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人類守則與認知扭曲

第115章 第 115 章 人類守則與認知扭曲

跟喬時算賬當然是開玩笑的。難得能讓她心虛, 他們逗她玩一下而已。

雖然他們确實為破譯【暗語】頭疼了很長時間，但如果沒有喬時，他們要頭疼的肯定不只是破譯暗語了。

獨自一人被時間放逐, 卻還要背負拯救世界的使命……

誰都知道, 喬時承受了太多。

他們随便腦補一下，就能想象到喬時在廢墟中踽踽獨行的畫面, 背影充斥着落寞、孤寂。

這時, 她看到了她的熟人，興奮地擡手招呼, 可是他們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經過，如同從未相識。

他們撞到了她的肩膀，腳步未曾停留，喬時終于放棄地垂下了手……

光是想想，陳鷹和秦玲就想抹眼淚了。

但他們不太擅長當着本人的面玩煽情, 而且也不想讓喬時回憶起不好的經歷, 只能用這種方式确認喬時的狀态。

喬時都不好意思說，那段經歷其實還挺有趣的, 沒有你們腦補的那麽恐怖。

喬時怕自己這麽一說，不只系統會覺得她有問題, 秦玲他們也會立刻把她塞進心理咨詢室，讓她好好接受治療。

唉，明明她的自我認知中，她還挺健康的。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喬時知道他們的想法有道理，但這是偏見！

她沒産生他們所說的那種絕望感，一方面是有系統做保底。

另一方面嘛，可能就是她太忙了，忙着跟信息塊賽跑, 忙着處理異常死者，忙着回歸現實，根本沒時間思考那些“人生意義”，也沒來得及産生虛妄感。

總之，為了避免被擔心，喬時也不準備說服別人，讓他們認同“時間線外挺好玩”的離譜觀點。

“看你還活蹦亂跳的，我們就放心了。”兩人感慨着，稍稍松了一口氣，但又滿面愁容。

他們這次過來，可不是專程來探望喬時的，而是護送眼鏡和傀儡師兩人回來。

那兩位也都是資深清理員了，還需要“護送”，就不太正常了。

喬時想起來，自從她回歸現實後，就沒見過兩人。

喬時本來沒太在意。

有案子要忙的時候，清理員之間彼此碰不到面是常态。而她剛剛回歸，有一堆檢查要做、一堆報告要寫，就沒特意去了解他們在處理什麽。

現在看來，他們遇到了麻煩。

喬時追問道，“這是什麽情況？他們怎麽了？”

她跟這兩位的關系都不錯。

一個是從一開始就帶她和張薇的【職場前輩】，一個被她家的小骷髅壓榨着做了不少小衣服。

于情于理，喬時都得關心一下。

“這個案子說來話長。”

前幾天，某轄區接到報案，有位女士坐公交逃票。

公交也就兩塊錢，是小事，還有好心人願意幫她刷來着。

但公交司機覺得她不太正常。身上沒有錢、沒有手機，又自稱找不到家了，很可能精神有問題。

結果警方也查不到她的個人信息。不僅沒有失蹤的相關報案，連指紋、人臉都毫無痕跡。

這就更奇怪了。理論上講，就算是黑戶，在現代社會生活，也難以避免個人信息的洩露，出行、購物、上網等等，總會留下痕跡。

但這位女士沒有。她就像個憑空出現的人。

警方也有點懵了。哪怕是他們隐約接觸過的超自然案件，那也多是以“失蹤”為起點的，哪有憑空多出人來的？

但他們并未放松警惕。

這種資料全無的黑戶背後，往往牽扯到大案要案。

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異常案件，而是拐賣。

但這位女士皮膚白皙，衣着得體，手上沒有繭子，身上無明顯傷痕，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保養得宜，與尋常被拐女性的情況又不太一樣。

她本人也不認為她遭遇了虐待或控制。

在她的描述中，她生活在很好的環境中。所以不知為何來到了陌生的“遠方”後，她也一心想要“回家”。

“我叫小愛，一直生活在愛麗絲莊園。”

小愛這種名字，聽着就不像真名。現實中也不存在她所描述的【愛麗絲莊園】。

合理懷疑一波：這搞不好是個地下犯罪網絡的名字。

工作人員安撫了她的情緒，準備先帶她去做個體檢，然後順着她的來路繼續調查。

做完檢查回來的路上，時鐘滴滴答答，走過了午夜十二點。

工作人員正在開車，沒發現身邊的女士身體正在漸漸僵硬，皮膚出現不正常的塑膠化特征。

她緩緩朝工作人員扭過頭，“原來，你是人類啊？”

這說的是什麽話？我不是人難道還是鬼啊？

工作人員覺得好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的耳畔傳來了小愛女士嚴厲的聲音，“你違背了人類守則，将被清理。”

沒等工作人員做出反應，血霧砰然炸開。

“人類竟然控制了這個世界！簡直倒反天罡！我知道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了，我得除掉人災，重整這個世界的秩序……”小愛女士喃喃道。

汽車撞在了路邊的欄杆上。

與此同時，警方也接到了體檢部門打來的電話。

“你們之前帶過來的那個人有問題！”

體檢部門有對小愛的指紋、血液進行采樣。采樣過程沒出意外。

但就在剛剛，他們看到試管裏面的血液變成了詭異粘稠的塑膠黏液。之前錄入的指紋也消失了——塑膠人，哪來的指紋呢？

案件轉交給清理局處理。

時間小偷與異常死者占據了清理局的不少資源，秦玲那邊的分局騰不出人手來，就向傀儡師求援。

當時喬時這邊也大多在忙死亡預告相關的事情，就是由傀儡師主導其他案子。再加上塑膠人偶與傀儡師的相性較高，他就答應幫忙了。

那輛載過“小愛”女士的車子的行車記錄儀已被回收。車毀人亡後，她就不知所蹤了。

與其他一頭霧水的人相比，傀儡師似乎知道一些線索：他聽說過愛麗絲莊園。

那是一家做人偶以及相關周邊的網店，在小圈子裏還挺有名氣。

為啥傀儡師會知道？

因為他雖然更喜歡自己做手工，但最開始也得學，也得有樣本參考。

哪家工作室的做工細致、哪家店鋪的手藝稀爛，他那叫一個如數家珍。

這又是塑膠人偶，又是愛麗絲莊園的，讓人很難相信，這個異常事件跟那家網店只是巧合撞了名。

傀儡師就找了眼鏡一起幫忙，兩人一邊追查那個“小愛”女士的蹤跡，一邊找到了那家網店在現實中的所在地。

結果，兩人雖然逃出來了，但傀儡師被傀儡娃娃反噬，眼鏡出現了嚴重的認知問題。

喬時跟着秦玲和陳鷹去探望了一下剛被送回來的兩人。

傀儡師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沒了平時追求“精致到每根發絲”的臭美模樣，生命體征監測儀平穩地工作着，他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哪怕是界域之主，也會害怕“反噬”。能力者也一樣。

喬時覺得奇怪的是，雖然傀儡娃娃是個異常，但跟傀儡師之間的契約很穩定，兩人的關系不只是主仆。

就算當初進腐朽國度被認為是“十死無生”的事情，傀儡娃娃也願意去冒險，沒表現出背叛或噬主的傾向。

怎麽會這樣……

當然，按照部分人士的觀點，異常本來就是不穩定的。它們沒有真正的忠誠，只會考慮“有沒有機會”。噬主的機會出現了，傀儡娃娃的選擇，完全在意料之中。

傀儡師的情況糟糕，但清理局有相關治療經驗，不是最麻煩的。

喬時走到了另一個房間門口，眼鏡就被關在裏面。沒錯，他才是當前最大的麻煩。整個清理局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如何治療。

乍一看去，眼鏡沒啥問題。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既沒有明顯外傷，也不顯得萎靡。

可再觀望一會兒就會發現，問題大了。正常人怎麽可能一直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他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如同一個假人。

眼鏡沒中定身術。他正在在遵循【人類守則】：

只有外面的流浪人類，才會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行動。

不乖的家養人類，會被打成流浪人類。流浪人類泛濫成災很麻煩，因此他們的權益不受保障，看到就可以滅殺。

眼鏡所在房間的四周，有李文設下的封印。

這不是為了防止眼鏡跑掉，而是擔心其他人跟眼鏡發生“交互”。

一旦他發現有“人”在四處活動，就會突然從“靜止”狀态驚醒。

他會認為這是鬧了人災，得趕緊為主人将這些麻煩的流浪人類清理掉，不然主人會很生氣的！

秦玲他們都見識過了眼鏡發瘋。将他和其他人隔絕開來，是目前最好的權宜之計。

“一開始他連衣服都不願意穿，說人類是不需要穿衣服的。”

光是給他穿上衣服，就費了他們不少心力。

不穿也死不了。但大家還是給他留了點體面：他們怕他清醒後社死。

喬時擦了把冷汗，“這、這麽可怕的嗎？”

她懷疑，等眼鏡清醒過來，他會希望代替喬時被全世界遺忘。

喬時又說：“現在許弈沒啥事，應該可以讓他去解決那個【愛麗絲莊園】吧？”

在界域明确存在的情況下，許弈确實是個大殺器。

然而，秦玲搖搖頭，“李隊不想讓他出手。”

李文認為，這種認知扭曲沒那麽簡單。

他最擔心的是，界域覆滅，眼鏡的認知扭曲卻無法逆轉。要知道，許弈清理界域的方式是“暴力破壞流”，到了那時候，再想找線索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