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手可摘星辰 滿腔愛意,摘星贈卿……
第28章 手可摘星辰 滿腔愛意,摘星贈卿……
“喜歡。”幸謙因為醉酒, 臉上微微紅着,口齒有稍微有些綿軟不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語氣就變得很軟乎, 仿佛是在表達綿長的情意。
湛勉幾乎要覺得,這就是真的了,幸謙會不會真的對自己有意, 從來沒提過,從來沒表現出來過,直到酒後終于這樣說出一次來。
會不會他們從來互相屬意,而又互相猜度, 試探來試探去, 根本沒能會到對方的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 幸謙一句“喜歡”說出口時, 湛勉覺得,大概自己也醉了。
他方才也想過了, 人說酒後吐真言, 既然幸謙一句喜歡已經出了口, 他就當做是真的了。
然而幸謙就是個醉了酒胡鬧的純憨憨,此時此刻非纏着湛勉摘星星不可, 靠在湛勉懷裏搖着他的袖子:“好不好嘛——”
湛勉低頭看他的樣子——臉頰泛着微紅, 眼神略有些迷離,微微嘟着嘴,一雙手揪着他的袖子, 像個綿呼呼的小白兔。
他平時并不這樣子。要是平時把幸謙當做個小白兔哄着,估計這只刺猬能反手把人手紮穿。
湛勉思索須臾,低頭哄他:“好好好, 我帶你去摘星星,好不好?”
幸謙呆呆地看着他,然後點頭:“嗯,好呀。”
真是,喝醉了就又軟又萌的,看得湛勉實在都有點想欺負他的欲望了。
他要領着幸謙上街去,不過現在這個樣子的幸謙,總不能就這樣領着他上街亂逛,萬一一掉頭人就找不到了,或者被什麽壞人給騙走了,那不就糟糕了?
于是湛勉緊緊攥住幸謙的手,謹防他丢掉這種事情的發生。
剛領着幸謙下樓,樓下的店小二正在擦桌子,聽見腳步聲,熱情洋溢地擡頭招呼道:“呀!二位仙君出去……”
他看見湛勉和幸謙是怎麽出來的,頓時話都噎住了:“額……嗯……您出去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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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這兩位仙君……
店小二皺着眉,感覺自己可能摸到了什麽秘密。
比如初露頭角的仙君禁斷不可言說的那些故事。
湛勉點頭,給了銀子,囑咐小二道:“麻煩小二哥幫忙煮碗醒酒湯,我們估計有個半個時辰回來,您趕快些,我們回來時就要。”
小二立刻應下了。
湛勉一路緊緊握着幸謙的手,生怕幸謙給丢了。
但幸謙又不知道湛勉的考慮,也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裏?去摘星星嗎?
摘星星幹嘛攥着自己的手?有點用力,攥得好疼。
于是幸謙扯了扯湛勉的手,掙脫開湛勉,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他。
湛勉回頭看他,就撞進了這一雙純淨的眼眸之中。
“唔……你攥好緊,”幸謙小聲抱怨道,“弄疼我了。”
他這樣小聲埋怨的口氣語調都可愛極了。
湛勉繃着一張臉,嚴肅地同某虛歲三歲半講道理:“你看,你現在喝醉了,人都不認,路也不看,我要是不攥緊一點,你萬一丢掉了怎麽辦?被人給拐跑怎麽辦?”
幸謙想了想,好像他說的沒錯啊,确實是這樣。于是他歪着頭看看湛勉,又握住他的手:“那你別把我丢了。”
湛勉就這樣順利的得到了那只手的主人的同意,然後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理由充分地牽住了他的手。
還順便悄悄改成了十指相扣的牽法。
幸謙喝醉了有點萌,也有點呆,什麽也沒說,大概就是默認了吧。
湛勉輕輕呼出一口氣,指節摩挲了一下幸謙的手掌,剛巧觸碰到了幸謙食指上的指環。
那是去天目山前,結道侶時候留下的。
如果要是從名義上來看,身邊的人現在是他的妻子,已經是屬于他的。
湛勉幾乎要覺得,身邊的人真的就是自己的了,一時間竟然要不知道今夕何夕,高興得快不需要禦劍就能飛起來了。
以幸謙的話說,大概是心情愉悅所帶來的升力大于自身所受重力了吧。
有時候确實,只是某個人顧盼一眼,就能給另一個人帶來無限能量。
湛勉就這樣領着幸謙,把他帶到了江畔。
這夜是中秋夜,賣燈的生意也不錯。
前日他們買河燈的那位老伯還在江邊,他自個提了壺酒,坐在江邊小酌,醉眼朦胧裏看見湛勉領着幸謙來了,還有點驚訝:“哦喲?你們怎麽來了?”
湛勉指着老伯車上那盞圓乎乎、亮晶晶的燈:“哝,你看那個,給你摘星星?”
幸謙軟乎乎地像個包子:“好——”
湛勉付了錢,把星星燈摘下來,拿給幸謙,讓他提在手中。
“好啦,給你摘星星了,我們可不可以回去睡覺了?”湛勉細聲細氣地哄着他,說道。
喝醉的人十分孩子氣,仗着眼前的人什麽都依着自己,壓根就不打算聽話。他手一指江對岸的集市,說道:“那裏熱鬧,我想去看。”
……不是昨天剛逛過了嗎?
湛勉盡管無奈,但是幸謙這個樣子實在太磨人了,他根本沒有不答應的任何餘地。
于是他們在河邊租了一葉小舟,湛勉打算自己劃船到對面去,然後領着幸謙逛一逛。
順便還可以買點禮物給他。
乘着小舟溯流而上。
幸謙的世界此時不知道都充斥滿了什麽流光溢彩的東西,他覺得很高興,莫名其妙的高興,也可能是支使湛師兄領着他做着做那的緣故,但他本能的覺得,應該是還有什麽的。
他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很希望湛勉這樣寵着他,任他瞎胡鬧,任他要星星月亮,任他予取予求。
并不是仿佛有種淩駕于人而讓他高興,而是他有一種感覺——好像浸潤在溫水之中,又或者說,好像整個人都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裹。
人會本能地往熱源移動。
于是幸謙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真醉假醉了,只是擡頭看看天上,星辰閃爍,聽聽身側,江水橫流,他希望此刻長一點,再長一點。
他突然想起來從前還在另一個世界時聽過的一段黃梅戲:
女的唱:“劉海哥伴我回家嫌路短。”
男的唱:“擡頭仰見天上月,低首俯視水中星”
女的于是就問:“你可知十五的月亮為誰圓?今夜的星星為誰明?”
應景極了,十五的月亮為誰圓的?今夜的星星為誰明的?
男主這個角色的命運在書裏很悲慘,而幸謙穿過來時,男主還小,爽的地方沒爽到,反而把他鑽心的痛都體驗了個遍。
比如幼年時候被人販子從爹娘身邊拐走,至今也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比如陰差陽錯被人販子扔下,差點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又比如在門派中被人逼着吃馊飯,連一條看門的狗都比他有尊嚴。
好在這麽多年過去,他一步一步走上來,如今有一個人坐在他身邊,珍視他,愛重他,願意牽着他的手,滿足他的一切任性。
這都太難得。
船槳在水中嘩嘩響,幸謙漸漸靠在湛勉後背上。
湛勉感受到背部的重量,手一頓,掉頭看他:“累了嗎?要回去休息?”
“沒有,我就是——”幸謙擡頭,頓了頓,望見天上星辰,再看看身邊還散發着柔和光芒的星星燈,“我就是——真的醉了。”
*
慢悠悠地渡了河,方才上岸,喧鬧的人間氣息便沖幸謙撲面而來。
人聲鼎沸。
他們順着人流走進集市去,混在一些新婚夫婦之中,混在一些伉俪情深之中,混在一些白頭相守之中。
湛勉聽到他方才那句“我是真的醉了”,思及這麽清醒的一句話,一定不是個喝斷片了的人說得出來的,畢竟醉酒的都只愛說自己沒醉。
所以他此時沒敢去假公濟私地忽悠幸謙,牽住他的手,而是領在幸謙前面,帶着他往集市深處:“你看看有什麽喜歡的,我買給你。”
幸謙一言不發,也不跟着湛勉走,湛勉奇怪地回過頭,半晌,幸謙拽住了湛勉的袖子。
“你為什麽不領着我了?”幸謙語氣甚至有點委屈巴巴的,“不怕我丢掉了嗎?”
幸謙其實還是醉醺醺的,他不自覺地把平時最脆弱,也最不願意表露出的一面展現在了湛勉的面前,剝去了外殼,仗着濃重的酒意,做出了很多平時不會做出來的事情。
反正小爺酒醉,一覺醒來就不記得了。
他自以為很強硬地掰開湛勉掌心,十指相扣着:“別丢下我。”
湛勉自己當然是知道幸謙身世的,幸謙的來龍去脈在玄元二山也不是個秘密。
誰都知道,他是個被人牙子抛棄,無父無母,一顆孤零零的地裏黃小白菜。
湛勉扣緊了他的手:“好,我一直陪着你。”
沿街走下去,燈市如晝,他卻都沒了心思賞玩,一心只在乎着身邊那個人,全身感官都放在了相扣的指節,仿佛自己就長了一條手臂似得。
忽然,幸謙揪住了湛勉的衣袖,指着一個籠子裏的好幾只兔子:“師兄,我想要這個。”
“兔子?”湛勉稍稍有些詫異,沒想到幸謙會喜歡這個。
不過想起來,這只小刺猬喝醉以後,确實有些像一只軟綿綿、白乎乎的兔子。
中秋夜賣兔子的,大概也有些是取個玉兔的名頭,正過着節,好些小孩兒路過時,看着毛茸茸三瓣嘴可愛,想要一只,父母基本都會答應。
于是小攤販看着他們像是兄弟倆,瞅準了湛勉也是個這樣的,于是說道:“公子,給你弟弟買一個吧!你看我們家這兔子,多可愛!”
湛勉還沒答話,這小販倒是熱情極了,半開玩笑地沖幸謙道:“吶,快喊聲哥哥,他就給你買了!”
幸謙從善如流:“哥哥——”
湛勉屏住呼吸,許久才長長出一口氣,把銀子放在了攤位上:“抱一只給他吧。”
真是,還什麽都沒說呢,怎麽先撒嬌了?
抱上了軟綿綿小兔子的幸謙心滿意足,也顧不上磨着湛勉了,注意力全被懷裏的小東西吸引走了,骨節分明的手一直忙着逗弄粉耳朵小白兔。
又花了銀子敗了家,湛勉好容易把個喝了酒如同打了強效興奮劑的家夥拖回了酒樓,上樓後,見桌上已經擺着一碗醒酒湯了。
他好說歹說才讓幸謙把他剛買回來的小白放下了,然後端給他醒酒湯,要他喝一口。
“不喝醒酒湯,明天會頭疼的。”湛勉一邊端着碗,試圖喂幸謙一口,一半吓唬他道,“特別特別疼。”
幸謙仗着“我喝多了”四個字,該鬧則鬧,以不聽話為原則,以做精行為為主要路線,堅定不移地貫徹磨人小妖精的主要方針。
他拒絕着那碗醒酒湯,推搡之間,手一揮,他碰掉了湛勉發間的那柄竹簪子。
頓時,湛勉頭發瀑布似得落下了,男子長發本是幸謙剛穿來時一直不适應的,此時卻真的看呆了。
他腦海中浮現了四個字:風華絕代。
湛勉也不生氣,只是捏了幸謙臉一把,笑罵他太皮。
幸謙坐在床榻上,也帶着些微微的笑意,伸手撚起湛勉一縷發絲 細細在手中摩挲。
這是個柔情無限的動作。
湛勉的頭發落下來,剛剛好撫在幸謙胸口,他剛剛正在低聲哄他,于是看起來就像堪堪撐在他身前似得。
這一刻,他們同時感覺到了空氣之中湧動着一點暧昧的氣息。
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鼻息就在自己臉側,溫熱地噴灑在自己脖頸間。
湛勉神智中甚至有一個聲音叫嚣着,吻下去,然後告訴他,自己喜歡他,心裏眼裏滿滿的全是他,然後趁着這夜,一個酒醉,一個情迷,水到渠成。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
“師兄,剛才樓下小二送了我一些……”喻環本來以為這間房只有湛勉一個人住的,推開門看着這幅景象的時候,喻環都吓壞了。
湛勉神色不善地扭頭看向她,眼神裏頗為不待見這位不速之客。
看見湛師兄的眼神,喻師妹表示,當時我害怕極了。
“額……你們在……”
喻環看着床上兩人的姿勢,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沒什麽。”湛勉理了理頭發,把醒酒湯擱在床頭,問道,“你來幹什麽?”
“我……小二哥剛剛送了我不少煙花,我來問問你和幸師兄來不來放煙花……”喻環越說聲音越小,“內什麽,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你們要是來的話待會兒在酒樓後面找我就好再見師兄我走了——”
喻環一口氣,一下子不加标點符號,不帶一下停頓地把話說完,然後立刻轉身就跑。
湛勉嘆了口氣,低頭溫柔地問幸謙:“去放煙花嗎?”
幸謙點點頭,雙手扒着湛勉的衣袖:“我想去。”
到了酒樓後的時候,喻環已經抄着兩挂紅鞭噼裏啪啦響了,湛勉嫌棄她太俗,讓她拎着她的一挂鞭到別處響去。
然後把幾個又亮又好看的花留下了。
他點燃一支煙花,然後陪着幸謙坐在酒樓後院的長廊上,陪他看夜空中争奇鬥豔、漫天星雨。
“喜歡?”
幸謙點頭似搗蒜,好像要強調出喜歡的程度之深來。
“師兄——”
他突然開口,湛勉立刻低下頭。
焰火的爆鳴聲讓他有些聽不大清楚,但他捕捉到了幸謙真摯的眼神,他眼眸中湧動着的情感。
那是這個呆子不喝醉時,永遠沒意識到的東西。
他聽見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幸謙說了一番話。幸謙的聲音雖然斷斷續續,但很清晰地刻在他心口。
他說:“我只希望歲歲有今朝,年年花相似。”
“師兄,你委屈一下,今年就當我們兩個團圓,明年也還是,你和我。”
好,年年花相同,歲歲人相依。
就只有我跟你。
湛勉心裏軟成一團,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幹脆吻下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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