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望皿城 恩怨消
第86章 望皿城 恩怨消
皿城的風從來不溫柔, 刮的人臉生疼。
少女的心事在風中揚落,隐隐約約,坑坑巴巴, 但商溫卻聽得很認真。
那時常藏在竹籃中的花,他不是沒發現, 少女時而泛紅的臉頰,他不是不明白, 周圍人那些揶揄的聲音他不是聽不見。
可是, 一開始就沒有喜歡上的人, 相處再久,也沒有半分他想。
尤其是,他已經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那人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情緒。有的事就是那樣奇怪,有的人就是那樣閃耀, 闖入了他的世界, 他便再也放不下。
他認認真真聽完了唐茯苓的話,難得朝她笑了:“唐姑娘,商溫有喜歡的人了。”
唐茯苓知道結果,可她很難過, 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商溫。
她抿了抿唇:“若、若你喜歡的不是人呢?”
商溫擡起眼眸,目光輕輕掠過唐茯苓,他面上平平淡淡, 似乎不太把唐茯苓的話當作真話, 可是看眼神,又好像不是。
“總是殊途同歸。”
唐茯苓一震。
這句話讓她猛地擡眸,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唐茯苓覺得自己嘴裏發幹:“王爺, 你……”
“噓。”商溫比了個動作,朝唐茯苓搖了搖頭。
唐茯苓明白了。
原來,不需要她說。是了,将軍比她聰明,不需要她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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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商溫看向她身後,對她笑了笑:“最後一次了,那花還送嗎?”
唐茯苓眼中泛起漣漪。
那位姑娘說得很對,他是溫柔的人。那久久送不出去的花,他不是看不見,只是他不願意給她遐想、給她機會,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送不出去。
喜歡,哪怕遍地黃沙,也為她找出鮮花;不喜歡,哪怕遍地鮮花,看見的,也不過一地荒沙。
唐茯苓為他采了無數次鮮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他看不見。但最後一次,她藏在身後,他卻看見了鮮花,那是他親手為她這段年少歲月最珍貴的喜歡畫上的圓滿的結局。
眼淚忽然就止不住流下來了。
她好像知道爹爹說的長大是什麽意思了。
唐茯苓望着商溫的臉,她擡手随意擦去眼淚,露出了最燦爛的笑臉。
她不在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地将花雙手送給了商溫:“王爺,多謝你這麽多年為皿城做的一切。”
商溫接過花,花片零落許多,可商溫卻覺得這花依然很美,如眼前的姑娘一樣,盛開在荒漠,綻放在所有将士心中,永遠不敗。
“你也是。”
少女燦爛的笑顏,盛開的花,男子溫柔的眉眼,這一幕看上去要多誤會有多誤會。
季稻看着看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下意識掐緊了傘柄。
是了。
這一生,唯有這把傘從未離開過她。
現在,也是一樣。
眼前的場景與她想的一樣,但來得太快了,快得季稻好像無所适從。
明明前不久,那人還擋在她面前,為她擋去所有的苦難,承諾為她撐起一切。
背叛?
那就背叛吧。
她不在乎,一點也不。
她是惡鬼,他是食物,僅此而已。
季稻轉身。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別讓她下次再見到他,否則毫不猶豫就吃了!哼!
季稻一聲不響,沉默着離去。
當商溫再次看向角落那人時,那裏已經空空蕩蕩。
他愣了愣。
唐茯苓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位姑娘呢?”
唐茯苓忽地想起了什麽,驚得捂住了嘴:“那位姑娘不會誤會了吧?”
商溫眼中一蕩。
空地上剩下的風聲撞擊在商溫耳畔,他又好氣又好笑:“就這麽不信我?”
“唐姑娘,失陪。”
唐茯苓看着商溫主動追去的動作。
果然,只有喜歡才會主動。
唐茯苓釋然了。
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心中再無惆悵,步伐輕盈有力。
咚!
咚!
咚!
意外發生了。
傍晚的寂靜被打破,那一下一下木樁撞擊城門的聲響響徹雲霄,唐茯苓頓住腳步,仰起頭看去。
只見深藍的夜空一縷縷灰煙從遠處飄起,同時,伴随着那一聲聲猛烈的撞擊聲,一顆顆黑色的棋子從天而降,落到地面發出轟雷般的巨響。
地面瞬間被砸出一個個大坑,房屋也被砸毀,甚至夷為平地,平靜的皿城再也不平靜,快要進入宵禁的皿城,此刻百姓逃竄,凄厲的哭喊聲四起。
硝煙從城外彌漫進了城中。
唐茯苓圓瞳微震,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盛軍攻進皿城的那一年。
就是這樣的巨石,就是這樣的哭喊聲。
小孩哭泣着尋找着爹娘,大人被壓在石頭下奄奄一息。
血,煙,沙,混在一起,味道難聞極了。
那不是什麽棋子,是一塊塊巨石,是皿城催命符。
“盛軍突襲!盛軍突襲!”
商溫生生停住了腳步。
他望着那從天而降的巨石,眼中無不詫異。
盛軍從來沒有對皿城用過投石,這回,為什麽?
商溫望着季稻離去的那個方向。
那邊,石頭還沒有涉足過,應當比較安全。
商溫想着折返了回去。
他得守城。
在半道上他看見了愣在原地的唐茯苓:“唐姑娘,你先回家去,這裏不安全。”
“對,回家……我爹,我爹還在家裏!”唐茯苓慌不擇路。
唐茯苓正準備跑回家救她爹,但忽然想起城門口的那些将士,她回過頭看着商溫已經抽出弓與箭,從她身旁經過。
她爹腿腳不便,她得去照顧她爹!
可是四周,百姓的驚懼之聲此起彼伏。
盛軍,盛軍!
那是他們的噩夢。
聽聽,這裏多少恐懼的呼喊,聽聽,多少人在戰火中哭泣。
唐茯苓一咬牙,跟上了商溫。
商溫聽到腳步聲,回頭,驚訝極了。
卻聽唐茯苓哽咽的聲音:“我、我去藥鋪抓藥,我去城門幫你們……”
“那你爹呢?”
唐茯苓垂着頭跟着商溫跑,淚滾落沙中:“守不住城,大家一樣會死!”就像那年一樣,起碼現在,她得派上用場,她能派上用場,她學醫術就是為了這個。
“守住城就好了,守住城就平安了。”唐茯苓喃喃自語,仿佛是在勸說自己。
巨響之後,便是映紅半邊天的火光。
周圍,無數人逃竄,而季稻站在原地,看上去那般格格不入。
火箭咻地一下紮入房屋之中,緊接着便引起了熊熊大火。
火。
豔紅的火,炙熱的火,漫無邊際的火,一點一點燃起,漸漸點亮了整個皿城,漸漸映紅了她的臉龐。
溫度急劇上升,季稻明明不會感覺到溫度,卻在此刻覺得自己全身滾燙。
記憶的片段一次又一次回閃。
冷漠的視線,燒得漆黑的木架,滾燙的銅片,流下卻被立刻蒸幹的眼淚……
回到現在。
四處逃竄的那些容顏似乎與那些曾經冷眼相待的嘴臉漸漸重合。
冷漠變成了吶喊,絕望,忏悔……
她曾經一度想要這裏發生的事發生了,她卻并不高興。
忽地。
季稻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她一下子被扯回了現實。
她愣愣低頭,卻看見一個小男孩,男孩扯着她的衣袖:“姐姐,姐姐!快跟我們跑吧,這裏要被燒完了!”
季稻擡眸,卻看那孩子不僅扯着她還扯着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婆。
“洵兒,你在叫誰?”
“是那日給了我們銅板的姐姐。”
季稻記起來了。
這兩個人她見過的。
“姑娘,走吧,這裏很危險。”
小男孩擔憂的眼神望着季稻,瞎眼的老婆婆皺巴巴的手指摩挲着握住了季稻的手。
不由分說,兩個人就拉着季稻離開這裏。
一只小手,一只大手,一個稚嫩,一個滿是老繭粗糙不堪。
季稻回頭,漫天的火擁她而來,如百年前一樣,可是今日,沒有人漠視她。
火燒着了小男孩的衣裳,燒着了老婆婆的頭發,卻沒有燒着季稻一點,即便原本她就不會被燒着。
這一刻遲到了千年百年。
明明遲到了千年百年……
她擡手一揮,火焰盡數熄滅。
明明遲到了……
“火滅了,祖母,火滅了!”
“……咦,下雨了?”
“鹹的?”
小男孩怔怔擡眸,一雙冰涼的手卻溫柔地捂住了他擡起的眼睛。
他忽然意識到什麽,閉住了嘴。
“謝謝你們。”
她好像又原諒了這個世界一點。
季稻松開手,望向了硝煙四起的城門方向:“謝謝你。”
小男孩望着季稻離去的背影,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祖母:“祖母,那個姐姐剛剛哭了。”
老婆婆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擡起了她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她一定受過很多委屈。”
*
皿城城門之下。
一具具屍體被木架刺穿,死死釘在木架之上,像是一只只被扒光了毛用鐵架串起的乳羊,下一刻就會被放到火上。
那一具具屍體,不是旁人,是他們曾經一同浴血奮戰的戰友,是他們延國的同胞,可現在,他們像牲畜一樣挂在那裏,死得毫無尊嚴。
這是盛軍慣用的伎倆,他們用延軍的屍體鑄成堅實的防線,每一只射出的弓箭都在鞭撻着延國将士的精神防線,直至他們崩潰。
他們含着淚射箭,含着淚擲石,把那曾經死去的戰友反複鞭屍。
“那群畜生!”
辛隆氣得一拳打在牆上,拳頭瞬間破皮流血,卻不及他心中痛恨。
“把城門打開,老子要出去把人都搶回來!”
劉喜按住辛隆:“等将軍回來再說。”
“劉兄!那些屍體就在下面,那是多少延國百姓的兒子,多少人在等他們回來,他們回不來了,起碼讓他們的屍體能夠入土為安吧!讓他們能夠埋在我們延國的地盤上啊!”辛隆說得眼淚汪汪。
劉喜何嘗不想,何嘗不願意出去一博,但是他身後還有皿城的百姓。
他生生咬住牙關:“等将軍回來,回來再說!”
薩格雅懶散打了個哈欠:“城門還沒撞開嗎?”
“回禀将軍,快了。”
薩格雅掀起眼皮看向城門之上的那些人:“仰着頭看人就是累。”
她嚣張的聲音毫不掩飾,像是故意給人聽見似的。
“既然累就把腦袋留下好了。”淡淡地聲音火藥味兒十足。
薩格雅微微勾唇:“喲,這不是我們皿城的小将軍嗎,你終于出現啦?本将軍還以為你逃了呢。”
商溫半阖的眼眸掃過那一排排人架,眼中冷意更甚:“盛國不滅,我怎麽能回京。”
一個說逃,一個說回,針鋒相對。
薩格雅笑得越發開懷:“哈哈哈,小将軍,趁着天沒亮繼續做大夢吧,否則天一亮,你的夢就要醒了……”
咻——
那個“了”字未了,一只箭就直直射了過去。
薩格雅擡手,兩手握戟打落那只箭,薩格雅啧了一聲:“脾氣怎麽比本将軍還暴。”
城門的響聲震耳欲聾,受傷的将士一個又一個前仆後繼,死死抵住城門。
“投石。”商溫聲音都仿佛快要結冰。
“清幹淨城門,出城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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