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公主,你在玩我呢?”……
第17章 第 17 章 “公主,你在玩我呢?”……
翌日,永嘉一回宮便去向薛貴妃請安。
貴妃昨日就聽說了寶惠郡主的事,問了永嘉詳細知道她都沒有等寶惠被抱回別院後就走了,輕描淡寫地斥責了她幾句不知禮數。
永嘉回話的時候故意略過了和謝照的相處,講得他公事公辦。貴妃昨日聽宮娥說了是謝照領命去找寶惠郡主,心知女兒十有八九是因此才要一起去的。但她也知女兒大了,當面說穿會讓她惱羞成怒,便也沒提。
母女二人閑話,永嘉問了幾句,知道哥哥還沒有回宮,便沒提她未來嫂子的事。這種事,總歸讓哥哥自己向父皇母妃提。
她該做的已經做了,不會再插手。
正想着,薛貴妃忽而有些得意地笑道:“昨日,成國公府的蕭三太太進宮向我請安,芙蓉可知她是為了什麽?”
“為什麽?”永嘉配合問道,亦是有些興趣。
她母妃母家不顯,性情也有些怯弱,是以相識交好的豪族貴婦并不多。
“蕭三太太在我殿裏坐了好一會兒,我瞧她的意思,是想給她小兒子,叫做蕭陟的,求娶你。”貴妃笑吟吟道。
永嘉想也不想地道:“不行。”
從薛貴妃提起驸馬人選後,永嘉就将京城裏她所知道的幾家适齡兒郎都想過。成國公府蕭家,算是本朝除了皇室最尊貴的門第,她也考量過。
老成國公只有一個夫人,生了四子二女。可這些子女娶妻納妾,又生了二十幾個兒郎十幾個姑娘。
這樣的一大家子,永嘉想想未來的妯娌姑嬸交際,都覺得十分厭煩。何況他家人太多,除了個別極為出衆的,她根本不記得有無婚配。
蕭陟,就是她并無印象的。
薛貴妃安撫道:“放心,娘什麽準話都沒和蕭三太太說。她說起蕭陟從前經歷,娘才知道,他居然和謝照是一起長大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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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打聽謝照的時候,聽說過此事,并不驚訝。落在薛貴妃眼裏,便是她對謝照十分上心了如指掌,不由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芙蓉,蕭陟在庭州待了十年,他親娘就說他有些粗野。雖說是親生母親慣常謙虛的話,可娘仔細想想,從小就在北地大營裏待着的人,自然不會像京城裏的世家兒郎那般守禮持重。他只待了十年,謝照卻是在那等地方待了十六年......”
永嘉差點被嗆到,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她擺了擺手道:“娘,您怎麽能把庭州說成那等地方?”
您有時候當真膽子大得很。永嘉想了想,還是沒有直接說出來,柔順地讓薛貴妃給她輕拍脊背。
貴妃嘆氣道:“你當他們是住在庭州城的大宅子裏享福?有些軍營裏的粗漢,常常幾日都不沐浴不洗腳,也不愛漱口,渾身上下臭烘烘的......”
永嘉下意識道:“他不臭。”
話音剛落,永嘉立即補救道:“娘,人家好歹也是侯爵之子,難道威遠侯夫婦會不管教?”
貴妃話到嘴邊的“你怎麽知道”堵了回去,但仍是懷疑地打量永嘉。
永嘉不由想起謝照單膝跪在她身側,垂眼打量她傷勢時透過來清冽潔淨的氣息,耳根跟着滾燙起來。真是奇怪,她并不喜歡他,難道僅僅覺得一個人不錯,也會随之面紅耳赤?
薛貴妃沒再執着于這個話題,和永嘉扯了不少閑話後,忽然笑起來道:“你父皇看中的人家裏出了這樣的事,頗覺得有些丢臉,恐怕暫時是不會再給你指婚了。”
永嘉怔了怔,繼而噗嗤一笑。知道此事的無非是宮裏寥寥幾個人,以及王潤本人。有何好丢臉,又有誰敢當面笑皇帝眼光不好?
不過麽,永嘉面上莞爾,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她已經享受過下嫁後的自由,時時都可以由着性子出門游玩。而在宮裏得循規蹈矩日日請安,需得和她不喜歡的妹妹同居一宮......
但在宮中,她能日日見到母親,也能常常見到父皇和哥哥。
永嘉由衷希望,父皇好面子能再好久一些,讓她在父皇母妃身邊的時日能久一些。
她告退時,撲面而來的風已是蕭蕭瑟瑟。永嘉擰起眉頭,想起不日後就要住到北苑行宮去。
每年的年宴都會設在行宮的長樂殿,宴請王公大臣。而宮裏的事務,都是由皇後統轄,宮中女官則是聽命做事。別說她一個未嫁的公主,貴妃賢妃都從來不能插手一二。
這便是宮裏規矩了。
這除夕夜的大宴年年都辦,能在長樂殿有一位置的都以此為榮,深感皇恩浩蕩。
而這樣的場合,并不講究推陳出新,彰顯皇家體面就是。永嘉知道皇後都多年不曾親力親為了,不過是依着章程讓底下人做事。
她知道會有事發生,只要當夜讓燕錦樓不踏出長樂殿一步就好。
可她要如何查明是否真有人對哥哥有意陷害?
直到坐上去往行宮的馬車上,永嘉都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行宮依山傍水,在前朝就是皇族禦用的獵場,更是縱情享樂的地方。山腳下除了行宮,遠處更有一排別業,是給随侍而來的大臣以及家眷居住。自然,也有簡在帝心的重臣家眷住在行宮中。
抵達時已是黃昏時分,永嘉疲憊不堪,在居所安頓下來後立即睡着了。
已是寒冬,永嘉寸步都不想離開暖融融的居所,每日給帝後請安就回到了寝殿,讓宮女陪她制香。成日裏閉門不出,一門心思便是等着年宴。
這日,難得天光大好,蒼白的陽光照在身後也有幾絲暖意。永嘉想去父皇面前打探一下對她的親事如今是個什麽看法,便好生裝扮了一番,去皇帝的寝居請安。
武宣帝乃是本朝第三位皇帝,父輩祖輩皆是宵衣旰食嘔心瀝血之主,交給他的是一邊境臣服百姓安樂的盛世江山。如此,皇帝雖勤政,卻也常常有松散的日子。
他正在和賢妃對弈,聽到內監通報永嘉公主來了,随意擺手就讓人進來。
永嘉進殿後便給二人請安。賢妃笑着讓永嘉坐到她身邊,讓永嘉給她做個軍師參謀參謀。
她不喜歡喜怒無常喜歡攀比的永泰,但和性情溫婉的賢妃卻是關系不錯,從善如流應了。她以手捂住嘴,輕輕在賢妃耳邊說話。
皇帝見此,好笑地指着她說:“芙蓉別來搗亂,快出去和你妹妹玩耍。”
永嘉吐吐舌頭,她才不想去和永泰玩。她笑嘻嘻問:“難道父皇是怕輸給了兒臣和賢母妃?”
“小臭棋簍子還得意起來了,不拖後腿就算你有進步了。”皇帝笑罵了一句。
永嘉其實也不想打擾皇帝和賢妃相處,她如今又不是五六歲的幼女還能自如地撒嬌賣乖。賢妃在場,她也不好意思明裏暗裏地打探驸馬之事。
“兒臣想出去騎馬,父皇可否允準?”
賢妃想起永嘉公主上回墜馬弄傷了腳踝,怕她是因為自己在這裏才要避出去,連忙道:“芙蓉就在這安心坐着吧。”
皇帝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還想再摔下來一回?”
永嘉自認騎術不錯,上回只是不熟練加上心不在焉才會騎馬。她望着窗外天色,是冬日難有的好天氣,本來随口一說的話平添了幾分興致。
“父皇,兒臣保證這次絕對不會了。您可以派人跟着兒臣,好不好嘛?”
皇帝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窗外,才應許道:“去吧,若是再摔下來,朕就罰你年宴前都不準出寝殿。”
永嘉做了一個假裝惶恐的表情,逗得皇帝和賢妃都笑了起來,便高高興興地下去換了騎裝,又改了一個簡單利落的發髻。
內監牽過一匹馬,恭恭敬敬道:“公主請。”
她翻身上馬後卻沒有動。适才小桂特意懇求她在原地稍候片刻,他去傳令幾個神龍衛來護衛公主。
永嘉漫不經心地看着和煦陽光下自己潤澤的手指甲,忽而眼前寒光一凜。她擡起頭,險些沒有笑出聲。
謝照許是今日不上值,并沒有穿他那身緋色豹子紋樣的官袍,而是一身淺色長袍。和前幾次公務在身的冷峻模樣不同,今日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仿佛才起床不久。
永嘉想想她都已經用過午膳,謝照自然是不可能這個點才起。
她的視線又看向習慣性賠笑的小桂公公,他不可能知道謝照和她的事吧。
應當只是一個巧合。
永嘉裝作并不認識謝照的模樣,打馬跑了出去。冬季樹木蕭瑟,入目皆是枯枝敗葉。永嘉安然地慢悠悠騎着,倏然間身邊有了另一個不疾不徐的馬蹄聲。
“公主,臣有話對您說。”
謝照想起前幾日,好友蕭陟半是苦惱半是興奮地和他說——
“我爹娘自作主張,竟然進宮去薛貴妃面前提了想讓我尚永嘉公主。”
“貴妃沒答應,但也沒拒絕。”
“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回永嘉公主,聽說公主姿容絕世。謝照,你是不是見過她,她到底長什麽模樣?”
永嘉回過頭看了眼身後随行的護衛,各個都不遠不近地騎馬跟着。她輕聲道:“會被人看見的。”
謝照道:“無妨,他們不會多嘴。”
他今日舍了休沐,就是想問清楚。謝照問道:“公主知道嗎,蕭家有意求娶您?”
“知道,”永嘉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心告訴他自己的主意,“我已經和我母妃說了不行,我母妃也沒有這個意思。”
謝照颔首,又問:“那我們的事何時能定下來?”
他說話并未将聲音壓得很低,永嘉驚慌地回頭瞥了一眼,才低聲道:“別胡說,我們之間有什麽事?”
謝照愣了愣。
永嘉忽而有些想笑。今日謝照比往日裏見到要閑散許多,修眉朗目,倒有幾分京中清貴公子的模樣。發怔的面容俊美無比,這樣子,合該讓貴妃好好瞧一瞧。
她想起薛貴妃擔憂的不沐浴不漱口,愈發想笑,笑出極清脆動聽的一聲。
陽光下,永嘉公主白皙潤澤的臉頰,被鍍上一層金黃色的暖光,顯得平日裏嬌美無限的人平添了幾縷柔意。他能看清她臉上極其細小的絨毛,可愛極了。
謝照閉了閉眼,想起她話說的最明白的一次。
是在飛仙樓的雅間裏,她說了她不喜歡王探花,請他幫忙去揭露王家族人所犯的罪。
并沒有說她心悅于他,會選他當驸馬。
謝照沉下臉,問:“公主,你在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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