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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解剖課,給小劉的記憶非常深刻,不是講了什麽。而是那天小劉和小汪在教室靜坐了兩個小時後,教室才終于來電了,小汪呲溜一聲跑去上廁所去了。

後來那節課,小劉發現小汪的臉色很難看,後來想了想,大概是發現每個上課用的鐵桌子下邊都躺着一位大體老師,吓得吧。

“話說上課時間從7點改到9點了都沒人告訴你們?”回寝室的路上,布和知道了小劉的遭遇,無比心疼。

“沒有..可能大家都忘了吧。”

“啊??這群家夥,我都讓他們通知你了,那麽多人都沒告訴你,故意的!”班長越說越氣,最後還是小劉安慰才好了點。

小劉想笑,明白着自己是被人擺了一道,結果還要安慰別人,什麽事啊。

“你就算了,為什麽狗哥不知道了,不對勁啊。”

班長的話,讓小劉有了一些疑惑,對啊,自己沒人告訴就算了,畢竟他跟班級裏的人畫風不太一樣。但為什麽大家也不告訴小汪呢,他們關系不是挺好的麽?

“狗哥麽有些複雜...哎...你還小不告訴你了...估計是狗哥周六日回家忘了說了吧。”

不過小劉還是挺羨慕小汪的,周六日能回家,回家了不用參加集體活動。學校害怕這群孩子寂寞,每周六日安排的都有活動。更要命的是,同學動不動就出去玩了,小劉從來不去,時間長了就成了異類。

異類就異類吧,學業要緊,小劉對出去所謂的“看世界”也沒興趣,認識世界是要交學費的,沒錢,就別想了。因為是異類,所以被整蠱,沒想到這種學校也有,小劉有些意外,但也接受了。畢竟有校規校訓約束着,這群孩子不可能像小學裏的那麽過分吧。

“有點對不住狗哥了。”那時候的小劉還以為是自己連累了小汪,內心愧疚。

但這個愧疚變成懷疑,是在一天小劉從圖書館回寝室的路上,經過花園時,聽到了一群人的談話。

“不論如何,你們那天搞小汪,弄得有點太過分了。”是小黃的聲音。

“這不是想給您制造機會呢麽...誰知道您怕鬼...讓那個姓劉的占便宜了..”這個聲音屬于誰,小劉沒聽清楚。但這個聲音沒有繼續往下說,想必是被瞪了。

“什麽叫占便宜啊,你樂意去跟GAY搞在一起?”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卻讓小劉神經一緊。品了品,想了一下小汪的行為,感覺更微妙。

“他們兩個人不是待在一起挺開心的。”

“哎哎哎,別說了,再說黃哥要發飙了。”這句勸說後,現場安靜了一陣。

“你們幾個,暫時別惹哪個姓劉的,他不簡單的。”小黃的說話聲,伴随着一股微妙的味道,小劉拼了一下,應該是煙,但是是薄荷味的。

“看吧,我就說了那個姓劉的不簡單,表面上裝的呆呆傻傻的,肯定精得很。知道小汪家世好,哪怕是那樣,都往上貼。”連續聽了幾次,小劉大概定位出了這個聲音是誰。

“也是,爹哪個德行,誰知道怎麽通過政審混到咱們學校的。”确定了第二個說閑話的聲音後,小劉悄悄離開了。

回到了寝室,小汪不在,小劉坐在桌子上整理着思緒。小劉明白了自己那天其實是受到了小汪的牽連,小劉也很無奈。同時小劉也明白了,看似一團和諧的班級,其實下邊暗潮湧動。表面上一套背地裏一套的人不少。

至于為什麽,小劉不想知道,只是覺得,如果遠離小汪,可能會好點。不過,那天解剖課過後,小劉和小汪除了一起上課外,也确實毫無交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有了第二次交流。那是一個周六。

周六日,自己學校和隔壁的某旦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某旦經常有講座,小劉偶爾也會去聽一下。

隔壁某旦有法醫系,經常有大咖來講一些刑事案件方面的問題,本來對這些就感興趣的小劉喜歡去旁聽,好幾次都遇到了小汪,每次小汪都坐在角落裏,聽得認真。小劉總是坐在後排聽小姑娘們叽叽咕咕讨論着小汪。

講座經常伴随着圖書推薦,小劉總會把這些書記下來,然後去圖書館尋找。但有些書就顯得很雞肋,不是專業書籍,看一次就過,圖書館沒有,買一本可惜。

那天,小劉又去圖書館尋找講座人推薦的書,終于發現了一本名字一樣的,在抽出來厚重的書籍後,小劉忽然看到對面的一雙眼睛,驚悚過後,小劉快速的認了出來,那就是小汪。

“這不是上周推薦的那本。”

“嗯...我知道...”翻看了一下目錄,小劉就全部都知道了。

“我有這本書,可以借給你。”

“是麽?太感謝了。”單純的小劉,就這麽被一本書俘虜了。而從那以後,小劉每個周末都能看到小汪桌子上放着一些書,都是各種講座中推薦的。

小劉和小汪,就這樣出現了一種默契,一個默默地買,一個默默地借閱。

時間長了,小劉總覺得這樣占別人便宜不好,但又不知如何報答,想當着小汪面感謝,但總找不到小汪的人,就在每一本圖書封面中,夾了一張紙條:“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随時找我。”

夾完了小劉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小汪會需要自己幫忙麽?也許吧。

一學期過得是多麽的快,轉眼02年就快要結束了。

期末了,大家都在找教室自習,一瞬間學校各個教室火爆的不行,連解剖室都有人在看書。

申城的冬天,沒有暖氣,寒風習習。坐在自習教室裏,看一會兒,小劉就要搓搓手,冷,特別冷。正當小劉抱着保溫杯精神取暖時,忽然旁邊某同學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

“小劉,那次解剖課觀摩,你和狗哥是不是在這裏被關了2個小時?”

“嗯。”小劉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也有些迷惑:“你怎麽知道的?”

“哎呀,你運氣不好,我們上次本來想逗逗他...結果沒想到你也在這座樓裏。”小劉心理一笑,果然沒聽錯,這個賤兮兮的聲音,就是那天花園中出現的其中之一:“你們在這裏都幹啥了?”

“還能幹啥啊,等來電呗。”知道了事情經過,有些生氣的小劉當然明白同學什麽意思,往旁邊移了移,決定直接裝傻。

“話說,小劉,我可是為你着想,是咱們班最小,又最單純的一個..你可要小心啊...”同學環顧四周,趴在小劉耳朵邊來了一句:“知道狗哥是.那個....”

“哦。”小劉心理冷笑了一下,當時把他鎖裏邊沒安慰,現在跑過來套近乎,果然是期末了,需要輔導功課了。既然對方演戲,小劉也只能跟着演了:“複讀的麽?我知道啊。”

“他是個gay,你不知道麽.哎呀..你果然是個小孩子腦袋不開竅....”同學拍了一下小劉的腦袋。作為班上唯一一個未成年人,小劉總是被大家小看。

“哦,這樣啊。”小劉故作恍然大悟。

“你可要注意安全,小心被他辦了...”同學環顧四周,壓低聲音說,哪怕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同學的表現,讓小劉有一種難道大體老師會偷聽傳播八卦的懷疑:“你就不怕他對你做出啥奇怪的事情?更何況你長得細皮嫩肉的,不怕...”

同學還沒說完,小劉從口袋中拿出了一面小鏡子,照了照自己,随後遞給了同學:“你看,我,長這樣,你,長這樣,人家狗哥,長那樣。就算饑不擇食,就咱們兩個,品味再差也不能吧...”

“你...我好心提醒你,你還說我...你不識擡舉。”同學剛準備捶打小劉,卻聽到門口有動靜,吓得連忙拉衣服。

還沒到穿大衣的日子,半短的常服外套透風,外邊不允許穿羽絨服,每個人都偷偷的給襯衣外邊套了一個老頭樂羽絨坎肩。

教室人一多就悶,大家習慣脫了外套穿着坎肩,抱着保溫杯,一副老大爺的樣子看書。

然,學校經常有到處游走查詢儀容儀表的教官,抓住一個儀容不整,操場20圈400個俯卧撐。

所以一聽到動靜,小劉和同學兩個人都以為是學長來了,吓得慌忙整理衣服,卻看到黑着臉的小汪站在門口。

“狗...狗哥...這周你沒走啊。”看到小汪,同學臉部抽搐,不知道小汪聽到了多少。

“你出去,我有事情找小劉。”

吓得同學連滾帶爬跑出去後,小汪對小劉點點頭:“收拾東西跟我走。”

“嗯?”

“去我家,給我補課。”

“幫幫忙能問一下我的想法麽?”小劉摁住了小汪把自己書往包裏塞的手。

小汪笑了笑,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對小紙條,上邊每一張寫着“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随時找我”。

“該你給我幫忙了。”

看着自己的字跡,小劉點了點頭,來了一句:“不能随便外出的吧。”

聽到這句話,小汪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不一會兒,小劉的電話響了,輔導員打來的,要求小劉給小汪補一下《微積分》。

挂了電話,小劉低下頭一言不發的開始收拾東西,非常聽話的跟着小汪上了車回了家。

小汪呢,則對小劉毫不反抗表示很感興趣。

到了家裏,小劉對于奢華的擺設也沒什麽太大的詫異,禮貌的和保潔阿姨打招呼,看了一眼挂在客廳女主人的單人油畫照,在客廳裏放下東西開始準備講課。

“狗哥你大概哪裏不會?”小劉翻看着小汪嶄新的《微積分》問。

“大概這裏吧。”小汪指了指書中半段。

小劉點了點頭,就開始講,講了不到十分鐘,忽然把書一扣,對着一直在旁邊點頭的小汪說:“把我剛才說的給我講一遍。”

小汪張了張嘴,一句話說不出。小劉把書翻到了最前邊,指了指:“你導數部分都不會吧。”

“嗯...不會。”小汪撇了撇嘴,小河豚半鼓狀态。

“明白了。”小劉點點頭,直接把書翻到了最前邊,開始講起了老師一帶而過的求導。小汪先是詫異,然随着小劉的講解,開始全神貫注的進行聽課。缺了好幾年的課程,竟然在幾個小時內,大概有了個眉目,最起碼,求導這個東西,大概是...知道了吧。

“把這些題做完就好了。”小劉從學校發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摞複印的卷子,拍了拍:“歷年考題,能做的做完。”

說完看了看表,似乎琢磨着怎麽回學校。

“別走了,住這裏,家裏有房間,周日下午咱們一起回去。”小汪說完喊了一聲,讓阿姨準備夜宵。

吃飯的時候,小劉全程沒說話,倒是小汪在旁邊叨叨叨叨,問個不停:“你怎麽知道我微積分不會啊?你怎麽不怕點名沒有?你就不好奇這裏是哪裏?”

小劉呢只管埋頭吃飯。

忽然小汪想到了小劉那句“你想說你會告訴我”,幹脆不提問了,開始直接講自己的故事。講到自己複讀這件事,忽然小劉把手一豎:“我不太适合知道這些事情。”

“作為同學我只想跟你唠唠家常。”

“我拒絕聽。”小劉臉忽然拉了下來:“我不想跟你牽扯更多。”

“為什麽?”

“咱們不是一路人。”

扔下了發愣的小汪,小劉繼續吃飯。而對于小劉背景一清二楚的小汪,對着如此習慣的小劉,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個學期末,小汪微積分順利的考取了78分,沒及格,需要補考。

對于這個成績,小劉有些遲疑,但至于還不是故意的,只有小汪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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