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策反

策反

寧璇鎮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面色一絲不動,“那麽,你可以說說看了,你準備帶我去什麽地方。”

“大,大少爺的書房。”丫鬟俯地跪哭,她開始發現,自己的臉很癢，癢到她恨不得撓破臉皮才能痛快那種。

“誰在裏頭等着我。”寧璇提醒了一句，“一撓可就破相了。”

丫鬟吓的不行,可是實在癢的受不了，只好拿帕子纏在手上，一點一點在臉上蹭。可是越蹭越癢,癢得心髒都跟着抽痛起來。也許剛才還有一點點懷疑,現在也已經打消了，只剩下魂飛魄散。

“我,我也不知道。”丫鬟發現,她的脖子也開始癢了,不僅癢,就連嗓子眼都有一種火辣辣的灼燒感。

她很快痛哭起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負責把小姐您帶過去而已。”

想到外頭停着的忠慶王的馬車,寧璇脊背發涼，想了想繼續問道：“是房家的人,還是外頭的人,你總該知道吧。”

“應該是外頭的人。”丫鬟也是猜測，大少爺一心科舉，根本不可能分心。大老爺也絕無可能在自己女兒宴請客人的時候，對女兒的客人下手，傳出去，大小姐根本不用活了。

果然是忠慶王，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到底什麽地方被他看到過。還是房家的主意，不對，是範瑤芝的主意。房家大少爺的書房，然後是忠慶王，寧璇的手緊緊捏在一起，當真是歹毒。

“是誰吩咐你這麽幹的。”寧璇看着她，居高臨下，氣勢十足。

“是大老爺身邊的人，說只要我成功了，就讓我去伺候大少爺。”丫鬟哭喪着臉，如果不是這樣的誘惑，她怎麽敢。

“你原本是伺候誰的？”

丫鬟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抽泣着道：“奴婢是伺候大小姐的。”

竟然是房小姐的丫鬟，難怪願意铤而走險，小姐房中的丫鬟是絕不可能給少爺當小妾的，傳出去會被笑掉大牙。但有人把她調出來，讓她去伺候少爺，然後再以長輩的身份賜給少爺當小妾，就完全沒問題了。

只不過，一個丫鬟，沒人幫忙的情況下，想要完全這樣的幾級跳，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麽，你們小姐知道嗎？”寧璇問道。

丫鬟拼命搖頭，“我們小姐什麽都不知道，她，她人很好的。”

“到這種時候，還維護她，想必真是個好主子。可惜，她卻沒攤上個好丫頭。”寧璇俯下身，看着丫鬟的臉，“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給了你解藥，可你沒有完成任務，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丫鬟渾身一震，擡頭去看寧璇。此時，她才真正感覺到了這位小姐的可怕，不光是因為她會使毒，更因為，她能洞察人心。

“這裏是半顆解藥，你服下，症狀立解，另外半顆，我走的時候會想辦法放到牆角下頭，你自己去找。但前提是，你必須按我所說的去辦。”寧璇取出一顆指甲大小的藥丸，掰開一半遞給她。

丫鬟一口塞到嘴裏，不過幾個呼吸間，奇跡出現了，身上的奇癢立刻消失。

等丫鬟走遠了，她才冷笑一聲，開始往回走。

“喂，你等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是個男人的聲音，寧璇心中一驚，難不成一招不成，還有第二招嗎，腳步飛快，想要逃離這裏。

“你一個女孩子，跑得過我嗎？”這人直接從假山上跳了下來，落到了寧璇的面前，雙手大張，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誰，為什麽攔着我。我是房小姐的客人，在這裏迷路了，你最好放尊重一點。”寧璇說的飛快，人也後退幾步，手心扣住了藥粉。

“你可別給我下什麽見骨散，我這個人，最怕癢了。”這人也往後跳了幾步，兩個的距離頓時拉開了。

寧璇也得以看清眼前的人，眉清目秀稚氣未脫，看上去頂天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是個小少爺。

“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這位少爺還是速速離開吧，被人看見了可不好。”寧璇心裏大叫一聲倒黴，明明是空曠的地方，四下無人，誰能想到假山上卻藏着一個人呢。看樣子，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你這麽戒備幹什麽，我又沒打算告發你。就是覺得有意思的，你是怎麽知道有人會害你的。”小少爺感興趣的看着她，人人都說房家的女兒美，特別是宮中的姑母，美到極致。可是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小姑娘更美，特別是一看就在憋壞主意的樣子，靈動極了。

“你是誰？”寧璇看他好像真的沒什麽惡意的樣子，漸漸放下戒心，試探道。

“我是房顯博，你呢，又是誰，我剛才好像聽到丫鬟稱你為寧小姐是嗎？”

房顯博，這是房家三房的嫡子，也就是說，他是大老爺的親侄子，是房小姐的堂弟。房閣老的三個兒子，長房和三房是嫡子，二房是庶子。如果遇到二房的人，她還有把握說服，可是三房……

寧璇覺得自己太天真了，他怎麽可能放過自己。

“他們為什麽要害你？”房顯博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就象一個被保護的太好的孩子，一派天真。沒有被污染，自然也就還有事非觀。

“你相信我本意并不想害人，只是為了自保才不得已為之嗎？”寧璇看着他，心想，請佛祖原諒我吧，我要開始忽悠這個孩子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算是吧。”小少爺搔搔額頭，其實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回親眼遇到這種事，覺得格外神奇，才會一時沖動跳下來。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些後悔了，他要是和這個姓寧的姑娘交了朋友，還能不能告發她呀。

“你知不知道，你家來了客人，身份地位很高的客人？”寧璇循循善誘。

“你是說忠慶王？”這孩子倒很聰明，一下就猜了出來，瞪圓了大眼睛看着她，“你是說，他想害你。”

寧璇心中暗喜，重重的點下頭，“你知道忠慶王的傳說嗎？”

房顯博精神一振，傳說什麽的，他最喜歡了，“是什麽？”心想，他沒上過戰場啊。

“傳聞忠慶王最喜幼女，王府每年都會從人牙子手裏買進一批八到十歲的幼女，專挑瘦弱纖細好顏色的。”寧璇看着他，微微嘆氣，這樣的少爺，怕是根本不懂吧。

“每年嗎？那王府該有多少人。”忠慶王都一把年紀了，每年都挑人，王府再大也容不下了吧，房顯博的關注點，果然與衆不同。

“走着進去，擡着出來，人，自然就不會多了。”寧璇雙目微蹙，猶如罩着雲霧，看不清她的模樣，只看到淡淡的憂傷。

房顯博大吃一驚，拳頭都捏了起來，失聲道：“這不可能。”

寧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我去大觀寺，意外遇到忠慶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脫。沒有想到，終是防不勝防。如果我不反抗，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就算如此，忠慶王也不會受到絲毫懲罰。大家只會議論，我是一個不知檢點的姑娘，偷偷溜去房家大少爺的書房，勾搭大少爺不成，被忠慶王撿着了便宜。沒人會在乎一個姑娘的清白和死活，你說，我該不該反抗？”

“你，你你，你別哭啊。”房顯博看她已經是淚流滿面，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連聲保證，“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我誰都不說，好不好。”

“大丈夫一言即出。”寧璇當時就收了眼淚，定定的看着他。

“驷馬難追。”房顯博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句，然後搔搔了額頭，咦，似乎有什麽不對啊，再一想，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看到小少爺果真被自己忽悠住了，寧璇松了口氣，真誠道：“切記切記，如果說出去，不光我完蛋了，你也讨不了好處，你大伯父必是被忠慶王逼迫才做下這等事，他一定不希望別人知道。”

“大伯父真可憐，忠慶王真可惡。”房顯博立刻被帶歪了，欺負大伯父就是欺負房家，忠慶王真是個混帳東西。

“這半顆藥丸給你，一會兒等我走了，你就幫我放在牆根下，好不好。”寧璇心想，我不是有意拖你下水的，可是一會兒亂起來，她怕是不好再回來。他若願意接了藥，就證明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話，自願成為同盟。

“我保證辦好，你就放心吧。”房顯博甚至有些驚喜，覺得寧璇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是信任他的表現。樂滋滋的把藥丸揣在懷裏，依依不舍的看着寧璇往回走。

等寧璇走的遠了，他才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不過，既然是大姐請的朋友，一會兒就叫人去打聽。

而此時，房小姐正帶着範瑤芝和羅杜若一塊走回自涼亭。房小姐特意對羅杜若道：“杜若妹妹當真是好醫術，原來我臉上的黑斑竟不是紅疹留下的來的，若不是請到了你，怎麽能這麽快找到病根。”

“房姐姐太客氣了，學醫之人，這本就是應該的。女孩家的容貌最為重要，偏又不是要命的地方，不痛不癢，一般的大夫很少涉略也是常理。我也是得了師太的點拔，才曉得原來臉上長斑長痘，都是體內的警訊，可馬虎不得。”

範瑤芝看他們這麽快就互稱了姐妹，心裏老大不痛快，房小姐對她客氣歸客氣，可沒這麽親熱過。

可是一想到今天的目标是寧璇，她又冷靜下來，心道，跟他們這些丫頭片子計較什麽，總有一天，她要這些人見到自己，都得磕頭請安。

進了自涼亭，羅杜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寧璇，哪想到，一圈二圈之後，都沒看到寧璇的身影，羅杜若的聲音都發顫了，“寧師妹呢，她去哪兒了。”

這些貴女見到房小姐回來，都笑着讓她一會兒罰酒三杯。

“先別說罰酒的事，剛才坐在這兒的寧小姐去哪兒了。”房小姐見羅杜若着急，趕緊問道。心下卻覺得，這麽大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剛才有個丫鬟過來，說是你們找她，怎麽回事？你們沒找她嗎？”王小姐愣住了，心裏的不安越放越大。

房小姐更是詫異，“沒有，我們沒有找她過去，是不是搞錯了。”

王小姐只苦笑不說話，這麽簡單的事，她就坐在旁邊，怎麽可能搞錯。

房小姐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肯定是這中間有誰傳錯了話，說不得一會兒就送她回來了。”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尴尬，更別提其他人。羅杜若已經忍不住了，“王小姐，她是從哪個方向走的，我去找她。”

明明，他們有約定啊，如果是羅杜若派人來尋她，必要讓丫鬟說上一句暗語，如果沒聽到這句，千萬別跟人走。怎麽這丫頭還是跟人走了呢，羅杜若心急如焚，拎着裙子就要往外沖。

忽見外頭沖進一個小丫頭，大聲嚷道：“小姐，您快看看，這裏有沒有哪位小姐不在的。”

“出了什麽事？”搶在前頭發問的，居然不是房小姐，而是範瑤芝。

羅杜若看到範瑤芝眼裏的興奮，心裏咯噔一下，臉上的血色褪的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