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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即使他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來應對李文耀難以回頭,無望清醒的歪心;他甚至愚蠢地期待過,期待着李文耀只是一時迷失了心智,期待他從來都是真的,只把自己當做獨一無二的親人;他心中構想了無數種可能,有替李文耀的辯解,有憤恨之餘的寬恕,有渺茫的希望,還有此刻正在上演的,“兄友弟恭”的虛僞。
李文耀是真的不清醒了,他不滿足,他還想拉着自己一起沉淪,讓自己作陪葬。
“自從我發現我喜歡上你,我整個人的心态完全變了。”李文耀眼神熠熠,那是李文遜從未見過的光彩,“我不是一個喜歡反思自己,研究心理的人。可是因為你,我産生了可怕的求知欲,對你,也對我;我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弟弟;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拼盡一切也要把你照顧得周周到到;為什麽我明明那麽恨爸媽,卻一點都不曾恨過你……”
李文遜臉色慘白地冷笑,“你費盡心思地說這麽多,就是想說明你是迫不得已,你是左右不了自己的心,被迫愛上我的,對嗎?”
“你簡直可笑至極。”李文遜眉含霜目,鄙夷地看着他,“你為自己的貪婪和變态找了最合适的着陸點,你把所謂的不三不四的執念強加在我身上,跟我說喜歡我,說不在乎爸媽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那我呢?”
李文耀面色凝滞。
“我就必須接受你所謂的愛?我就必須像你一樣也不在乎爸媽也不在乎任何人!李文耀,你為什麽要把我同化成,跟你一樣可悲又可恨的存在,我的出生,不是為了滿足你的人生,茍合你的私心;你這樣做毫無人性,你對我,和對張束青沒有本質區別;你想毀了所有敢忤逆你的人的生活所以你現在想毀了我!”
“我沒有!我怎麽可能!我……”李文耀心痛如麻,倉惶而憤怒地看着他,“我沒有你們說的那麽不堪入目,我只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只是喜歡你,并且我發現我再也扭轉不了;這時,我想這是老天爺專門對我的安排,他把你帶給了我,就是同時把最好的愛情和親情都給了我!”
“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愛情!你配嗎?”李文遜鼻子一酸,“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我最敬重的大哥,媽每次說起你,都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多給你省心,告訴我們兩個今後要互相扶持,告誡我不要随便惹你生氣,因為她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好她不想你再這麽辛苦!”
“你清醒過來行嗎……哥……”李文遜顫抖着嘴唇,“我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爸媽不會同意,我更不會同意。你……你堅持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那是你現在沒辦法體會我的感受!”李文耀用力地捶了下胸口,聲音發狠,身體前傾發力地用手掌扣住他的後腦勺,語氣詭異逼人,“因為你還沒有愛上我……不過沒關系……總有一天……”
他拿手指細細地撫摸李文遜的嘴唇,“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嘶……”李文耀的思緒猛地被指腹的刺痛拉回,李文遜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
“媽的……”李文耀火氣一上來,掐着他的下巴把手指解救回來。食指的指甲蓋都差不多咬掉了,嗜紅一片。
“兔崽子……”李文耀想也沒想一巴掌揮了過去。他不控制力度的時候,這一掌又尖銳又沉重,李文遜被打得腦袋發懵,嘴角的鮮紅順着下巴滑落進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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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咬我……”李文耀眼睛通紅地把他被打偏的臉掰正,慎人的煞氣迎面撲鼻而來,臉湊過去就想親他。
“你敢親我直接把你舌頭咬下來!”李文遜大叫道,拼命後仰着脖子躲避他,“有種你就試試。”
李文耀淩眉厲眼瞪了他幾秒,突然放聲大笑,李文遜的心提到了危樓之高。
“行,暫時不親你,畢竟舌頭沒了,以後對你的影響也挺大的。”李文耀邊說,邊惡意地挑開他的衣服扣子。
李文遜渾身一震,随後慌亂地掙紮,“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你說呢。”李文耀邊慢條斯理地脫他的衣服,邊笑容乖戾地欣賞着他。
李文遜雙手反綁,根本逃脫不能,“你他媽住手!”
李文耀撕開他的上衣,把手貼在了他平坦溫熱的腹部,全心地撫摸,摸得他的心像正在加溫的開水,熱氣灼燒大腦。
“李文耀!!!”李文遜扭動着腰身想往後躲,卻被蠻橫固執地摁住,李文耀的手在小腹摸得差不多了,便順遂心意地游到了他的褲子上。
“不要……”李文遜眼圈兒紅得立馬濕潤出水,拼命搖頭,“不要這樣……”
李文耀解開他的皮帶,眼底被包裹住厚厚一層邪魅的濃欲,堅不可破。他最愛的人的身體就這樣呈現在他的眼前,就這樣宣誓着完完全全屬于自己,就這樣無法防備地只能任自己為所欲為。他從來沒這樣興奮過,從來沒因為擁有像李文遜那樣如此令他感激和敬懷;他得到過很多,金錢,名利,尊嚴;但和眼前的人比起來,都渺小得一文不值。
李文遜和那些比起來,不,不能比,任何東西都不配和他比。
正當李文耀準備褪去他的褲子時,額頭前方傳來低噎的抽泣聲。聲音稀疏斷續,卻像一道閃電一樣,剎那劃過他的大腦。李文耀全身一僵。
他有些茫然地擡起頭,看到李文遜通紅的眼眶和滿臉的淚水,紊亂的呼吸夾雜着細碎的請求跌進他的耳朵。
李文耀的心情突然很複雜。對于認準的事物他一向堅決直截從不優柔寡斷,他總覺得,既然命運安排他在這個特定的時間喜歡上這個特定的人,那麽這一切就是最适合自己的,這就是我的,我為什麽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他現在竟然猶豫了,他再也不會懷疑這件事的正确性,再也不會自省自己的做法是否妥當,他到底在猶豫什麽。
在那以後的多年他才明白,這個詞叫心疼。
他固執了二十二年,沒有人教過他“心疼”這個詞,因為他連自己都沒心疼過。他更不知道怎麽去“心疼”,這個他聲稱愛到無法自拔的人。
李文耀的手別扭地撫上他的眼角,滾燙的潮濕,像蒸騰起一片迷霧,彌散開來,遮蔽了他的欲望。
“別哭了。”李文耀低聲道,仿佛陷入了回憶,“自從你上初中以後,都沒哭過了。”
這兩種哭,性質是不一樣的,他想。
李文遜剛搬來和他一起生活時,由于想家和常常挨打,也不免偶爾像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對此李文耀只覺得心煩,把他扔在一邊哭夠了也就沒事了。
今天他被迫躺在自己身下,被迫接受着自己洶湧的感情和不講道理的行為,被迫地生生被自己惹哭……
李文耀耳邊有一陣無聲的警鈴。催促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李文遜微張着嘴,恐慌地顫抖,眼淚流進嗓子,鹹濕的生疼。“別這麽對我……求你……哥……”
李文耀臉色一怔,大腦像被澆了盆冷水一般,瞬間冷了下去。
他垂下眼眸,給李文遜渾身發抖的身體重新套好了衣服。
李文遜低聲抽噎,目光膽怯滢滢。
李文耀移開腿坐在床邊,把李文遜扶起來抱進懷裏。李文遜被迫靠着他的胸膛,心頭敲着羸弱的悶鼓。
“鑒于你還未滿十八歲。”李文耀雙臂緊緊地圈着他,嘴唇貼在他的耳垂處,親密摩挲,“我就暫時不動你了。”
李文遜僵在那兒不知是喜是憂。
“不過別讓我等太久。”李文耀聲調驟降好幾個度,“我耐心有限,給你一年的時間,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現在明明白白告訴你。”
“我要你,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我,作為我對你養育之恩的回報。然後,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李文遜臉色慘白無光,李文耀的字字句句如蛇蠍繞體,張着血盆大口,正一步步把他啃得骨頭都不剩。
禮物……回報……李文耀把他當什麽了,商品嗎,玩具嗎……原來他這麽久以來的照顧,就是為了十八歲那一天把自己據為己有;說什麽把一切都給自己,當你無恥自私地把我歸屬成你的東西的時候,你的所謂的一切,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你就是為了自己,你全部,都是為了你自己……
李文遜此刻自殺的心都有了。李文耀從十歲開始霸占他的生活,如今他還妄圖主宰自己的全部,他的霸道專橫,他的蠻不講理,他的粗魯暴虐,都是為了對付自己;他根本不是喜歡我,我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我也從來不是他的弟弟,是我愚蠢了十七年,自以為是地,苦心孤詣地,替爸媽,替他,維護着舉步維艱的親情關系。
“另外,這一年你必須和我住在一起。”李文耀吻了吻他冰涼的耳朵,想了想,“不對。是以後,你都必須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要有離家出走的念頭,不要妄想逃跑。記住我永遠會比你強悍,我永遠有的是辦法收拾你,聽懂了嗎。”
李文遜把嘴唇咬出了血絲,“你真的不怕我會瘋掉嗎。”
“不會,我知道,你不會的。”李文耀瞳孔閃過犀利的光,暗笑着把頭枕在他的頸窩上,“你是個聰明人,你不會的。”
李文遜沉默了,神色越發陰沉。李文耀對他根本了若指掌,即使真的鬥起來亦是他在暗,自己在明,無論走哪條路,都仿佛一點優勢也沒有。
“你不答應,”李文耀蹭了蹭他的臉頰,凍入深谷地“親昵”,“我就今晚在這裏上你。然後明天,就帶着你回去見爸媽;有多餘時間的話,我或許可以再會會那個幫你搬家的同學,他這麽有能耐,我可真是好奇得很……”
李文遜神經猝然繃緊,失控箭在弦上。
“給我個答案。”李文耀一只手握住他的細腰,“這裏實在太冷了,我怕你生病。”
李文遜發抖的頻率逐漸下降,只是脖子青筋爆出,在李文耀看不到的地方,眼睛裏是深不見底的烏黑,像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幕布。
“我答應。”李文遜沙啞着輕聲道。感受到身後人明顯放緩的情緒後,微微扭動了一下手臂,“解開。”
李文耀松了皮帶,把他勒出紅痕的手腕抱在掌心親了又親,這簡直要把李文遜硌應死了,他忍着氣抽回手,站起身,“我把行李收拾了。”
“不用,我全部給你買新的。”李文耀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這屋子環境又差又晦氣,咱們趕緊出去。”
李文遜沒說話,李文耀拉着他的手滿意地下了樓。
車上,李文遜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李文耀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一年,只有一年的時間。李文遜的臉色和蒼白的月光融為一體,心底載滿了無能為力的孤獨。
必須盡快想到辦法,在十八歲生日之前永遠地離開李文耀,徹底擺脫他的威脅。李文遜不自覺眯起了眼睛;李文耀想得到的,自己一件都不會令他如願。李文耀最好能遵守約定,一年裏不做任何越矩之事。否則,即使魚死網破,他也會幹到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李文耀不明不白,自私自利地破壞他的人生,自己絕對不會放過他。
哪裏才會有萬全之策,李文遜只覺前途無望。豪言壯誓立足于現實,只是一捅就破的廢紙,連被取笑都顯成廉價的擡舉。
李文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其實我今天真的很生氣,你一聲不吭的離開,你想過我會多擔心嗎。”
李文遜搖搖頭。
李文耀深吸一口氣,“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有……”
“我困了。”李文遜偏過頭閉上眼睛。
李文耀屏着怒氣冷視着他,一時話不知從何說起。
李文遜的大腦飛速運轉,李文耀簡直是逼着他迅速成長,一夜之間,計劃,謀律和心機,全部爆發。
他知道,他和李文耀再也回不去了。他自己,也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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