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絕對臣服
第59章 絕對臣服
59.
小築的夜沒那麽寧靜,遠方海浪拍打,夜鳥飛翔,潮汐聲起起伏伏,還有枕旁男人輕微均勻的鼾聲。
韓澤玉放輕手腳,掀被都掀出一種畫面慢放感,他可以保證不發一絲響動地下床,只是在邁腿走動時,軟了下,險些跌倒。
小心翼翼呼着氣,韓澤玉眉色好痛苦地打開了門。
下樓後,便沒那麽謹小慎微了。
韓澤玉沒敢開任何的燈,只是少許撥開些落地窗的簾,借着月光在室內翻找。
白耀的房,他的車,還有公司,一個一個來,這樣地毯式搜尋那個被拿走的手機,笨拙,低效,卻也沒有辦法。
月光還是太淡,韓澤玉只能依靠觸覺,不敢動靜太大,于是手底下就更慢,無論是站是跪是趴,他的腰和腿都不太吃力,酸得不住在抖。
沒過多久,已經開始喘了。
二層樓梯半階,白耀手插睡褲口袋,歪頭看着那個一步三晃,慢吞吞移動着的人影。
還是溫柔了,居然能下床。
白耀冷淡地一勾嘴角。
從卧室跟出來時,他順手拿了昨晚那半瓶喂給韓澤玉的功能飲料,喉結沉沉一滾,咽下,他有點心情不佳。
多虧沒多少家具陳設,韓澤玉對白耀這樣古怪的傾好感到無比慶幸。
顯然這是一棟被人妥帖照顧的房子,物品潔淨,放置得井然有序,陳列齊整,邊角具有一定的對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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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白耀這種強迫型人格傾向,韓澤玉有一定了解,只不過如此親身感受還是略有些惶恐,他極小心地複刻,不敢走樣。
卻還是出了岔子。
有個Old Money的水晶陣擺件被他不慎碰到,晶球旋轉,他緊急扶好,穩定後默默呼出一口氣。
“球偏了。”
“?”
韓澤玉下意識定睛去看,而後:“……”
白耀疊着腿,在身後沙發不知坐了多久,神情坦然,一絲不亂。
韓澤玉內心猛地一顫,不過面色依然抗打,彎眼一笑道:“怎麽醒了?下來喝水?”
對于一個摸黑中鬼鬼祟祟翻人家東西被當面逮到的人,這樣的心态堪稱優異,一手扶擺球,一手還探在抽屜裏,人贓并獲,白耀給韓澤玉的應對打99分。
另外那一分就要看這一句了。
“在找什麽?”白耀問得極淡,坐看對方如何強辯。
“創口貼,”韓澤玉把手拿出,展示:“不小心劃破了。”
他的手放在置物櫃第二層抽屜裏。
那裏有個航空發動機的機械模型,遍布渦輪葉片,還有防水轉軸,形似尖錐,手指在上面随便一蹭,就是道劃傷。
白耀皺眉,韓澤玉這種沾着一絲瘋勁兒的處理方式他很不喜歡,不擇手段得令人心疼,好像他做了多麽錯誤的事,本可以不這麽迫他。
“過來。”
嗓音沉下,語氣也厲了幾分。
韓澤玉很懂分寸,知道已經碰觸底線,遺憾地聳了聳肩,一走過去,就被抓到這個人腿上。
醫療箱就在茶櫃下端,白耀為他處理傷口。
劃痕比預想要重,白耀有經驗地擠出點血,裹上創口貼,從白晴住進蘭汀,這種事稀松平常,不過韓澤玉不是白晴,也不是他自己,必須下不為例。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麽,韓澤玉?”
對于之前争執的問題,提了褲子就會翻臉不認已成為既定事實,這一點如果說白耀之前還存有什麽僥幸,在這一道為了脫身而自殘的傷口面前,也早灰飛煙滅。
韓澤玉反口是一定的。
他的惡發揮得淋漓盡致。
韓澤玉聽後一愣,看了會兒白耀,對他說:“有,不同意。”
“剛才床上我毫無原則,反複無常,那不是真正的我,現在是,一切作廢。”
“确定現在是?”白耀自問自答:“哦,也對,現在是不一樣,多了一條——”
“臉皮八丈厚。”
說了不算算了不說,臉皮勝似鋼筋水泥牆。
“……”
韓澤玉不管,反正要把這件事鑿實,正要再說,身體一晃,他被白耀抱起。
穩穩當當擺到窗邊地毯上。
韓澤玉還沒搞懂,就被眼前月下奔湧的潮浪撲了眼睛,完全動不了。
窗簾被全部展開。
整面牆那麽寬大的日光窗将幽藍月夜,深邃海面,潮水翻滾定格成最震撼的一幕。
小築會有它溫柔靜谧的一面,同樣也會潛流暗湧,狂濤駭浪。
兩人的較量才真正開始。
“韓澤玉。”
男人拿來煙缸,垂首點煙,而後白霧彌散,滿月隐入雲層,小築籠入一片陰暗下,他的眼底無光且渾濁,辯不清什麽。
“你信命麽?”
韓澤玉一眨不眨,凝着白耀:“不信。”
這個詞在他這裏就是一種侮辱,與命争高下始終貫穿他的人生,從十歲那年他就不信這玩意。
他轉而問白耀:“你信?”
對方搖搖頭:“不信。”
“但我尊重選擇。”
白耀将一口煙氣入肺,張開嘴,任憑白氣散了滿口鼻,飄到窗上,像在海上卷起煙塵。
“與韓紹輝結婚,踏入韓家那一刻起,就是白晴的選擇,她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所有,無論那是什麽。”
是一生榮光還是死後枯骨,都是屬于白晴的,她應得的,她得認,就像自己親手拿上那只粉紅小兔,為小澤玉窗邊起舞時就已經注定,他也在選他的路。
白耀說話時眼光沒看過來,卻在這一刻盯上韓澤玉,眼底冷意驟起:“不過,這不意味也包括你的。”
即是說,別人就聽之任之了,誰也好,母親也罷,就韓澤玉不行。
他根本不存在‘選擇’這一項。
從白耀酷似一位旁觀者,極其平和,不摻雜任何私人情感地闡述母親所作所為開始,韓澤玉內心就已然巨浪滔天,只是沒有絲毫流露,對峙拼心态,更拼演技。
韓澤玉輕巧的一聲“哦?”,笑了。
口吻輕浮,笑意淺淡,照慣例,他開始身披甲胄,枕戈待旦了。
對方倚在窗旁,目不轉睛地看着韓澤玉,撚煙。
而後,走去剛才韓澤玉自劃手指的櫃旁,從同樣那個抽屜拿出一個本子。
本子十分舊,封面泛黃,頁腳飛卷,是個很普通的作業本。
因為翻動過于頻繁,有些頁有破損,撚起時破得要掉下,韓澤玉接過來,輕手輕腳翻開,越看越心驚。
上面字體幼态,一筆一畫工整清晰,像極入學低年級小孩兒那樣使勁握筆,字跡透背,密密麻麻書寫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頁中,完善且詳盡地畫出當年的韓家,中山北路瀾庭苑一處獨棟別墅。
庭院,樓層,露臺,車庫,泳池,細微到前院花房閑置的廢舊自行車,後身天井外堆放的雜物工具都躍然紙上。
上面做了一些備注,有一些是文字,更多是手畫,而所有一切都在指向一個目的——要燒盡這個地方,每一處都不放過,一點殘存都不許有。
全部化為灰燼。
這些可怕的想法被付諸實踐般精密記錄下來。
韓澤玉不認得幼年白耀的字跡,卻可以深刻感受到來自于這個人扭曲又無望的恨意。
被母親遺棄以來,他都沉浸在自己搭建的城牆內顧影自憐,從沒去留意牆外那一端是否也野草叢生,荒涼滿目。
他一頁一頁,輕輕掀起,然後翻過,像是不忍去揭塵封久遠,這個像傷疤一樣的東西。
“是……還沒跟白晴搬進來之前?”韓澤玉輕聲問,想多了解一些。
即将進入一個陌生,又無法逃離的地方對于那麽小的孩子會是什麽感受。
“嗯。”
“那又是什麽讓你打消念頭?”整理得那麽詳細,勢在必行的樣子。
窗邊無聲,唯有遠處潮浪細細入耳。
韓澤玉等不到對方聲音,于是擡起頭。
映在男人眼中,傳遞到腦海的卻是一個臉龐稚嫩,會笑得露出兩粒虎牙的小男孩兒。
那是第一次看見小澤玉。
小少爺推開車門就往下蹦,拿着獎狀撲到媽媽傘下,仰頭要誇誇,媽媽蹲下來,摸他的頭,笑得比四月的雨還溫柔。
落雨細軟,彩傘寬大,媽媽牽着柔軟的小手,身側小男孩一蹦一跳,一母一子漸行漸遠。
小白耀抖落本子上的水,放進書包,轉身走掉,他本來是該點火的。
那就下次吧。
就這樣,那段日子別墅周圍時不時會隐沒一個怪異小孩的身影。
是巧合又或是別的什麽,小白耀每次來“作案”都會是小澤雨放學歸家的時候,今天跟媽媽要糖,明天要誇,有次還要抱抱走。
媽媽可好,溫暖又可親,什麽都答應,他們就繼續手拉手,哼着兒歌,向那個房子裏走。
那就下次下次再下次,小白耀在很多很多個‘下次’後,就真的進到這個家裏了。
如此一來,再沒機會“下手”。
而就在來韓家後沒幾日,在那個他經常躲着偷看的別墅後身小巷,他見到小澤玉吃力地拖着一個木椅,垃圾箱旁站得好高,把那麽多,那麽大的紙箱使勁往裏扔。
天不停在下雨,可再沒有媽媽。
雨中,小澤玉低着頭,眼淚撲哧撲哧往下掉,最終手背一抹眼睛,拿了箱裏粉紅兔兔,消失在側門。
小澤玉走後,小白耀出現。
他個頭稍高一些,踮着腳尖,把箱子一個個拖下,其中一箱,最上面就是那個獎狀。
又過了兩天,他‘幸運地’撿到了被二次扔掉的粉紅兔兔。
有那麽一瞬,白耀眼神變得意外柔和,深邃而又綿長,是韓澤玉有在留意,他才收斂。
他告訴韓澤玉,給他看這個,是想讓他能夠清楚地了解,他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承不承認,我都勝你一籌,”白耀下了判定:“你玩不過我。”
床上用的東西,抽屜裏那個作業本,都極有可能是提前安置好的,說不定從禁止蘇珍妮透露白晴之事那刻起便醞釀好這一場高端的攻心局。
嘆為觀止。
韓澤玉垂頭,拒絕被窺視,他不确定還能不能守住城池。
突然,下颌一緊,他被人捏起。
白耀眸光沉靜如水,就因為太穩,太強悍,使得接下來說的話不摻半點假:“對付你,我有一萬種辦法,但我想最行之有效的是帶着白晴離開。”
“徹底的,完全的消失,我不會讓你再找到我們,我可以做到。”
韓澤玉也搞不清心怎麽就那麽慌,那麽抖,明知這說不定是虛張聲勢,又是一場可圈可點的高超演技。
可他不敢賭,就是白晴回歸韓家,他仍是可以将這個人放在身邊,看得見,摸得着,而非永別。
良久,韓澤玉咽了下喉,閉上眼。
他認輸了。
“我不會再提複婚,”他這樣說:“但我有個條件。”
白耀放手,傾聽。
韓澤玉後退一步,站在窗邊最亮的那片月光下,眉目冷峻,是不容置喙的神情,冷聲道:“跪下,吻我的腳。”
讓女王般高傲的人低頭必須付出代價,這一點不得商量。
烏雲再次蔽月,水墨般的大海,浪濤層疊,白浪沖刷,傍海的一樁別墅,落地大窗上映出兩個人影。
一站一跪,低位的人趴俯着,臉向下,與對方腳的影子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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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