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31章

◇ 第31章

蕭騁用氅衣裹住燕羽衣,抱着他一路暢通無阻,從拳場後門離開。

馬車正對,漁山早已等候在外,見自家主子抱着人,斂眉噤聲,全然一副理所應當。

在他身後,是方才拳場內負責招待蕭騁的小厮,小厮戰戰兢兢地蜷縮着,衣衫鮮血幹涸,臉上還有沒來得及擦幹的痕跡。

他是那場場外“決鬥”的旁觀者。

漁山自覺掀起車簾,蕭騁将燕羽衣放進去,回身沖親衛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是。”

漁山心領神會,捂住小厮的嘴,将人提起往深巷裏帶。

小厮瞠目欲裂,雙腳瘋狂掙紮,地面留下常常一道拖痕,所有求饒和哭嚎都被淹沒在漁山的手起刀落。

車內。

馬車緩緩行駛,街市嘈雜掩蓋廂內細碎的躁動。

蕭騁向來會享受,車內墊放着厚厚的絨毯,腰枕用最柔軟的鵝絨,繡娘用摻以孔雀羽的絲線,将山河圖繡于蠶絲枕面。

燕羽衣仰起頭,瞳孔明亮。

這會他看清楚蕭騁的臉,似乎和來時并無兩樣。他方才至執片刻茉莉,花香卻纏繞指尖經久不散。

拳場處于地下,溫度較低,蕭騁身上帶着寒氣,甫一俯身将燕羽衣往懷中揉,絲絲暖意便随着身體的貼近逐漸融合。

偏頭落吻,淺啄二三,親吻旖旎暧昧。

聲音一絲不落地入耳,惹得燕羽衣喉頭發幹,從前未與人這般親近過,尴尬之餘,手頭便想做點什麽分散注意力。

他摸向蕭騁腦後,順手拆了他的冠,烏木長發綢緞般地傾瀉入掌,順着指縫流淌垂落,燕羽衣忍不住羨慕:“真好。”

“好什麽。”蕭騁不急着辦正事,側過身順勢躺倒,小指勾住燕羽衣的無名指。

燕羽衣:“頭發保養得比宮裏的娘娘還好。”

外頭打仗沒那麽計較,也着實幹淨不起來。可供飲用的水源極少,又餓又渴身處絕境,甚至還得割了戰馬飲血求生。

蕭騁如今這幅尊容,說是全用銀錢堆砌也不過分。

“天生的。”蕭騁十分受用,禮尚往來道:“就像燕大人這張臉,也是世所罕見。”

燕羽衣閉上眼,要這張臉有什麽好的。

正因這張臉,他無法在戰場上震懾敵人,難以在朝堂中力壓群臣。

随口道:“喜歡的話,送給你。”

燕羽衣甚至還在随意抹了把臉,做了個拾起丢出去的動作。

“那麽本王便卻之不恭了。”

蕭騁被燕羽衣逗笑,再度将他撈起來,寬大的手掌探進燕羽衣衣衫間,燕羽衣身體瞬間繃緊。

沒來得及說什麽,兩人位置颠倒,蕭騁倚着廂壁,改為燕羽衣跪坐在他腿面。

燕羽衣不動聲色,藏在袖裏的手蜷起,攥緊,放松。

感受到對方的緊張,蕭騁不疾不徐,引導着燕羽衣,态度前所未有的溫和。

在情事前,擁有耐心才是保證獵物在口的基本準則,此時的燕羽衣尚還有沖動上頭的勁勢,若直接生撲,恐怕得就地将他吓跑。

他說,小羽,有人教你如何接吻嗎。

蕭騁伸出手,目不轉睛地凝視燕羽衣,衣冠淩亂,卻半件都沒脫。

他解開纏繞在腰腹的蹀躞帶,這和燕羽衣那根是一套的,其中鑲嵌的寶石是快馬加鞭從茱提送來的上等料。

自原石開始,再到雕琢裝飾,全程都過過蕭騁的眼,他點頭,這東西才在某日呈到燕羽衣床頭。

之前在大宸遠遠地瞧燕羽衣,那時燕羽衣的年齡還小,帶着初出茅廬的青澀與銳利,盡管這份氣勢至今未消,但蕭騁腦海中卻始終反複回蕩,燕羽衣用雷霆劍在夜宴中刺殺潮景帝的場景。

千鈞一發,險些得逞。

雖說有幾分看皇兄吃癟的熱鬧,缺德得要命,但蕭騁毫不避諱地對皇帝表達自己對燕羽衣的興趣。

身姿劍法,容姿貌色。

大宸沒有這般人。

因此,燕羽衣被他人觊觎,犯了蕭騁的忌諱。

蕭騁用金銀珠翠裝飾燕羽衣,也将珍馐美味作席,流水般地奉上,他想要的是燕羽衣的臣服,并非願意将他放出去惹眼。

進了他口袋的物件,便是他的所有物。

竟有人想從他掌中搶奪屬于他的東西,便是下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也不為過。

“小羽,我來教你接吻。”

蕭騁見燕羽衣沒反應,再度開口,并用蹀躞帶纏住燕羽衣的手腕。

感受到收緊力道的燕羽衣,頓時從被稱呼乳名的愣怔中驚醒,慌亂掙紮,卻離蕭騁更近。

“我不要。”燕羽衣眨眼的速度越來越快,當蕭騁碰到他腰窩,一股莫名的酥麻直蹿入脊,他忍不住栽進蕭騁事先停在半空的掌中。

蕭騁就這麽捏着自動送上門的臉頰,一邊吻着燕羽衣,一邊教他如何換氣。

拳場黑燈暗室,燕羽衣被吻得險些背過氣,蕭騁驚訝之餘也好笑,兩者襯托,倒襯得他像個經驗老道的登徒子。

“不要,不要叫小羽。”

“哦?難道你不叫這個名字嗎。”

“不是。”

“不是為什麽不能叫。”

“因為……”燕羽衣眼前像炸開了煙花,什麽都看不清,只有蕭騁的氣息在侵略他的意識,說話斷斷續續不成腔調。

“……”

“因為那是母親才能叫的。”

“那麽現在本王也要叫。”蕭騁五指穿過燕羽衣發隙,調整他們接吻的姿勢,含混道:“看,小羽,這樣是不是就能喘氣了。”

他能感受到燕羽衣對接吻有抵抗,雖不知為何,但燕羽衣願意做,蕭騁自然樂得教。

車并未往商會走,而是從另外一條無人徑去向最深處。

商會閣樓住燕羽衣,蕭騁離得更遠些。他的住處在背靠深山的山腳,獨一幢木屋,帶花園,就像是他從前在大宸住的那個院子,不必過分奢靡,但得雅致特別。

之前沒帶燕羽衣來這,是時候沒到。現在不同,他要睡燕羽衣,自然得拿出配得上他的誠意,帶他去無人之境。

車夫将車停到入山前的涼亭旁,人工開鑿的鯉魚池從此處通向林間深處,夾道花團錦簇,種植西洲當季鮮花,其中還有燕羽衣不認識的種類,想來應該是蕭騁從大宸帶來的。

蕭騁抱燕羽衣下車時,已不見車夫身影。

“我要自己走。”

燕羽衣被蕭騁從拳場帶出來,那是他對戰疲憊,懶得再與蕭騁争辯。現在體力略有恢複,堂堂提槍縱馬的将軍,自然不願意被這麽對待。

“你确定?”

蕭騁嘴上應着,步履逐漸加快。

他騰不出手,便低頭用牙齒咬住遮擋燕羽衣半邊視線的氅衣,稍微往回扯了下,勾唇再度重複道:“你确定?”

燕羽衣蹙眉,眼前豁然開朗,青山綠水,碧波連綿,他們何時置身水廊?

連接深林與涼亭,獨水廊這麽一條路。

“确定。”燕羽衣點點頭。

蕭騁:“但你沒鞋穿。”

燕羽衣雙腳冰涼:“……”

對答如流,可見下車前便想好了招數。

等等,燕羽衣沉默,重點似乎不在他是否穿了鞋。

他抻着脖頸環顧四周,蕭騁走得很穩,他沒感覺到颠簸,但心卻一點點沉下來。

貍州是除敖、珞城外,最靠近明珰城的地方,洲楚與西涼均在此處設有驿站,兩方朝廷各據東西,蕭騁是怎麽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平地起高樓,修建這種工程量巨大的建築。

憑空挖湖的奢靡,即便傾盡整個西洲財庫,也無法短時間內修建這樣一片世外之地。

按照蕭騁所言,這些都是他的母後,傳聞中那位聰妙皇後所留遺産,出自大宸的聰妙皇後究竟與西洲有何關聯,能夠悄無聲息地掌握如此恐怖的財量。

“在想什麽。”蕭騁見燕羽衣若有所思,随口問。

燕羽衣找借口答:“拳場的黃金還沒拿。”

“白紙黑字的押條,他們抵賴不得。”蕭騁掂了掂燕羽衣,将人抱得高些,說:“再多吃點,瘦得不像西洲人。”

燕羽衣平日裏站在面前倒還沒覺得不妥,紮進人山人海,站在擂臺的剎那,立即與附近的西洲人們對比鮮明。

身量高挑卻不夠壯實。

“西洲塞外的風比大宸烈,打仗站得穩嗎。”蕭騁調笑。

怎麽不像西洲人,燕羽衣無奈,他扛得動戰斧,拉得了長弓,尋常西洲武士的體格對他來說過于笨重。

其實西洲與大宸常有通婚,尤其達官貴族,他們更樂意與大宸境內勢力交往,換取西洲沒有的資源。

到了燕羽衣這代,身體裏流着不知混雜了多少代大宸人的血,唯一有西洲人特征的,可能只剩身高。

“打仗靠的是腦子,不是蠻力。”

燕羽衣:“燕家從前也有嫁娶大宸人。”

“哦?”蕭騁配合地提問。

“老祖宗們覺得自己長得不大端莊,特地前往大宸南方求娶閨秀。”燕羽衣解釋。

他翻閱家譜,族中連着數代都有通婚,老祖宗那平平無奇的容貌,終于在如今,在燕羽衣的祖父輩,父親輩,以及燕羽衣這代,得到了顯著成效。

蕭騁勾唇,贊嘆道:“待到明珰城,看來本王得好好去府上拜謝燕家的老祖宗們。”

路不遠,兩人說話間,水廊至盡頭。

“這是……你住的地方?”

花海仍舊無邊蔓延,簇擁的卻是造型極其簡單精巧的木屋,以籬笆圍攏,院內草木繁盛,一頂葡萄藤搭成的,遮陽用的木架,旁邊半米是簡單的單人秋千。

出乎燕羽衣預料,本以為迎來的将是什麽亭臺樓閣,富麗堂皇。

“是。”蕭騁總算舍得放下燕羽衣,卻也沒讓他光腳着地,抱着他讓他踩在自己鞋面。

“小羽,在我的耐心耗盡前,你可以站在這看看院中的花草。”

燕羽衣瞬間理解他話中含義,故意道:“如果我意猶未盡呢。”

他們今天來這地有目的,是蕭騁專門挑了個地睡他。

不,是燕羽衣主動選擇睡蕭騁。

聞言,蕭騁耐心登時殆盡,立即俯身打算将燕羽衣重新抱起。

燕羽衣提前察覺,這是又想将他抱着走完剩下那段路。遂順勢抓住蕭騁手腕,反手擒拿!

然而才觸碰蕭騁衣角,便被人前拉後繞,被一股莫名圓滑卻堅韌的力道調轉身形。

這是什麽武功!

沒來得反抗,蕭騁已将燕羽衣牢牢抱緊,笑道:“想逃?”

“沒門。”

春光不問世事長,暮夜頗覺白晝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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