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 我失憶了26
26 我失憶了26
◎那錯了也沒關系◎
“人死了。”
“我說什麽都不聽。”
尤黎被死死按在小醜懷裏, 他其實掙紮了好幾次,想逃離這個殺人兇手的懷抱裏,卻一次又一次被掐滅逃離的希望和動作。
應激後的淚水和冷汗從開始到現在也沒停過,全抹在小醜的白大褂上了。
他見證過四次死亡, 一次是自己, 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和創傷後應激障礙, 一次是沒有過多交流的中年女,一次是本身就漠視人命的雙馬尾。
現在是第四次, 是幫助過他, 給了他很多次線索,可以在副本稱得上隊友的陳雙。
尤黎難以控制地深呼吸着,本來已經被藥物平複許多的情緒再次全然崩了盤,潰敗地導致他的過度呼吸綜合症再次發作。
都死了, 全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他不可抑制地回憶起剛進副本的時候,醫生給他們做得那次團體性心理治療, 裏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現在整個副本只有他一個活人了。
他被怪物抱在懷裏, 身上還披着另一個怪物的衣服。
另一個怪物說, “怎麽死的?算了, 死了就死了。”醫生,“怎麽當着他的面下手。”
小醜在用指骨撬開人死死抿咬的唇肉,“沒注意。”他低聲阻止, “別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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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黎的口水和淚水幾乎流了他滿手。
“有點應激, 先把他的呼吸控制住。”
尤黎的口鼻被人捂住,他被剝奪了生命賴以生存的氧氣,窒息感湧上了全身, 并且越來越劇烈。
小醜用力捂住他的口鼻, 一邊在哄, “乖乖別哭了,冷靜冷靜?”一邊俯下身,用冰冷的面具貼上尤黎的眼,“你不想休克昏迷後被我們推去清除記憶,醒來後副本又重新輪回了吧?”
哄着沒用,威脅卻起了效。
小醜看着呼吸起伏逐漸微弱下來的尤黎,視線慢慢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緩緩松開捂住人口鼻的手.
他的手幾乎全濕了,都是眼淚,松開後仿佛還殘留着人驚懼又害怕的溫熱呼吸悶在裏面的觸感。
小醜久違的沉默,“不信我了嗎”
尤黎眼裏還有些驚惶,他抗拒的,害怕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去貼面上近在咫尺的小醜面具,好像已經被吓得失了智,哭慘了哆嗦着,“別殺我,別殺我嗚,別……”
小醜靜了靜,去給他擦眼淚,“不殺你。”
尤黎對他的碰觸都害怕,去擋着,用手背遮住自己,“不要撞,車,車,有車,好痛,嗚好痛好多血,好冷,好冷——”
小醜将他抱緊了,按在懷裏,順着後背,“沒事了,不疼了,抱緊點還冷嗎?”
尤黎極力地想掙紮出來,“不要抱,別碰我,別碰,嗚……”
他哭得太狠了,小醜哄了很久才勉強哄住,醫生站起來,看着時間,“快到點了,給他做最後一次治療。”
小醜看着被這一句話激得又要縮起來的尤黎,問,“不能再等等?”他說,“等他情緒冷靜一點。”
醫生在拿藥,“喂點藥下去,讓他睡一覺。”
那些藥剛被遞到尤黎面前,就被人揮手打落在地,藥丸掉了一地,向四周滾去。
醫生很有耐心,直到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我不吃,我不吃,不要吃藥……”尤黎往後縮着,但他身後就是小醜,再縮也只能縮到人懷裏,醫生遞一次藥,他就胡亂地揮着手打掉,眼淚拼命地掉。
醫生按了按眉心,“把他給我。”
小醜快把人遞到醫生懷裏時,動作頓了頓,“算了,再等等。”
小醜把人抱回來,“你先去治療室調試儀器。”
醫生的眼神驟然冷下來。
明明之前被打落了這麽多次藥他的神情都算平複,一直以來對于尤黎親近誰,被誰親近的事都不算在意。
但此時此刻,他的眼神頗有些審視的意味,視線從小醜移到還在哭着的少年上,片刻,看着人低嘆了口氣,轉身離去時才警告般說了句,“注意分寸。”
注意什麽分寸?
他沒有說。
醫生走遠了。
小醜哄了半天的人,懷裏的人才慢慢停了眼淚,“吃藥吧?睡一覺醒來就都過去了。”他見尤黎又開始發顫,頓了頓,“你腦子裏的那個東西沒跟你說嗎?”
“不清除記憶你會死。”
尤黎無助地搖着頭,好一會兒才說,“我,我可以再去娛樂室看看童話書嗎?”他哭,“我就看一會兒,就看一會兒,我乖的,我不亂跑了。”
“我看着童話故事,吃藥睡着的時候,會夢見裏面的王子公主,就不那麽害怕了。”
說話還有些語無倫次。
小醜看了他片刻,把人抱起來往娛樂室走,尤黎被放到他從副本一開始就在坐着的專屬位置上。
外面恰好是白天。
沒有被欄杆封上,卻鎖死的玻璃窗外陽光刺眼,尤黎舍不得移開眼,他又開始翻那本格林童話。
好像看了很久,又好像只看了一會兒。
尤黎看完了一個故事,他呆坐着,又好像累了,漸漸無力的,把臉埋倒進面前攤開的童話故事裏,埋在自己屈起的手臂裏。
無路可逃,不得不接受現實般,安靜又難以抑制地慢慢痛哭出聲,他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地重。
小醜想去給他擦眼淚,剛把手搭上去的一瞬,面前的少年就應激地往旁縮了縮,完完全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仿佛對他只剩下“害怕”兩個字。
小醜把手裏的手術刀放下,強迫地把尤黎的臉擡起來,他邊捧着,邊半俯下身,“有這麽怕我?”
尤黎只是閉上了眼睛,任他給自己擦眼淚,過了很久才說,“……你去拿藥給我吧。”他帶着哭腔,喃喃自語着,“……我吃,我吃的……”
仿佛徹底失了神。
小醜看了他很久,像在看最後一眼,他摘下面具,捧吻着,在尤黎的眉眼上落下一吻。
他們相似的兩張臉緊貼在一起,一張顫着濕漉的眼睑,一張冰冷卻又詭異的虔誠,像帶着他們要纏綿至死的錯覺。
他說,“別怕我。”
別怕我。
娛樂室只剩下尤黎一人,他被松開來,然後眼睜睜看着小醜離去,給自己拿藥。
被釘死在地板上的桌面放着三樣東西。
一樣是醫院的童話書,一樣是剛被主人摘下來的小醜面具,一樣是還帶着陳雙鮮血的手術刀。
刀刃鋒利,上面血跡幹涸。
尤黎拿起了刀,他面上的仿徨無措與倉皇在他拿起刀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
眼淚停了,呼吸聲也變得安安靜靜的。
好像從未哭過一般。
尤黎爬上了桌面,湊到了一旁的玻璃窗前,他指心還在顫,明明是第一次拿刀,還拿得是一把不知道殺過了多少人的刀。
卻硬是逼着自己穩穩的,冷靜地用刀刃劃開鎖死的玻璃窗。
醫院的玻璃窗很堅韌,是特制的,怎麽砸也砸不開,但在副本boss的刀下,讓他像割豆腐塊一般輕松。
陳雙是自己往小醜的刀上撞得嗎?
尤黎不知道,他沒看見,沒看清,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小醜。
他總是被騙,好像一直弄不清楚狀況,也很笨,他生過很多病,但也住過很多次院。
生病的時候他總是會想回到沒生病的時候,這樣就不用經歷生病的痛苦了,因為沒病發之前的生活每一天都會讓人很有希望,不會痛苦。
但病了就是病了。
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沒有人可以回到從前,他們也不可能再從異變的第二階段、看似恢複正常但還身處在異變裏的第三階段回到最初正常的第一階段。
那個好像沒有危險,只是有點精神壓力,還算正常的世界裏。
病人治病的過程總是這樣,他們起初只是在正常的生活裏有些不大不小的壓力。
這就好像副本的第一階段。
慢慢的,壓力變大,形成病症,病狀逐漸惡化,惡化的病症再反噬到自身,傷害自己。
他們在無形的病症前無能為力。
不得不前往醫院治療。
在現實裏,通過醫院的各種治療,尤黎會有自己得到了恢複,病好的錯覺,他的情緒在藥物攜助會變得很難起什麽波動,身體剝離了所有難受的情緒,也會自動忽略一些會讓他感受到傷害的事。
他以為自己好了,但沒有,他出院後還是需要不停地複檢,不停地吃藥治療,這是一段很漫長很漫長的,跟病症互相對抗的過程。
醫院同意他出院,只是因為他找回了對生活的希望。
玻璃窗被徹底劃開。
但這裏不是現實,是副本,副本裏的整個世界都是虛假的,醫院是假的,醫生是假的,治療也是假的,只有自己的意志是真的。
所以玩家們要怎麽實現副本裏對應現實的,病人由心而生、想自我拯救的意識呢?
尤黎看着手裏的刀,他做不到把刀插進自己的心口裏,那樣會很疼很疼,但閉上眼睛迎接死亡還是做得到的。
他不知道自己推斷得正不正确。
在病歷檔案裏看到的非自然死亡是不是這樣想才是正确的,他得到的線索太少了,但錯了也沒關系,對比無期限的輪回,尤黎想,他選錯了也沒關系。
“系統,如果我選錯了,猜錯了,你會跟着我一起死嗎?”尤黎怕自己會連累其他人,他有些迷茫不安地問。
玻璃窗外的風伴随着陽光吹進室內。
系統,“我只是一段游戲數據。”
尤黎半彎起眼睛,“那就好。”
那錯了也沒關系。
尤黎好像聽見了小醜回來的聲音,對方明明能輕而易舉地阻止他,卻不知道為什麽,僅僅只是站在原地,遠遠看着他。
像是在等他回過頭看一眼。
像尤黎夢裏的“他”,“他”好像一直在等,卻什麽都沒有等到。
但尤黎只是把刀放下來,他什麽都沒有去想,只是迎接着外面的陽光,向後倒去。
風聲在耳邊逐漸變大,
陽光也越發的刺眼。
向死而生。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沒有看懂這個副本的bb可以回頭去看看第一章,還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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