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對上他粲粲眼眸,微……
第18章 第 18 章 她對上他粲粲眼眸,微……
這回輪到永嘉發怔了,她懵然道:“你這是何意?”
謝照眉頭微皺地盯了她片刻,忽而別開了臉一聲不吭。
永嘉反應過來,莞爾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麽?你适才說話都不知道要壓低些聲量,我自然要否認了。前幾日可是你挂在嘴邊的,不想讓別人議論我們......之前就有來往。”
兩匹駿馬早已減緩了速度,踩在一地落葉枯草上,發出輕微的碎響,幾聲清脆幾聲沉悶。
謝照笑了,故意将聲音壓得很低道:“好,是我想岔了。那公主可知陛下何時會下旨?我家中也好有個準備。”
永嘉原先就想着下回遇見要和他提此事,連忙道:“我父皇暫時沒有這個心思。”
“為何?”謝照收缰停馬,不解道,“那王潤是憑什麽?”
永嘉也停了馬,和他解釋道:“王潤是自己前去請旨,我父皇答應了才會想着下旨賜婚。”
謝照驚訝地挑了挑眉,登時就要控馬調轉方向。
永嘉攔住他,問道:“你要去哪裏?”
她心裏隐約有個答案,卻有些許不敢相信。
謝照悶悶道:“去求見陛下。”
她噗嗤一笑,看着臉上逐漸通紅似乎是惱羞成怒的謝照。
真好。
在半是陰差陽錯半是有意謀劃後,她早就明白她這輩子是不會有一個知情識趣溫柔體貼的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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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的赤忱直率,就是她想要的,是她需要的。
他這般的沖動,但願可以永遠不會改變,讓她能平安渡過讓她不知多少夜間輾轉反側擔憂不已的死劫。
這樣就很好。
永嘉見他真要氣惱了,柔聲說道:“我不是在笑話你,你莫氣惱。你能這樣想,我心裏很高興。只是我并沒有暗示你也去求旨的意思,我父皇當今是真的沒有這個給我立刻賜婚的心思。倒是你——”
她話鋒一轉,不解道:“你好友的母親,怎會去我母妃面前明裏暗裏說親?”
永嘉覺得很不尋常,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友人看上誰,是絕對不會去橫插一腳的。她不曾見過蕭陟,不由有些懷疑這個蕭家公子的人品。
謝照從她說心裏高興後就不禁面露笑容,他撓撓頭坦然道:“我沒和別人說過你看中了我。”
永嘉的臉倏然間滾燙起來,她輕輕地抽了謝照一鞭,沒好氣道:“誰看中你了,真是自作多情。”
“公主若不是看中了我,為何要連拒二人?”謝照握住公主揮來的鞭子,和煦的冬風拂面,吹得他簡直想閉上眼睛睡一覺。
永嘉登時無言。她不想嫁給王潤和蕭陟,自然是有很多考量。但若是一一說給他聽,倒顯得是在誇他處處合她的意。
她才不想讓他本泡¥沫¥獨¥家就得意的臉,再添幾分笑意。
永嘉不答反問:“你為何不和別人說?”
謝照偏了偏頭,古怪地看着她:“難道你希望我和別人說?”
永嘉一噎。
雖說除了頭回她特意說了兩遍不要說出去,後面的幾次遇見她都沒有再叮囑,但她是完全沒有想過謝照會四處亂說。
真要說出去,丢臉的人必然是她。
永嘉默默催馬,謝照跟在身邊,中間隔了一頭大馬的距離。
一時間,無人說話。
冬季的北苑行宮,全無春夏時節的花葉簌簌鮮紅嫩綠。周邊茂密的叢林中,枯瘦枝頭上挂着殘雪,疏朗拓意。偶有雪珠掉落,聲響如碎玉。馬蹄下的道路宮人清掃過薄薄的積雪,永嘉心思轉了又轉。
她突然覺得這樣一起慢悠悠騎行也挺自在的。若是跟着父兄出來,他們定然不耐煩這麽慢。若是跟着妹妹,則要一直聽她滔滔不絕。
永嘉悄悄瞥了一眼謝照,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上回見面二人不說話時,她覺得氣氛很是尴尬。而今日謝照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她竟然覺得這樣就很不錯。
在這景致平平的蕭索冬日,有了幾分出游般的閑适。
巍峨的行宮就坐落在不遠處的山腳下。永嘉望過去,連綿一片雕梁畫棟。她想着不久後的年宴,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沉思。
“公主,”謝照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您都快撞上樹了。”
永嘉回過神來,分明離道旁的樹還有足足三尺的距離。她道:“多謝謝大人提醒了。”
“臣表字叔衡。”
意思是讓她日後稱呼他表字?
永嘉覺得太親密了,他們如今連未婚夫妻都還不是。她有些好奇地問道:“通常男子都是及冠之年才有表字,你怎麽這麽早?”
謝照面無表情道:“臣的父親說臣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提前給臣取了表字勉勵臣日後規規矩矩好生侍奉公主。”
她這下再也忍不住了,別過臉哈哈大笑起來。
謝照那張俊美又帶着青澀的臉上,一本正經地說出成家立業,好好侍奉這些話實在是......
令人忍俊不禁。
他如今比她前世死于非命時還年輕兩歲呢,永嘉還沒笑夠,就見謝照已經騎到她面前,低下頭打量她在笑什麽。
她立刻不笑了。再笑下去,難免讓謝照以為她是在嘲笑他了。
謝照自己也覺得有幾分好笑,沒問她在笑什麽,問道:“公主的名字叫什麽?”
“我?”永嘉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愣住了。
她幼時進學後,就嫌棄自己的閨名不好聽。她們姐妹三人的封號是武宣帝親自拟定的,寓意太平和樂盛世,而閨名則是由各自的母妃取的。
姐妹分別叫昭靜和令文,永嘉實在是覺得自己的閨名芙蓉在其中很是拿不出手。
據薛貴妃的解釋說,她在懷永嘉前,曾經夢見她在種滿粉色木芙蓉樹的園子裏坐卧行走。夢醒後她深有一種好事即将來臨的感覺,果不其然不久後,就由太醫診斷出了康健有力的喜脈。
一見是個女孩兒,貴妃想也不想地定下了芙蓉這個名字。
永嘉的親長都叫習慣了這個小名,她說過好幾回不要再叫了,也沒人聽她的。
“我的名字太難聽了。”她皺了皺眉頭,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希望謝照知道。
謝照挑眉:“能有多難聽?”
永嘉含糊道:“總之就是......不太好聽,你別問了。”
她看向謝照,他摸着下颌若有所思。永嘉立刻道:“你不準胡亂猜測!”
又補上一句:“也不準說那五個字!”
謝照哈哈大笑起來:“臣可沒有要這麽說。”
永嘉不信:“你若是沒想到,怎會知道我在說什麽?”
謝照不承認:“公主說了,臣才想到的。”
他聲音輕快,眼眸帶笑,微微側身看向永嘉。
永嘉有些羞惱地垂首,轉瞬又想到她害羞什麽?反正在謝照眼裏,她恐怕是一個絲毫不知矜持二字怎麽寫的女人。
她對上他粲粲眼眸,微微一笑:“真會狡辯。”
謝照沒有說話,應下了公主的嗔怪。他輕咳一聲,仍是含笑看着永嘉,随手揮了揮馬鞭。
永嘉的視線被他無意識的動作吸引,忽而發覺遠處的樹下有人。
他們二人所在一個小山坡山上,地勢要高一些,是以坐在樹下的女子暫時還沒有注意到什麽。
她豎起手指擋在嘴唇前,噓了一聲。
“......”謝照輕聲道,“我方才都沒有說話!”
永嘉這才驚覺她出來已經很久了,也和謝照獨處了許久,很是不應該。
她早已放棄去想護衛們會如何揣測她和謝照的關系。永嘉眯起眼睛眺望,正好那女子站了起來,不疾不徐地走了,姿态說不出的美麗。
這是她表姐薛柔!
永嘉來行宮還沒和表姐好好說過話,便立刻下了馬道:“我看到我表姐了,我過去找她。你不用再跟着我了,讓他們都回去。”
她走了兩步,想到什麽回過身朝謝照笑着揮了揮手,便小步向薛柔跑去。
薛柔作為貴妃的親侄女,自然可以跟着到行宮來。
永嘉走到她身後幾步,喊了一聲:“表姐!”
薛柔擦了擦淚珠,才回過身笑道:“芙蓉,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我方才在山坡上騎馬,有人跟着我的,”永嘉随口道,注意到薛柔眼圈微紅,“表姐,你剛剛是哭了嗎?”
薛柔笑道:“大約是夜裏沒睡好,打了幾個哈欠就逼出幾滴眼淚來。倒是你,看上去容光煥發的。”
“哪有?”永嘉嗔道,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由莞爾一笑。
薛柔見此嬌态,縱是同為女子,都有種看呆了的感覺。她緩過神笑道:“當真只是騎馬,而不是偷偷溜去見了誰?”
她是知道公主表妹近些時日有了一心上人的。
永嘉裝糊塗:“我能去見誰?只是今日天氣難得晴朗明媚,才在外邊走走罷了。不過在外久了,也是有些冷的......”
對上薛柔打趣的眼神,永嘉未免心虛。她挽住薛柔的手臂,問道:“表姐怎麽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帶?”
“想安安靜靜地散散心,正準備着回去了就聽到了你的聲音。”薛柔沒有四處張望,也沒有再打聽什麽,“我給你染指甲吧,芙蓉可有其他事情做?”
永嘉笑嘻嘻道:“我哪有什麽正事?表姐去我那兒坐坐。”
她想和表姐坐下來說一下她和謝照的事。她并沒有急于和閨中密友分享和男子來往故事的心情,只是覺得不該瞞着好友。
山坡上,謝照居高臨下地看着兩個妙齡女子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什麽二人都笑起來,永嘉公主被擰了擰臉頰,而後二女親密地手挽着手走遠了。
他吩咐下屬把公主的馬牽回去,自己則翻身上馬向後山的別業走去。
謝照六歲起就跟着蕭陟的父母生活,和他情如兄弟。蕭家仆從見了他,立刻引他進屋。
現在是不能再瞞着他了。
還沒進到內室,就聽蕭三太太的聲音在低聲數落:“......讓你去尋個機會去永嘉公主面前獻殷勤你也不去,好歹讓人家見你一面吧?娘今天去見薛貴妃,她是推說公主和你從不相識她不敢擅自做公主的主!你十九歲了還不肯娶妻生子,給你介紹公主都不太情願,你說說你到底在想什麽?”
蕭陟猶疑道:“她是公主,我去私下見她,萬一惹得她生氣了去告狀怎麽辦?”
“我兒相貌堂堂,公主哪會——阿照來了?”蕭三太太笑着招呼他坐下,“阿照來幫我勸勸十二郎,讓他去見公主一面。”
謝照和蕭三太太見了禮,并沒有坐下。他迎着蕭三太太期待的目光,開口道:“你別去了。”
話音剛落,蕭三太太和蕭陟都驚訝地張開了嘴。
蕭三太太丈二摸不着頭腦,問道:“阿照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照笑了一下,坦然說道:“因為公主已經先見過我了。”
*
皇帝和賢妃在永嘉走後,繼續悠閑對弈。
而皇後在寝殿中,亦是手捏一枚黑色棋子,躊躇不定。
她一向喜好熏香,寝殿中暖融香和,在嚴寒冬日有一片和暢春意。
殿內鴉雀無聲,太子忽的蓋上茶盞,笑道:“不過是閑來無事玩一把,母後思慮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
皇後笑着眄他一眼,落下棋子,慢悠悠嘆道:“一晃眼,錦樓和永嘉都到了議婚的年紀。”
太子不假思索地圍堵,擡眼道:“母後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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