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2 失控邊緣

第22章 22 失控邊緣

車廂外, 馬蹄聲和車輪聲在寂靜的官道上交錯回響,不斷傳入耳中。車廂內還算寬敞,燭燈挂在一角,昏黃的光照着裏面二人。

宋北遙坐在裴寂身側, 将手伸過去, 想要向對方示好。誰知剛一觸上, 手便被啪一下打開。

“……夫君?”那一瞬間的觸感,手背溫度燙得灼人,顯然不是正常狀态。宋北遙立即驚呼道,“夫君這是怎麽了?”

“停車。”

裴寂絲毫不對他解釋,一聲令下,馬車頓時停下。車外,曲岚道:“殿下請吩咐。”

“把他帶下車。”

裴寂嗓音裏滿是忍耐與低啞,宋北遙不由關切道:“夫君可是晚間涼風吹多了,這才染上風寒……”

少年的聲音向來清澈好聽,在此刻更像是化作無數雙細膩的手,撩撥着人的神經。

“曲岚!”裴寂厲聲打斷他的話。

“是, 殿下。”曲岚明白殿下對他的催促,立馬将車廂後門打開, 恭敬道,“側君, 請下車吧。”

寒風瞬間卷入, 宋北遙坐在車內, 望着裴寂那張冷酷到拒人千裏的面龐, 也不好再說其他,只能下了馬車,換乘上先前送他入宮的那架。

淩風正和趕馬小厮在車頭坐着, 見宋北遙過來,也一并坐進車廂裏。

“怎麽回事,怎麽坐回來了?”馬車繼續朝着太子府駛去,淩風朝他望了幾眼,沒忍住,還是問了出口。

宋北遙今夜也累得厲害,将頭懶懶抵在車廂內,疲倦道:“被趕下來了。”

淩風擰起了眉:“你又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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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宋北遙微微阖上眼,“他好像生病了,等會兒回府我給他送碗退燒湯去。”

“這就沒必要了吧。”

淩風不由小聲道,“你現在身份已經被懷疑,就先別惦記跟裴寂拉攏關系了,趕緊想想怎麽跟閣主解釋清楚!看這架勢閣主是不會放過你,我可不想接到追殺你的任務。”

宋北遙掀起眼簾瞧他:“閣主都懷疑我了,你就不懷疑我,還跟我說這些?”

“我當然不懷疑你!我那天親自把你從召國皇宮裏接出來,一路跟着。怎麽,你還能在我眼皮底下大變活人不成?”淩風一臉篤定道。

他這樣的性子,太單純太率真,也不知為何會做殺手,更不知為何會在裴銘手底下幹活。

宋北遙朝他笑了一下,再次閉上眼,沒再說話。

回到太子府已到亥時。

宋北遙直接前往膳房,取了紅糖、大姜、蔥段,煮了碗最簡單的退燒湯,放在木盤上,端着走到裴寂的寝殿前。

幾名侍衛守在殿外,曲岚也在,見他過來,忙垂首道:“側君,殿下有吩咐,今夜任何人不得打擾。”

宋北遙溫和道:“我不打擾他。方才我在車內見夫君神色不對,想來是近日太過勞累,染了風寒,我便去做了碗退燒湯來。”

曲岚心中頗有些猶豫,他倒是沒看出殿下今夜有什麽異常。

宋北遙又道:“曲岚,你也知道夫君他素來有什麽事都不說,上回胃疾犯了,受不了才喊來醫師。這段時日事情又多,風寒拖下去嚴重了怎麽辦?你讓我送進去吧,他若怪罪下來,全由我擔着。”

他說的曲岚也都心裏也明白,略一思忖,便讓出一條道來:“還望側君叮囑殿下照顧好身子。”

“好,我會的。”

大門朝兩側打開,宋北遙緩緩邁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進裴寂的寝殿。甫一入內,便聞到一股冷調熏香氣味,與書房內的氣味相同,一絲一縷,勾着他往裏走。

偌大的寝殿內空無一人,處處燃着暖黃的燭燈。穿過外間,不斷往裏,宋北遙聽到細微的水流聲。

他朝着聲音源頭走去,感覺到空氣濕度不斷增大,水流聲也漸漸清晰。

忽然,一道冷冽的嗓音傳來:“何人?”是裴寂。

宋北遙腳步加快走了過去,黑壁浴池逐漸進入視野。裴寂正背對着他,兩臂展開,倚靠在浴池邊沿。

黑色長發攏在背後,兩臂的臂展極長,線條結實而清晰,寬闊後背精悍有力,肌肉紋理如溝壑般分明。

這是常年習武之人才有的身段,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暗藏寸勁,蓄勢待發。

“夫君。”宋北遙一步步走向裴寂。

離浴池越近,他逐漸發現異常。這裏甚至比外面還要陰冷,浴池內放滿了水,卻絲毫不見蒸騰熱氣,反而有陣陣寒意沁入肌膚。

“出去。”裴寂的嗓音像是被冰水浸過,絲毫不帶溫度和起伏。

宋北遙走到他旁邊,半坐下來,将木盤放下,端起碗道:“夫君,今日在車廂內見你身體發燙,想來是起高熱了,我給你準備了退燒湯……”

他話剛說到一半,遞過去的碗立即被掀翻在池中,碗沒入池底,深色的湯藥快速在水中暈染開。

宋北遙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他不确定裴寂今夜是怎麽了,分明前幾日兩人的關系還有所緩和,眼下卻突然變了副模樣。

興許是與今日遇到裴銘有關。

“出去。”裴寂再次冷冷開口。

他靠在浴池邊沿,雙眸閉上,面頰緊繃,額間不斷有熱汗滾下。宋北遙注意到,他雙拳緊緊握着,脖頸和耳垂都一片通紅。

“可夫君分明是生病了。”宋北遙伸手想去觸碰裴寂額頭。

“本王身體如何與你何幹。”

裴寂聲色冷酷如冰,毫不留情撕扯別人的心,“你莫要以為今日帶你去宮宴,就能為所欲為。本王的宮殿豈容你随便出入。”

這番話就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再火熱的心都該涼了。宋北遙收回手,垂下眼眸,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倒當真似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明白了。”他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出來,又強忍着不哭,“對不起,我只是太在意殿下了,沒有注意好分寸。”

說着,他話音逐漸放緩放柔,安安靜靜傾訴起自己的情思,“殿下也許不知,五年前我就聽聞殿下在戰場的故事,那時我便對殿下心生仰慕。

殿下英俊非凡,又英勇善戰,能與殿下和親是我此生最開心的事。我知道殿下對我的戒心一直沒有消除,更不會喜歡我。但至少我努力過,就不會有什麽遺憾。”

他無奈地自嘲一笑,做出最後的決定,“殿下放心,從今往後,北遙不會自作多情,再來打擾殿下了,也請殿下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些,宋北遙拾起木盤,準備離開。剛要起身,手腕卻被裴寂猛地抓住,他整個人被重重扯入水中。

木盤一下飛出,摔到地上。巨大的水花聲驟然響起,冰涼刺骨的水頓時從四面八方湧來,沒入口鼻,令人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咳咳……”宋北遙不會游泳,一時間驚慌失措,足下不穩,身體直往水面下落。

一只有力而溫熱的手掌及時攬住他的腰,将他抵到浴池邊。

“殿……”他剛開口說一個字,脖頸就被裴寂的另一只手托住,仰起。

炙熱的吻落了下來,封住他的口。

那一瞬間,宋北遙看到自己視野左下角的灰色數字,一下跳轉成-109。

浴池的水冰冷,裴寂的身體卻很燙,燙得反常,像被一層岩漿包裹着,任何寒氣都無法降下那份熱度。

他的吻帶着極重的情欲和發洩欲,就像一頭野獸,毫不憐惜地撕咬,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對方的唇口吞噬入腹。

宋北遙不喜歡這種被侵略的感覺,他下意識動了下身子想要拉開距離,卻無意間碰到水下一處堅硬。

頓時,裴寂的呼吸越發粗重,吻得越發兇狠。他強硬地闖入齒間,滾燙的舌在口腔內攻城略池,不肯放過每一個角落。

“嗚……”氧氣一點點被奪走,宋北遙意識到不對勁,用手臂将人撐開:“殿下這是怎麽了?”

裴寂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赤.裸着上半身,肩頸肌肉極為精悍結實,力量感十足。此刻正垂眸盯着他,漆黑眼眸幽深一片,眼神像是一頭饑腸辘辘的惡狼。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寬大火熱的手掌已然從腰間來到臀,大力地揉搓着,極具色.情意味,像是要将臀瓣撚碎。

這樣的裴寂讓宋北遙感到無比陌生。他意識到,眼前的人似乎正處于失控邊緣。

已經來不及細思原因,他用盡全身力氣将人推開,迅速反手撐上浴池,往外面跑。

身後,嘩啦一陣水聲響起。裴寂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追上他,一把将他扛上肩頭,往寝殿深處走。

冰冷水流不斷從裴寂身上滴落,在他走過之處留下一條水跡。

“殿下……”宋北遙試圖掙紮了一下,那只手牢牢焊在他腰間,紋絲不動。

“裴寂,你放我下去!”

裴寂走到床榻邊,一把将宋北遙摔到床上,傾身壓下。兩人身上的水瞬間将床褥沾濕。

宋北遙立即從他身下鑽出,想往旁邊爬,一下就被裴寂拽了回去,兩只手腕倏地拉到頭頂,死死壓住,雙腿被迫分開。這種力道的束縛下,絲毫沒有掙脫可能。

宋北遙心裏生出一絲恐懼感:“裴寂!你清醒一點!”

裴寂卻似乎什麽都聽不到,眼中只有那雙一開一合的紅唇。

他低頭想吻上去,宋北遙卻偏過頭,他順勢吻上少年的耳垂、脖頸,一只手掀開濕漉的衣裳,滾燙的手掌朝裏探去,觸到冰涼的肌膚,一路游走,一路往下。

宋北遙心裏陡然一驚,無論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內心,都完全沒有做好要做這種事的準備。

掙紮無效,他張開嘴,狠狠咬上裴寂肩頭,鮮血頓時迸出,溢滿口腔。他不敢停下,齒間依舊狠狠發力,直到疼痛感讓對方的動作停了下來。

裴寂從少年脖間擡頭,眸中閃過茫然,逐漸恢複一絲清明。

身下的人渾身濕透,有些狼狽,兩條纖細的手臂被他桎梏在頭頂,沾上水漬的臉頰蒼白到幾近透明。烏發、雪肌,鮮紅的唇角染上一絲血跡。

“裴寂,現在清醒了嗎?”宋北遙喘着氣,一雙漂亮的眸子格外有力地與他對峙,分毫不讓。

他不再喚他夫君,眼神也不同往常那般溫柔似水,而是帶上了攻擊性。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換了幅神情,感覺卻完全變了。

裴寂漸漸控制住體內近乎吞噬理智的滅頂欲.望,靜靜看着宋北遙。

他想起那日在地牢中,被逼到絕境的少年說出最後那句話時,便是這副神情。仿佛一朵淬了毒的罂粟花,美麗而危險。

他又想起今夜宮宴上,少年那一支絕美的舞,空靈如夢,像是在用生命起舞,震撼人心。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宋北遙?

裴寂不易察覺地眯了下眼,嗓音沉而啞:“先前不是說想與本王洞房?”

寝殿內燃了地龍,算不得冷,可濕透的衣裳黏在身上很難受。

宋北遙眸色微微一閃,眨眼之間,臉頰已飛上一抹紅暈,語氣也羞澀不已:“今日身子不适,夫君,我們改日吧。”

說完,他推開裴寂,想下床離開,裴寂反手将他扣在床榻上:“身上濕成這樣,想往哪兒去?”

再次被禁锢住,宋北遙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回煙暖閣。”

裴寂的呼吸陡然加重:“別動。”

宋北遙眼睫輕輕顫了一下,顯得格外楚楚可人:“夫君今夜到底怎麽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落在此刻的裴寂眼中,誘惑得想讓人将他拆吃入腹。

裴寂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不斷加重,喉結上下聳動,嗓音啞得厲害:“赫連灼給你的酒裏下了藥。”

“為何一開始不告訴我?”

對方沒有解釋,宋北遙也不敢再亂動,裴寂與他貼得極近,他心覺尴尬,移開視線,不再與裴寂對視:“府裏可有能化解的藥?”

“沒有。”裴寂松開桎梏他的手。

“那夫君打算怎麽辦,自己解決嗎?”宋北遙輕聲問他,“還是要找人來?”

裴寂低頭看他,那張蒼白的絕美臉龐上,一雙眼眸盛滿擔憂。原本強行壓下的欲.望似乎再次沸騰,裴寂嗓音難耐:“本王不會。”

“是不會自渎,還是不會找人來?”

“都不會。”

宋北遙有些錯愕,微微睜大眼:“那夫君打算怎麽……唔。”

不等他話說完,裴寂再次低頭吻上那雙喋喋不休的紅唇。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樣做,他将此理解為沙漠裏快渴死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汪泉水,便想飲個痛快。

失控感再次襲卷全身,裴寂将頭硬生生瞥開,手掌狠狠握成拳,嗓音克制隐忍:“出去!”

這一回,宋北遙沒有再多說其他。他飛速從床榻起身,發間卻不小心勾到床頭一物。取下一看,原來是一個香囊,是他先前送給裴寂的安神助眠生辰禮物。

他腳下一頓,将香囊放回枕邊,再看了眼裴寂。

平日裏無比冷硬的男人此刻正半跪在床上,痛苦地垂頭低喘,胸腔劇烈起伏,耳廓和脖頸通紅,青筋虬結。

再淺淺往他身下一掃,宋北遙心頭大為震撼,吓得慌忙收回眼,疾步走出。

他自覺自己的已經相當不錯,可那人的……

那還是人類能有的嗎?

一到外面,冷風迎面而來,凍得人連連抽氣,涼意有如針紮,細細密密侵入肌骨。

“曲岚,你速速去喊譚醫師過來替夫君診治。”宋北遙開口道。

曲岚一擡眼,見側君衣衫通濕,面色慘白,嘴唇紅腫,明眼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由心中一驚,連忙垂下頭:“是,側君。”

“快去!拖不得。”

-

前一晚一番折騰,回煙暖閣就算泡了熱水澡,喝了姜湯,宋北遙仍是不出意外起了高燒。

這場病來勢洶洶,新疾加舊病,他整個人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幾日,腦中一直不停,做着各種光怪陸離的夢,陷入各種各樣的險境。

到最後,總有一個人從黑暗中走出,将他護在身後。那個人從來不求任何回報,甚至連生命的最後一秒,都在護着他。

“秦臻……”宋北遙呢喃出聲,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向左下角的數字,-104。

“你醒了啊。”淩風好奇的腦袋擠進他視野中,“秦臻是誰?你剛剛一直在喊這個名字。”

宋北遙喉間幹澀,身體酸痛,虛弱道:“我怎麽了?”

“你還說呢,我都不知道你那天晚上發生什麽了,直接就躺了三天三夜。”淩風從一旁水盆裏擰幹帕子,給他擦臉,“我差點以為你又要挺不過去了。”

宋北遙面容憔悴,嘴唇蒼白幹裂,兩頰呈現病态的紅。他重重咳了幾聲,扭頭看向淩風:“裴寂呢,他有事嗎?”

“他能有什麽事?”淩風重新把帕子放進溫水裏,擰幹了,繼續給宋北遙擦手,“不過他這幾天都沒來看你,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宋北遙回想起那一晚的吻,有些不自在。他沒有感情經驗,但也拍過吻戲。只不過那些吻戲的對象都是女主,頭一次和男人……

想來裴寂清醒後想起這個,也會不自在吧。

“算不上鬧矛盾。”他有些疲倦地閉了閉眼,“說來複雜,淩風,你先出去吧,我再睡會兒。”

“哦,還有個事要跟你說下。”淩風道,“北齊攝政王前兩日來府上找過你,說是等你病好,再邀你夜游璃都。”

“他還沒回北齊?”

淩風聳聳肩:“誰知道呢。”

門剛關上,系統立即蹦了出來:“宿主!!你的氣運值增長神速啊!短短一個月,就已經漲了100點!!”

“才100點而已。”宋北遙語氣淡淡的,“還差400點。”

系統道:“四百點收集起來很快的!裴寂現在對你已經沒那麽戒備了。”

宋北遙沒再說話。

之前他以為自己有上帝視角,知曉全書劇情,就琢磨透了裴寂。可現在看來,他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裴寂。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緒的人,而不是用單薄文字堆砌出來的角色。

-

側君病下的這幾日,張伯心中擔憂,一直關心着煙暖閣那邊的情況。

眼見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沒時間去煙暖閣看望,張伯就在殿下晚間用膳的時候提了一嘴。

誰知這一嘴提完,殿下神情卻很是淡漠,不予回應,似乎毫不關心。

張伯猜不出主子心裏在想什麽,只道二人間興許又鬧了什麽嫌隙。

太子殿下母妃離世得早,本就是在感情方面很冷淡的人,輕易無法打動。側君又那般喜歡殿下,長期付出若是得不到回應,想來會在二人相處中受不少委屈。

張伯只能自己默默想着這些,暗自為側君嘆氣心疼。

到了第二日晚膳時,他就閉了嘴,在殿下用膳時不再吭聲。

到中途時,他聽到殿下不緊不慢問了句:“今日府上情況如何?”

太子府在上次刺客入侵後,守衛更加森嚴。張伯簡單回了句話,繼續不作聲。

過了會兒,他聽殿下又随意問了一嘴:“還有什麽別的情況嗎?”

張伯恭敬回道:“殿下,府上一切如往常那般,沒什麽異常。”

待到用完晚膳,他聽殿下最後問道:“煙暖閣那邊如何了?”

張伯心裏笑了。

但面上仍故作擔憂道:“側君情況不太好,至今還未醒。殿下不若去看望一番?先前殿下胃疾複發,側君可是擔心了許久。”

再瞧殿下,似乎是想到什麽,眉心微微蹙起,沒有多說什麽,徑直離開膳廳。

張伯又看不懂了。殿下這究竟是在擔心呢,還是不擔心呢?

……

宋北遙醒後休養的幾日,都沒見到裴寂身影。

這個人就像是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一樣,只有偶爾從淩風口中,才能聽到裴寂的情況。

氣運值跌到-110的這天,正值一月尾。臨近傍晚,宋北遙在書房練字,淩風敲門進來,神色緊張道:“宋北遙,那個北齊攝政王又來約你出去了。”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宋北遙筆下不作停頓,一氣呵成寫完一列詞,“約我出去,你為何這麽緊張?”

“我能不緊張嗎!你難道不知道赫連灼是個什麽樣的人?”淩風湊近道,“他最喜歡像你這樣,會跳舞、身段好、皮膚白、容貌美的。你要是赴約出了什麽事,我得護着你,得罪人的事不還得我來幹!”

宋北遙笑了:“那你今日不用跟我一起去了。”

淩風小聲念叨:“我說着玩的。”

“我說真的。”宋北遙将筆擱下,“今日我找兩個煙暖閣的侍衛與我同去,你在府中呆着就好。”

“這……”淩風不放心,“這能行嗎?”

“裴寂現在應該對你我都起了疑心,我們盡量不要一同出府。”宋北遙給他解釋。

随後道,“你留在府中,想辦法讓裴寂知道,我去赴北齊攝政王的約沒有帶上你。”

淩風心知他又有自己的安排,便不再多問,只應下聲來。

出府的時候已到酉時,天色一片漆黑。

赫連灼派來的馬車停在府外,宋北遙詢問一番去向,告訴淩風,而後坐上馬車,兩名太子府的一等青衣侍衛駕馬跟在旁側,一路去往松香酒樓。

松香酒樓位處璃都城西,與城東的太子府離得遠。

馬車起初在大道上平穩地行進,約莫過了一刻鐘後,馬車陡然加速,轉而進了一旁漆黑的巷道。

宋北遙正掀開車窗,欣賞璃都城的夜景,猛地就被一陣離心力甩到車壁上,車窗啪一下關上了。

兩名侍衛眼見不對勁,立即驅馬向前,試圖攔下馬車。然而一瞬間,從旁沖出十多個人,将二人連人帶馬團團圍住,絲毫不給突破的機會。

“側君!!”

宋北遙聽到身後漸遠的喊聲,嘗試打開車廂後門查看情況。可馬車速度太快,一路颠簸,他身體還沒恢複好,幾次被甩開,只能攀住窗棂勉強坐穩。

忽然,只聽一道馬匹嘶鳴聲響起,馬車像是被什麽硬生生阻斷,狠狠撞到牆上,“嘭”一聲巨響翻到在地。

剎那間,天旋地轉。宋北遙盡力護住自己,還是不可避免磕破了頭。

鮮血很快從額角流下,他躺在車廂內,感受到意識逐漸從體內抽離。

“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他聽到馬車外,有人在哀嚎,聲音恐懼至極,很快就戛然而止,連一絲尖叫都未來得及發出。

“我要殺的人,你們也敢動。”

一道戲谑的嗓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

宋北遙頓時瞳孔驟縮,他掙紮着想從車廂裏出去,可身體疼得厲害,一點力氣都使不出。

他聽到腳步聲逐漸走近,停在車廂外,“嘩”一聲響,車廂門被打開。

盈盈月色下,他看到馬車外一襲黑衣的高挑身影緩緩彎腰,朝車廂內探來。

“哦?還沒死呢?”

一滴血從額角滑入眼眶,宋北遙望着那張熟悉的臉,頃刻間忘記了呼吸。

“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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