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盼複
木離長舒了一口氣:“謝道友,看樣子,我真的只有明日再走了。”
她左顧右盼,這間屋子可謂是簡單至極,只有一榻一桌,格子窗前擺着一張紫檀木長案,整整齊齊地壘起了三座書堆,由低到高,謝燼淵方才拿給那女道士的書冊就是從那裏取走的。
因為書堆裏忽而少了一冊,他方才還從另一堆書裏勻了一本過去。
枯葉自桌上飄飄蕩蕩而起,繞過了一圈,最後落到了長案上。
謝燼淵手中捏訣,掌心湧出的一縷清泉洗去了指尖留下的草液。
他走到書案前,見枯葉乘着微風,将幾頁書本翻得嘩嘩作響。
“你又要作什麽?”
“謝道友,你的字寫得真好看啊!”
謝燼淵不為所動,一手撚起葉片,止住了清風,一手撫平了書頁。
“你傷處既已無礙,另尋個去處,等待晨鼓響後,就下山去。”
被他冰涼的指尖甫一捏住,木離渾身都不對勁,眼前的指骨修長,手指玉白,還能聞到一陣清涼的草藥香。
一想到,他剛才給自己滴過汁液,她脾胃裏突然升騰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顫巍巍的,想是沒吃飽的似得,空落落的,從前可從沒有過。
她慌忙地從他的指尖掙脫開去,假咳一聲道:“可是,如今這麽晚了,我貿然出門若是被人認出來,橫生了事端,不如我就在這裏将就一下!”
枯葉徑自飄到了屋中的木榻上,将自己穩穩當當地埋進了疊好被褥之中,只露出枯葉的一個尖角。
周遭果是溫暖了不少,木離吸吸鼻子,打算睡了。
謝燼淵眉心一跳:“木道友,玄天峰并未教導過你,雖是道門宗人,可男女授受不清,平日往來食不連器,坐不連席,豈可同榻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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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葉露在被外的小角動了動,卻問道:“什麽獸獸?你非獸,我亦非獸,哪裏來得男女獸獸!”
謝燼淵擡手撫過眉梢,轉過了眼,撩袍席地而坐,打起坐來。
木離一看,忙追問道:“謝道友,你真的不睡覺麽?”
“不睡。”他的聲音頓時冷了幾度。
木離識趣地在被褥裏翻了個身,背對謝燼淵。
一夜再無話。
晨鼓響過第一聲,謝燼淵便睜開了眼睛。
結丹過後,他的靈力運氣比往日慢了許多,連着幾日寂坐,修為難有寸進。
他靜默地坐了片刻,晨光透過窗棂灑在身上,日影漸高,投照到了榻上。
早課的時辰到了。
他起身,捏了個清淨訣,要往外走,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回頭一看,枯葉露出的尖角不見了。
昨夜明明沒有察覺到動靜,何時走得?
他微微吃驚,折回了榻前,伏低身去,撩開被褥一看,枯葉縮在了被褥的最裏面,蜷作一團。
他将枯葉取了出來,放在日光照得到桌上,才出門去了。
木離口幹舌燥地醒來,窗外面天光大亮,照得葉片發燙。
可她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了,順着門縫鑽了出去,火急火燎地下了梓蕪山,落到山門外迅速捏了一個玄變訣,變回了人身,朝玄天峰禦劍而去。
飛到玄天峰時,已是日中。
她小心翼翼地飛過幾圈,捏了個玄變訣,尋了個後山不起眼的地方落下,直往屋舍飛去。
她的房門緊閉,不像是有人來過的樣子,她暗自大松了一口氣,順着門縫鑽進去,見到榻上被褥起起伏伏,竟像是躺了一個人?
她大吃一驚,緩緩地飄了過去,湊近一看,原是幾捧枯草紮了一個人偶,披着長發,躺在榻上。
她“呼”得剛出了一口氣,身後門扉吱呀一響,一道女音道:“你怎麽謝我?”
木離轉身變作了人,見來人眉清目秀,一襲紅裙,威風凜凜地站在門邊,連忙笑道:“多謝清音!”
清音上下看了她好幾眼,“還穿着昨日的衣服。”又走到她身前,嗅了嗅,眉目一斂道,“怎地身上還有一股鴿子味兒?你是不是又去偷吃烤乳鴿了?”
木離頭搖得撥浪鼓似得:“不是得,別提我多倒黴了,被劍陣困在梓蕪山上,困了一宿才下來。”她說着,就坐到了桌邊,灌了一大口茶。
清音奇道:“你跑去梓蕪山了,我還當你是去昆侖山誤了時辰?梓蕪山有什麽好看得,一群劍癡!”
木離壓低了聲:“你小聲點,師尊他還不知道吧!”
清音笑了一聲:“掌門昨夜便去洞中閉關了,三日後才出來,也算你運氣好!”
這一下,木離徹底地放下心來,不怕了!
不禁大松一口氣:“老天保佑!”
清音又是一笑,低頭卻無意間瞄到了她雲霞履上,臨近腳尖處原本一朵潔白的祥雲變紅了。
“你怎麽了?還受傷了?去梓蕪山和人打架了?”
木離便将鴿子的事情草草說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只字未提謝燼淵。
清音聽得搖頭,又問:“你究竟為何去梓蕪山?”
木離老老實實道:“我昨日與清泉過招,見他出劍,不像是玄天峰的功夫,倒像是其他門派的路數,我便想着去劍宗第一派瞧瞧,興許能看出點門道。”
清音嗤笑道:“能有什麽門道,他不過是求勝心切,想在宗門大比裏奪寶罷了。聽說幾重秘境,奇寶無數,對修煉大有裨益。”她繼而看向木離,“你一直無法結丹,興許宗門大比便是你的機緣。”
木離點頭道:“我一定要盡快結丹才好。”
只有結了丹,師尊才會允諾。
她頓了頓,又道:“或許我也該學點劍修的門道,到時候真和人打起架來,贏面也大一些。”
清音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嘆道:“成天旁門左道,讓你修煉就三心二意,還不如把前幾日講過的經法熟讀幾遍,別整日想着出門玩鬧。”
木離不躲不閃,被她戳得額頭都紅了,埋頭虛心道:“我知道了。”
清音點頭:“見你沒事,我就先走了,今日還有講會,道童們都等着呢。”
她說罷就走,卻被木離叫住:“清音,你學經的時候,可曾向誰借過書冊筆記麽?”
清音如今乃是玄天峰,除開李孟寒,修為最高的道人,聽此一言,冷哼道:“從未借過。”
木離想了想,換了種問法:“那有別人向你借過筆記麽?”
清音答道:“無數。”
木離撲哧一笑道:“那他們是真求道,還是假求道?”
“好刁鑽的問法。”清音沉吟片刻道,“确有那麽一些不自量力的人早年仰慕過我。”
木離聽後,似懂非懂得點頭道:“我原也是這麽想得……沒事了,你先走罷。”
清音愣了愣,一頭霧水地走了。
木離換過衣裙,坐到榻上,脫下絲履查看傷處,傷得是小腳趾,還殘留着星星點點綠色的藥汁。
她碰了碰傷口,果真一點也不痛了。
她嘴角輕揚,兀自笑了笑,心跳旋即撲通撲通地加快了,一種全然陌生的欣喜一點一滴地在她心口發脹,讓她恨不得抱着草紮的假人,在床榻上滾上幾圈。
謝燼淵。
日影西斜,梓蕪山上暮鼓敲響,謝燼淵自掌門的樓閣轉出,沿着回廊往山後屋舍而去。
有幾個白衣道人,恰站在回廊下談笑風生。
待他走得近了,幾人的談話聲陡然大了些:“有的人就是命好啊,被人看重,什麽好的都緊着他一人。”
另一人似笑非笑道:“師兄有所不知,掌門看重的可是修為。”
“修為,難道梓蕪山上金丹期只有他一人,為何宗門大比,如此早早地就定下了他一人,我等修煉時日遠在他之上。”
“這興許只怪師兄貌不如人,難得小師妹青眼,并非掌門乘龍快婿之選咯……”
“哈哈哈,實在是技不如人啊!”
……
謝燼淵徐行而過,并未側目,腳步也未停留,只是沉默地走了過去。
這樣的話,他聽得多了,這一兩年尤甚。耳朵都聽得快起繭了,可是他問心無愧。
他日日練劍,求道問道,是為劍宗,是為以劍立道。
師妹、掌門是何等心思,他并不願妄揣測,也與他無關。
不生愛憎,也不願沾染煩惱,沉淪滓穢。
情易生邪,用情者,盡是煩惱,更有甚者,流浪生死,永失于道。
與他所求大道截然相反,背道而馳。
謝燼淵只嘆何其可笑。
宗門大比,無論掌門許與不許,他都必要前往,只為求一把好劍,一把能夠配得上他的好劍。
身後人聲漸遠,謝燼淵下了回廊,推門回到屋舍。
周遭寂然無聲,他點起火燭,桌上再不見了枯葉的痕跡。
他拿起長案上的鐵劍,一本書冊忽然動了動。
一只小小的紙鶴從書中飛出,在他眼前展開。
紙上龍飛鳳舞般地寫滿了幾個潦草大字:
大恩不言謝。改日再來看你。勿念。
木離
後面又加了兩個大字:“盼複。”
白紙懸在半空一息,複又疊回成紙鶴,輕輕地落回了書冊上。
謝燼淵垂眉看了一眼那紙鶴,思索須臾,提筆在鶴翼上寫了幾筆,伸手一揮,那白紙鶴就徐徐飛出了窗外。
木離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複。
她趴在大敞的窗臺上看了好一陣天上又圓又白的大月亮。
等到月影高懸于頂,那一只白紙鶴終于出現在了眼前。
她立刻激動地起身,伸手一招,白紙鶴速速飛到了她的手心停駐。
定睛一看,白鶴翅膀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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