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什麽大畫家都比不上他家……
第30章 第 30 章 什麽大畫家都比不上他家……
周淮琛這人, 本性其實挺張揚的,年少那會兒在學校裏就是風雲人物。長相好,學習好, 明裏暗裏喜歡他的女孩子數不勝數。他呢, 也不低調, 校隊打球, 都不用細看,遠遠瞧着籃球場上最意氣風發那道身影, 肯定就是他了。
後來進了軍校,部隊裏磨了性子,行事越發穩妥低調,才有了後來冷肅威嚴的周隊長。
但周隊長如今行事是低調穩妥了,骨子裏卻還有着當年的年少張狂, 一聽人說畫畫厲害,哪怕對方只是個小屁孩, 他那股勁兒也上來了。
雖然是玩笑, 但他打心底裏真覺得孟逐溪畫得好。
什麽大畫家都比不上他家小姑娘。
這話給拿水回來的許皓陽聽見, 頓時驚掉了下巴:“周隊,您談女朋友了?”
周淮琛一扭頭, 就見許皓陽拿着瓶礦泉水,不知道哪兒那麽驚訝, 水都沒拿穩,刷掉了下來。
周淮琛哼了一聲, 一伸臂, 穩穩接住,轉手遞給面前的小男孩。
小孩搖了搖頭:“謝謝叔叔,我不渴。”說着又把他那幅“寶物”奧特曼收拾好放進曲奇盒子裏, 寶貝地抱回去找他奶奶了。
周淮琛目送了下小男孩,自己擰着瓶蓋,直起身。男人連續忙了近20個小時,一身泥一身汗,仰頭灌水時,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
灌完随手擰上瓶蓋,坦坦蕩蕩地答了一句:“啊,談了。”
許皓陽更加吃驚,脫口而出:“您談女朋友還天天擱隊裏住着,您女朋友不跟您鬧分手啊?”
周淮琛被他這話給氣的,濃黑的眉毛一橫,一腳就往他腿肚踹去:“滾!”
他這剛談上呢,就咒他分手?周隊長本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知怎的,偏就聽不得人說孟逐溪要跟他分手這話,光聽就來氣!
許皓陽笑着躲,可惜身手遠沒周淮琛快,小腿挨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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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琛也就是玩笑,本來也收着力道,人又在躲,所以踹上來那會兒是真不疼。但許皓陽連續工作了太久,剛又背着老太太泅水,這會兒身體虛,一碰,人就徑直跪進了泥地裏。
周淮琛也愣了下,知道許皓陽體能弱,但沒想到他能這麽弱,哭笑不得地上前伸手把人給拉起來,拍拍他肩:“你這體能可真該加強了。”
許皓陽自己想想也怪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年輕小夥子臉上髒兮兮的,眼睛卻很亮,性子也樂觀,還給自己找補,說:“看跟誰比吧,咱這體力,跟周隊您比那肯定是比不了的,跟一般人比還是綽綽有餘。”
不遠處有隊友坐在地上休息,笑呵呵起哄:“耗子,你确定你是只有體力比不上周隊嗎?”
都是并肩作戰的戰友,兄弟間感情真摯坦蕩,許皓陽佯怒着上去揍人,幾個隊員笑鬧着打成一團。
一人邊笑邊說:“我說真的,也就是我沒有妹妹,但凡我有個妹妹,我高低得把她介紹給周隊。咱周隊是真男人,跟了他這輩子都值了。”
許皓陽就笑,說:“你有妹妹也沒戲,周隊人有女朋友了!”
其他人聞言,當場集體複制了下許皓陽片刻之前那個驚掉下巴的表情,幾雙眼睛刷刷地,全看着周淮琛。
“不是,這是便宜哪家姑娘了啊?”
周淮琛沒吱聲,就勾着唇笑。腦子裏忽然想起他走那天早上,小姑娘躺在他身下,給他撩出了火,水滴滴地對他說:“周隊長,你身體真好。這麽好別浪費了,不如就便宜我了吧?”
周淮琛哼笑一聲,心裏想着,也不知道是誰便宜了誰。
等着!
周淮琛仰頭把礦泉水瓶裏剩下的水全灌了進去,喝完捏着瓶子大步往車走:“回去了。”
他們只負責營救工作,救回來的人民群衆由政府那邊的專門人員統一安置。一旁休息的隊員聽見指令,立刻站起來,有條不紊地上了越野車。
*
遠在歲宜的孟逐溪壓根不知道,這會兒周淮琛已經刻不容緩地跟人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正巴巴地等着周淮琛回去呢,并且受那個沙雕夢境的影響,十分擔心她要是真畢不了業,周淮琛會臨時反悔,不要她了。
畢竟像周淮琛那麽自律優秀的男人,應該挺看不上她這種沒什麽特長的廢物。
她因為過于擔心這一點,從周淮琛那兒離開後就馬不停蹄地回家去求老父親。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跪坐在地毯上,拉着孟時序的手,仰臉撒嬌:“爸爸,你可不可以去跟我們輔導員說,讓她再多給我幾天時間?不多,按照原來說好的,五一後就行。”
孟淮不在,就孟言溪坐在沙發另一頭,翹着二郎腿看好戲。握拳掩着嘴角,心裏真是既好笑又心疼。
可憐的豬豬,還不知道這就是你老父親幹的好事兒。要沒他授意,你們輔導員還真不至于對你這麽狠。
孟時序今年五十二歲了,五官依舊深刻俊朗,下颌線條清晰,雖然知道女兒這是故意在他面前扮可憐,還是見不得她這麽卑微地放低姿态。
不能在他面前卑微,更不能在別人面前卑微。
他伸手将孟逐溪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和自己平視着,跟她講道理:“溪溪,爸爸是不是從小就跟你說過,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你們學院往年的慣例是,答辯之前有二十天的畢業作品展,現在你們23號答辯,那意味着最遲節後,你們的畢業作品就要開始展出了。如果你五一以後再交上去,勢必會耽誤別人的工作進程,你覺得,這合适嗎?”
話都給孟時序說完了,孟逐溪還能說什麽?她本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大小姐。
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那萬一我真畢不了業,您可不可以幫我,幫我……”
小丫頭吞吞吐吐,小臉微紅的,孟時序這種老狐貍一猜她就是要說周淮琛,假裝不明白,一臉耿直地說:“放心,爸爸已經幫你把學費準備好了,肯定不讓你再去打那個996的工。”
說着,扭頭喊:“孟言溪,快把你妹大五的學費拿過來。”
孟逐溪:“………………”
聽我說,爸爸,我謝謝你!
孟逐溪生氣了,蹭地站起來:“爸爸,不準說我大五!”
孟時序坐在沙發上,雖然高度上比她矮了,氣勢上卻依舊碾壓全場,繼續跟他裝傻:“哦,不是大五?那你想要我幫你什麽?”
孟逐溪現在對“大五”兩個字應激,她懷疑孟時序就是故意的。
“我想說,周淮琛不喜歡廢物,萬一我真一不小心大那什麽了……您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孟時序一臉恍然大悟:“你想當惡毒女配?”
孟逐溪:“……”
孟言溪在一旁幸災樂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爸,您也覺得溪溪簡直就是天選的惡毒女配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
孟逐溪不敢沖孟時序發火,就沖過去揍孟言溪,揍完跺着腳問孟時序:“您難道就不想周淮琛叫您爸爸嗎?”
孟時序氣定神閑往沙發上一靠:“那你就憑自己的本事把周淮琛帶回來,讓他喊我爸爸。”
孟逐溪:“……”
老父親心比周淮琛還硬,孟逐溪铩羽而歸。
等司機送孟逐溪走了,孟言溪才坐過去,問孟時序:“爸,您老實說,您是不是也挺想讓周淮琛喊您爸爸的?”
孟時序斜了他一眼:“不想。”
“別嘴硬,就周淮琛那樣的男人,連周閱川提起來都驕傲得合不攏嘴,您還嫌棄上了?”孟言溪不信。
“我哪有資格嫌棄周家那小子?”孟時序淡道,“他要是能做我兒子,我也笑得合不攏嘴,但要是女婿,那還是算了吧。咱們溪溪吃不了那個苦,我對她也沒有別的要求,真念大五也行,只要她這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
孟時序今兒早上有個會,說着擡手看了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他直起身,頓時顯露出了身高的優勢,五十多歲依舊身形挺拔,随手扣了下衣扣,離開前又對孟言溪交代道:“你也盯着點兒,有那比周淮琛好的男孩子,介紹給溪溪,轉移下她的注意力。”
孟言溪:“……”
您聽聽您這話,比周淮琛好的……您活了五十多年,總共見過幾個比周淮琛好的?
而且孟逐溪跟了周淮琛怎麽就不舒服了?周淮琛看着是個冷硬直男,其實心挺細的,鐵漢柔情,他要真喜歡上了,肯定會疼她一輩子。
不過孟言溪資本家精着呢,周淮琛還沒喊他哥,他可不會急着替他說話。就含笑點頭,一臉孝順地目送老父親出門。
*
為了不念大五,孟逐溪在家潛心閉關了一天一夜,廢稿畫了好幾張,感覺都不對。
其實她雖然從小不拔尖,但畫了這麽多年的畫,随便畫個幾張拿得出手的肯定也沒什麽問題。然而現在的困境是,畢設包含了畢業作品和對應的闡釋論文,而她畢業論文已經交上去了,對應的主題是她那幅被毀掉的畫作。
這就好比描線,先畫畫再按着那個輪廓描線,難度自然不大。但描完線,畫卻不能用了,得在那個框框裏重新填一幅新的進去,還得是跟之外完全不一樣的……那可不就是為難她嗎?
孟逐溪難得都快把頭發給薅禿了。
這時候喬綿綿給她打電話,說要帶着馮遲一塊兒上門給她賠罪。
喬綿綿在電話裏說:“就上次,害你落在周淮琛手裏那事兒,我倆都挺不好意思的。周淮琛什麽人啊,鋼鐵直男六親不認的,沒少讓你吃苦頭吧?都怪馮遲那家夥,沒事兒修什麽玻璃橋啊!仗着自己有幾個破錢,到處亂修,你等着,姐這就帶他登門給你負荊請罪!”
其實這事兒吧,但凡孟逐溪現在不這麽火燒眉毛,都得信心爆棚地回一句:沒關系,我還得謝謝你們呢,等我跟周淮琛結婚,也給你倆單擺一桌!
但她現在都快畢不了業了,哪兒還敢開這種玩笑?只恹恹地回:“不用了,我還要寫作業。”
喬綿綿猜她在小鹿嶺畫那畫兒也留不下,便也沒再說什麽。
結果第二天晚上,孟逐溪正坐在畫架前扯頭發,喬綿綿忽然給她發微信:“開門。”
孟逐溪狐疑地起身去開門,就見喬綿綿踩着高跟鞋風情萬種地站在門口,她身後的電梯廳裏擺了一排的油畫。
一、二、三、四……整整四幅畫,全都裝裱好了。
水平很高,一看就是出自專業畫家之手,主題全是她需要的那種犷野壯闊的美。
孟逐溪轉眸,目瞪口呆地看着喬綿綿。
“讓一讓。”喬綿綿将手拎包往肩上一挂,一手拎起兩幅,就拎着畫徑直走了進去。
孟逐溪從小到大,禍沒少闖,成績也确實不出色,但真還從來沒幹過道德和規則不允許的事兒。找槍手這種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片刻的懵逼以後,她很快反應過來:“不行,我還是去念大五吧,我爸學費都給我準備好了。”
說着就要把畫搬出去,喬綿綿擡手攔住她:“念什麽大五啊?你腦子裏裝的是木頭嗎?你要是念大五了,你爸的臉,你爺爺的臉還要不要了?這些畫都是大畫家畫的,你随便挑一幅,給他們掙個‘優秀畢業生’回去。”
孟逐溪不解:“我念大五是我自己廢物,我自己丢臉我承認,但我也是光明正大念的,也算是接受了懲罰,他們有什麽好丢臉的?找槍手卻不同,偷偷摸摸一輩子見不得光,萬一真一不小心拿了個‘優秀畢業生’回來,那才真成了全家的恥辱。”
說完就見喬綿綿目光閃爍,臉色泛紅,孟逐溪心裏“咯噔”一下。
該不會……喬綿綿就是這麽畢業的吧?
喬綿綿瞪她一眼:“行了,我差點把你送進去,你也當面把我羞辱了一頓,咱倆這就算扯平了。至于這些畫,那都是馮遲給你弄的,我替他搬過來已經費了老大的勁,你要還就自己還回去。”
說完拎着她的手拎包,踩着細長的高跟鞋走了。
孟逐溪跟着出去,扒在門邊,抱歉地說:“對不起。”
喬綿綿大氣地點了下她的額頭:“沒關系,等你大五畢業,姐還帶你去采風。”
孟逐溪:“……”呸!你才大五!
話雖如此,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她的畢業作品卻連個影兒都沒有。
大畫家的畫還大喇喇擺在家裏挑戰着她的道德底線。
孟逐溪生怕自己經受不住誘惑,連忙把這些畫打包好,又問喬綿綿要了馮遲的地址,找人連夜給他送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半夜,反正畫也畫不出來,孟逐溪坦坦蕩蕩地躺床上擺爛了。
雖然周隊長可能會因為她廢物就不要她了,可她真的很喜歡他,睡前總是抱着手機刷江城那邊的新聞,刷很久。
江城那邊大暴雨還在下,受災群衆和遇難人數仍在持續上升,洪水來勢洶湧,淹沒了大量的房屋、道路和橋梁。基礎設施被損毀嚴重,房屋尤其是鄉下的房屋倒塌了很多。不僅如此,洪水還帶來了嚴重的次生災害,截至目前為止,江城已經發生了六起山體滑坡和泥石流。
中央今天又再次抽調了一批精銳部隊前往江城馳援。
網上的視頻和照片裏有很多受災群衆,還有武警特警和消防的身影,年輕的戰士們在風裏雨裏拼命救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臉上汗水雨水混雜着泥土,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片幹淨的地方。
他們從倒塌的房屋下救人,背着老人和孩子在湍急的洪水裏泅渡,也從幾米深的泥石流裏徒手挖人。
他們和天災對抗,救回了許多人,也有人不幸,将自己也搭了進去。
已經有幾名年輕的戰士在抗洪救險中犧牲。
孟逐溪抱着手機,眼睛熱熱的。
她其實挺想周淮琛的,好幾次都好想問孟言溪要他的電話,給他打過去,聽一聽他的聲音。可是知道他這會兒正在生死時速地救災,說不定人都已經好久沒睡了,又舍不得打擾他,就自己悄悄在網上刷照片和視頻。
不停刷,說不定運氣好就給她刷到了。
可惜這時候的她還不夠了解周淮琛,周淮琛脾氣不好,又冷又硬,尤其是執行任務的時候,根本不允許記者跟拍。
她沒刷到周淮琛,倒是先把自己給刷睡着了。
半夜,孟逐溪忽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
房間裏的燈沒關,暖黃色的光線在深夜裏變得刺眼。她仍舊是昨晚睡前的姿勢,側躺着,手機抱在懷裏。
她夢見了周淮琛,不同于過去那種緋色旖旎摻雜着少女情懷的夢,今夜的夢裏,周淮琛就是他自己。
他是英雄。
掀開被子,孟逐溪起身來到畫室。
重新換上幹淨的畫布,她坐在畫架前,拿起畫筆,一點點将自己的夢境描繪下來。
深夜的城市萬籁俱寂,再野的夜貓子也關燈睡覺了。江邊一棟樓裏,唯餘孟逐溪畫室裏透出的一點燈火。
直到天際第一縷晨曦升起,在遠處暈染成一條緋紅的線,晨光照在孟逐溪完成的畫。
夢境繁複多變,畫的整體色調卻沉穩大氣。
有曠野、有江河、有極限生存的挑戰、有來勢洶湧的天災……更有力挽狂瀾的英雄。英雄模糊成了一個個堅毅剛強的影子,唯有他們身後的萬家燈火與大好河山,格外清晰。
周隊長,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等你回來,我們就确定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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