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春獵04

第35章 春獵04

那只鴿子腳上綁着細小的竹筒,陳庭芳從竹筒中取出一張紙條,展開看過,微微抿唇,露出幾分緊張,她又将竹筒解下來,用力在窗臺上磕了磕,倒出一粒藥丸。

碧霄宮內,容璲翹着一條腿悠然坐在榻上,看傅秋鋒略顯窘迫地被兩個婢女扒來換去。

衣架上堆了不少衣裳,傅秋鋒只着裏衣僵硬在站在旁邊,一個宮女端着托盤輕步而來,上面又是一套整齊的勁裝。

“陛下。”傅秋鋒一聲喟嘆,“臣已經試了六套了。”

“那些朕都不喜歡。”容璲挑剔地說,“朕的愛妃國色天香,豈能随意糊弄了事。”

“臣若真有此姿色,那穿什麽都國色天香。”傅秋鋒認命地張開雙手讓婢女給他披上第七套中衣,順便用古井無波的語氣抱怨了一句。

“人靠衣裳馬靠鞍,錦上添花有何不好。”容璲把他所有抱怨都打回去,然後品評道,“這套不錯。”

傅秋鋒身上現在這件終于是簡潔的黑色,外衫也只有一些不甚明顯的暗紋,蹀躞腰帶可以挂上水壺和劍,再配上皮革的護腕和鹿皮快靴,傅秋鋒活動了一下手腕,擡眸看向容璲,眼光掃過去,凜風般的淩厲一閃而逝,随即就斂眉沉靜起來。

容璲親自起身,繞着傅秋鋒轉了一圈,十八歲正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歲數,挺拔的肩背和沉穩的神情讓傅秋鋒更顯成熟,容璲幾乎覺得傅秋鋒比自己身邊那些暗衛更有氣勢,更适合守在他身邊,仿佛傅秋鋒站在這,就不存在有任何危機。

“今晚……”容璲沒有多想,順着自己的渴求說道,“留在碧霄宮?”

傅秋鋒愣了一下:“明日春獵,臣應該回蘭心閣準備行囊。”

“蘭心閣有的,朕這裏沒有嗎?”容璲面色一寒,“朕讓你留在這,你就走不了。”

“是。”傅秋鋒只當容璲又犯了任性的毛病,讓婢女疊好了公服送回蘭心閣。

看容璲用過晚膳後,賢妃宮裏的婢女趕來向容璲彙報,說賢妃娘娘喝了藥身體已經好轉,明日可以跟随容璲春獵,容璲自然答應,傅秋鋒等婢女走後趁機吹噓了幾句容璲料事如神,容璲擺擺手,慢悠悠地去碧霄宮的浴池。

容璲留了人,自己卻越想越不對勁,他住在蘭心閣還可以強行解釋成裝出寵愛傅秋鋒的樣子,但這次他歇在碧霄宮,這是他自己的寝宮,他沒有必要讓傅秋鋒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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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留下來之後,幹什麽?

夜深人靜時,容璲在自己寬敞的大床上失眠了,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幹脆惡劣地推醒了傅秋鋒。

傅秋鋒差不多是在他的手剛碰上肩膀時就警惕地醒來,他不知道傅秋鋒是睡得淺還是戒心強,總之傅秋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環視一圈确定并無危險之後,晶亮的雙眼盯着容璲,正經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容璲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什麽正經吩咐,不太好意思開口,就随便道:“朕睡不着,陪朕聊聊天。”

沒有危險也沒有吩咐,傅秋鋒的困意這時才重新回爐,他往床裏挪了一點,倒了回去,伸手把容璲的被子拉高,迷迷糊糊地說:“陛下,我們天亮就要出發往北山去,您早些休息吧。”

容璲熬夜習慣了,不甘地擡手騷擾他:“朕可以在馬車裏休息,朕命令你陪朕聊天。”

“您要聊什麽?”傅秋鋒眼皮逐漸沉重,困倦地說,話音有些模糊。

容璲想了想:“有點冷。”

傅秋鋒閉着眼,胡亂掀開一點自己的被子:“……睡我旁邊。”

容璲确信傅秋鋒此時是困的神志不清了,連自稱都忘了堅持,他摸了摸傅秋鋒身邊那塊地方,是久違的暖意和活人的生氣,他這時竟也多了些睡意,鬼使神差地想起過去,然後默默挪到了傅秋鋒身邊,筆直規矩地躺平。

傅秋鋒在睡眠上很有些獨到的風格,他做暗衛時沒有固定的作息,跟着皇帝的需要或者換班安排走,練就了倒頭就睡就本事,但睡夢中警惕也不曾放下,感受到危險馬上起身,确定安全則雷打不動。

但此時天色已明,傅秋鋒睜開眼睛,竟一時不能确定眼下這種情況到底危險還是安全。

容璲枕着自己的胳膊緊挨着他,輕淺平穩的吐息吹在頸側,一條腿搭上了他的小腿,膝蓋抵着他的大腿,左臂還伸到了被子外面,沉沉地壓在胸口,傅秋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壓住了容璲散亂的頭發,這是即使在蘭心閣的小床上也沒有過的極近距離。

傅秋鋒回憶了一下昨晚,然後懊喪地扶額,好像是他讓容璲睡在旁邊的。

他決定在容璲還沒清醒時盡量逃脫,可他剛拉開容璲的手腕,容璲半個上身直接趴了上來,觸碰到的皮膚冰涼滑膩,簡直像一條纏人身子的蛇,讓剛剛醒來的熱度瞬息消散。

傅秋鋒仰了仰頭暗罵自己過于松懈,昨夜為什麽要多嘴自掘墳墓,容璲的腦袋枕在他胸前,他不可避免地嗅到一陣清雅的香氣,擾亂了他竭力保持的冷靜。

就在他瘋狂思索如何擺脫當下困境的時候,容璲禍不單行地醒了。

“你的心跳真快。”容璲的嗓音蘊着睡意的散漫,“卿要注意身體啊,年紀輕輕,得了心悸可如何是好。”

傅秋鋒繃緊了神經,不過很快就放松下來,小聲告饒:“陛下別壓着臣,臣就不藥而愈了。”

“朕可沒有壓你,不要亂說話,毀人清白。”容璲悄悄收回了腿,雙手變本加厲的隔着被子按在傅秋鋒胸前,支着下巴偏頭笑眯眯地凝望他,“昨晚熱情邀請朕,睡醒就翻臉不認人,愛卿好冷酷無情啊。”

“陛下……莫開玩笑了。”傅秋鋒被這故作幽怨的語氣震的骨頭發癢,容璲低頭打了個哈欠,嘴角挂着慵懶的笑,眼尾微紅,落下一抹亮晶晶的潮意,他近在咫尺的臉逼得傅秋鋒難以靜心,不得不盡力向後撤,後腦磕在了床圍上,退無可退。

“你逃什麽。”容璲惡趣味地用手指捋了捋傅秋鋒的鬓發,“朕有那麽吓人嗎?”

“陛下!”傅秋鋒提高了聲音抗議,容璲壓在他身上擡起頭時,和冰冷華麗的蛇類挺直身體一模一樣,理智的戒備和感性的沉醉不斷拉鋸,讓他覺得耳廓發熱,無法控制的緊張,他不想再看容璲眼中惑人的漣漪,視線一垂,又看見容璲敞開的裏衣下一片雪白的胸腹。

“你臉紅了。”容璲饒有興趣地說,大發慈悲放開了他,坐起來時一邊衣袖順着胳膊滑落下去,他也沒在意,“愛卿,定力不夠啊,這樣若是敵人用了美人計來收買你,朕怎麽能放心你不被誘惑。”

傅秋鋒長舒口氣望向天花板,腦子有些沸騰過後的空白,片刻才反應過來容璲說的話,他當然也遇到過用美人計的敵人,不過通常那些美人不等靠近,就已經化成紅顏枯骨了。

“陛下。”傅秋鋒用暴露了些許惱火的語氣,報複一般的對容璲開口,順便還大張旗鼓地打量兩眼衣衫不整的容璲,“您之前說的對,臣是喜歡男子。”

容璲:“……”

容璲慢慢收起笑容:“真的?”

“不敢欺君。”傅秋鋒嚴肅地說。

容璲別開了視線,沉默不語,翻身下床的同時拉上了衣裳,轉身怒道:“還躺着幹什麽?起來更衣用膳!”

“陛下先走吧。”傅秋鋒低了低頭,幹咳一聲,“臣不敢起,冒犯陛下乃是死罪。”

“敢說喜歡男子,你已經冒犯朕了。”容璲冷着臉,有種莫名吃了虧的不悅。

“不,還是這個更冒犯。”傅秋鋒對容璲眨眨眼睛,“您也是男人,肯定理解臣吧。”

容璲愣了愣,随即臉色一變,低斥一聲:“荒唐!成何體統!哼,一盞茶之後朕若沒見到你穿戴整齊,就滾去內侍省當小圓子的同僚吧。”

傅秋鋒目送他疾步出門,雖然犧牲了一點道德,但容璲以後想必不會再戲弄他了,他直接下床去拿那套獵裝,裏衣仿佛還殘留着那陣清香,他拎着衣服出了會兒神,摸了摸臉,好像還有些餘溫。

他板起臉強迫自己冷靜,暗中郁郁地承認了,容璲确實比他見過的任何美人都要致命,幸好這是他的主子而不是敵人,就算偶爾失态也不妨礙他繼續當個合格暗衛。

另一邊,容璲簡單吃了早膳,先一步上了馬車,這次北山春獵的隊伍浩浩蕩蕩,數名霜刃臺暗衛和崇威衛均在随行之列,齊劍書調轉馬頭在容璲的馬車旁停下,下馬掀開車簾問道:“陛下,辰時準時出發?”

容璲面有愠色,并未回他。

“陛下?”齊劍書又提高聲音問了一句,“陛下您聽見了嗎,陛下?陛下您走神啦?陛下——!”

“朕沒聾!”容璲擡頭吼了一聲,“辰時!”

齊劍書縮縮脖子:“是。”

“昨天傅傳禮應該去找你了,兵部有什麽消息?”容璲壓壓火氣,盡量平和地問,

“傅傳禮那老匹夫可真心疼他的敗家子,就差喊我一聲大爺。”齊劍書說的舒爽,“有他出面,事情算是成了,揚武衛大将軍一職已經定下,就等冊封聖旨拟好發到邊關。”

容璲心情舒暢不少,一轉頭看見正過來的傅秋鋒,臉色又是一黑。

齊劍書并非不懂察言觀色,頓時明白過來容璲這是和傅秋鋒生氣。

“傅公子。”齊劍書對傅秋鋒抱拳笑道,“一表人才啊!快請上車。”

“哼,給他牽匹馬。”容璲撂下車簾說道。

傅秋鋒深知自己把容璲氣的夠嗆,和車廂比起來他當然樂意騎馬,齊劍書牽來禁衛軍的高頭大馬,一身發亮的黝黑皮毛,他本想在容璲面前殷勤一回扶傅秋鋒上去,結果傅秋鋒一踩馬镫,利落地翻身跨上馬背,對齊劍書點了點頭。

容璲從車簾縫隙裏看見傅秋鋒拉起缰繩時的神采,一瞬的欣喜過後又是習以為常,沉着冷淡如崖上松柏,又在某個不經意的剎那露出寒鋒般的銳意。

“……出發。”容璲敲了敲車廂,方才那陣火氣不聲不響地消弭于無形,他閑閑地想着,像傅秋鋒這種帶着重重謎團,深林迷霧一般的男人,若能令這種人失控,似乎也是不小的成就,若能徹底征服他,為己所用,那即便犧牲一點色相也沒什麽不行。

策馬随行的傅秋鋒無端泛起一陣惡寒,容璲自車簾的縫隙裏盯着他,像盯上勢在必得的獵物,緩緩挑起一個興味盎然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傅秋鋒:我犧牲一點道德,讓他不要再出賣色相

容璲:朕犧牲一點色相,讓他不要再職業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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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QAQ

今天去商場裏溜達,發現商場二樓加了個螺旋滑梯,直接通到負一層,我當即去排隊玩,可仔細一看,前邊的大人都帶着小孩,就我一個超齡兒童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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