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江雲淵……他很固執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江雲淵……他很固執麽?……
江雲淵現在就在樓下?
為什麽?
在某個瞬間, 陸昭以為是自己困出了幻覺,聽錯了對方的意思。
他在黑暗中舉着手機走回落地窗邊,樓下, 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就這樣安靜地停在樓底下, 車邊靠着一個颀長的身影。
似乎是察覺到了來自樓上的注視,他擡起了頭。
陸昭:“……”
他機械地收回了目光。
他快速地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噼裏啪啦地發消息給陳錦,打字飛快:
你還通知了江雲淵?
陳錦甩過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我有病嗎大晚上的我叫他起來,而且,就算我要叫上他肯定是通過你啊,我跟他又不熟
他頓了頓, 意識到了什麽:你倆這麽晚還在一起?他跟你說我叫了他?
他的猜測和現實南轅北轍, 但陸昭覺得現實好像更糟糕。
他意識到陳錦說的是對的。那就是以他們的關系, 無論陳錦要找江雲淵做什麽, 必然都只會通過他,尤其是這麽晚的時間, 這是禮貌。
可是,不是陳錦叫的江雲淵, 那江雲淵怎麽會知道他要出去?
陳錦通知他通知得那麽緊急,而且又是傅文慎的事, 他必然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江雲淵根本沒有渠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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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心裏亂糟糟的,他一路穿過走廊,進了電梯。
按下電梯的下行鍵, 電梯開始一層層地往下,一直到了底樓,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響。
而與此同時, 陸昭的心底冒出了一個想法。
還有一個可能。
還有一個,聽起來荒謬但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其實江雲淵根本不知道他會臨時有事要出去,他只是出于某種目的,将車子開了過來,然後停在了他的樓下。
這個念頭出現的剎那,陸昭的腳步驀然頓在了原地。
旋轉門安靜地運行着,隔着一道玻璃,他擡起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等他的身影。四目相對,後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神色微頓。
-
陸昭安靜地上了車。
江雲淵坐上駕駛座,言簡意赅地問他:“去哪兒?”
陸昭沒說話。
江雲淵頓了頓,重複了一遍。
陸昭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江雲淵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本能地就想開口,陸昭又收回了目光。
他說:“藍禾花園21幢,我來導。”
語氣平靜。
說完這句話,他就低頭按亮了手機屏,屏幕上正一條條跳出陳錦的信息:
你倆同居了?
不是,大晚上的陸昭你別吓我
哦我說的同居是那意思,你懂的。我真沒叫他,這是你的事我叫他幹什麽
?怎麽不回我了
……
也是巧,陳錦大約是剛剛才看到消息。他一條接一條地吐槽,陸昭正準備給江雲淵看一眼大概的位置,于是兩個人都看到了手機消息。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兩秒後,陸昭解了鎖,直接進地圖搜索了地址。
機械的女聲導航響起來,江雲淵回過了神。
他的手還搭在方向盤上,比剛剛又沉默了一些。陸昭把手機放到了一邊,道:“你先開,他們家小區不好找,一會兒到了小區門口我給你指揮。”
江雲淵頓了頓。
“我睡會兒。”陸昭說,“到了喊我。”
這一回,江雲淵終于開了口。
他說:“好。”
*
陸昭睡了一路。
其實他平時不怎麽能在車上睡着,但是今天他實在是有點累。
睡着了他開始做夢,夢裏都是碎片化的回憶,好像什麽都夢了,又好像都沒夢。最後夢到的,竟然是江雲淵的奶奶。
回國之後,他見過老人家好幾面。
起初是以單純晚輩的身份,随着他和江雲淵婚事的推進,老人家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見他的目光中總是帶着慈愛和欣慰。
他經常去病房,帶着對方愛吃的水果,有的時候捎一束鮮花,或是一些小玩意兒,例如一張精致的郵票。
老人樂呵呵地說:“我們小昭最懂我。”
是長輩,曾經也是漂亮的小姑娘。
享受了那麽多年的尊重,只有陸昭帶給她浪漫。
他們也聊天,這一回陸昭夢到的,就是他們有一次漫無目的的閑聊。
奶奶說:“小昭啊,你能和雲淵走到一起,奶奶真的很開心。”
“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她說,“遇到壞人不是你的錯。雲淵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他雖然性子執拗了些,但人品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話,奶奶希望你們能長長久久。”
其實這句話對于陸昭來說,重點應該是在最後一句。
因為理論上來說,他和江雲淵根本沒有在一起,又哪來的長長久久。
但是那天,他的關注點卻是:“江雲淵……他很固執麽?”
好像看不太出來。
“是啊。”老人笑着嘆了口氣,“他這孩子,嘴上不說,什麽想法都藏在心裏。但是認準的事,誰說都不會改。性子倔着呢。”
“從今以後。”她說,“還得麻煩你多擔待些。”
……
陸昭睜開了眼睛。
車子停在路邊,江雲淵已經下車了。
夜色微涼,他靠在車邊,手上夾了一根煙,卻沒有抽。
陸昭敲了敲車窗。
江雲淵立刻扭過頭看向了車內,陸昭拉下車窗,問他:“你怎麽進來的?”
“問了下陳錦。”江雲淵道。
他頓了頓:“看你睡得熟。”
他沒說後半句,陸昭自己意會了。
看你睡得熟。
所以想讓你多睡會兒。
他沒多說什麽,只是道:“抽煙不好。”
江雲淵立刻将煙收了回去。
陸昭下了車,江雲淵走在他身旁,過了一會兒,他說:“不怎麽抽,偶爾。”
陸昭說:“嗯。”
他說:“到了。”
不遠處的別墅燈火通明,陳錦的身影遠遠地站在門口。聽到動靜,他很快地走了過來。
*
陸昭對陳錦家是很熟的。
陳錦他爸是軍人,對自家兒子嚴苛,倒是對陸昭很欣賞。他媽媽是個溫柔的藝術家,和陸昭的母親顧雲苒關系也很好。
陸昭一進門,穿着旗袍的女人就走了過來,笑着道:
“小昭和雲淵來了。”
她側身讓兩人進去,就去廚房準備食物。陳錦在旁邊跟陸昭咬耳朵:“本來都要睡了,我提了一嘴說你要來,愣是爬起來說要給你做夜宵,你看看你這待遇。”
陸昭老神在在:“阿姨喜歡我,你有意見?”
陳錦悻悻的,小聲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兒媳婦兒。”
他說話大大咧咧,和陸昭從小玩到大,嘴上也沒個把門。陸昭知道他是無心之言,只是還是忍不住看了江雲淵一眼,後者臉色沒什麽變化。
于是陸昭溢到喉嚨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換成了另一句。
他說:“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哦。”陳錦說,“你跟我來吧。”
他頓了頓:“江總要麽你先在客廳吃點……”
“我跟他一起。”江雲淵開了口。
說完這句,他又看向陸昭,放輕了聲音:“可以麽?”
空氣裏突然安靜了幾秒。
陳錦抽了抽嘴角。
陸昭垂了眼。
片刻後,他看向陳錦:“沒事,他跟我一起。”
陳錦:。
他麻木地說:“那行,你倆跟我進來吧。”
-
雖說陳錦對剛剛經歷的事情很想吐槽,但是他還是知道什麽叫輕重緩急。一進房間,他就迅速地抛開了雜念,徑直開了口:
“我先說好,這只是我聽說的一個小道消息,你們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江雲淵和陸昭對視了一眼,後者平靜地道:“應該沒有什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了。沒事,你直接說吧。”
“也是。”陳錦嘆了口氣。
然後他道:“這也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是醫生,正好在你父親當時病重的那個醫院工作,前兩天我參加聚會的時候遇到了他。”
他頓了頓:“他跟我說,你父親臨終的時候,一直是傅文慎在照顧。”
陸昭說:“這個我知道。”
這件事,他在白玥那裏聽說過。
陳錦看着他:“那你知道,其實不是其他人不想見你父親,只是因為所有人想見他,都被傅文慎攔下了。一直到最後立遺囑,都只有律師和公證人在裏面麽?”
他的話音落下,陸昭的手指動了動。
-
片刻後,陸昭道:“你是懷疑,陸仁康是非自願立下遺囑的。”
“我一直在懷疑這件事。”陳錦道,“小昭,你父親雖然對你一般,但也不是傻子。你和傅文慎連婚都沒結,他怎麽可能讓傅文慎來當這個陸氏家主。”
“如果他以為我們已經完全标記了呢?”陸昭問。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江雲淵開了口。
“可能性不大。”他道。
他一說話,兩人就都看向了他。江雲淵語氣平靜:“哪怕你和傅文慎真的已經進行了完全标記,他也至少會給你留一部分的遺産。你應該能感覺到,你父親是一個極其要面子的人。”
要面子,所以在能夠預料到他這個行為會受到諸多诟病的前提下,他不可能不規避。
傅文慎是養子,陸昭還活着,卻把家産留給外人,這怎麽都說不過去。
當初陸仁康和顧雲苒徹底鬧掰,顧雲苒死後,他都要立一個悼念亡妻情深似海的人設,這件事在場的人都知道。
陸昭恍然,眼睫不自覺地顫了顫。
“你還挺了解陸昭他爹。”陳錦小聲嘀咕。
江雲淵沒理他,對陸昭道:“這件事我也一直想跟你提,但是因為暫時沒有明确的證據,所以本來打算之後跟你說。”
他頓了頓:“已經讓人在調查了。”
這件事是陸昭沒有預料到的,因為除了會在企業管理領域給予他指導,江雲淵一直沒有過問過他的私事。
陸昭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在他看來,江雲淵對他早就仁至義盡。
他小聲說:“謝謝。”
江雲淵說:“不客氣。”
陳錦在一旁,覺得牙齒都有些酸。
如果是非自願,那麽事情就好辦得多。因為一旦确認,那麽遺囑就會自動失效。到那個時候,陸昭不必再費勁去收集股份,而是能夠用一種更快捷的方式參與到競争——
遺囑作廢,繼承權按法定分配。
到那個時候,就是他和陸仁康私生子女之間的問題,跟傅文慎基本關系不大。
陸昭這個時候才明白陳錦那句“不要抱太大期望”的意思。
這的确是一個會讓人情不自禁産生希望的消息。
只是,他還是覺得疑惑。
如果只是這一個猜測,那麽陳錦大可不必特意把他叫過來。更何況如果是懷疑,其實陸昭心底也一直有。實在算不得什麽新消息。
他總覺得陳錦還瞞着他什麽。
果不其然,他擡頭的時候,看到了陳錦欲言又止的神色。
陸昭沉默了片刻:“你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陳錦面上的表情變得更微妙。
“……是這樣。”他猶豫地說,“小昭,我朋友他還跟我說了一件事。”
他似是實在覺得難以啓齒,過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氣:“我朋友說,陸仁康臨終之前,除了治病,還做過一項檢測。”
他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說,“是……親子鑒定。”
陸昭楞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一旁的江雲淵意識到了什麽,他驀然擡起了頭。
陸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親子鑒定,我和陸仁康的?他懷疑我不是他兒子?”
他想要冷笑,同時又覺得有些悲哀。
悲哀是因為平白無故遭受猜忌的顧雲苒。
可還沒等他開口,陳錦就否認了:“不是。”
“親子鑒定。”他說,“是……陸仁康和傅文慎的。”
他似乎也覺得荒謬,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難以置信。
話音落下,陸昭猛然站起了身。而與此同時,江雲淵迅速地搭住了他的肩:“小昭。”
他輕聲說:“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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