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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一周以後，李文遜再次主動約了董承。這次仍然在董承的舊宅。

兩人坐在相對的沙發上，四目交流，心裏都像明鏡一般。只不過一個堅決，一個苦澀。

“房子，我不賣了。”李文遜打破沉默。

董承微低着頭，一臉的風平浪靜。

他越是這樣，李文遜反倒不安。董承沒有急紅了臉指責自己，指不定還琢磨着其他心思。

他只好再重申一遍，“烏鎮那塊地，我不賣了。”

“考慮過後果嗎。”董承盯着他。

李文遜心裏打鼓，“考慮過。”

“我不是說房子。”董承笑了笑，笑得特別僵硬，“我是說，你考慮過惹惱我的後果嗎。”

李文遜一怔，随後手指收攏。

“講講你的心路歷程。”董承端起茶杯，眼睛凝望着淼淼水汽，“我等了那麽久你的答案，不是只為了聽這幾個字的。”

李文遜深吸口氣，神情更加堅定。

“我不能離開他。”他輕聲道，“我不能離開李文耀。”

“因為你愛他？”

“嗯。”李文遜說，“我想通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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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董承低笑出聲，“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李文遜淡淡地看着他。

“你在一個全世界除了你父母，最不希望你們在一起的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你愛李文耀，你要放棄和我的約定而選擇李文耀。”

董承嗓子卡血，“李文遜。做人不可以這麽沒良心。”

李文遜目光飛速地閃了幾下，“是我對不起你。你說吧，你想怎麽樣。”

董承眼裏的怒意開始升溫。

“過去，我哥對不起你；如今，又多了一個我，”李文遜說，“過去的事你既然沒辦法釋懷，那就舊帳新帳一起算，你都算在我的頭上，但不要再去為難我哥。”

“這麽有骨氣，”董承嘲諷道，“怎麽不像之前那樣求我了？我喜歡看你服軟的樣子，就像我期待着李文耀跪在我面前像條狗只能跪舔我的可憐樣。”

“求你就能放過我嗎？”李文遜冷道，“既然不能，你直接提條件吧。”

“外婆的事，我們對不起你，你怎麽對付我，我不會多說一句。但是不要這樣對我哥，我哥現在還被蒙在鼓裏，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什麽不知道不代表他什麽都沒做過！”董承叫道，“你想保護李文耀嗎？你想保護他讓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做錯過什麽事，讓他繼續那一套殘忍的生存方式，這就是你的保護？”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李文遜反問道，“這麽多年了，他即使欠你，即使愧疚他又能還給你什麽！如今我知道所有事情，我願意替他還，你只管針對我就可以了，你想做什麽想怎麽樣沖着我來就行了！這還不夠嗎？”

董承胸膛顫抖，他惡狠狠地瞪着李文遜。

“你口口聲聲說怎樣都行，”董承道，“我讓你和我離開，你卻不願意。”

李文遜瞬間哽住。

“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跟我走，”董承說，“我就不再追究了。”

“不行……”李文遜搖頭，“除了這個。”

“我走不了了……”他的臉上浮現難過和不忍，“他……他真的為我做了太多……我真的不舍得……我不舍得……”

董承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

這不是他想要的。

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在一個無辜的人身上，這不是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更何況，這個人是他恩師最疼愛的孩子。

他想要的，是李文遜心甘情願，心無雜念地跟他出國。他想要的，是那個依舊對李文耀恨之入骨的李文遜，那個聰明腹黑，心中有大局的李文遜。

而不是現在這個，站在自己面前，被愛情折騰得狼狽不堪，卻還要死撐着為李文耀承擔一切責任的人。

李文遜死心塌地地愛上李文耀了。他逼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董承覺得心口悶痛不已。

他能怎麽辦，他除了口頭威脅還能做什麽。李文遜放棄賣掉房子，放棄和他出國。他自己做主把房子承包了？這跟奸商有何不同；直接把人綁出國？他又和強盜匪徒有何區別。

這一刻，董承不得不承認，他很羨慕李文耀。

在自己眼裏，李文耀壞事做盡，卻還有一個人死心塌地愛着他，保護他，支持他。自己安分守己地活着，卻沒有人來真正的拯救。

他像所有人生命中的過客。客，終歸是客。

他不說話，李文遜也不開口。董承知道他今天是鐵了心要拿一個結果。這會兒估計趕也趕不走。

“傻孩子……”這麽一想，董承忍不住苦笑出聲。

李文遜只有十九歲。不管他再怎麽耍心思，再怎麽做決定，在董承眼裏，終究是還算單純的愣頭青。

尤其在明确了自己喜歡李文耀後，李文遜顯得更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孩兒了。

“坐。”董承揉了揉眼。

李文遜自己都忘了什麽時候站起來的，估計說的太激動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依舊梗着脖子，搖搖頭。

“坐吧。”董承哭笑不得，“又沒讓你罰站。”

李文遜想了想，重新坐了回去。

董承嘆了口氣，“你回去吧。”

“……”李文遜不解地看着他。

“回家吧，”董承說，“別擱這兒煩我了。”

李文遜覺得這話哪裏不太對，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悟不出來。

“你再不走，”董承挑了挑眉，“就收拾東西跟我出國。”

李文耀眼睛驀地睜大。

“你……”李文遜小心翼翼道，“你不追究了？”

“怎麽，你好像很希望我追究啊，”董承輕咳兩聲，“既然這樣那我們……”

“啊！！”話音未落，李文遜整個人撲了過來，緊緊地抱着他。

“……”董承差點喘不過氣，“你幹嘛。”

“你真的不追究了，”李文遜言語中難以抑制的興奮，“你真的不追究了是嗎！”

“你再不松開我告訴你……”

李文遜立馬放開了他。

董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還好沒被李文耀看見……”

“謝謝你！”李文遜站起來拼命的給他鞠了一連的躬，“謝謝！謝謝你不計前嫌，謝謝你大人不計小人過！謝謝……”

“誰是小人？”

“我，我是小人。”李文遜趕緊說。

董承沒忍住笑出聲。

“你別高興太早。”董承正了正臉色，“我暫時不追究了。你想怎麽處理烏鎮那塊兒地，想不想繼續和李文耀在一起，我目前也不管了，當然主要是管不着。”

“你以後要再後悔了，”董承輕哼一聲，“我可不會再搭理你了。”

“知道了，”李文遜笑道，“謝謝。”

董承還是有點來氣，“李文耀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麽堅定要和他走？”

李文遜但笑不語。

董承嘆了口氣，知道說啥都沒用了。

李文遜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如此輕松，如此釋然。仿佛一切問題都解決了，現在，他只想回家，只想和李文耀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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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宅。

李文耀站在穿衣鏡前，試着一套嶄新的西服。

元亓不知何時從他身後冒出來。

“耀哥。”

“？你還沒回去啊，”李文耀轉過身，對元亓笑道，指着自己，“我穿這件好看嗎。”

元亓眼睛一陣生疼，“好看。”

“那就好，”李文耀滿足道，“晚上我和阿文出去吃飯，這小子，第一次請我出去吃飯，還真有點兒期待。”

元亓勾了勾僵硬的嘴角，“是的。”

李文耀在鏡子前看夠了，終于決定要走了。

元亓站在原地，背對着他，面容陰冷。

“耀哥。”

“嗯？”

元亓轉過身，瞳孔幽黑。

“我有些東西，想請耀哥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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