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戀愛備忘錄

第44章 42.戀愛備忘錄

42.

李護工看了看無言對望的兩人，心裏知趣，跟宋文遠說他出去轉轉，宋文遠說了好，不過那回應更似無意識的敷衍。

宋文遠斜躺在病床上，穿一件松松垮垮的米色睡衣，薄毯，燈光，皮膚交織成深深淺淺的白，讓他看起來和健康，幸福毫無關聯。

梁昊從門外進來，關緊門鎖後，沉默地走到方才李護工坐的位子，靜靜地看向宋文遠，他的唇線平而直，眉眼冷冷，是宋文遠與他交情尚淺時的模樣，或許還要更疏遠一些。

室內空調調得低，這本是個宜人的溫度，宋文遠卻覺得冷，他把薄毯向上拽了拽想掩蓋緊張，卻聽梁昊聲音沉沉地問，“宋文遠，你不是說在家裏寫詩嗎？”

比起謊言被當面戳穿的尴尬，宋文遠更害怕梁昊對待他态度的漠然，他攥住床單，低頭道，“昊哥，我不是有意...”

“電療手術這麽大的事，你瞞着我做。”梁昊語氣加重，他拿起床上那張寫着護工筆記的紙，看了很久，終于放下，頓了頓才揶揄道，“宋文遠，你倒挺有想法，把手術失憶後的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文遠偷瞄梁昊一眼，知他氣急，想去抓梁昊的手，卻被有意而快速地躲開了，宋文遠慌了神，感覺心跳加速，皮膚表層開始泛冷，但背心卻冒出了汗，他急忙道，“昊哥，對不起，是我不好，我騙你了。”

梁昊的臉色即使在敞亮的白燈下，也浮現出陰沉，他拿開凳子站起身，宋文遠見他要走，就想起早些時候李護工的分手提醒。宋文遠即刻掀了毯子，光着腳就跳下床跟上去急忙道，“昊哥，我真的錯了，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

梁昊聽聞忽然頓住，轉過身啞着嗓子問，“剛剛你說什麽。”

宋文遠額角冒出汗珠，手也汗濕，他又想拽梁昊，但怕被打開，就只是湊得更近，小聲道，“昊哥，是我不該亂打卡，不該拿你東西，是我騙人了，”他見梁昊雖冷淡地看向他，但眼裏閃爍出自己看不懂的情緒，宋文遠想那大概是出于同情。

不過這會兒宋文遠管不到別的，他抓住這個空隙，立刻握上梁昊的手掌道，“昊哥，你要我罰站也行，送我去更嚴格的腦科醫院也行，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小遠。”宋文遠被梁昊的幹澀聲音打斷，又見梁昊擡起被自己握住的手，宋文遠手心的汗印上了梁昊的手背，讓那幹燥的表面也微微濕潤起來。

梁昊未多言，就緩緩放開宋文遠的手，走到床頭櫃上找到谷維素，倒出來，直接喂給宋文遠吃了，宋文遠的緊繃才慢慢舒緩，汗也不一個勁地冒了。

梁昊把宋文遠按回病床，在宋文遠身旁靜靜地垂頭坐着，他背光的臉上落下濃重的灰黑。過了好久梁昊才開口道，“小遠，為什麽覺得我會要和你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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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宋文遠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只老實道，“因為我騙你很久了，一直都在偷拿你東西，但還是打了卡，我知道這樣很不對，所以想自己做電療解決掉，也不用再說謊...”

“為什麽不告訴我。”梁昊深吸一口氣，他說得很慢，似乎很艱難道，“我是你男朋友，想要幫助你，可你寧願自己做電療也不告訴我...”

宋文遠才明白梁昊是在自責，而不是要提分手之類，他瞬間放松下來道，“我知道你很讨厭我收藏東西，覺得變态，其實我也覺得...就想要不先自己動手...”宋文遠話說到一半，梁昊卻擡起手，攬過宋文遠的肩膀，抱過來吻了吻他的發旋，斷斷續續道，“病我們不治了，”又低頭輕輕地吻宋文遠臉頰道，“你想怎麽收藏就怎麽收吧。”

“可是...”宋文遠被親吻才有了些安心，他偷瞥到梁昊感傷的表情，沮喪道，“昊哥，可是我真的很變态，我會收藏用過的保險套包裝袋...”

梁昊聽聞頓了頓，又親宋文遠額頭說，“是有點不合理，但…沒事。”

宋文遠不知梁昊受到什麽刺激，突然這樣放得開，就試探道，“真的什麽都可以囤嘛...”

“嗯，”梁昊靠着宋文遠的腦袋，溫聲問，“小遠，你搬來和我住，好嗎？”

“什麽？”宋文遠彈起身，卻見梁昊的眼裏滿是憂慮，忙抓住梁昊的手問，“怎麽突然要，要同居啊。”

“是有些快，但是，”梁昊回握宋文遠的手，捏緊了又松開道，“如果每天能見到的話，或許對我們都好。”

宋文遠看了看梁昊，他臉色真誠，言語可靠，讓宋文遠落入冰水的心又一次被捂熱，宋文遠依戀地望向梁昊，梁昊知他意圖，拍拍腿道，“上來”，宋文遠就熟稔地滑到了梁昊腿上。

梁昊擡手撫上宋文遠臉頰，眉弓，鼻尖，按上嘴角的時候，便重重吻了上去，宋文遠一張口，呼吸就被奪取。之後的深交并不好受，梁昊有些狂躁地吞咬他，讓宋文遠縮着脖子想躲，後腦卻被用力托住，繼續強硬地往前帶，這樣的激烈擁吻，簡直要讓宋文遠以為，自己是被梁昊無比珍愛，又随時害怕失去的存在。

直到宋文遠受不住開始掙紮，梁昊方才不舍地松口，宋文遠将下巴墊在梁昊頭上喘息道，“昊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去給你辦出院。”梁昊拍拍宋文遠的後背要他下來，又捏了捏宋文遠耳垂，溫和看向他道，“回家吧，你就知道我有沒有生氣了。”

宋文遠知他意思，紅着臉開始穿衣服。梁昊按過提示鈴，值班醫生過來後，就同梁昊于病房門口溝通。

宋文遠望見梁昊又變回了平日模樣，才突然有些明白，今天梁昊所有的反常與冷臉，或許是過份擔憂自己的緣故。

*********

梁昊這晚說了要同居，第二日立即就請了人去給宋文遠搬家。

宋文遠倒是樂得配合，但在通話間，他很不好意思地告知梁昊，他需要一個可以放收藏品的展示櫃才能心安。梁昊聽聞後回應了“嗯”，就再沒多說。而當宋文遠帶着大大小小的紙箱來到梁昊公寓時，竟發現家裏已專門空出了一個房間，且安裝有一整面牆的置物架。

宋文遠撫過好木材制作的架子，愈摸心裏愈甜蜜。待晚一些梁昊歸家，就瞧見宋文遠搬了張椅子，坐在那個給他放收藏品的房間中央，滿足地抱臂欣賞着擺放成果。

梁昊無語又好笑，站到宋文遠身後也看了會，指着一個挂滿不同煙尾的收納牆問他，“小遠，為什麽煙頭要放在不同的收納袋裏？”

“因為這是定番。”宋文遠理直氣壯道，“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上你，就是有想要收集煙頭的沖動。”宋文遠起身走到置物架前，選擇了一個置有五只煙頭的收納袋，将其遞給梁昊，梁昊便發現收納袋上有清晰的收藏日期，并且備注寫着“昊哥今天要倒時差，很累所以抽多了，親我的時候都很難聞。”

梁昊把玩着袋子，心裏并不感到有趣，只覺得有些難受。自己生活中的垃圾被宋文遠像珍品一樣收藏保留，似乎一來到這個房間，就會走進宋文遠的回憶裏。

而置身于此的宋文遠，則是一個長久被留在過去的人，他期待新收藏的進入，也害怕舊愛戀的失去。

梁昊五味雜陳地觀察着這個房間，心下有了模糊的打算，便推着宋文遠出門去了。

同居的第一周裏，宋文遠尚處于收藏的試探階段，他每天只收取一件小型物品。梁昊也會在工作之餘進房參觀，并且記下宋文遠當日的收藏數量。

可到了第二周，宋文遠大致是看梁昊确無阻攔之意，也沒對收藏屋顯露出厭惡，他囤積的選擇就誇張起來，開始把魔爪伸向梁昊的領帶，皮帶一類的常用物，同時也兼顧着小物件的收集。

慢慢到了第三周，梁昊在某日的統計後，便沒有辦法抑制住擔心，因為他發覺宋文遠每日貯藏的物什，提升到了五至七件。雖不知這算不算病情惡化的表露，但梁昊還是即刻決定進行幹預。

于是，這日後的宋文遠便發現，梁昊開始在情侶軟件的戀愛備忘錄中，簡單記錄起一些日常，大都與宋文遠當日收藏的物件有關。

比如，有時候宋文遠收藏了梁昊的皮鞋鞋帶，且在收納标簽貼紙上寫作“今天與昊哥出行，他鞋子的鞋帶松了”。梁昊便會在當日的戀愛備忘錄裏，先說明選擇穿這雙鞋的原因，并将這日同去的地點和心情都記錄下來。

宋文遠不知梁昊為何突然寫筆記，只當他戀愛上頭。宋文遠把這事告訴梁越，梁越馬上講這叫老房子着火，還開玩笑說宋文遠就是縱火犯。

宋文遠聽得将信将疑，但不論如何他都無法否定，從那次自己在醫院偷偷做電療被抓後，梁昊的加倍用心。

每天睡覺前，梁昊會把宋文遠抱在懷裏揉捏，而宋文遠就懶洋洋地窩着滑手機，點開軟件去看梁昊的戀愛備忘錄。在這樣混雜着沐浴香氣和暖熱體溫的擁抱間，給了宋文遠從來沒有過的安穩和快樂，以及在爸爸去世後，很久很久都沒有感受過的平和與幸福。

梁昊的戀愛備忘錄記了快半月，他便發現宋文遠的囤積欲望開始減少，從高峰時期的一天七件收藏逐步降為每日平均三件。

當兩人同居至第六周時，宋文遠已經恢複到過去一日一收集的水平，甚至慢慢變為了隔日收藏。那間快要滿倉的收納屋裏，又搬進了新的置物架，只不過不再是到頂的櫃架，而是只有半人高的小型展示櫃。

不過，梁昊的戀愛備忘錄，并沒有因為宋文遠的囤積減少而終止，它仍保持着一天一篇的更新頻次，其內容始終簡短，條理清晰，格式一致，并且更新準時。

【作者有話說】

周五完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