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怼人
第07章 怼人
衆人從對喬棣棠的美貌震驚中回過神來。
唐錦頌被打醒了,很快眼底聚積起憤怒。不過,他一向喜歡美人。若對方是個醜女,他或許會生氣,對方那一雙眼睛漂亮得很,他心裏多了幾分容忍。
見自家表哥被打,喬月楠心裏很不舒服。瞧着周圍的男子望向喬棣棠的目光,她心中更不舒服了。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往日大家的目光都會放在她身上,如今竟然都被一個低賤的商戶女迷住了。
一旁的一位姑娘道:“她一個商戶女怎麽敢打伯府的世子,膽子挺大啊。”
另一位姑娘道:“就是!要給她點教訓,不然不知道尊卑。”
這時,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月楠,仔細看這姑娘跟你還有幾分相像。”
喬月楠的臉立即沉了下來。
她最煩旁人拿她身份的事情說事,這種低賤的人怎麽配和她相提并論。
旁邊的人瞧着喬月楠的臉色不對,連忙扯了扯這位姑娘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說。
那姑娘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閉了嘴,又怕得罪了喬月楠,張了張口想解釋兩句,卻見喬月楠已經快步朝着那商戶女而去,她們連忙跟上了。
喬月楠來到喬棣棠面前,怒斥:“你個商戶女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還得意起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來人,把她的臉給我打爛了。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這種下賤的貨色怎麽配長得像她,她今日毀了她的臉,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嚣張。
喬棣棠淡淡瞥了一眼喬月楠。這便是她那位二妹妹吧,是父親趁着母親悲傷之際和唐氏生出來的孩子。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說出來的話語調雖然平緩卻又極具攻擊性。
“這位姑娘又是什麽尊貴的身份?張嘴閉嘴就是污言穢語,毫無世家貴女風範。”
喬月楠聽喬棣棠如此說她,心頭的火更盛,眼前這個低賤的商戶女竟然敢這般對她說話。
就在她再次開口說話之前,喬棣棠先開口了。
只聽她一字一頓,平靜地說道:“不過也對,一個被扶正的外室所生的女兒,又能指望你懂什麽叫禮義廉恥。”
她在一樓觀察了一晚上,明白想要混到二樓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真的混進去了,探查消息也不易。
羅幕消失太久了,她等不及了。
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回到泰平伯府,用泰平伯嫡長女的身份去打聽。
剛剛打唐錦頌那一巴掌時她就想明白了這些。
唐氏和喬月楠在京城中得意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快忘了她們的身份。她既已決定回府,自然得幫大家好好回憶回憶。
這話一出,整個大堂一片寂靜,落根針都能聽到。
泰平伯的情感糾葛雖然過去十幾年,可此事過于驚世駭俗,世人皆知。只不過礙于他的權勢,以及安順伯新貴的身份,沒人敢當衆議論。如今這個商戶女膽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當着泰平伯府千金的面說出來這種話。難道她瘋了不成?
青兒震驚地看向自家姑娘,又看了看對面的喬月楠。
怪不得一向淡定的姑娘竟然會這般生氣,原來這是府裏那位生的女兒。
喬月楠氣得臉都白了,她扯着唐錦頌的胳膊,怒極道:“表哥,給我打死這個賤人,打死她!”
唐錦頌也收起了玩味的目光,臉色沉了下來。
唐氏是他的姑母,這姑娘即便長得再漂亮也不能侮辱他的長輩。
“本少爺給你臉了是吧,你真當本少爺沒脾氣?”
顧閑庭出去了一趟,此刻回到了包房,他開口道:“王爺,時辰不早了,該——”
話未說完就被誠王打斷了。
“噓,看戲呢,等會兒。”
顧閑庭不解,戲剛剛不是已經結束了麽,他大步來到了窗邊,看向了樓下。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喬棣棠的背影,以及對面一衆憤怒的世家子女。他冷眼看着下面的那群人,眼底有幾分厭煩。
這些人整日閑着沒事做,只會惹是生非。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酒樓掌櫃的突然走了過來,冷着臉對喬棣棠道:“這位姑娘,你以下犯上,這裏不再歡迎你,請你出去。”
喬棣棠瞥了一眼掌櫃的。
孫記酒樓顯然是欺軟怕硬又不想惹麻煩,所以在雙方動手之前将她請出去,等到了外面任由對方對付她,這就和他們酒樓沒什麽關系了。
在沒有搞清楚酒樓的主人是何人時,她沒必要撕破臉皮,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般一想,喬棣棠微微一笑:“掌櫃的,你來的倒是及時。”
喬棣棠話語中有絲諷刺之意。
“不過,嫡姐教訓不聽話的庶妹也叫以下犯上嗎?掌櫃的這番話是不是說錯人了。”
嫡姐,庶妹?
這是怎麽回事?
今日的事情再次迎來反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喬棣棠臉上。
喬月楠當即便反駁:“你這賤人胡扯什麽?我母親乃安順伯府的嫡長女,是我父親的正室。你又是哪裏來的東西,竟然敢冒充泰平伯府的嫡女!”
面對喬月楠的污言穢語喬棣棠面色平靜,道:“正室?可據我所知你母親在生下你時還是無名無分的。那時泰平伯已有正室,你并非正室所出,不是庶出的又是什麽?”
這是喬月楠的逆鱗,也是世人質疑卻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來的事情。
喬月楠怒極,擡起來胳膊朝着喬棣棠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卻沒能打在喬棣棠的臉上,喬棣棠一把抓住了喬月楠的胳膊,低聲道:“二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妹妹打姐姐,可是以下犯上,不懂規矩,你還想不想嫁誠王了?”
喬月楠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麽會知道自己愛慕誠王的!
這是喬棣棠根據剛剛喬月楠和唐錦頌的對話猜的,此刻看着喬月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沒猜錯。
喬月楠瞪着喬棣棠,見喬棣棠臉上的神色十分自信,心裏難免泛起了懷疑。
喬棣棠不是随她母親嫁去商戶了麽,她不是應該生活得很凄慘嗎,怎麽可能會是現在這般體面的模樣。
“你不可能是喬棣棠!”
喬棣棠一把甩開喬月楠,笑着說:“怎麽就不可能了?”
喬月楠面色難看得很,道:“你不是在江南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如何證明自己就是喬棣棠?”
喬棣棠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來一封信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的确在江南生活得好好的,确實也不想回京。不過呢,祖母和父親太過思念我,寫了十幾封信求我回京。長輩有所求我也不好一直推辭,我這才不得不回來了。”
喬月楠認得父親的字,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父親為何要讓喬棣棠回京……
他明明知道母親最讨厭他的原配夫人以及她生的女兒,府中的下人們也從不敢提起。他背着母親将喬棣棠接回來不就是在打母親的臉嗎?
顧閑庭本來面無表情盯着下面的吵鬧,聽到此處也難得怔了神。
竟然是她……
誠王正想和顧閑庭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就見顧閑庭目光有些奇怪,他好奇地問:“認識?”
顧閑庭斟酌一下,道:“這位姑娘的外祖父是尉遲将軍,微臣幼時曾在将軍府見過她。”
聽到尉遲将軍這個名字,誠王神色鄭重了幾分。尉遲将軍當年抗擊敵國,戰死疆場,是北慕國的英雄。
“原來是老将軍的外孫女。”
掌櫃的最是懂得察言觀色,他立即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一個原配所出,一個繼室所出,兩個都是不好惹的。泰平伯府的家務事還是由伯爵府去斷吧。他笑着說:“抱歉,恕我眼拙,沒認出來喬大姑娘,以後喬姑娘來酒樓打八折。”
喬棣棠:“掌櫃的客氣了。”
看着掌櫃的對喬棣棠客客氣氣的模樣,喬月楠失聲尖叫:“你一定是假的,你不是喬棣棠!”
不,不行,喬棣棠不能回來,她若是回來了自己的位置豈不是很尴尬?
喬棣棠淡淡瞥了她一眼,懶得再跟她糾纏下去:“你回去和祖母及父親說一聲,這幾日我便會回府去。”
不待喬月楠有所反應,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這時唐錦頌也回過神來了,看着從他身邊走過的喬棣棠,他上前半步,笑着說:“原來是一場誤會啊,大家都一家人,我是你舅舅家的——”
“表哥”二字尚未說出口就見喬棣棠從他身邊走過去了,腳步絲毫沒停,全當他這個人不存在。
喬棣棠心中泛起冷意。
表哥,他也配?
誠王看着喬棣棠的背影,又看向一樓仍在咒罵的幾人,見喬家二姑娘眼中有幾分恨意,他朝着侍衛招了招手。
“護送喬大姑娘回府。”
“是,王爺。”
喬棣棠出來時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外,她正要上車,一旁走過來幾名護衛。她停下腳步,看向衆人。
護衛影上前,朝着喬棣棠抱拳行禮:“喬姑娘,我們奉王爺之命送您回府。”
喬棣棠神色微怔,她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麽王爺。
“王爺?哪位王爺?”
護衛影:“誠王殿下。”
喬棣棠再次怔住。她一直想打聽和誠王相關的事情,結果身邊的人連誠王府都難以靠近,每次一靠近就被攆走了,有一次甚至被懷疑是哪裏派來的奸細差點被抓起來。沒想到今日一露出來身份,沒用她去找,誠王自己就出現了。
果然,身份有時候是個好東西。
只是誠王怎麽會突然派人來護送她?難道剛剛的事情被誠王看到了?
不管什麽原因,既然誠王主動送上門來了,她自然不會拒絕,她微微福身,還了一禮:“勞煩大人了。”
護衛影:“喬姑娘客氣了。”
這邊喬棣棠剛剛上馬車,喬月楠和唐錦頌等人就出來了。看着誠王身邊的護衛影親自守在喬棣棠馬車旁,所有人都露出來震驚的神情。
誠王竟然讓自己身邊的親衛去護送喬棣棠!
喬月楠氣得牙齒都要咬碎了。她平日裏想見誠王都見不得,沒想到誠王竟然對喬棣棠這麽好。
一旁的公子哥兒拍了拍唐錦頌的肩膀,道:“咱們這位誠王殿下最是風流不羁,喜歡顏色好之人,錦頌,我看你這次沒戲了。”
唐錦頌臉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神色,嘴裏念叨:“有戲沒戲等日後再看。”
若對方只是個商戶女,那便是個玩意兒。可對方竟然是伯爵府嫡長女,與他的身份十分相配,那便和從前不同了。
馬車內,喬棣棠絲毫沒有因為即将要回伯府的喜悅之情,亦沒有誠王派人護送的激動,她看了一眼青兒,又瞥了一眼馬車外。
二人陪伴多年早已有默契,喬棣棠雖然沒說一個字,青兒卻在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起身走向了馬車外。
不多時,外面傳來了說話聲。
“今日多謝王爺來為我家姑娘解圍,我家姑娘十分感激王爺,只是不知王爺為何要送我家姑娘回去?”
“王爺可是與我家姑娘有舊?我家姑娘幼時曾在京城,後來一直定居雲城,王爺是在京城認識的我家姑娘還是在雲城?”
“我家姑娘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心頭疑惑不解,想表達一下對王爺的謝意。”
……
青兒在外面說了許多,可對方卻一個字都沒說。
喬棣棠輕咳一聲,提醒她不必再多問。
青兒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準備進去了。
就在這時,護衛影說了一句:“屬下只是聽命行事。”
青兒反應迅速,笑着說:“多謝王爺,多謝大人。”
進入馬車後,青兒對着喬棣棠搖了搖頭。
喬棣棠點了點頭。
這位誠王似乎并非如傳聞中一般是個風流王爺,不管是從前些日子探查他的行蹤,還是今日他身邊的護衛來看,他都不簡單。
若是他太好查探反倒是越不可能是那個人,如今查他阻礙重重,正說明他極有可能是那個人。
下了馬車,喬棣棠對護衛影道:“多謝大人今日送我二人回來,我想送些東西表達對王爺的謝意,不知該送往何處?”
護衛影:“舉手之勞,喬姑娘客氣了。”
說完,護衛們離開了。
回到院中,喬棣棠道:“收拾收拾東西吧,明日回伯府。”
今晚這件事很快就會傳到泰平伯的耳中,泰平伯本就催她回京,得知她已經回來定會來接她回府。
青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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