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我失憶了07

7   我失憶了07

◎好吵,好吵◎

尤黎對自己有個老公這件事一直沒有實感,他習慣了獨處,是個很難跟別人建立親密關系的人,如果他還有記憶,估計他記憶中的親朋好友可能都寥寥無幾。

要不是那場車禍的記憶太真實了,他的大腦失憶了,但他的身體還深深記住了那份恐懼。

估計尤黎都會懷疑自己真的有個丈夫嗎?

這就好像是誰強加給他的關系,因為車禍遺留下來的情緒他相信了,因為他面對死亡的恐懼太真實了他相信了。

但當這個活在別人口中,虛無缥缈的人出現時,足以支撐的論據被完全推翻。

尤黎開始懷疑。

如果他的丈夫沒有死,那他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害怕?如果他的丈夫死了,那現在跟他通話的人是誰?是人是鬼?

他的幻覺幻聽又加重了嗎?

尤黎看了一眼自己握着電話聽筒的手,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真實,有實感,是溫熱的,遠處護士還在等他。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聽筒說,“你打錯電話了。”

那邊安靜了好久,似乎在回憶着什麽,片刻,才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說,“你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很好。”

“你習慣獨處,但你一直很想有個人可以靜靜地陪着你。”

“你不需要我做什麽,你只需要我存在。”

尤黎捏着聽筒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地垂着眼睑,像被人直戳進了心底,暴露在光底下的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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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語氣就好像他們真的相愛過,通過老舊的聽筒傳過來的嗓音有些失真,裏面的情緒卻格外飽滿,暧昧不清,浪漫又專一。

他繼續說,“你有輕微的過度呼吸綜合症。”

“我們親久了你會喘不過氣,最多只能堅持五分鐘,我就得松開你給你換氣。”

“有時候還得給你做人工呼吸。”

“你的大腿內側往上三公分有一個很小的痣,我親它的時候,你會很敏感。”

“寶貝,我很想你。”

“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他每一句話裏都充滿了性暗示,過分惡劣地侵犯進了尤黎的底線,聲線低得好像他真的在親尤黎腿側那個真實存在的痣。

但尤黎沒有從這些換個陌生人來可以稱得上性/騷擾的話聽出玩味的情緒,而是似乎真的确有其事的認真。

“你沒想起來我的聲音,也沒記住我的號碼,這些都沒關系,但你不能否認我。”

“我會很難過的,親愛的。”

“好久不見,你想我了嗎?”

尤黎低頭認認真真地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是真的,他沒在做夢。

他的大腿內側也确實有顆很小很小的痣。

他不說話,對方就自顧自地說,有種沉浸在話劇表演裏的荒謬感。

“我手上……嗯……”他沉吟片刻,看清這次戴得是什麽後,才說,“還戴着我們的結婚戒指,純金的。”

這批次的玩家審美真差勁。

尤黎:“這樣啊……”他認認真真地道歉,“我失憶了,記不起來你了,不是故意沒聽出來你的聲音,把你的號碼忘記的,對不起。”

“醫生說我好好配合治療,就會很快出院,你會來接我回家嗎?”

“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他說,“快了,就快了,我很快就會來。”

“沒有多久了。”

那邊的信號好像很不好,傳過來的話若隐若現,配合着失真和不斷的電流聲,帶給人一種分隔兩地的世界被電話線緩慢鏈接在一起的詭異感。

聽筒裏話音剛落,護士就朝這邊看了過來,“13號?通話時間到了。”

男聲又恢複了正常。

“晚安寶貝,你會夢見我的,是嗎?明晚睡前記得在這乖乖等我來電。”

這話的語境實在有些不合邏輯。

他們明明隔着電線交流,對方此時卻好像知道尤黎現在站在哪一樣,說的是“在這”,而不是在電話座機前。

或者說就在此時此刻此地,跟他站在同一個位置,面對面地靜靜注視着他一般。

尤黎莫名有一種自己面前有人站着,他被什麽陰冷黏膩的視線盯上的錯覺。

它一樣跟他握着聽筒,看着他俯下身,貼在他耳畔充滿愛意地笑着說,“祝你好夢。”

可他身前明明空無一人,整條走廊除了他就只有遠處靜靜等着他的護士。

電話被挂斷。

尤黎坐在輪椅上,他身高有些不夠,把聽筒放回去的動作對他有些困難。

護士幫他放了回去,準備将人重新推回病房。

尤黎卻不怕疼一般,把手放在了正在轉動的輪椅上,硬生生阻擋住輪椅前進的趨勢,“護士姐姐,不好意思,你可以帶我去找我的主治醫生嗎?”

“我剛剛好像發病了,産生了很嚴重的幻聽和幻覺。”他說,“我有些害怕。”

尤黎很有禮貌,“麻煩你了,謝謝。”

護士立即應下,擔心地推着他前去。

已經按下去的診療室重新亮起燈,醫生原本已經下班了,不得不重新打開了電腦,調出尤黎的檔案記錄。

醫生,“我都打算待會兒查完房就下班回家了。”他看了看腕表,“不過還早,我們不着急。”

有些自責的尤黎松下一口氣,“醫生,我時常能聽見醫院裏有慘叫聲,還能聞見肉被電烤焦的香味。”

“我知道自己有一定程度的幻視和幻聽,我想問,一個人可以分裂成多個人格嗎?”

“我好像因為太過想念我死去的丈夫,分裂出了第三個人格來替代他。”

第二個暫定成他腦子裏那個東西。

醫生好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為什麽說好像,因為尤黎覺得那個眼神有些冷,醫生從不會這麽看他,像是越過了他,在看他身後的人。

可診療室裏只有他和醫生。

他身後空無一人。

醫生詢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尤黎将剛才的事複述了出來,他說話的時候很認真,但會習慣性地躲避人的視線,低着眼,突然看見桌面上擺着一個眼鏡。

是醫生的。

他有些出神,醫生戴過眼鏡嗎?他怎麽想不起來了,下一瞬,又從鏡片反射出的光芒裏好像看見了什麽。

是一個人影。

一個半抱着手臂,倚靠在診療室的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裏邊的醫生和他,身形修長,手裏好像拿着什麽東西把玩着,有些反光,叫人看不清。

似乎也穿着白大褂,裏面卻是黑西裝。

尤黎的說話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他輕聲問,“醫生,我身後有人嗎?”

醫生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有些詫異,“當然沒有。”

尤黎說,“可是我剛才好像看見你在跟我身後的什麽人對視了一眼。”

醫生驚訝,“怎麽會?我一直在聽你說話。”他目露擔憂,“你的幻覺又加重了嗎?”

他的幻覺又加重了嗎?

尤黎不知道。

醫生,“如果你不相信的話,自己回頭看一下呢?”

尤黎回過頭,他身後空空如也。

只有大開的門戶,一個人都沒有。

尤黎怔怔的,“醫生,為什麽我好像出現幻覺了,從昨天開始,從昨天你給我們做了心理治療開始!”

“……我好像看見你說得假想敵了。”

“醫生,為什麽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尤黎質疑,“你們醫院的治療好像對我一點效果都沒有,甚至還把我越治越差了!”

“為什麽還要把我關在這裏!”

醫生問他,“你有沒有想過這是因為什麽?”他不同意道,“你今天吃藥了嗎?”

尤黎徒然安靜下來,捏着輪椅的手有些發抖,他不知道自己在發抖,是他的身體自發在發抖。

很普遍的軀體化症狀。

醫生按住他,“你沒有吃是嗎?”

尤黎的軀體化反應更明顯了,他後知後覺自己的手指在細微的發顫,呼吸都變得緊張,“對不起,醫生,對不起。”

“真可憐寶貝。”

“別怕,我很快就會接你出院的。”

有人貼在他耳邊說,

誰貼在他耳邊說?

尤黎猛地側臉往旁邊看去,他身側空空如也,沒有人,沒有人在說話。

他又幻聽了嗎?

醫生問他,“你在看什麽?”

尤黎喃喃自語,“醫生,你聽到了嗎?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對我說話。”

醫生,“你又幻聽了對嗎?”

尤黎對上醫生的視線,又突然如墜冰窟般的冷靜下來,顫抖地發現自己的這些動作有多麽莫名其妙,有多麽的神經質。

他急促地呼吸着,片刻,痛苦地閉上眼,掙紮地說,“……是的,醫生,我又幻聽了。”

醫生低聲詢問,“除了這通電話,你今天還做了什麽?”

尤黎怔怔然重複,“我還做了什麽……”他聲音很輕,“我跟我……腦子裏的那個東西對話了。”

“我跟我的第二人格說話了,醫生。”

“他現在也在我的腦子裏說話。”

醫生在說,“我說過什麽?你已經被你腦子裏的那個東西漸漸同化影響了,你再和他進行交流,你的病遲早會越來越嚴重!”

系統也在說,“宿主,你不相信我嗎?”他說,“你沒有出現任何的幻聽和幻視,他們都在騙你。”

“只有我才是你能信任的。”

【作者有話說】

不會有笨蛋以為還沒有進副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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