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夜

第7章 第二夜

李觀把枕頭放床尾,無奈地說,“行,你想聽什麽故事?”

“接着昨天的故事講。”

“昨天?”李觀順着吉娜的話開始回憶,“昨天我講了什麽故事?我怎麽自己都不記得了?”

“我也不記得了。”

吉娜說道。

李觀登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你自己都不記得昨天講了什麽,還讓我接着昨天的故事講?我怎麽講?

他踱步到書架旁邊,明明書架上滿是灰塵看起來很久沒有翻動過,可偏偏有盞玻璃燈放在一角照亮了整面書籍,而且這個玻璃燈的高度......怎麽看着像是專門為自己設置的呢?

他不自覺地拿起燈附近的一本擺放歪斜的書。

書脊上沒有書名,李觀半倚靠着書架随便翻動了起來,“行,我看這個故事就不錯的,等我先看一下大概的意思。”

他一目十行地浏覽過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個書架上的怎麽全是少兒不宜的書啊?

“老師,我要聽故事。”

“嗯,嗯,等等,我找個适合小姑娘聽的童話故事,吉娜,你喜歡聽什麽樣的童話故事,三只小羊?狼來了?”

“我就要聽你手裏的那個!”

“不行,我要不給你講講我在中國的生活吧?對,就講這個,你之前不是說對中國生活很感興趣麽?我可以跟你講講我小時候的故事.......”

“我不要!我就要聽你剛剛看到的!啊——!我就要聽剛剛那個!啊——!!”

李觀真覺得自己耳朵要這尖叫聲刺流血了,“別叫了,吉娜!別叫了!”

可小姑娘非但沒有降低音量,反而叫得更起勁兒了。李觀耳朵難受,一顆心也被這聲音叫得七上八下,甚至他都想要找個什麽急效救心丸吃吃,要不降壓藥也行,要不是圖這家開的高額的工資,李觀現在就想要摔門不幹了。

真是錢難掙屎難吃。

“行行行,就講我剛剛看到的,就講那個,塔季揚娜,我們就聽那個好不好?不要再叫了,再叫你哥哥就要過來了,你也不想你哥哥為你擔心的對不對?”

塔季揚娜這才安靜下來。

“那老師你一定要讀你看到的那個故事,不準亂編故事來騙我。”

“行,行,”李觀無奈地應着,反正是雇主要求的,合适不合适關他一個打工人什麽事,對,就這麽擺爛吧!

“我們今天講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叫亞裏山大·安德列夫斯基·瓦西裏耶夫是位公爵的獨生子。”

公爵早年因為感情糾葛被人殺害了,而年幼的亞裏山大,作為情人的私生子卻被善良的喪夫的公爵夫人所收養。善良的公爵夫人一直把亞歷山大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甚至亞裏山大還是嬰兒的時候,公爵夫人就曾經自豪地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向家中所有的人宣布:這個孩子未來一定會是公爵府的繼承人。

家裏的一位老仆人提出了疑問,“可是,夫人,我們這裏是安德列夫斯基家族,而不是什麽瓦西裏耶夫家族。您既然已經選擇了他做家族的繼承人,為什麽還要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跟着母親那邊的家族姓氏呢?”

“但是這個孩子的名字是他過世的親生母親所賜予的,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更改呢?既然那位夫人将孩子交給了我,那這個孩子當然繼續擁有他的親生母親所賜予的名字。”

“一切等這個孩子長大再說吧,我相信這個孩子到時候會選擇出最适合他的名字。”

于是亞裏山大成為了公爵府唯一的孩子。這個孩子天生神力。一年夏天,公爵夫人一家前往小鎮度假,剛學會用彈弓打鳥的亞裏山大時候就拿了家裏仆人做的彈弓,偷跑出門進了一片林子裏。

公爵夫人發覺後,慌忙發動全鎮一起尋找,從天黑再找到天亮可都搜尋不到這個孩子的蹤跡。一個星期過去了,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個孩子還能活着回來的時候,就連公爵夫人都漸漸喪失了希望,那麽小的孩子,這林子裏又這麽大,現在正是野獸活躍的時期,沒準這孩子已經讓野獸給吃了。

就在所有搜尋的人絕望地放棄時,這孩子回來了。

據在場的人說,那孩子回來的時候滿身都是鮮血,兩只小手竟然拖拽着一只比他大不知多少倍的狗熊的屍體!喜出望外的公爵夫人哭嚎着撲上前,瘋狂地給孩子擦拭身體,可等醫生都趕來的時候,卻驚奇地發現這孩子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點傷口,而這那只狗熊卻是被一支尖銳的大樹杈劃破了肚皮流血而死。

“這只狗熊是我殺的。”亞裏山大向衆人宣布。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這種話。他們更寧可相信是這只狗熊犯了蠢,自己捕食物的時候叫樹杈劃破了肚皮,最後流血身亡讓這個好奇的孩子撿回來的。

雖然衆人都不相信這個孩子氣的話,但還是熱情地擁抱着這個幸運的勇士,為他接風洗塵,又請了小鎮裏最有名望的牧師給這個孩子送上祝福。

“這個孩子一定會成為最勇敢的人。”

随着亞裏山大年齡的增長,他異于常人之處也愈加顯現。首先是他像獅子一樣大的出奇的胃口。才剛成年,他每頓飯就要吃掉半扇牛肉,喝掉兩三斤牛奶,甜得發齁的煉乳被他當做零食往嘴裏塞,每年家族果園收獲時,最好最大的果子都會被一輛輛馬車運往公爵府。亞歷山大才十八歲就有兩米四五的身高,身材壯碩得勝過三個并排站立的同齡青年。為了方便她英勇的兒子吃飯睡覺,公爵夫人還不得不專門為亞裏山大定制桌椅床櫃。

除了越來越壯碩得身材,亞歷山大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虐。

他十歲的時候就以一對多把小鎮上所有青年打了個遍,冬天的時候會專門前往冰湖開冰游泳,夏天的時候他的一身牛勁兒和憋着火氣無處發洩,常常孤身一人進到叢林裏頭同野獸搏擊。甚至很多次他還從野獸口中救下了受傷的村民。

村民們既敬畏他又害怕他。

漸漸的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讓這個公牛般的人發洩精力了,甚至一丁點小事他都要大發脾氣。一次家裏的女仆站在高凳上幫他梳理毛燥的頭發,用力過度不小心扯掉了他幾根頭發,他吃痛擡手肘将女仆從高凳子上推下去,不顧她的慘叫聲把這個可憐的仆人從屋裏拖到屋外,還放出自己養的三條大狗,任由大狗去撕咬這個女孩。

女孩的慘叫和哭嚎極大地刺激了他的感官,他越發從這慘叫聲和血腥的一幕中得到了些快感和樂趣,很快女孩被狗折磨得斷了氣,沒了樂子的他頓時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他想出了一個新的找樂趣的點子。

“孩子們,”他沖自己的狗狗們吹着口哨,“你們今天表現得很不錯,那麽現在就是你們的散步時間了。”

說完他就将大門打開,任由三只狗跑了出去,“好好享受你們的夜晚吧。”

那一晚上三只狗見人就咬,無數城鎮居民都遭受了這幾只畜牲的迫害。可他們都不敢前去找狗主人的事。他們知道,公爵一家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惹得起的。那些每年交不上公爵府地租的農戶們,無一不受過亞裏山大的鞭笞。就算這位公子哥打死了人,草草給過些錢死者家屬也就不追究了。

那麽偷偷把狗殺掉?也是沒有人敢的。每天早上亞裏山大都會在公爵門前呼喚他的寶貝狗狗。如果這三只狗沒有按時回到家中,那麽他就會帶領全公爵府的人對全城進行搜索。那樣一群壯漢硬闖到家裏,哪怕是世界上最堅硬的門也抵擋不住。

城中最有聲望、品行最好的老牧師找上門來,勸說公爵夫人把狗殺掉。

“殺掉?您真會說笑話,”公爵夫人将孔雀翎毛扇子摔到桌子上,冷冷說道,“您知道我們家的狗有多麽貴重麽?那可是專門從西班牙挑選回來的品種狗,哪是那些人能夠養的起的?再說了,這狗可是我們公爵府的一員,是我兒子的兄弟,是我的孩子,和我們家裏人共同吃飯共同睡覺的,怎麽能跟那些不通人性的畜牲比?”

“這......”老牧師擦着冷汗,“可您的這個狗......”

“您怎麽能這麽稱呼他們!他們都有自己的名字!都是我安德列夫斯基家族的一員!是我兒子的弟兄,我照看長大的孩子!”

“好,好,我是說您的這三個孩子.....令公子們,我是說令公子們品行不端,現在已經惹起衆怒,還是需要多加管教,”老牧師一貫地咬文嚼字,他試圖從自己這些華美的辭藻中在這場辯論中贏得優勢,“哪怕是看在上帝的面子上。”

“正是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們才更需要自由!”公爵夫人叫起來,“您難道不覺得,自由是上帝賦予我們每個人的權利嗎?我們家的三只狗,三個可愛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是從心底裏尊敬上帝,敬仰上帝的好孩子!難道就因為他們沒有人一樣的外形,他們就應該一輩子受着鎖鏈的捆綁,受着下人的指責和辱罵嗎?上帝應該保佑每一個敬畏他的生靈!”

老牧師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了。

“您回去吧,”公爵夫人說道,“您要是不回去的話,我的三個孩子回來,知道您這麽善良穩重的老人竟然對他們持有這樣的偏見,我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對您心生怨恨,哪怕他們是如此的喜歡和每個人做游戲。到時候恐怕就是我,也很難勸住他們。您知道的,我只是一個勢力單薄的寡婦,年輕孩子們的事我都是管不住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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