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蕭家
蕭家
虞秋沒能再睡着,眼一閉腦子裏浮現就是漫天的血水,是她爹慘死時的景象。
忍着黏膩的冷汗披衣而起,視線躍過牆頭,遙遙看見東面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淡橘色的朝霞正緩緩聚攏。
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清晨,呼吸間都是枝葉的清香。
活着真好。
虞秋長嘆一聲,看着枝頭蹦蹦跳跳的麻雀,不由得想起雲珩那只綠毛鹦鹉,也不知它是何時落入雲珩手中的。
一想到太子就又記起那詭異的噩夢,虞秋努力将其遺忘,心道,太子也是奇怪,為什麽非要教一只鹦鹉說話﹖
她折了支桃花倚着窗漫無邊境地想着,早起的丫鬟端着水進了院子,瞧見她,笑着走近,“小姐今日這麽早就醒了,可是等着餘公子來接﹖”
虞秋聽見人提起餘延宗肺腑中就是一陣絞痛,手指扣緊了窗棂,問:“接我做什麽﹖”
“小姐你忘啦,前日餘大公子說了要帶你與餘二小姐出去踏青的。”
虞秋恍惚一陣,遲鈍地記起來了,她因為三皇子的羞辱閉門不出,餘延宗為了哄她高興,要帶她與餘蔓秀外出游玩。
就是這次游玩,在山上放紙鳶時,虞秋失足險些墜落矮崖,幸好餘延宗反應迅速将她拉住。
矮崖下遍地嶙峋怪石,真落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餘延宗時常拿這事來逗弄虞秋,說她欠下了救命之恩。
兩家有數十年的交情,以前虞秋從未把這話當真,直到家破人亡被他脅迫給太子下毒,虞秋才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在說笑。
虞秋猛然站起,把丫鬟吓了一跳,“怎麽了小姐﹖”
“我頭暈……”
虞秋扶着額頭做出嬌弱狀,她精神本就恍惚,一夜未睡又做了個驚駭的夢,看着面色的确不佳。
丫鬟忙将她扶到床上,趁着時候早,差人去餘府送了信,讓餘延宗兄妹倆不必來了。
倒是能用墜崖這事向爹爹證明她是真的重活了一輩子,可虞秋不想再體驗一次被人以恩相挾的滋味了。退一步來說,就算這樣她爹也未必會信,萬一覺得是她故意的呢﹖說不準只會表面上相信,心中不以為然。
她這邊裝病讓人送信沒多久,餘延宗親自上門探望來了,虞秋趕忙閉眼裝睡。
前世餘延宗救過她是事實,被她連累也沒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錯的,是這個道理。虞秋在心底勸慰自己。
等人離開的這段時間最是難熬,虞秋蜷縮在床上,生怕前世折磨人的附骨之痛再次傳來。
未久,敲門聲響起,是虞行束。
虞秋昨日就不對勁,今日又病了,他特意告假在家陪着,想着虞秋昨日聲淚俱下的哭訴,好聲好氣道:“爹知道你因為夢魇對延宗心生不滿,已經把他送來的補藥退回去了。”
躺在榻上的虞秋眼眸微睜,心中一酸,前世的萬般委屈齊齊湧上心頭,盈盈淚珠順着賽雪嬌靥淌了下來。
虞行束将她的手塞進錦被下,等她情緒穩定些,咳了一聲道:“只是夢魇罷了,哭過就忘了吧。秋兒你須得謹記,心有所愛,不用深愛,心有所憎,不用深憎,心胸開闊不為萬物所擾,方是長壽之道。”
正哭着的虞秋險些又岔了氣,按着胸口止了淚,乖乖點頭,然後勸虞行束回官署上值去了。
她是看懂了,自家爹爹是着實看的開,并且不信自己。
且等着,還有兩日四皇子與六皇子就要鬧起來了,到時候她爹不信也不行。
蕭青凝被丫鬟引來時,虞秋手腕撐着下颌,正伏在桃花樹下的美人榻上想的出神。
她身着杏色與淺綠色的春日薄衫,桃粉梨白的花瓣紛紛搖落,有的落在她脊背,沿着脊梁骨往下滑,最終積在那微微凹陷下去的腰窩。
再細看,見她側着的臉嬌若銀盤,一雙水彎眉輕攏,愁緒挂在眼角眉梢,俨然是個想事情入神的嬌弱美人。
縱使早就知曉虞秋的美貌與身段,蕭青凝還是失了神。
“小姐,蕭姑娘來了。”
丫鬟的聲音将虞秋喚醒,她偏頭看來,如瀑黑發便從軟榻上滑落,與她頭上的粉白花瓣一起堆在草地上。
“你來啦”虞秋急忙坐起來,驚喜中夾着稍許的窘迫,“我當你不會來,就沒有特意洗漱裝扮……”
蕭青凝眼角一跳,這是什麽意思,是說她沒有裝扮就已經這麽美豔動人了﹖
瞧着虞秋神色期盼地過來迎她,蕭青凝默默忍下,朝着軟榻走來,冷聲冷調道:“既然以為我不會來,那做什麽要請我﹖”
虞秋眨眨眼,答不上來了。
其實按血緣算,兩人是表姐妹關系。
虞夫人本是蕭太尉嫡長女,不顧家中反對下嫁給一介青衣虞行束,蕭太尉惱怒之下與她斷了父女關系。
蕭太尉僅有兩個女兒,姐姐嫁給了虞行束,妹妹嫁給了蕭太傅收養的學生蕭論,太尉府與蕭府連府邸都是相通的,沒直接入贅是怕影響蕭論的仕途。而蕭夫人育有雙胎,蕭青凝與蕭玉烽。
蕭家是京中顯貴,即便後來虞行束官運亨通,蕭太尉仍看不上他。
; 夫妻二人對老人家多有愧疚,逢年過節就帶着虞秋攜賀禮上門,均被拒之門外。
虞秋六歲那年,大雪紛紛,于太尉府門口被蕭玉烽推倒,一頭撞在門前石像上,頭破血流。
那以後,虞家夫婦倆仍會上門,但再也未帶虞秋一起了。
再後來,虞夫人去世,虞行束知曉亡妻心中遺憾,仍照慣例上門,依舊沒得過好臉。
虞秋沒怎麽見過太尉府的男眷,但京中女眷難免有碰面的時候,小時候撞得頭破血流的事讓她懼怕太尉府的人,是以每每見了蕭夫人與蕭青凝都會主動避讓。
這兩姐妹不算陌生,但關系絕對算不上是好的。
前世虞行束落難,虞秋走投無路時曾去蕭家求救,蕭太尉并未見她。虞秋本以為他是要冷眼旁觀,卻不料父親出獄前一日,蕭太尉暴斃,蕭論因觸犯聖怒被貶,舉家遷往蜀中,唯有蕭青凝已嫁給靖國公二公子,未同往那蕭條之地。
虞家父女離京前,已是靖國公二夫人的蕭青凝暗中去見了虞秋,給她許多盤纏。
虞秋至今不知道那盤纏是蕭青凝自己給的,還是蕭太尉臨死前授意的,但毫無疑問,兩家關系是有修補的可能的,就算修補不了,也要努力讓蕭家避了那莫名其妙的禍事。
蕭家唯一願意理會她的就是蕭青凝,于是虞秋差人去請了,以為至少得三請四邀她才可能會來,沒想到才第一次就成了。
“在家就能不修邊幅嗎﹖你爹教你的﹖”
放在平常,虞秋肯定是要與她争辯一聲然後轉頭就走的,此時卻置若罔聞,将瓜果茶點一一推到她跟前,抿着笑讨好道:“我沒有娘教嘛,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
蕭青凝面色一僵,贊成不是,呵斥也不是。頓了頓,憋着口氣道:“被人那樣說,你還笑得出來。”
虞秋一時沒想明白她在說什麽,愣了愣,恍悟道:“你說三皇子那事啊,不礙事,我不在意,我爹也不在意。人生在世,盡看他人眼光了,得多少煩惱。”
“不在意﹖”蕭青凝氣質冷豔,說話時聲音也好似帶着涼意,“等你嫁不出去了,你就知道該不該在意了。”
虞秋還未答話,她想起什麽似的,眉梢一挑,又道:“我倒是忘了,你與那餘二小姐是幹姐妹,到時候姐妹變姑嫂,哪裏還用得着操心婚事。”
虞秋一聽見餘家人就肺腑劇痛,連連搖頭,“你不要胡說,我沒這麽想過。”
蕭青凝回以一記淡漠的眼神。
她不信,虞秋沒法解釋,嘟囔道:“不信算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因為這幾句,兩人氣氛很是冰冷,隔着矮桌對坐着,誰也不看誰,互不搭理。
這就不符合虞秋的計劃了,她偷偷瞄蕭青凝一眼,見她冷面如霜。
虞秋心中不藏怨氣,沒一會兒就消了,重新轉向她,軟聲細語道:“前日我被三皇子那麽說了之後,其餘貴女都避着我,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理我。”
“看笑話,做什麽不理。”
虞秋假裝沒聽出她的嘲意,将矮桌推開,往她身旁湊了湊,低聲問:“我從未得罪過三皇子,他為什麽要那樣诋毀我呀﹖”
“連這都想不通,還說他是诋毀你﹖”蕭青凝先是質疑了“诋毀”二字,瞧虞秋面上露了點兒難堪,收回視線,淡淡道,“三皇子喜好美物,無論是硯臺、筆墨、玉器或者是畫作,只要入了他的眼的,皆是上品。會這麽說你,多半是有人在他耳邊提了你,而他沒看上。”
這就是虞秋請她來的另一個目的了,蕭青凝的父親蕭論,任起居舍人,掌史館,不論是史書修撰,或者本朝大事、皇室相關的,都知曉甚多。
蕭青凝耳濡目染,知曉的一定也不少。
那些權臣她暫時是沒法查,但偷偷了解下皇室還是可以的,她得好好排查下,到底是誰要害她父女倆。
“這樣啊……”虞秋陷入沉思,那鹿鳴宴本來就是相看用的,這樣也不無道理。也就是說,被三皇子那樣羞辱,只能算她倒黴了﹖
她昨夜沒睡好,坐了會兒就乏了,瞄了蕭青凝一眼,想着得和她緩解關系,于是腰一軟,悄悄往她身上靠去。
“你做什麽”
虞秋被震得一個哆嗦急忙坐好,擡眼看見蕭青凝面色難看地瞪着自己。
她想了想,覺得從不待見的陌路人變成好姐妹的進度是快了點,臉紅道:“我昨夜沒睡好,累了。”
“你都不在意了,怎會睡不好﹖”蕭青凝譏諷她一句,微理了下裙角站起來,道,“笑話看完了,我走了,別再給我遞帖子。”
虞秋還有許多事沒問,急忙拉住她,“先別走,你再與我說說其他幾位皇子……”
話未說完,蕭青凝柳眉倒豎,厲聲道:“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我、我想……”
“你想嫁進皇家﹖想都不要想。”蕭青凝說罷,看着虞秋欲言又止的表情,特意等了她片刻,結果她嘴巴張張合合,什麽也沒說出口。
蕭青凝暗自咬牙,再道:“非議皇室,被人知曉你就不用活了。”
說完這句,甩袖往外走去,虞秋忙起身相送。
糾纏着到了府門口,蕭家馬車和丫鬟都候着,蕭青凝再次回首,警告道:“不該想的別想,老老實實做你自己就好。否則,當心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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