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最會哄人的白董

第56章 最會哄人的白董

56.

敵不動就敢妄動。

敗于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兵家常識,韓澤玉深刻反省,極力反抗。

白耀眉尾這麽高高一挑,手攀上韓澤玉後頸,力度甚大,吻得極深。

整個身體形成下壓态勢,極力沉向韓澤玉,将對方包裹,按進胸膛,嵌進皮肉裏。

給予對方最真實的感受。

用重而猛的心跳提示他有多渴望,是這麽久積蓄以來關于相思,關于想念,關于愛戀,全部結結實實,毫無保留地輸送給對方。

幾件衣服,兩層皮肉,隔不住彼此愈發渾厚勁猛的心跳,這是最有效,最行之可行的安慰劑。

什麽煩躁,不安,猜疑,憂慮統統不見,只剩下粘稠不散的氣息和不斷升溫的身體。

小別後的親吻太過殷實,分開後,韓澤玉呼吸急促,還非要裝無事那樣神色平平。

兜裏揣着煙,急迫地咬出來一根,在揉搓成團的外套內好一頓翻找,就是沒火機。

其實後座內嵌的置物箱裏就有,白耀也不提,一旁興味頗足地觀看,近乎欣賞。

倔強的男人一口把煙吐掉,催動內力,暗自調息。

他阖上眼,閉目養神。

白耀故意打開升降影屏,電臺正在播情歌,淺淺地,放出一些悠揚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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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動過後,其實事情就變得顯而易見了。

若真是跟裴南川有過什麽親密接觸,關系越了界,就根本不會在這人眼皮底下堂而皇之鑽入其他男人車中。

韓澤玉這樣的人,心思玲珑,手段超凡,怎會把這樣的事玩得這麽笨拙。

根本就是自己平白無端地喝醋,不過對此,白耀沒一點反省。

他冷淡着,對韓澤玉問責:“睡是沒睡,頭發卻讓人摸了一下。”

“……”

韓澤玉眼都懶得睜開,不想理睬。

這人便得寸進尺,手指蜷起,故意蹭他的臉,韓澤玉無動于衷,白耀就把它理解成一種變相慫恿。

于是,指腹下滑,來到唇上,揉一揉,按一按,像是不知什麽時候就又要吻下來。

韓澤玉一樣冷腔,閉着眼,淡淡開口:“你媽還摸過你頭,是不是我也得抗議。”

白耀太久沒出聲,空氣這刻凝滞,這種反常的對話間隔透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韓澤玉眉心一皺,睜眼,轉臉去看。

正撞上那一雙深黑的眼睛,暗色,陰郁,似乎又透着幾分偏執。

深深地看着自己,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重。

韓澤玉一看過來,即刻收斂。

白耀又恢複慣常那樣自控得當,眼中半點情緒不存,只随意着,像在開玩笑:“我不反對,來,找我抗議。”

說着,手一擡,大度地任由處置。

很突兀,手機鈴聲此刻響起,響徹車內。

一般情況下,白耀比較傾向震動,無論是公開場合,還是私密情景,他都不愛過于幹擾旁人,今次這樣,且音量還這麽重,實屬少見。

很大可能,是在等什麽比較在意的電話。

韓澤玉主理白耀的事務,不免對這通電話敏感,耳朵一瞬長大,暗暗催動聽覺神經。

電話一端貌似很嘈雜,漏音極重,韓澤玉凝神,一聲女人歇斯底裏的高亢尖叫突然驟起,直穿聽筒,隐隐蕩在車中。

韓澤玉眉間猛然一抖,他有被驚到,不過立時定神,凝向白耀。

電話內容他不得而知,能夠抓到的線索也就只有這人一些面部特征。

可惜,滴水不漏。

一絲最細微的波動也沒有。

韓澤玉有時覺得白耀真是個天生的演員,演技精湛,随心所欲表演。

你能看到的,是他讓你看到的,你能獲知的,是他給你開通的權限。

韓澤玉真有些惱,在白耀身上他沒有要求很多,一個曾經彼此不容的對手肯順從自己不可理喻的荒誕感情,不合就對抗,想要就陪伴,予取予求,任他采撷。

仁至義盡。

可,怒意就是難以遏制。

白耀語氣也極為尋常,告訴那邊,他已經動身,飛機三小時後到。

韓澤玉飛快一看窗外,車是在機場高速上,根據兩旁提示路牌,到達機場差不多也就還半鐘頭。

人就是會輕易被心情左右。

濃情蜜意時想到的是如此分身乏術也要與自己同走一段路;情意低沉時就只一個想法,不過就是過來搞一搞自己。

白耀仰頭靠座,手臂松垮地垂落一旁,手機癱在掌心,像是再無力去握。

天不知何時陰雲密布,厚重地沉下,車就這樣一路開往前方陰霾。

扔開手機,男人這麽躺着,向車內另外一位展開雙臂,要抱:“過來。”

韓澤玉一動不動,只沉聲問,誰打的。

白耀還是那句,過來。

知道無用,一個字也問不出,韓澤玉發起狠來:“我這人脾氣不好,搞不到來電那人名字,就別下車了。”

“過來,韓澤玉,”白耀嗓音一瞬沙啞,似乎是故意添了點喘:“你不想做麽?”他又說:“白開這麽大的車。”

“……”

不得不膜拜,這人花招無窮無盡,就是那麽精準擺布韓澤玉的脾性。

有那麽一刻韓澤玉還真就這麽想——想先快樂再吵架,放縱後提了褲子不認人才好,反省自己如今良善又禮貌,那個陰險狠毒的小惡魔真是消失太久了。

他狎昵地睨着這個男人。

最終解開安全帶,過去兩手撐于座位,俯低身,鼻息可聞那麽近。

小白鞋踩在皮鞋之上,輕輕撚轉,昭示主權和高位。

男人鼻息放濃,一拉一抱,就把韓澤玉擺到腿上。

指腹細致地在後頸摩挲,像在找什麽。

韓澤玉縮着脖子,困惑地掀眼看,白耀依然閉目,懶懶地躺着。

之後,在某個位置手指停下。

那裏觸感上有些粗質,是白耀之前咬的。

應該是還未完全褪去的皮膚疤痕,一圈斑斑點點的牙印。

有些人皮膚比較特殊,這是瘢痕體質和過敏體質加持形成的,就像韓澤玉曾經貼于踝處那個紋身,遺留下來的貼痕,一年半載也未必消除,這些人的身體就是這麽奇妙,便于留下痕跡。

指尖下那種皮質瘢痕的澀意摸起來很舒服。

白耀那次咬得是狠,也是考慮到韓澤玉身體這種特異性,他要好好地實驗與觀察,看看到底多長時間會完全消失掉。

好久好久的話,那就繼續制造,落到可以落的每一處。

他喜歡這樣,像打上某種專屬的封章,不讓別人碰。

總摸一處,還是感官遲鈍的後頸,搞得韓澤玉火滿胸口,有些等不及地一把扯開白耀領帶,粗野地落吻。

白耀西服革履坐在位子上,反倒這時開始有條不紊,将一直在放的電臺樂曲調高了幾格音量,随意逢迎了幾下,便舉高手腕,捋開袖口看表,随後頗為苦惱似的“啧”了一聲。

态度誠懇地吻了吻韓澤玉的頸,跟他道歉:“不好意思。”

“嗯?”懷中人含混應着。

“咱們沒辦法做,”為此,白耀還安撫性地撫身上人一起一伏的背脊上:“時間浪費太多。”

“……”

韓澤玉緩慢坐直,喘着,盯在白耀臉上。

“你克制一下,韓助。”

随着稱呼變為官方,韓澤玉逐漸回歸理智,也察覺到其中含義,他不覺自嘲一笑,眼神仿佛在說,好你行,你真行。

白董持重,盡心解釋:“我比較有耐性,時間不太夠用。”

【虎坊橋】藍底白字的标牌從窗外飛馳而過,表示距離機場還剩不到二十分。

“……”

白耀象征性抱了抱,說:“要你認為對你還算寬裕,我不介意——”

韓澤玉磨着尖牙,攜着萬丈怒焰,惡獸般随便逮哪裏就要攻擊。

被白耀兩手捧臉,用嘴防禦。

“誰?!”宋旻火鍋裏夾起塊豆腐,吃的時候險些燙傷嘴:“你,你說視頻,現在誰手裏?”

他斯哈斯哈抽氣,舌頭還是沾了點,即刻頂起燎泡。

其實宋旻聽得很清楚,白耀拿着呢,就是不敢置信,條件反射性問出嘴。

一場特大暴雪,阿達木森林公園沉眠整個冬季,這才對外開放,宋旻垂涎那片野湖太久,又哭又求又威脅,無所不用其極将自家師傅請出山,冰天雪地一起享受獨釣的感覺。

那倒是真獨,就他一人在釣。

韓澤玉自從進入帳篷就在搞事業,筆電屏幕照亮他的眉目,眼底亮光熠熠,勤勤懇懇那牛馬樣,宋旻白眼翻到抽筋,好不容易等到把蓋合上,手機就又開震。

不過,宋旻倒是注意到韓少有些鎖眉,似是為某事困擾煩心,漸漸地,他眼中燃起八卦的小火苗,嗅着瓜味就來到老友身旁。

韓老師讓饞嘴‘狗狗’搭上小桌先吃火鍋,一會兒吃時看心情扔個瓜皮讓他啃。

這哪叫瓜皮,滿滿一整個西瓜,切開,肉厚籽小,吃得滿嘴流汁的那種。

宋旻所獲的訊息未被更新,還是老黃歷:“你是在跟我說,最終你還是将你睡你小哥哥情人的視頻給了你小哥哥讓你小哥哥擁有了,對麽?”

“……”

對于宋旻高超的表達能力,韓澤玉持保留态度,唇邊嘬了口煙,問他:“有什麽方法可以把視頻搞回來?”

“用意念?”宋旻眨眨眼。

“……”韓澤玉繼續談這件事:“找個人潛入他住處,報酬可談。”

宋旻拍拍老友的肩:“還是用意念吧。”

“……”

“拜托,人家是高科産業的大佬,先不說他名下房産究竟多少,都不會安裝最基本的安保系統麽,你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送啊,韓少。”

“再說,要真被白哥知道,我人沒了。”宋旻不怕燙地又挑戰了塊豆腐。

松裏桠那一把同花順永遠成為他心頭陰影,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如此颠覆的一局,白耀的手段細思極恐。

宋旻從小沒得怕,兄長披荊斬棘,為他遮風擋雨,牌桌上那一個小時成為他人生的至暗時刻,江湖行走,這個人是他最不願惹的。

“送就送了,大度一點。”

宋旻力勸:“就當是給人家小片解解悶了,”他忽然醒悟,不解地追問韓澤玉:“你不對勁呦韓少,韓少最會挖空心思找小哥哥晦氣的呢,是不?”

韓澤玉直接扔給手機。

宋旻眼光一亮,笑吟吟拿起,越看神情越古怪。

小裴同學那一串微信條目,字字句句都在追求,極其熱烈,韓澤玉百般應付,看起來想急于脫身。

宋少腦中一整個大問號,擡頭懵然道:“不是,這瓜我吃對了麽?”

韓澤玉不置可否。

宋旻呆坐消化,豆腐涼了才回過神。

他誠摯地建議好友,不行自己去白耀家偷吧,反正小哥哥現在顧不上他,家裏鬧成那樣,很大概率韓澤玉會如出入于無人之境一般。

“什麽?”韓澤玉不很懂。

宋旻訝然,有些失笑:“裝什麽啊?你好煩。”

韓澤玉冷漠注視着,又問了一遍。

宋旻這才正色,對韓澤玉的不知情深感愕然。

“他的媽媽,白晴——”這人說着,手指點點額頭:“瘋啦,什麽雙向障礙伴精神分裂,搞不太清,病情蠻嚴重,還輕生過。”

“你真不知道?”宋旻上下打量好友,真有些不太理解。

冷意從指尖泛起,火鍋熱騰騰,韓澤玉卻覺得如墜冰窟,他僵硬地張口:“什麽時候的事?”

“好久了好不好,你瞧白哥瘦的,”宋旻當兆然是個寶,自然愛屋及烏,其實好友一些針對白耀的做法他現在也不能茍同了:“這事蘇姨最清楚,她在白晴那邊眼線通天,白晴出事後,沒少去白家幫忙。”

這即是那個讓白耀不斷消瘦,疲憊不堪的根源由來。

韓澤玉反複在腦中倒帶播放那天車上的事,那個看過來無比沉重的眼神,是因為自己随口一句提起了他的母親——

韓澤玉收拾行囊,拿過車鑰匙,掀帳就走,身後是叼着豆腐大叫的宋旻。

皮卡車門砰一聲關上,引擎驟起,車離弦之箭般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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