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公主第一回見到我是什麽……

第40章 第 40 章 公主第一回見到我是什麽……

梅花滿院, 玉蕊瓊英,散着天然香韻。晴朗的天色下,在梅林小徑中行走, 若不是有些寒冷, 簡直讓人疑心春已回大地。

薛柔和今日做東的公主表妹說了一聲,從喧鬧的暖閣裏走了出來。

她記性極好, 先前來過公主府一回, 已經對這偌大園子裏熟門熟路。離了女子說笑聲,絲竹悅耳聲,她向幽靜的梅林右側假山群走去。

薛柔提着裙擺,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腳步。

入眼處, 皆是梅蕊争發,如煙如霞, 連綿一片。

她咬了咬嘴唇, 心裏質問自己——

究竟是想不想交際躲一個清淨,還是想見見那個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的人?

薛柔騙不了自己,臉色慢慢淡了。

她盯着眼前一棵梅花樹枯瘦的樹幹看了好一會兒的功夫,終于還是想定, 繼續挪動腳步。

今日公主宴請, 請了京中不少勳貴重臣家的青年男女。女子多在暖閣裏陪着公主賞花閑聊, 男子則多在假山群後的廊亭中飲酒作樂。薛柔慢吞吞走着, 瞥見梅林旁的一處小亭中, 紅泥小爐正煮着茶水。

幾個青年男子圍坐在一起,大聲說笑。

薛柔的目光便定住了。

她還未來得及移開視線, 便有人看了過來。

此人膚色白皙,豐神俊美,如月下松。

薛柔一怔, 而後緊張地露出一個笑容,朝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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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卻沒有任何回應,極為冷淡地別開了臉,仿佛從沒有看到過她。

雖是薛柔意料之中的反應,但她還是傷心得怔愣住了,一時難以挪動腳步。直到察覺亭中有別人打量的視線投過來,她才如夢初醒般回身走了。

她眨眨眼睛,拼命忍住淚水,腳步越走越快。

而梅林邊的假山上,正有一個亭臺,可以遍覽滿林芬芳。

謝照和蕭陟就在這裏躲清閑。

“你不去招待,公主當真不會——你快過來幫我瞧瞧,這是誰?”

謝照興致缺缺地起身,順着蕭陟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他辨認了一會兒,道:“是公主的表姐薛氏。”

蕭陟激動地問:“你知不知道她多大了,有沒有成親,叫什麽名字?”

湛藍天色下,他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謝照皺眉:“輕點。”

對上蕭陟滿是期待的臉,他回答道:“薛氏沒成親,其他的我不知道。”

蕭陟顧不上責怪他為何連妻姐的名字年紀都不知道,如癡如醉地看着那柔婉身影在密密梅林中漸漸消失不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目光灼灼地看向謝照:“義兄,你必須得幫我!”

謝照頓時失語。二人年幼時曾學着小兒連環畫上的故事,尋了片小樹林下跪結義。謝照年長兩月,便是大哥。

兩人一舉一動都跟着故事上來,險些還要割腕搞出點血來,被蕭陟父親及時發現,痛毆一頓。

此事已經過去十幾年,長大後誰也沒提起過這樁糗事。

謝照莫名其妙道:“不至于吧?你連她的正臉都沒看過。”

蕭陟全然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宣布道:“我要娶她。”

他回到亭中方桌坐下,一口氣飲了一杯熱茶。而後将茶杯一放,仿佛很熱似的扇了扇風,又說了一遍:“我要娶她。”

謝照提醒他:“我只知道她還未成親。但她比公主年長,多半已有了婚約。”

聞言,蕭陟渾不在意道:“有婚約也無妨,我就不信我會搶不過誰。”

謝照哼笑一聲,道:“仗勢欺人?”

晴照梅花生香,随着一陣北風,空中流淌着淡淡幽香。蕭陟神情如在夢裏,道:“你能和公主兩情相悅,我就不能對她一見傾心了?看到薛姑娘,我覺得我好似見到了江南月色。”

謝照道:“我不知道你還去過江南?”

蕭陟沒回應這句嘲諷,沉默了片刻後冷不丁道:“我連我們婚期定在何時都想好了。”

想了想,他又道:“幫我問問公主,薛姑娘喜歡吃什麽喜歡用什麽,平日裏喜歡去哪兒玩?”

倏然間,附近傳來男子說笑聲。二人往下望過去,有人正在假山底下閑聊,一副要走上來的模樣。

謝照眼神示意他日後再說。

亭臺之下,已有人朝他們問候。

蕭陟壓低聲音,飛快道:“說好了,你若是不幫我,我就把你小時候被人裝可憐騙銀錢的糗事告訴公主。”

謝照不屑道:“公主才不會私下會見你。”

“那我現在就去說,順便讓你妻子身邊的兩位公主一道也聽聽。”

謝照攔住他,道:“行,我有空就給你問問。”

二人沒興致陪人閑聊,打了個招呼便走了。謝照好笑地看着身邊滿臉春意恨不得今日就和薛氏成親的蕭陟,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遇見公主的時候。

不對,他以為的第一回見面,不是公主見到他的第一次。

他當時誤将公主認成歹人,直接闖進了她的馬車對她拔刀相向。

而和她分別不過一刻,回家後威遠侯就告訴了他,公主對他有意。

公主不可能因為有人兇她,就看上了。

即使是,也不可能比他回家還快傳到他爹的耳朵裏。

他從前沒有深想過這個問題。

謝照很少去譬如今日的賞花宴之類宴請,通常這等宴會也不會有公主莅臨。而即使入宮,他也不會進到後宮中。

他很确信自己從未在那次拔刀前見過公主,否則他一定會有印象。

難道公主是如今日蕭陟一樣,遠遠地瞧見了他?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眼前浮現了公主宜喜宜嗔的臉。

她雖然常常鬧脾氣,但大體上冷靜慎重。

謝照決定,在幫蕭陟打聽之前,問問公主是在哪裏見過他的。

到了午時,天空開始飄雪。細雪如雨,綿綿密密,落在廊上階上。

永嘉在花廳內設宴。

她已經十分不耐煩了,坐在主位上,身邊是兩個親姐妹。永嘉看得出來,姐姐永清似乎是有話想對她說,可她每次看過去,永清只是笑笑。

究竟是有何事,讓永清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永嘉想不出來,只覺得自己這位平素端莊嚴謹的大姐姐,魂不守舍的,笑容也很勉強,當真奇怪。

她小口小口地飲着一杯酒氣淺淡的果子酒,突然聽到耳畔一句極輕的一句“芙蓉”.

永嘉吓了一跳,手裏的果子酒灑在了衣襟上。

叫她的正是大公主,見狀慚愧一笑道:“我陪你一道去換件衣裳吧。”

永嘉道:“好呀。”

說着,她挽上大公主的手,走了出去。

永清有些不習慣這種親熱,身體一僵,但沒有甩開。

姐妹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永嘉突然嘆了口氣,停住腳步,看向永清。

她即使再不好奇,也被永清幾次的反常之舉給勾了起來。

四下安靜,只有幾個貼身侍女跟着她們。永嘉眼神示意她們退後,若是永清有什麽話想和她私下說的,大可以現在就說。

永清的面頰有些泛紅,抿了抿唇,而後道:“走吧。”

既然姐姐選擇了不說,永嘉也沒有追問。她們二人之間實在說不上熟悉,她心想,倘若她自己有何心事,也不會選擇對永清說的。

二人沉默地換好了衣裳。

永嘉換了一身藕荷色冬裳,沒有再拉永清的手。她估摸着宴席已經散了大半,便提議道:“不如我們直接回暖閣?”

“也好。”

永清點頭同意,回去路上稱贊了幾句永嘉公主府的好光景。

這些溢美之詞,永嘉今日已經聽了一籮筐。她含笑聽着,突然想起永清是一人住在自己的公主府裏,驸馬每月會去幾次給她問安。前世永泰還對她說過自己的揣測,永清是金屋藏嬌養了幾個面首。

思及此,她瞥了永清一眼,覺得姐姐這樣端肅的為人不會如此行事。

何況就算她要養,也可以大大方方的,父皇是肯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正想着,一行人已經走到了最近的暖閣門口。

門關着,榴月正要推門,突然被大公主比了個手勢叫停。

永嘉疑惑地看過去,見永清臉色嚴肅。

她豎起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

“......表妹都不搭理你了,薛柔,我真不知你還怎麽好意思坐在這裏?”

靜了一瞬後,是一個清越的女聲響起:“大家都是公主的客人,司徒小姐何必咄咄逼人呢?公主做東,自然不能大多數時間都陪着薛小姐,司徒小姐這話便有些無理了。”

永嘉不禁點頭。她日後私下招待表姐的機會多了,今日她和兩個姐妹一直被人簇擁着,當真顧不上特意陪着誰。

這個說話的聲音,她也很熟悉,正是她日後的親嫂子葉少栀。

“葉小姐,聽說你先前一直不住在京城。那你恐怕是不知道,薛柔她是頂喜歡攀附權貴的,對你是否也阿谀奉承?”

永嘉擡了擡下颌,示意榴月開門。

未等她走進去,永清拉住了她的胳膊說道:“芙蓉,可別動手。”

她一點頭,二人一道走了進去。

暖閣裏的人并不多,大多人還在用膳或者趁着雪還沒有下大在外賞景。有一桌年輕姑娘自顧自打牌喝茶,事不關己并不理會。而有另外四五人圍着,對面是兩個站着的姑娘。

葉少栀眼睛一亮,屈膝行禮。她身邊的薛柔面色通紅,嘴唇翕張,什麽都沒有說。

那幾個原本輕蔑看着薛柔的姑娘立刻慌了,趕緊給兩位公主行禮。

永嘉幾步走到表姐身邊,擡高下颌将幾人一一看過去。

領頭的大約就是那位“司徒小姐”,看起來年紀不大,十三四歲的模樣,圓臉上頓時變得蒼白。

她極力保持着鎮定,對着永嘉公主沉下來的臉,又喚了一聲:“二公主。”

永嘉冷笑道:“真是好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堂堂公主的表姐需要讨好權貴?”

被她盯着,司徒玥仍是嘴硬道:“公主有所不知......”

話未說完,就被身邊人拉了一下衣袖,示意她閉嘴。

瘋了?當着公主的面說她母家親戚的壞話。

永嘉深吸一口氣,擡手指了指大門:“都滾。”

幾人面面相觑一眼。

“公主,臣女可什麽話都沒有說。”

“是呀公主,臣女并未對薛小姐不敬。”

“大公主,您幫幫我們。”

聞言,永清蹙起眉頭,一言不發。

......

永嘉才不信,她沒走進來前還聽到一陣嬌笑聲,便是這些人發出來的。

在她們來之前,誰知道這些人已經說了什麽?

她沒搭理,反而柔聲吩咐一邊的榴月道:“榴月,你去告訴萬嬷嬷,我日後也不想看見這幾個人。有她們在的任何宴,請帖都不準再送到我面前來。”

幾人臉色頓時煞白。

若說被公主趕出去,只是今日極大的丢人,也不會有人一直記得。

可公主的這番話,分明是讓日後京城大小宴會都不會再邀請她們了。

即使公主收了請帖也十有八九不會去,但誰會冒着得罪陛下愛女的風險來邀請她們?

她們都知道,在庭州有人對公主不敬可是丢了性命。

正在想辦法求情,突然有一人身形搖搖欲墜,昏倒在地。

永嘉微微瞪圓了眼睛,驚訝過後是一陣嫌惡,她道:“快挪出去,可別死在我這兒了。”

立刻就有在外待命的婢女仆婦将人都不甚客氣地請了出去。

永嘉對幾人的眼淚求饒都沒有興趣,她看向表姐,問道:“表姐,我們說說話吧。”

薛柔眼眸含淚,點點頭。

永清笑道:“我去找三妹妹。”

她示意扶着薛柔的那個美貌佳人同她一道出去,誰知她只是笑了笑,并未動作。

永清覺得有些古怪,但沒有多想便走了。

一旁在那靜靜打牌的人早已經停下了動作,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生怕公主的怒火也會發洩到她們頭上。見大公主要走,幾人連忙行禮告退。

暖閣裏頓時空蕩蕩了起來。

葉少栀指指薛柔裙擺上的塵土,道:“薛姐姐先去換身衣裳吧。”

通常大戶女子出行都會備兩身衣裳,永嘉道:“不必再讓人拿了,去我卧房換。”

三人攜着各自的婢女走了。永嘉心裏十分疑惑,她很确信表姐卻不是這種人。更何況,表姐哪裏需要去攀附什麽權貴?她若是有心,現下就在東宮裏待着了。

可表姐看起來并不是憤怒,而是傷心......

她一路胡亂琢磨着,很快她的卧房就到了。

薛柔去內室換衣裳,她看向一路跟過來的葉少栀。

不太對勁,前世她和葉少栀姑嫂和睦。可這輩子,她們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呢。

葉少栀臉色微紅道:“臣女冒昧了。”

永嘉笑笑。

葉少栀輕聲道:“公主,臣女和薛姐姐相識的日子不算久。但臣女看得出來,薛姐姐不是那種人,您會為她做主,臣女當真感激。這等閑言碎語,臣女先前也聽說過一兩回。只是想來薛姐姐不願向您訴苦,也沒人敢在您面前嚼舌。”

她自己的表姐當然會維護,不過,永嘉好奇問道:“你們二人是怎麽相識的?”

少女如玉的臉龐頓時飛紅,葉少栀嗫嚅道:“臣女和二皇子偶爾見面,都是二皇子請薛姐姐出面,先給臣女下帖子。一來二去,臣女便和薛姐姐熟悉了起來,平日裏也會一起約着出游或是去薛府拜訪。”

永嘉莞爾道:“原來如此。”

她上回在街上遠遠瞧見的葉少栀,眉目含愁,看起來很是纖弱。如今一年多過去,她依舊是容顏出衆,神情卻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對上公主打趣的眼神,葉少栀垂下了頭。

永嘉笑嘻嘻道:“葉小姐不必怕羞,我這裏也是很歡迎你的。”

聞言,葉少栀朝永嘉一笑,說了幾句感謝地話,而後道:“公主應是還有話要對薛姐姐說,臣女先告退了。”

永嘉笑着讓杏月送客,她走到內室。

略坐了一會兒,薛柔就出來了。

永嘉拉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未等開口,薛柔就已經抱住她肩膀,低聲抽泣了起來。

她很有耐心地輕輕拍着薛柔的脊背。

片刻後,薛柔不哭了,很是不好意思地朝永嘉一笑。

屋裏靜悄悄地,只有屋外密密麻麻的雪打在階上,聲音動聽。永嘉有些不解道:“表姐,我知道你絕對不是這種人,只是那個司徒氏,為什麽要這麽說你?”

她也想不明白,為何表姐不反駁,反倒是葉少栀幫着說了幾句。

薛柔默默嘆了口氣,清麗絕世的臉上剛哭過,眼下粉白。

她遲疑道:“芙蓉,你是知道我娘這個人的......”

薛柔不習慣說自己親娘的不是,頓了頓。

永嘉道:“我明白,表姐不必說出來。”

姐妹倆之間會意一笑,只不過薛柔笑得有些許苦澀。

永嘉一直知道舅母身上有些小毛病,譬如有些愛慕虛榮,有些愛擺譜。只是并非什麽大事,也沒出過什麽亂子。她和母妃也從未說過什麽。

表哥的媳婦就是舅母一定要讓他要娶的,乃是伯府嫡女。人家千嬌百寵的姑娘,剛一嫁入薛府,就被婆婆刁難服侍用膳等等。好在表姐看到便阻止了,和舅母說了一通道理,又告訴了表哥,讓他安慰新婦。

表哥婚前不滿,婚後卻很滿意妻子,自然不舍得讓她吃這個苦。

永嘉想到此事,莫非是舅母也想讓表姐一定要嫁給公侯之子?

她很清楚,薛家無甚根基,真正有權有家底的勳貴,大約是瞧不上表姐出身的。

至少前世,表姐最後的丈夫是個寒門進士。

薛柔輕聲道:“我娘自我十三歲起,便一直在為我籌謀婚事。她看上的是,是我家的鄰居定遠侯府司徒家。芙蓉,我當時真的,其實特別高興......”

聞聽此言,永嘉挑了挑眉。

“托姨母的福,我一出生就住在咱們家那棟大宅子了。小時候,對面的侯府還會經常邀請我和我娘去做客。定遠侯府的園子修得很大,有一回,我一個不注意,就在裏面迷路了。然後......”

她臉頰緋紅,繼續道:“司徒惟就出現了,問我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我說我出不去了,他很詫異地掃我一眼,問我想去哪兒,讓我跟着他出去就好。”

永嘉忍不住問:“那時候你幾歲?”

“八歲,”薛柔飛快答道,笑了笑,“他曾經是我見過最英俊,最溫柔的男人了。”

永嘉好奇道:“曾經是?”

薛柔自嘲一笑:“現在只是最英俊的人了。我也不知從何時起,一心想要嫁給他。所以娘提起的時候,我就同意了。我本來就是常常留意着定遠侯府的動靜,想法設法和他遠遠見上一面。我在看他的時候,想着他也能注意到我,喜歡上我。”

她的眸中盈滿淚水,繼續道:“我娘表露了這個意思,他母親什麽話都沒說,只當沒聽懂。後來有一回,定遠侯府邀我們做客,我那時跟着婢女去更衣,突然遇到他了。”

“他讓我自重。”

薛柔說得飛快,苦笑道:“芙蓉,我當真不是故意要跟着他的。”

永嘉不假思索道:“當然了。這什麽自大的男人?”

薛柔輕聲道:“可悲的是,被他這般不留情面地說了,我還是心悅他。差不多去年這時候,他母親明确回絕了我娘。我娘早前就失了希望,除了司徒惟,也看上了好幾個适齡男子。她很郁悶地和我說,幾乎所有的夫人都不搭理她了。”

永嘉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怎麽回事。是司徒惟或是他的母親,自己看不上表姐,還要對外毀壞表姐的名聲。

薛柔并不是很在意,臉色平靜道:“司徒惟的妹妹,便是你方才見到過的那一位。她曾對我說,司徒家是絕對不會讓我進門的,勸我別再癡心妄想。她也暗示過,她讨厭我,不會讓我再有好姻緣的。”

永嘉鐵青着臉,怪不得前世表姐出嫁就很晚,還是嫁給了舅母根本看不上的人。

那表姐前世婚姻不順的原因大概也是這,她惦念別的男人,不會和丈夫有多親密。

但永嘉還是讨厭前世的表姐夫。

現下,更讨厭定遠侯府了。她們家可以不和表姐結親,姻緣之事強求不來,可何必還要對旁人散步謠言呢?

她壓住心頭怒火,握住薛柔的手,道:“表姐,你交給我吧。你喜歡什麽樣的,我讓人給你尋摸。若是你喜歡武将,我讓驸馬在他的同僚裏挑幾個容貌好的,任你挑選。”

薛柔頓時哭笑不得。

她柔柔一笑道:“芙蓉,恐怕也只有你會對我這麽好。但是不用了,我常常也瞧不起自己,可我的心,早就許給了那個曾經對我很溫柔的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或許哪一日,讓我看到他很壞很壞的一面,才會死心吧。”

永嘉單手托腮,很壞很壞的一面是如何?讓謝照把這個司徒惟打的滿地找牙,算是很丢人的一面了吧!表姐看了能死心嗎?

她怨道:“表姐,你應當早些告訴我的。”

薛柔不好意思道:“我若是尋常傾慕一個男子,必然會告訴你。只是此事,我實在說不出口......”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永嘉總算解開謎團,對表姐的事心裏有了數。

她們在裏面的時間夠久了,薛柔道:“我們出去吧,芙蓉你今日做東,不好消失太久。”

永嘉颔首,表姐妹兩親親熱熱地挽着手。途徑庭院,看到謝照和蕭陟用石頭砸雪,兩人一看就是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扶額,和表姐抱怨道:“驸馬有時候真的很幼稚。”

薛柔瞥了兩眼,笑笑。

傍晚時分,陸續有人告辭。

永嘉才不會親自送客,自己只送了兩位公主和表姐以及葉少栀。她舒服地躺在卧房的美人榻上,讓婢女捶腿。

沒一會兒,謝照進來了,直接問道:“聽說有人惹公主生氣了。”

她點點頭,謝照大致知道了是怎麽回事,沒有再問。

他更想知道,問了出來:“公主第一回見到我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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