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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004

陳翠花忙給宋寧擦眼淚，又扭頭責怪了魏虎幾句，“不要惹寧哥兒哭了，這小哥兒今兒哭了幾場了，你惹哭他幹嘛！”

“娘，人家自然是不樂意的，你幹嘛害人家呀。”

聽他娘這麽說，魏虎更是斷定這小哥兒肯定是不樂意的，要不然怎麽哭了這幾場。

宋寧紅着眼睛點頭，“我，我願，願意的，不要趕我走，求你了。”

魏虎一低頭就對上了小哥兒湖水般清亮的眼睛，魏虎心頭軟了一下，但又想起自己克妻的名聲，他不得心硬了起來，他放輕了聲音說道：“誰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定不叫你受了委屈。”

宋寧生怕再被送回去，他忙拉住了魏虎的衣角，“不，不要，求你了。”

小哥兒哭得實在是可憐，眼底淚汪汪的，連鼻頭都哭紅了，看起來有些怕自己，就連拉着自己的衣角也只敢虛虛拽着。

魏虎還沒開口呢，陳翠花就又惱怒地捶了幾下魏虎，“你看你回來就惹哭了寧哥兒，現在你好受了。”

“娘……”魏虎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娘竟然趁着他不在家，不聲不響把人給他領回了家，魏虎嘆了口氣，生怕自己克到了這小哥兒。

陳翠花拉着宋寧安慰，“寧哥兒，別理他，你虎子哥就這脾氣，他不是相不中你，他就是怕，哎，你也知道的，你虎子哥前兩門親沒結成。”

“我知道的，我，我不怕。”

陳翠花拍了拍宋寧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

魏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想把人送回家去，但這小哥兒不樂意，那娘家仿佛是虎狼窩似的，他現在連這小哥兒家是哪裏的都不知道。

魏家這邊正僵持着呢，李桂芬剛在自家門口嗑瓜子呢，遠遠看見魏虎扛着一頭鹿回來了，她看得眼紅，又悄聲跟過來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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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魏虎不樂意，李桂芬倚在人家門口笑出了聲，“還是虎子好心，這可不是鬧着玩呢，這要是克了……”

李桂芬這會兒也不眼紅那頭鹿了，一聽魏虎不樂意，她更是高興了。

陳翠花一看這李桂芬不知道啥時候又尋摸了過來，她呸了一聲，“李桂芬，你少說這風涼話，你家李貴兒你還管不住呢，倒是有閑心管我家呢。”

被戳了痛處，李桂芬哼了一聲走了，她就等着看魏虎的笑話呢。

陳翠花哄了宋寧進屋，“別聽你虎子哥胡說八道，你坐屋裏歇着，讓你虎子哥幹活。”

宋寧被帶回了屋子，見他能留下來了，他心裏松了一口氣，他寧願在這鄉下過活也不願意再回宋家去，宋家他繼母現在把持着，他回去了日子怕是更艱難。

先不說他嫁得這獵戶如何，單看他婆母對他還是不錯的，總比回去了被磋磨了強。

魏虎也生着他娘的悶氣，帶了那頭鹿給栓在了後院，又扯了破布給這頭鹿包裹了一下腿，等明日就拉到鎮上去給賣了。

他打到這頭鹿的時候還在感嘆今天運氣真好，剛進山沒多久了就碰見了這頭鹿，誰知道他娘竟然背着他給他尋了門親事。

魏虎還不知道這小哥兒家裏什麽情況，看樣子是不大好，這小哥兒哭了幾場，看樣子是不願意的，以後他要走了，自己攢上些銀子送與這小哥兒當嫁妝，總要把人給安排妥當了。

魏虎弄好了小鹿就從後院出來了，他出來就看見花豆在堂屋門口徘徊呢，他叫了一聲花豆，花豆聽話地跑一邊去了。

魏虎看了一眼坐在堂屋的小哥兒，這小哥兒剛聽見自己聲音瑟縮了一下，立馬低下了頭，魏虎牽着花豆的項圈給栓在了黑豆身旁。

他洗了手去幫他娘包餃子去了，陳翠花小聲說了他兩句，“這寧哥兒是個乖巧的，你可不許板着臉吓他。”

“娘，你怎麽這麽糊塗，我這命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去害了人家，再說了人家也不樂意啊。”

“什麽命！都是外人胡說八道，你還真信了去！”

魏虎不和他娘争了，他娘一門心思地給他娶上了夫郎，但魏虎覺得自己命不好，再者人家也不願意啊。

陳翠花又絮絮叨叨和魏虎說了宋寧的事，魏虎這才知道這小哥兒竟然還是鎮上家境不錯人家的小哥兒，若不是繼母心不好，也不會嫁到了他家。

“宋家，是鎮上開糧食鋪子那個宋家？”

“不知道，誰知道是哪個宋家，只知道家裏是有些錢的，家裏還有婆子伺候着呢。”

魏虎嗯了一聲，沒有把自己的打算說給他娘聽，要不然他娘又得下手給他幾錘不可。

這人平安進了她魏家的門，陳翠花挺高興的，她才不信她家虎子什麽克妻命，那都是外人妒忌她家日子過得好，胡說八道的！

陳翠花年輕的時候就是村裏的一枝花，嫁給了當獵戶的魏虎他爹，沒兩年又生下了魏虎，日子過得和和美美，誰知道她男人在魏虎十二歲的時候進山摔斷了腰，吃了不少的藥也沒把人給留住。

好在魏虎是個争氣的，自小就跟着他爹進山打獵，給她男人看病折騰得家裏一幹二淨，但魏虎能幹，家裏還攢下了幾十兩銀子。

到了十七八該相看的時候，很順利地訂了一家的哥兒，誰知道訂親沒幾天，那哥兒就一場風寒沒了，後面在相看的時候多多少少有點難找，又相看了個哥兒，也進山沒了蹤影。

這幾番折騰下來，光聘禮都出去了二三十兩，家裏又窮得揭不開鍋。

這給宋家十兩銀子的聘禮，還是陳翠花和魏虎好不容易攢下的，這一下子又都出去了。

這山上的獵物也不是那麽好打的，往深山裏走遠了，裏面豺狼虎豹多，陳翠花不許魏虎使勁往林子裏鑽，就讓他在外面打些野雞野兔這些能糊口就行了。

她男人就是打獵沒的，她對魏虎千叮咛萬囑咐，生怕魏虎在山裏出了什麽事。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前兩年村裏的一個老漢進山撿些榛蘑，走得深了，被山裏的老狼給咬得沒了半張臉。

陳翠花調好了肉餡，麻利地揉了面出來，“明兒是不是要去鎮上賣那頭鹿？”

“嗯。”

“你帶着寧哥兒一起去，帶他去鎮上轉轉，這天馬上也要冷了，給你寧哥兒扯兩身布，再買一些棉花，娘給寧哥兒做兩身襖子。”

“知道了。”

“這幾日不要進山了，寧哥兒剛來認生，你在家陪陪他，等三日後寧哥兒回門的時候你跟着他一起回去。”

魏虎一聽見他娘又提起這門親事，他不由得想嘆氣，這門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要是讓村裏人知道他不喜這小哥兒，回門都不願回的，怕是這小哥兒在村裏擡不起頭。

陳翠花喜氣洋洋地包了一頓餃子，結結實實又給宋寧盛了一大碗，這幾年因着給尋親事，鬧得她家裏也沒了什麽銀錢，這幾年過得也是清苦，這餃子也就去年過年的時候吃上了一頓。

也不是她家吃不上這肉餃子，陳翠花就是舍不得，想着早日攢下了銀錢給她家虎子再尋上一門親事。

陳翠花把手上的兩個碗塞給了魏虎，“去給你夫郎端過去。”

魏虎沒有說話，默默把碗端了過去，這會兒日頭還沒落山呢，屋裏還算是亮堂，魏虎端着飯進了堂屋，他把碗放在了宋寧身旁，“吃飯了。”

宋寧在魏虎進來的時候就忙站了起來，他扣着手指不知道該幹什麽。

魏虎身形高大，一進來都快把堂屋門給遮住了，宋寧有些怕魏虎，這獵戶雖然相貌好，但看起來有些兇，就跟山間的野獸似的，盡管不攻擊人，但看着也是害怕的。

陳翠花也端着兩個碗進來了，“寧哥兒，趕緊坐下吃飯了。”

宋寧乖乖坐了下來，他面前放着兩個大海碗，一大碗餃子，還有一碗是他晌午頭沒吃完的面條，熱了熱也端了上來了。

陳翠花怕宋寧剛來不好意思吃飯，這飯都給他盛得多。

宋寧也是好久沒吃上餃子了，這碗裏的餃子包的個頭大，又個個滾圓滾圓的，裏面的餡兒塞得滿滿當當的。

陳翠花勸着他趕緊吃飯，她笑盈盈地說道：“明兒你虎子哥要去鎮上賣獵物，你一同跟着去玩玩，有啥想買的，直接和你虎子哥說。”

“嗯。”宋寧點了下頭。

他吃了一個餃子，裏面應該是放了香油的，混着剁碎的豬肉，一口咬下去裏面的油花都冒了出來。

他見自己的晌午飯還沒吃完，就想先把那半碗面條給吃了，他剛想伸手去端碗，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把那半碗面條給端走了。

陳翠花眼底帶笑掃了一下兩人，等魏虎三兩口把那碗面條吃完了她才開口，“你這孩子，那碗面是寧哥兒今兒吃剩下的，娘怕他吃不飽又給熱了出來，你怎麽就給吃了去。”

“我還以為是娘給我留的晌午飯呢。”

宋寧耳朵有些泛紅，他默默吃着碗裏的餃子，這餃子做得很香，個頭又很大，他的大海碗裏足足盛了有十來個。

宋寧胃口小，碗裏還剩下五六個他就吃不下了。

魏虎這次沒有和他搶，他只是開口道：“吃不下就放那吧，明兒再吃。”

宋寧點了點頭，“我，我去洗碗。”

陳翠花推開了他的手，“你歇着，讓你虎子哥去洗就是了。”

魏虎吃了兩碗的餃子也吃飽了，收拾了碗筷就出去洗碗去了。

這會兒天已經有些黑了，陳翠花點了油燈，她進屋抱了多餘的被子出來，“這床被子沒曬，娘先給你們抱我屋裏去。”

宋寧默默坐在床邊，他聽着窗子外面的水聲咬咬牙爬上了床，他不能被送回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