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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張束青聽他這樣講,心裏仍舊犯嘀咕。李文遜這人在學校還算低調的,他仍不免聽說了些八卦閑言。“我聽別人說,你家裏管你……”

李文遜眼神躲了一下,“只是比較嚴格。”

“只是‘比較’?”張束青面露為難,“要是被發現了,你家裏不會找我算賬個沒完吧。我家可不比你們這些高幹子弟,萬一這事兒鬧到我媽那兒,別說你不能參賽,連我都要被你連累了。”

“學長真會開玩笑,”李文遜看着他,不動聲色地暗笑道。他從書包裏拿出一個信封丢在張束青面前。

張束青半懵半醒地接過去打開,随便掃了幾眼便趕緊合上了,緊張兮兮地四周望了望,瞪着眼看向氣定神閑的李文遜,“這麽多……都是給我的?”

信封裏的鈔票少說也有幾萬,張束青半年的生活費都拿不到這個數。

“不多,一點都不多。”李文遜笑着幫他把信封折好放進他的書包裏,“到了真正比賽時候,若是我們能拿冠軍,我個人獎金的三成,你也可以拿走。”

張束青邊笑邊額頭冒汗,“我只是幫你訓練而已……這錢……這錢我拿的實在心虛啊……”

李文遜淡淡地看着他,點點頭,“行吧,不要就給我,我去找別人。”說着就要把信封拿回來。

“別……”張束青緊緊抱着書包,“我沒說不要……”

李文遜像看戲一樣瞟着他,心裏忍不住嗤笑。面上卻笑得十分明朗友好,“看你緊張的,我跟學長開個玩笑罷了。”說着重新在椅子上坐好,“錢不在多,而在精。只要你能幫我進了比賽,順利瞞過我家人,或許今後還有什麽順手拈來的機會,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學長的。”

張束青梗着脖子不住點頭,李文遜打了個哈欠,“我有點困,先回去睡覺了。你吃完了直接走就行。”

那晚放學,李文遜剛出教室,就看到孔綻站在走廊拐角處等他。

“文少爺。”孔綻要幫他取書包。

李文遜後退了一步,“今天怎麽是你,楊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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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楊哥跟着李總去深圳出差了。”孔綻難得露出和身上全黑的打扮有些出入的笑容,“這周都由我來接你。”

李文遜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又出差?”

“是。”孔綻以為他是心疼李文耀工作辛苦,“不過也就忙這一陣子。”

李文遜沉默了一會兒,“我今晚約了同學幫我複習功課,晚點兒再回去。你不用來接我了。”

孔綻愣了愣,“可是李總讓你……”

“我這都是為了學習,你直接跟他如實禀報就行。若是不信,你們自己去查。我把對方的身份信息都給你們。”李文遜微惱着掏出手機要給他翻證據。

“不是不是,我沒有那意思。”孔綻連忙擺手,“和同學一起補習……當然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太晚回家吧……”

“八點半之前。”李文遜說,“八點半之前我一定回去。”

孔綻在心裏嘆了口氣。多數時候他還是心疼李文遜的,對于別的學生而言,充足自由的課後時間是如此唾手可得,然而李文遜,就因為是李文耀的弟弟,哪怕是争取兩個小時,都顯得舉步維艱。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孔綻想了想又補充道,“可別惹事兒,不然李總真查起來了,我都幫不了你。”

李文遜露出開心的笑容,“謝謝綻哥。”然後歡天喜地地跑遠了。孔綻望着他的背影,再次發出一聲輕嘆。

李文耀在深圳的會議開了一下午,筋疲力盡後卻不想回只有他一人的賓館。猶豫了一下,驅車前往附近的酒吧,打算放松心情,消磨時光。

李文耀在事業上呼風喚雨,厲煞群雄;為人處世殺伐決斷,冷酷無情;這使人常常忘記他不過才二十出頭,正處青年壯志載酬,揮斥方遒的大好年華。過早的進入社會,給他的男兒本色增添了很多其他人不敢想也不會想的滄桑和狼虎野心。他渾身散發的氣場令人望而生畏,這似乎是好事,又似乎沒那麽理想。

李文耀的長相其實更像他爸,眉毛粗黑眉峰銳利,眼底總有一層淡褐色的圈痕,顯得他老成持重,心思深不可測。忽略掉這些的話,李文耀長得還是相當俊麗。除了192的身高,修長勻稱的倒三角身材之外,顏淡薄唇,标準瓜子臉,刀修般的輪廓,夜明珠似的眼睛,所有的五官堪稱完美。卻也全部被時間渲染上禁忌和兇噬的色彩。

李文耀和其他多數太子黨或黑金不同,黃賭毒,于他們這個圈,本是司空見慣,人人目不當接;而他幾乎全部不感興趣。即使有時候涉身其中,通常為工作所需。

不沾毒,是為了保全鞏固自己不變的主動權,提防被他人鑽了空子;不賭博,是因為深知賺錢的艱辛與不易。縱使今天身纏萬貫也絕不忘本;至于不嫖娼……

李文耀坐在吧臺前陷入了回憶。

其實他十五歲出來闖蕩以前,是沒有那麽讨厭讀書的。

十五歲之前的他,沉默寡言,總是板着張臉不茍言笑,每逢跟在他爸身後活像個小領導,親戚家人把他捧在手心,對他的中規中矩甚是喜歡。學校裏的人,卻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

就像每個領域都有“鄙視鏈”一樣,在那群嚣張跋扈的官子弟眼裏,他是處于食物鏈最底端,他的“不作為”,“不發聲”成為那群人貶伐征讨的借口,校園欺淩早已是家常便飯。

不過正所謂,永遠不要無止境地去欺負一個“老實人”,不然最後自己可能會潰敗得渣都不剩。李文耀無法忍受父母在這件事上堅持叫他一忍再忍的态度,後來他才明白,李父是不想與人結仇,從而阻礙家族在機關晉升,獲取功名利祿的道路。從那時候開始,他心中的叛逆就像瘋狂的野草,他厭惡讀書,實則,是排斥家族為他安排的“飛黃騰達”的人生。

于是他反抗,他決裂,他犧牲,他堅持。一路摸爬滾打,咬緊牙關混到了今天的功成名就,他不後悔,這是他憑借自己的力量得到的,這是他以親情為代價為自己打下的江山;其中多少坎坷,多少辛酸,如何從人後攀向人前,如何從俯首稱臣行至率兵誅宵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原以為自己會永遠“孤軍奮戰”,他沒有什麽執念,沒有特別在乎的,沒有非常想得到的,他的頑強的堅韌似乎有時候回想起來,從頭到尾,只是想對尊嚴的證明。他不想被人瞧不起,他不想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他想做主宰,不僅是自己的主宰,還要是其他人的主宰。

六歲那年,父母給他添了一個弟弟。他本來對這個親人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孩子太小,除了會跟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後面咿呀學語,什麽也不會。李文耀對此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直到他十七歲,出去闖蕩的第二年。某個夜晚他被競争對手追殺,腹部受傷倉惶逃到家附近,被李文遜發現救了下來。

爸媽早就不管他了,李文遜雖然才九歲但也大概了解。他偷偷地把李文耀扶到自己房間,拿了急救箱和食物給他療傷,幫他複原。那次是李文耀真真正正,第一次開始注意自己的親弟弟。疼痛恍惚間終于意識到,那個只會奶聲奶氣的小不點好像長大了,好像……長得和自己不太像,更像他們的媽媽。

李文遜相貌比李文耀秀氣很多,那晚以後,李文耀一直無法忘記他弟弟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和清靈白淨的臉。他為自己小心翼翼包紮傷口的樣子,他為自己端水送藥的樣子,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蹙,在那個原本血腥寒冷的夜裏,像執着燃燒的火苗,慢慢的,溫情的,過渡着自己的卓熱,完完全全,渡進了李文耀的心底。

他現在回想起當時潦草數語的對話,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揚。

李文耀當時坐在床上,盯着李文遜小腦袋上的發旋,“你怎麽會給人包傷口的。”

李文遜拿着紗布的手一頓,仰起頭露出明亮的笑容,“老師教過。”

李文耀不自覺地,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個笑容一時讓他舍不得移開眼。

李文遜完全沒有察覺,幫他處理完傷口就收拾衣服讓他去洗澡。李文耀挑着眉毛看着他,手捂着腹部的繃帶,“我這樣子,怎麽洗。”

李文遜先是一愣,随後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我用熱水幫你擦擦。”

李文耀稍微有點驚訝,不過也沒多說什麽。他不想承認,他心裏竟十分希望和李文遜多呆一會兒,多靠近一會兒。

李文遜腳步一颠一颠的把水桶放到他腳邊,細瘦的胳膊努力地揪幹毛巾,然後自然地幫李文耀洗掉身上的血痂。

李文耀靜靜地看着他,心中莫名翻滾起源源不斷的熱量,染進了他的眼睛。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想。

他們都多久沒見過了,怎麽會,怎麽會有這種不想面對,又不忍拒絕的,奇妙的心理。

“你好像……”李文耀卡了嗓子,想試圖打破內心的尴尬,“好像還沒叫過我吧。”

李文遜愣了愣,眨眨眼,目光溫潤如水,笑得明媚,“哥。”

李文耀聽到自己的心跳砰砰劇烈的震了兩下。

“我以前叫過你的。”李文遜想了想,“後來你都不回家,我遇不到你。”

李文耀放輕聲音,“我以為你會很怕我。”

“為什麽,因為爸媽嗎,”李文遜搖搖頭笑道,“你是我哥哥嘛。”

李文耀眼神飄忽,“我對你又不好。”

“不好也是家人啊,”李文遜說,“我知道你是太忙了,所以才暫時顧不上我,沒關系。”

李文耀目光收攏,看向李文遜的眼睛越來越深邃。

自那晚以後,他的心中馬不停蹄地奔跑着一個想法:他要把李文遜帶在自己身邊。

李文遜若是那時能料到會有今天,他打死也不會把那句“我不怕你”說出口。

那天後又過了一年,李文耀帶着三輛賓利和一票人“闖”入李家,在他爸他媽的眼皮子底下,把李文遜帶走了。

李文遜的聰明和看人眼色行事着實是得了李父的真傳,他在李文耀和李父的争吵中,在母親斷續的掩面哭泣中,終于明白大哥早就和這個家水火不容,終于明白這次他的目标,是自己。

得知實情後李文遜千百個不願意,此一時彼一時,眼前的李文耀早已不是那晚笑容還算清澈的哥哥,他渾身的戾氣讓他害怕。

最後,他是哭着被李文耀扛在肩上帶走的。眼睛鼻子哭成一個顏色,李文耀也沒寬容過一絲一毫,治小孩子還不簡單,關禁閉加揍幾頓就行了,當晚李文遜就被他關到小黑屋鎖了起來。

這對于一個尚未見過大風大浪的十歲的孩子,可以說是足夠吓人了。那晚李文遜拍了幾個小時的門,終于把李文耀拍煩了,一只手将他提出來,之後就是一頓教訓。

李文耀邊拿木棍打他的屁股邊孜孜不倦地給他洗腦,“還想不想回家了?”

“想……”

“再說一次!”啪得一聲又是一棍子。

“不想!我不想——”李文遜挨了數十次棍棒教育後終于受不住了,“求求你別打我了哥——好疼……我真的好疼……”

李文耀滿意地把棍子扔到一邊,單手抱着他進了卧室,讓他趴在床上,“好好睡覺,一會兒我讓保姆拿冰塊給你敷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李文遜把頭埋在床單裏沒理他。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盡早适應。”李文耀替他蓋好被子,硬聲道,“從今天開始,就是我來照顧你。你的生活,你的學習,都由我來作為監護人,保護你,監督你。”

李文遜沉默不語。

李文耀知道他不甘心,但他有信心,一定要把他的性子扭過來,扭向自己這邊,“別把我想的太遭,我絕對比你爸你媽還要負責任。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會為你的人生保駕護航,我可以保護你一輩子。”

李文遜依舊埋着頭,李文耀也不急,從把人帶回來的這一刻他就放心了,畢竟以他爸他媽的力量,想從他這裏再把人帶回去,難如登天。

想到這兒他不禁暗喜,又有些得意,他終于發現自己的人生有了一個盼頭,一個能讓人堅強,樂觀往下走的希望。李文遜就是這個希望,是他生命裏無比渴求的心燈,他說什麽也不會放棄。

李文遜比他想象的恢複得要快。他在床旁邊玩兒着筆坐了半小時,就看到李文遜擡起頭,揚起那張哭花了的臉,咬着嘴唇低聲抽噎,“可是我想媽媽……”

“媽媽有什麽好想的,你一個男孩子這麽大了還天天要媽媽,丢不丢人。”李文耀撇撇嘴,在他心裏十歲不過距離十五歲相差五年,怎麽能叫小孩子呢。

李文遜睫毛顫了顫,吸吸鼻子,抹掉了眼角的淚痕,“我以後再也不能……”

李文耀怔了一下,難得的有了一絲百年難得一遇的心軟,“以後每個月,我送你回去住兩天。可以了吧,記住,就兩天。”

李文遜在他的瞪視下不敢讨價還價,識趣地沒了聲。他“悲催”的少年生涯就此,拉開帷幕。

李文耀如今想來,老是忍不住失笑。李文遜的生存技能沒有他想的那麽脆弱,日子長了他發現,自己弟弟其實是一個非常善于自我保護的人。他懂得審時度勢,明白怎樣可以幫自己争取最大的好處,這也是為什麽,李文遜從沒跟他玩兒過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他的适應力,應變力令他驚訝,也令他滿意。因為這就說明,即使自己無法護他一生,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活的很好。

那時候的他,真的從來沒懷疑過,自己這種偏執的掌控欲,究竟有多少分,是真正的基于親情。

酒保見他一個人喝着悶酒,穿着打扮舉止不凡,忍不住道,“先生您喝太多了,不要再喝了。”

李文耀沒理他,繼續灌酒。

酒保邊擦玻璃杯邊湊到他面前,“要不我給您安排個房間,您今晚好生休息。”

李文耀看都不看他,他的心裏翻攪着一股沖動,“只是房間?”

酒保立刻心領神會,“哪兒能啊,您喜歡什麽樣的,我馬上給您領過來。”

李文耀沒有縱欲的癖好,只是今晚腦中裝了太多事,仿佛在尋求一個他一直堅持不去嘗試的突破口,“你看着辦吧。”

酒保笑眯眯地走開了。

不一會兒便領着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過來,“先生您看這個怎麽樣。”

李文耀紅着臉,閉着眼睛擺擺手,“都行。”然後就攬着那美女,晃晃悠悠地跟着酒保進了房間。

那姑娘也是專業的,又看這位大老板長得英俊潇灑,更是全身心的主動迎合。李文耀以前談生意的時候,看到這群白花花的細腰長腿油膩地往客人身上貼,只覺得一陣反胃,卻沒想到自己也會主動腦袋被門翹了,做出這種不從心的舉動。

姑娘賣力地挑逗着他,李文耀心裏卻沉澱着一汪詭異的死水,毫無波動。姑娘漸漸察覺到了,老半天過去了,這位金主的身體竟還沒有給出正常男性應有的反應。

她忍不住起了令人難堪的懷疑。

李文耀察覺到她的想法,氣血上湧,猛地把她推到了床下,“滾出去吧。”

姑娘灰着臉跑出去了。

李文耀坐在床上揉着眉頭,心裏莫名的煩躁。

随着年齡的增長,身邊不乏有人在他耳畔身側舉“媒妁之言”,每每聽到這些,他都恨不得往耳朵裏塞棉花。

其實他能慢慢地感覺到,他對女性不感興趣,對男性……好像也不感興趣。

他的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只有李文遜。可他能跟自己的弟弟過一輩子嗎?

李文耀突然冷汗爬上脊背,他拿被子蒙住了頭,強迫自己趕緊去睡,趕緊消停這個詭異而令他揣測萬分的想法。

李文遜當晚和張束青練球直到八點。張束青教了他許多新的方法和技巧,令他獲益匪淺。

他帶着一身汗和張束青邊走邊聊天,把人送回宿舍後,一轉頭,發現孔綻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一臉嚴肅地看着他。

李文遜無語地走過去,孔綻在某些方面和李文耀越來越像,比如監督自己時候的表情。

“不是說我自己回去就行嗎。”李文遜象征性地說了句,“算了,回家吧。”

“文少爺。”孔綻道,“你今天跟我說的明明是補習……”

“是補習啊,”李文遜理所當然道,“操場空氣比自習室好,而且不容易大腦缺氧。”

孔綻嘆道,“李總知道會說的。”

“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李文遜輕笑。

“但是是你騙他在先,”孔綻搖頭,“明天不能這樣了,放學我準時接你回家。”

“他都出差了又沒有千裏眼,”李文遜說,“我又不是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只是想練練籃球,有必要嗎。”

“李總覺得有必要的,那就是有必要的。”

“哦……這樣啊,”李文遜拖着長長的尾音,突然收回看着孔綻的審視的目光,噗嗤一笑,“綻哥,你奶奶的病,最近怎麽樣了。”

孔綻臉色一變。

李文遜眼裏沒有一點笑意,“那麽好的醫院,手術費肯定不低,五十萬夠嗎。”

孔綻面色蒼白,“文遜……”

“你說說你,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我哥直接說呢。非要偷拿保險櫃裏的錢,這種錢,拿一分少一分,拿十分少十分,根本沒有後顧保障嘛。”李文遜假意蹙着眉,“以後需要錢,別再這樣了,知道嗎。”

孔綻冷汗淋淋,他當時急用,又怕李文耀嫌自己事多,便私自拿了筆錢,本打算手頭寬裕後再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把錢補回去,卻沒料到竟不知何時被李文遜發現了。

“我知道了……”孔綻低聲道,“您好好和同學補習吧。”

李文遜勾起嘴角,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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