
他下意識看向林忡和林恫,林忡和林恫正沉浸在憂傷之中,甚至連季稻來他們都不知道。
下人猶豫了一下回道:“禀姑娘,小的原本在巡邏,但巡着巡着就看見了大老爺的身影,小的先是請了安,大老爺不理不睬,小的就覺得奇怪,跟了上去,沒想到、沒想到大老爺居然一路走到了梧桐院,随後跳下了那口井,小的吓了一跳,連忙去拉大老爺,但大老爺腳下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小的怎麽拉都拉不上來……”
林憂的症狀像凡間的離魂症,又像是鬼上身,可為什麽偏偏去梧桐院?
而且紅衣不是在布置她的鬼打牆嗎?怎麽能同時去殺林憂?
難道其實兩件事不是一個時間?
可那聲音又是同時傳來的呀?
季稻總覺得哪裏不對,又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季姑娘,你來了……”林恫擦了擦眼睛,眼淚還沒止住:“季姑娘,我哥沒了,我哥沒了啊,嗚嗚嗚……”
那麽高那麽壯的男兒此刻哭得像個孩子,季稻一時無言。
她掃了眼林憂的屍體,看見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并沒有被水溺死會出現的浮腫,相反,和人活着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季稻僅這一眼就得出結論:林憂不是被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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