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能一直可憐我嗎?
第21章能一直可憐我嗎?
放在外套口袋裏的手因寒冷而蜷曲,微僵的手指動了動,指尖仿佛在開始回溫。
陶汀然穿着睡衣,外面套着長款白色羽絨服,沒拉拉鏈,就這麽敞着下來了。
“不冷嗎?”周其律擡頭看着走到面前的人,問他,“下來幹嘛?”
“比你暖和,”陶汀然關了手電,往早就關燈睡下的屋裏瞥了眼,繼續道,“下來看騙子。”
“誰是騙子?”
“你。”
周其律勾唇,伸手捏住陶汀然衣擺的拉鏈,拉上去,順着站起身,“看完了就回去吧,冷。”
在樓上窗邊看見周其律在屋前坐着時,陶汀然只用了三秒就想明白為什麽。
家裏只有一間房,他不會和奶奶同住一間,至于為什麽不坐屋裏,陶汀然不知道。周其律不說,他也不會問。
“要去我那兒嗎?”
周其律看着他。
為顧及他的自尊心,陶汀然舔了下幹燥的唇,扯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有道題不會,請教請教你。”
十四中不是什麽好學校,周其律也不在前幾的班級。他對學習不上心,吊車尾的成績,年年期中、期末大考,教室不夠用,他都是被分到坐食堂考試的那批。
請教他不如去問班級前十的杜彬。
周其律沉默了一下,失笑:“可憐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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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白,陶汀然怔忡,“我不是……”
“謝謝。”周其律沒生氣,還是笑着。
兩人面對面站得近,他垂首,雙手圈住對方,額頭抵住陶汀然的肩。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故作輕松地笑斂下去。
“陶汀然,”周其律輕聲說,“能一直可憐我嗎?”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乞求憐憫。
像是在渴求愛。
月淡星稀,遠方傳來虛無缥缈的狗吠,這次輪到陶汀然摸摸周其律的後腦勺。
他說:“好。”
奶奶已經睡下,半夜懶得去收拾房間,陶汀然帶周其律到自己卧室。
認識了小半年,睡一起是常有的事,沒誰覺着別扭。
周其律洗了澡過來,頭發半幹,發梢還有點濕潤。陶汀然正好做完周末作業,規規矩矩爬上床睡下。
“你晚上不在家,你奶奶會不會來找你?”陶汀然摁亮臺燈,背對一片暖色。
周其律關了燈,模棱兩可道:“嗯。”
“?”
“嗯”是會還是不會?
陶汀然損人:“你以後适合當領導。”
周其律勾唇,似是随口道:“我奶奶今天跟你說什麽沒?”
說什麽?
陶汀然想了想,複述道:“說她苦。”
“還有嗎?”
還說你心冷,說你性格怪。
陶汀然自小就是很敏感的小孩兒,只要他願意,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別人的怪異,又或是其他什麽。
就像現在,盡管周其律表情語氣和平常無異,但他就是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對勁兒。
如果情緒可以品嘗,那麽,現在的周其律是苦澀的。
他裹着被子挪到對方身邊,和人擠一個枕頭,說:“沒有了,睡覺吧。”
周其律瞧他擠過來,當他又難受,擡手就摟住人,手搭陶汀然後頸輕一下重一下地揉着。
鼻息間熟悉的皂香今晚換成了牛奶沐浴露的香氣,陶汀然想起之前找周其律要的香皂。他衣服一般扔洗衣機洗,那幾塊包着牛皮紙,細麻繩綁得很漂亮的皂就放在浴室沒動過。
之前喜歡周其律身上的皂香,現在又喜歡對方與他身上相同的氣味,自己用的時候倒沒覺着這麽好聞。
那只粗糙的手揉得他很舒服,陶汀然入睡難,今晚甚至不用吃安眠藥就已經昏昏欲睡。
也許是腦子困迷糊了,也可能這兩天因為發熱,都沒清醒過,所以膽子也格外大。陶汀然懷疑這人有自帶的體香,他閉着眼,忽地擡頭往上蹭了下。
鼻尖堪堪從周其律喉結擦過,感受到皮膚的溫熱。
酥癢感頓生,陶汀然登時不敢瞎動了。
而此刻周其律也怔愣,在昏暗中睜開一雙清明的眼睛。
過了半晌,他低頭看了看陶汀然熟睡的臉,不适地動了一下。
第二天周其律要送他奶奶回去,沒和陶汀然一起返校。
晚修後陶汀然打車回出租屋,開門間,屋內洩出明亮的燈光,陶汀然面露詫異,以為是周其律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啊?怎麽不給我發消息?”
要知道周其律來,他就少上一節晚修了。
廚房那人出來,手上提着些還沒完全放進冰箱的水果,朝他笑着說:“你不是沒給我微信麽,怎麽給你發消息?”
陶汀然臉上那點笑意突然就散幹淨:“怎麽是你?”
“上次來看你冰箱裏都沒什麽東西,”龔凱說,“就随便給你買了點水果。”
眼瞧面前人的臉色越發冷淡,他解釋道:“你別誤會,我那邊房子到期了,在找到新的房子前,暫時現住這兒。已經和我朋友說了住他那屋,你不信我的話,可以打電話問朱阿姨也行。”
這房子租得便宜,朱阿姨打過預防針,說他兒子偶爾會回來住,說到底,他租的僅僅是主卧,無權幹涉另一間卧室住誰或租誰。
陶汀然沒搭理他,回卧室反鎖了門。
這套房子就一間浴室,陶汀然不得不出來洗澡。
擰開門,瞬間香味撲鼻。客廳關了主燈有些暗,龔凱盤腿坐在茶幾前,邊吃麻辣燙邊看電影。
“來點兒嗎?自己做的,很幹淨。”龔凱往地上扔了個屁墊。
陶汀然本身就讨厭ahlpa,何況第一次照面時,龔凱便随意釋放信息素,他對這人印象實在不怎麽樣。陶汀然瞥他一眼,推開門進了浴室。
周其律請假了。
陶汀然在家等到六點四十,對方沒來,打電話也沒接,到學校問了老農才知道請了兩天假。
恰逢這兩天摸底考試,杜彬不止一次跟陶汀然吐槽,懷疑周其律在這節骨眼請假,肯定是為了逃避考試。
“你說他這兩天也不水群,去哪兒玩了?”
陶汀然合上書,說:“不知道。”
對方不但沒有在群裏冒泡,私信也是不回的。就這麽毫無征兆地失聯了。
“手機給我。”
與此同時,周其律再一次看向他舅。
醫院單人病房,一屋子人像守囚犯一樣守着他。奶奶“哎喲哎喲”嗔喚着靠坐在床上,手心和膝蓋擦破了皮,好像要了她半條命。
周裕倉坐茶幾上,右腳踝搭另一條腿支着,一副地痞流氓樣兒,邊削蘋果邊說:“你把錢拿了我就給你,不然你拿着手機跑了我找誰去?”
那天在幹鍋店接到奶奶電話時,周其律就知道對方打來的目的。
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媽的賠償金當初就讓奶奶拿走給周裕倉娶老婆,如今生了小孩兒又來打他們家的主意。
他的親奶奶,打着給他送肉的旗號來要錢。周其律态度疏離,一直沒機會開口,終于在親孫子送她到鎮上搭車的路上起了話頭。
可周其律不是他爸,自然不會因為這三言兩語把錢給他,況且一低保戶,哪來的錢給她。
老太婆氣急,在疾馳的摩托車後座掐周其律的手臂。發現衣服穿多了沒殺傷力,便去擰他脖頸上的皮肉,聲音尖銳刻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錢!你媽給你留的那些,還有她之前單位每年資助你的學費,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專挑痛楚擰,抓周其律的臉,導致最後連人帶車摔進路邊的臭水溝。
周其律右手腕扭傷,身上各處軟組織挫傷,耳後被水溝裏的鐵絲戳開一條長口,一直到頭發裏。
就這麽帶着一身傷被趕來的家裏人沒收了手機,堵在病房不準離開半步。
“我沒錢。”這話不知道重複多少次了,周其律背靠沙發,實在沒精力和他們耗。
他疼、冷、餓。
摔壞的摩托車還等着去交警大隊取回來送修車廠,網吧那邊也沒請假,林棟還聯系不上他。估計已經發了八百條要炒他鱿魚的消息了。
還有陶汀然。
沒打咋呼也沒去接他的那天早上,會不會等了他很久?
周遭的聲音吵得耳膜都快破了,周其律冷着臉閉了閉眼,突然暴走般,一腳踹翻坐茶幾上正啃蘋果的周裕倉。
“你他媽的小畜生!敢踹老子?!”
“身負重傷”的奶奶猛地跳下床來打他,“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
“哎呀都別打,談事兒就好好談!”
………
周其律不管旁邊那幾人如何拉架,他都壓着周裕倉沒松手。
手機在周裕倉外套的內襯口袋,對方死命捂着不讓動,他便下狠手往人肚子砸一拳頭,直到對方松開。
周其律不明白,他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怎麽這麽難。
下午考完最後一科,頭天剛考完的數學試卷就發了下來。老農先批鬥,再講題,教室氛圍整晚死氣沉沉。
杜彬受不了,說還沒高三呢都快三高了,“辍學算了。”
錯題本收進包裏,陶汀然提着書包起身,同桌不在,也不用張嘴喊人讓讓,擡腿就要走,“走了。”
“最後節課你不上了啊?”杜彬說。
走讀生沒有強制要求上第三節晚修課,學校管得松,只要不出事,少數班級裏下午出校吃晚飯的學生一去不返,老師也不會追究。
“嗯。”這兩天接手了周其律平時幫“偷渡”的事,陶汀然看他一眼,說,“想吃什麽發我微信,明早帶。”
“哎,”杜彬一臉正經地感恩,“謝謝爸爸媽媽。”
陶汀然:“。”
“別叫我爸爸。”
“沒叫你爸,你是媽。”杜彬擁有全班唯二兩個可夾帶私貨進校的資源,驕傲道,“你和律哥就是我在校期間的衣食父母。”
陶汀然:“……”
憑什麽周其律是爸爸?
九點半,學校附近的店鋪大多閉門關店了,這裏離商業廣場遠,街上沒什麽人,只有一些來接孩子下課的家長在門口等着。
微信依舊沒有新消息,陶汀然滑了滑他和周其律寥寥幾言的聊天記錄,忍不住又戳對方一下。
【陶汀然:明天來學校嗎?】
倏忽,沉寂三天的人終于有了動靜,得到回複的那刻,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周其律說來。
【周其律:今天也來。】
今天?
今天就要過了。不等陶汀然想明白,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陶汀然。”
【作者有話說】
小陶:為什麽周其律是爸爸?
熱心市民遲不到:因為他可以讓你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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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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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