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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003

魏家剁肉的聲音周圍幾家鄰居都聽得一清二楚，魏家的住的還算偏呢，就在村子邊上挨着後山，但大柳樹村本就不大，有個風吹草動的，整個村子沒多久都知道了。

李桂芬第一個過來湊熱鬧，聽說魏虎娶上夫郎了，她巴巴地趕過來看熱鬧，她就不信魏虎那三裏五村出了名的克妻命能娶上夫郎，這夫郎怕不是缺胳膊少腿或者是個傻子吧。

那陳翠花要強了一輩子，要是娶上個傻子夫郎，那自己可得好好笑話笑話她。

啧，這陳翠花待她那新兒夫郎還怪好呢，這魏家許久沒聽見砍骨頭剁肉的聲音了，雖然魏虎是個獵戶，但陳翠花也舍不得吃只野雞野兔的，今兒倒是舍得吃肉了。

李桂芬撇着嘴過來了，這魏家的院子裏已經來了不少人了，陳翠花正拎着籃子給衆人散炒花生呢。

陳翠花一臉的笑意，“我家寧哥兒今兒累到了，正睡着呢，改日我再帶出來認認人。”

魏家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一是魏家住得偏，二是魏虎克妻的名聲，有些在意的人家覺得她家不好也就不來往了，今天倒是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李桂芬甩着繡帕呦了一聲，“翠花呀，這新夫郎是哪的呀？”

“鎮上的呢，可是乖巧呢。”

陳翠花笑得一臉的得意，拿着籃子過來給李桂芬抓炒花生，李桂芬沒有要擡腳就要進屋看看這新夫郎長啥樣子。

陳翠花哎一聲攔在了前面，“我家寧哥兒睡着了。”

李桂芬撇看撇嘴，“這一院子都是長輩的，哪有長輩來了，這小輩還在睡覺呢。”

陳翠花暗中呸了一聲，這李桂芬算是她家哪門子長輩呀，沒安好心的東西，她還能不知道這李桂芬打得什麽主意，巴不得她家日子不好過呢。

李桂芬想看看新夫郎沒看成，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呀，翠花呀，這醜媳婦兒早晚都是要見公婆的，給我們看看怎麽了？”

“我家寧哥兒可不醜哩，這三裏五村再找不到他這麽标致的人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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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翠花很是得意，這李桂芬處處想壓自己一頭，她家魏虎落了個克妻的名聲之後，這李桂芬頭一個看笑話的，如今她家魏虎娶了個漂亮的夫郎，可比李桂芬家的兒媳好看多了。

“那讓我看看，可別是個有毛病的。”

李桂芬說着就往屋裏闖，她聲音太大了，一溜煙鑽進了屋裏把宋寧給吵醒了，宋寧迷迷瞪瞪坐了起來，一睜眼就看見一個陌生的婦人在看自己，只是那上下打量的眼神讓他很是不舒服。

陳翠花沒攔住李桂芬，又暗中罵了她兩句，這會兒子見宋寧醒了又高高興興地把人給帶了出來，“寧哥兒，村裏的嬸子嬸嬷過來看看你，你見見，以後認個臉熟。”

陳翠花拉着還有些迷瞪的宋寧出來了，“這個是趙嬸子，這個是石大娘……”

宋寧也不認識，跟着一通嬸子大娘叫了起來，若不是這麽多人看着，宋寧恨不得再躲到屋裏去。

“哎呦，這小哥兒模樣生得真齊整。”

“可不是，看這面皮白的，整個村裏找不出一個。”

婦人夫郎七嘴八舌地誇宋寧模樣生得好，嘴上說着魏虎好福氣，陳翠花更加高興了，這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挑着好聽的說，陳翠花也知道宋寧認生，出來認了一圈人就讓人回屋歇着去了。

李桂芬沒看成魏家的熱鬧，又見宋寧果然生得好模樣，心裏更加不舒服，她和陳翠花原本是一個村裏嫁過來的女娘，那會兒就連相看都相看過一樣的人家。

年輕那會陳翠花生得好，這相看過的人家大多數都看中了陳翠花，輪到她了都是陳翠花看不上的，她心裏憋着氣呢。

李桂芬哼了一聲走了，嘴上還嘀咕着，“這魏虎可是個克妻的命，娶回來算什麽本事，能養得住才是本事呢。”

這話陳翠花沒聽見，要是被陳翠花聽見，她少不得上來撕扯李桂芬的頭發。

宋寧回了屋子就默默坐着，他能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音，沒一會兒又安靜了下來，應該是他婆母送了人都出去了，宋寧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一會兒院子裏又傳來剁肉的聲音，宋寧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出來，他扶着廚屋的門框小聲喊了一聲娘，陳翠花忙着呢沒聽清，“寧哥兒咋出來了，回去歇着，你虎子哥兒一會兒就回來了。”

“娘，我，我想幫忙。”

這一聲娘叫得陳翠花心花怒放，“哎！那你幫娘把菘菜給洗洗，娘今天給你包餃子吃。”

宋寧見案子上放着一顆菘菜，他給抱了過來，又怯生生地看了一圈廚屋，陳翠花麻利地指給他，“用那個木盆子洗，水缸就在門口呢。”

宋寧點了點頭，拿了木盆出來，蹲在廚屋門口洗菘菜。

這些活兒他之前都是不會幹的，還是他爹沒了之後張婆婆教他的，張婆婆這幾日還囑咐他到了婆家勤快一些，這鄉下人家不比鎮上，那半大小孩都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宋寧蹲在地上掰着菘菜葉子，聽見門口有小孩的嬉笑聲他擡頭看了過去，只見院子門口幾個半大小孩扒着門看他呢。

見宋寧看了過來，幾個小孩又嘻嘻哈哈縮回了腦袋，有個膽大的小孩喊了一聲，“你是虎子叔的夫郎嗎？”

宋寧朝他笑了笑，他吃了頓飽飯又睡了一會兒，這會兒心裏反倒平和了下來，或許這日子沒有他想象中的艱難。

他這一笑惹得幾個小孩又紅着臉紛紛躲了出去，但幾個小孩又安耐不住好奇，時不時地偷偷看宋寧。

陳翠花從廚屋伸出頭，看見是村裏幾個小孩子，她笑着說了句，“狗蛋兒，可不許欺負你寧小嬷。”

這村裏小孩名字起得糙，小子的小名十個有三個都叫狗蛋兒的，那叫狗蛋小孩的紅了臉，“陳大娘，我叫石頭。”

陳翠花哈哈笑了起來，“大娘知道你叫啥。”

那半大小子被叫了小名覺得沒面子，紅着臉扭頭就跑了。

宋寧也被逗得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魏虎今兒回來的早，他肩上扛着一頭百十來斤的鹿，這頭鹿被他追趕的時候前腿折了，為了早點回來，魏虎直接扛着下了山。

魏虎遠遠地就看見他家門口趴着幾個小孩子，一個個伸着脖子往院子裏看，魏虎笑了一聲，他家可不常來小孩，村裏那些小孩子怕他怕得緊，這些皮猴子都擠他家門口看啥呢。

魏虎碰到了迎面跑過來的狗蛋兒，他随口問了一句，“狗蛋兒，跑啥呢？”

狗蛋兒紅着臉跑開了，“虎子叔，我以後一定也找個好看的夫郎！”

魏虎沒搭理這狗蛋兒沒頭沒腦的一句，只當小孩子鬧着玩呢，他颠了一下肩膀上的鹿，扶着鹿朝家走去。

魏虎一回來，趴在他家門口的小孩就呼呼啦啦散開了，魏虎笑了笑朝院子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宋寧聽見聲音擡起了頭，吓得他手上的菘菜葉子都掉在了地上，他忙站了起來，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幹什麽。

他眼神閃躲地看了幾眼門口的人，只見一個身穿着利落短褐的男人扛着一頭鹿進來了，男人相貌周正，身形高大，扛着一頭鹿輕輕松松走了進來。

魏虎也看見了站在院子裏的小哥兒，他愣了一下忙後退了兩步，這未婚的小哥兒他一個大男人得避一避，省得傳出什麽閑話。

魏虎只剛看了宋寧一眼就別過了頭，他不記得他家有什麽親戚呀，還是個小哥兒。

魏虎把肩膀上的鹿給卸了下來，這頭鹿趴在地上撲棱了兩下沒站起來，跟着魏虎進山的花斑細犬也跑了回來，看見院子裏站着陌生人也叫了起來。

魏虎呵斥了一聲，“花豆！卧好！”

那條花斑細犬聽話地卧在了魏虎的腳邊，在廚屋忙活的陳翠花聽見動靜也出來了，“虎子回來了，呦，這次打到了一頭鹿呢，這麽大啊！”

魏虎嗯了一聲，但始終站在院門口那塊沒有走進來，“今天運氣好，剛進山沒走多遠就碰上了這頭鹿。”

陳翠花一臉的笑意，今兒可真是雙喜臨門呀，這麽大的獵物可不常能獵到呢。

“站門口幹什麽呀，趕緊進來呀，娘今天包了餃子呢。”

魏虎沒有動，“娘，咱家今天來親戚了？”

魏虎還在疑惑呢，這是他家哪門親戚呀，還是個小哥兒，平常家裏來了親戚也就雜面換成白面，今兒竟然還包上餃子了。

陳翠花哎呦了一聲忙過去了，她拉着魏虎去了一邊小聲和他說了幾句話，魏虎皺起了眉，“娘，你怎麽這麽糊塗，這親我不成，趁着現在天沒黑，你快些把人給送回去。”

陳翠花朝着魏虎的胳膊打了幾下，“你老娘我十兩銀子的聘禮都送過去了，現在整個村子都知道這是你夫郎，把人送回家去，你讓這小哥兒還怎麽過活啊！”

“沒了名聲也總比沒了命強，娘你怎麽這麽糊塗！”

魏虎也知道自己克妻的名聲，第一個是意外，這第二個總不能還是意外吧，魏虎也沒了娶親的心思，一早就和他娘說了，日後他好好侍奉老娘，他進山打獵，下山種地，這日子就這麽過了。

誰知道今兒趁着他進山打獵，他娘竟然把人給領了回來！

兩人的争吵聲宋寧聽得一清二楚，他小臉煞白一片，咬着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想過很多，只是沒想到男人不願意娶他。

若是再被送回宋家去，他的日子怕是更加難過，而且還是個被退了婚的，以後她繼母更是不知道給她找個什麽人家。

宋寧一想到這臉色更白了，他不想回宋家去。

魏虎和他娘争吵了幾句，他娘執意要把人給留下來，魏虎沒法只好走了過來，“收拾你的東西，我送你回家去。”

身前的男人擋在自己面前像一座小山似的，宋寧堪堪到了男人的肩膀處，聽見男人和自己說話，宋寧握緊拳頭擡起了頭，他眼底包着淚水搖了搖頭，“給，給了聘禮了的，十，十兩銀子。”

宋寧的意思是就算是把他給送了回去，按照他繼母的性子，這十兩聘禮肯定是不會退回來的。

“不要了，收拾你的東西，我送你回家去。”

陳翠花聽見這話氣得又跑來捶了魏虎兩下，“混賬東西，十兩的銀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可告訴你，這小哥兒就算你送回家去，那惡婦也會磋磨的他活不下去！”

陳翠花今兒高興着呢，一是娶了宋寧進門，二是竟然獵到了一頭鹿，這頭鹿不少呢，怎麽不得十來兩銀子呢，這兩件事哪件不是天大的喜事呀。

這會兒魏虎說要把人送回去，別說魏虎獵回來一頭鹿，就算是給她獵回來個老虎她也是不高興的！

魏虎抿了抿嘴唇，他犯了難随後又開口道：“可是受了什麽委屈，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教訓那惡婦去，絕不讓你受了委屈。”

宋寧沒忍住，眼底積蓄的淚水大顆大顆掉了下來，“我，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