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降位

第35章 第 35 章 降位

衆人的眼光都在祁美人身上, 祁美人像是等着明裳問這句話,開口便答,“前不久我看了一卷治香的古書, 裏面記在着一味由丁香、青木香、霍香、白檀等七味香料治成的膏丸,名叫月令香身丸, 只要每日服用一丸, 久而久之,便會讓人通體帶香,十分曼妙。”

明裳微微一笑,“确實是好香,嫔妾對香料頗有研究, 竟從未聽聞過。”

聞言, 祁美人眼眸亮起,十分自得, “皇後娘娘, 嫔妾只取了一兩白檀,從未見到過這個乳母, 分明是宓常在蓄意百口莫辯,才要找機會嫁禍給旁人!”

明裳柳眉微揚, “嫔妾還沒說完,祁美人急什麽?”

祁美人看一眼上位, 皇後坐着飲着茶水, 對兩人的争執并未去管, 既不去管, 也就是任由宓常在問話了,皇後娘娘竟然也偏心于宓常在!祁美人氣得死死咬緊了下唇,憤憤不平地瞪了眼明裳, “宓常在還要問什麽?”

“嫔妾對祁美人說的香丸頗感興趣,想問祁美人可做幾個了?”明裳聲線溫和,不徐不疾,倒惹得祁美人摸不着頭腦。

她想了想,開口,“自是做了幾個,只是個中調配的不對,已吩咐宮人倒掉了。”

明裳似是有所疑,微含住唇,“祁美人取的一兩白檀也都用了麽?”

祁美人立即去答,“自是用了。”

明裳柔柔一笑,“祁美人有所不知,一兩白檀已不是少量,再摻有青木,則會染身撲鼻,其味道猶如甘果,方寸可聞,可嫔妾并未聞到殿內有何異香的氣味。既是如此,祁美人的一兩白檀,又用到了何處?”

“你……!”祁美人面色時紅時白,竟說不出一句話,撲通跪到地上,“娘娘,嫔妾……”

而一旁的乳母也十分驚慌,後頸登時冷汗淋漓。

便是在這時候,殿外傳來一聲通禀,“皇上駕到——”

衆人立即将注意轉到了殿外,皇上寵愛寶珠公主,寶珠公主高熱不退,皇上必然會到上林宮看望,只是時辰或早或晚。此時也沒人關心倒底是何人害了寶珠公主,聽聞皇上來了,不覺捋着鬓發衣衫,含羞帶怯地等着皇上注意到自己。她們來這可不光是看戲,最要緊的,自然是得皇上的眼。皇上久不進後宮,一進後宮便是召幸宓常在,她們這些人,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只能幹等着,這般好的機會,又怎能錯過。

皇後起了身,屈膝福禮,後面跟着的嫔妃具是福低了身子,有膽大的,不禁朝那頭瞄去,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李懷修看着滿殿的莺莺燕燕,擰眉不耐,只對皇後道:“寶珠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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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擔憂地搖了搖頭,“太醫開了退熱的藥,阮嫔正在裏頭照顧着。”

李懷修擡眼掃過殿內的嫔妃,面目沉冷,吓得宮嫔身子一抖,皇上不理會後宮的争鬥瑣事,可不代表皇上看不清明,不去計較,她們登時歇了方才争寵的心思,頭埋地低低的,只盼着皇上莫要看見自己才好。

最為心驚膽顫的,就是一旁站着的太醫,太醫院任職,最怕遇到後宮主子們的紛争,偏生,今日恰好讓他遇上。眼看皇上進殿裏去看寶珠公主的病情,太醫揉揉發麻的雙腿,恭敬地跟在後面進了內殿。

繞過屏風,便聽見女子的哭聲,阮嫔坐在床榻邊,捏着帕子不斷擦拭眼角的淚水,聽見動靜,才看向那人,哭着跪下身,“求皇上給嫔妾做主……”

李懷修面色很冷,只掠了眼阮嫔,很快将目光放到了床榻裏高熱不醒的寶珠身上。

太醫抹了把額頭虛汗,上前為床榻上小小的人看診脈象,診過脈,心口大石頭終于落了地,“皇上,公主高熱已退,眼下只是睡着了,待醒過來再吃一副湯藥,調理幾日,即可痊愈。”

李懷修面容稍緩,掀衣坐到床榻邊,手掌撫向女兒的額頭,掌心溫度溫熱,才撂下心。他收回手,掩好寶珠蓋着的衾被,目光觸到那只露在外面小胳膊上的紅疹子時,臉色又沉了下來。

寝殿內站着的人一時大氣也不敢喘,阮嫔察覺到皇上的臉色,哭聲道:“皇上,定是宓常在要報複嫔妾,才将手段用到了寶珠身上,寶珠也是皇上的女兒,她才六歲,就要吃這麽大的苦頭,求皇上給寶珠做主啊!”

李懷修撚着扳指,這才掀起眼皮掠向跪地的女子,“即便是旁人有心加害,你身為寶珠的生母,就是這麽照顧女兒的麽?”

阮嫔心口一滞,她擡頭正對上皇上的視線,驚得猛然一晃,她方才明白,自己于皇上而言,最大的價值,就是生了寶珠這個女兒,沒有寶珠,她甚至不如新進宮的低位嫔妃。不管是否因旁人之過,歸根結底,是她這個生母,沒有照顧好女兒,再一再二不能再三,皇上已經對她的行徑有了不喜,她卻不僅不顧寶珠病重,在這裏聲聲指責旁人,不僅不會傷害宓常在分毫,只會愈發惹得皇上厭惡。

她惶然無措地跪低了身子,“皇上……嫔妾……都是嫔妾的錯,嫔妾發誓,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嫔妾發誓,日後定會護好寶珠,皇上……嫔妾知道錯了……”

李懷修轉開眼,吩咐太醫照顧好寶珠公主,擡步出了寝殿。

殿外,見皇上從殿裏出來,皇後先上前問出聲,“皇上,寶珠的高熱可退下了?”

李懷修淡淡點頭,“已無大礙。”

“如此便好。”皇後斂下擔憂,這才說了一刻鐘之前發生的事。

聞言,李懷修眉心一擰,他擡起眸,才看見了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的女子。方才進來的匆忙,他顧着去看寶珠,倒沒看見衆人之後那道低低的人影。

那女子着一席素淨的梨花掐腰宮裙,安安靜靜地跪在地上,細看之下才能看清眼睫挂着的淚珠,眼尾泛着的紅意,下面對着他的半邊臉都是紅的,隐隐約約映出一道巴掌印。

皇後注意到皇上的眼光,思量稍許,添補了一句,“寶珠高熱不退,阮嫔一時情急失控,打了宓常在一掌,臣妾已經訓誡過她了。”

李懷修沒有看皇後,徑直走到那女子跟前,低下眼,彎腰鉗起了那張臉蛋,打得人下手不輕,也許是她太過嬌氣,鮮紅的一道,尤為吓人。

他心底莫名憋了股氣,沒忍住呵斥出口,“蠢麽,等着讓人打?”

聞言,殿內站着的嫔妃面上無一不是錯愕,宓常在身上尚有嫌疑,皇上不問話就罷了,這番帶着憐惜的斥責,分明是在給宓常在做臉。皇上擺明了說,宓常在是皇上寵着的嫔妃,即便身居高位的阮嫔,也不能動宓常在半分。

衆人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又氣又惱,幹瞪了幾眼,愈發嫉妒,做甚宓常在那般好命,這才進宮多久,就能得皇上如此恩寵。聽聞前不久宓常在到禦前一趟,回來就得了膳房,還讓皇上把禦前的廚子撥給了順湘苑,樁樁件件,還有個天理嗎!

陳寶林不着痕跡地收了眼,她回眸之間,正對上身後張美人的眼光,張美人含着淡笑,卻仿似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陳寶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雖是在笑,卻尤為難看。

她終于掩藏不住那些陰暗的心思,她嫉妒宓姐姐,同樣出身寒門,宓姐姐一進宮就能入皇上的眼,而她到現在還未侍寝過一回,命運何其的不公!

她嫉妒得,恨不得讓宓姐姐嘗一嘗她的苦楚,恨不得讓宓姐姐到禦花園跪上一日,恨不得宓姐姐去感受被高位的嫔妃鄙夷,踐踏,責打是什麽滋味!她也想要帝王無上的寵愛,也想要皇上召幸憐惜,也想要在難忍不堪的時候,有人給她撐腰,做她的倚仗靠山,她也好想好想,可是皇上卻連一眼都不舍得看她,甚至怕是至今還不知她叫什麽名字,住哪個宮所……

陳寶林輕閉上眼,咽下心底的不堪。

後面站着的張美人不着痕跡地瞥了眼陳寶林快要掐出血的手心,嘴角勾出冷笑,人心最大的惡,便是貪欲,生出貪欲便有自憐,愈是自憐愈是那些念頭吞噬了本真。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皇上寵着誰不是旁人能夠決定的,宓常在能走到今日,又何嘗不艱辛。

陳寶林只看到宓常在表面的風光,卻不知她侍奉君側,亦是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皇上看似是在給宓常在做臉,實則也是在震懾後宮的嫔妃,想要嫁禍給寵妃,把手段用到皇嗣上,是真的活膩了。

男人斥責完,明裳眼眶裏的淚水就憋不住了,豆大的淚珠涼涼地打到李懷修的手背,她咬着唇瓣,也不說話,那雙潋滟着波光的眸子,卻委屈得讓人心疼。

不知為何,李懷修莫名見不得這女子這樣委屈,他沉着臉,“給朕起來。”

明裳借着男人的手臂站起身,跪得太久,小腿軟了下,李懷修擡手将人撈到懷裏,他以為這女子是故意的,冷聲斥她,“又鬧什麽!”

被訓斥一通,明裳淚水跟斷了線似的,愈發委屈,紅通通的這雙眼,怎麽看怎麽讓人心疼,她揪着男人龍袍的衣角,哽咽道:“皇上別兇嫔妾,是嫔妾腿麻了。”

李懷修眉心使勁地跳着,臉色難看,手臂卻牢牢地锢着懷中的女子,免得這人摔下去,他掃了眼沒眼色的宮人,全福海一個激靈立即會意,忙搬了張圓凳放到明裳身後。

“宓主子請坐下吧。”

明裳眨巴了兩下眼睛,她位份低,皇後娘娘都在站着,只有她一人坐下,不合規矩吧。觸到男人冷冰冰的視線,她縮縮脖子,聽話地坐下了身。

皇上何曾這般寵愛過後宮的嫔妃,祁美人眼睜睜看着旁邊與她天差地別的情狀,不甘地掐緊了手心,“皇上,宓常在尚有嫌疑,皇上……”

明裳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揉揉酸疼的膝蓋,直接打斷道:“祁美人還沒解釋自己,忙着往我身上潑什麽髒水!祁美人倒是說說,你去太醫院領的白檀倒底用到了何處?”

祁美人啞然無聲,死死地瞪着明裳,偏生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

衆目睽睽下,祁美人啞口無言,她求助地看向皇上,入宮之後,她雖不得盛寵,可好歹也被皇上召幸過兩回,她期盼着皇上能像待宓常在一般為她解圍,然她轉臉時,只從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淡漠的冷意。祁美人倏然僵住了脊背,唇瓣輕輕顫動,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她自作多情,在皇上眼裏,她侍寝過又如何,後宮侍奉過聖駕的嫔妃多了,皇上又怎會一一記得,想憑此得皇上維護,簡直是癡人說夢。

祁美人咬了咬牙,眼睛閉上,良久才一五一十地交代,“那乳母拿的白檀,确實是嫔妾從太醫院所取。”

“那日,寶珠公主到禦花園玩兒,正巧與嫔妾遇上,嫔妾無意間得知寶珠公主對白檀過敏,那乳母又告知嫔妾,宓常在喜配香料,難免因此會有閃失。嫔妾才借口到太醫院取了一兩,但嫔妾不敢害寶珠公主,只是叫人扔到了禦花園,果不其然,那乳母趁着嫔妾離開,将埋着的白檀挖了去。”

“皇上!嫔妾并非有心要害寶珠公主!”祁美人跪地哭着求饒,“嫔妾只是……只是順水推舟,嫔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了嫔妾吧。”

那乳母聞言,面色大變,驚駭地跪低了身子,“祁美人慎言,奴婢何時到禦花園挖過那東西,奴婢記起來,今日從禦膳房回來,奴婢還遇見了祁美人身邊的悅蓉,本是擦肩而過,奴婢并沒在意,料想是祁美人有意栽贓宓常在,見大事不好,才反了口!”

“好你個賤婢!若非你暗示于我,我又怎會冒險至此!我少有見到寶珠公主,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又怎知寶珠公主對何香料過敏!”祁美人又氣又怒,驀地轉過身,“皇上,這賤婢滿口胡言,不如将她押去慎刑司,用了刑,她必然都交代了!”

“不要,皇上明鑒,奴婢句句實言啊!”曲嬷嬷額頭砰砰叩到地上,聲音響得驚人,不一會兒就磕出了血。

皇後也不耐煩再聽下去,“還不說實話,你家中人一律按宮規處置,沒人保得了你!”

曲嬷嬷聞言,才徹底醒悟過來,她怔然地伏着身子,額頭破皮出血,她仿若未覺痛意,惴惴不安地向寝殿裏看了一眼,這一眼倒是叫所有人都注意到。

衆人面面相觑,難不成這樁事是阮嫔借由寶珠公主争寵,要除掉宓常在?虎毒尚且不食子,阮嫔是否太狠心了些。

曲嬷嬷咽了咽唾沫,萬念俱灰地開口,“是……是阮嫔主子的意思。”

“你胡說!”

阮嫔扶着令溪,從寝殿內走至中途,乍然聽到這句話,她臉色一白,快步從裏頭出來,到曲嬷嬷跟前擡手便狠狠一掌,曲嬷嬷硬生生挨下一巴掌,臉被打得歪斜,眼含恨色。

阮嫔恍若未覺,似是想到什麽,警告道,“賤奴,寶珠是本宮懷胎十月,生下的親骨肉,本宮怎會忍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場好戲看得實在精彩,峰回路轉,誰能想到,竟是阮嫔自己設計的一出戲碼。

殿內屏住了呼吸,都等着乳母說出緣由。

曲嬷嬷早知主子的厲害,她也知曉,自己倘若說了實情,主子定然不會放過她在宮外的家人。主子是寶珠公主的生母,可她在宮外,何嘗沒有骨肉呢?曲嬷嬷流着淚爬跪到前面,“奴婢知曉自己罪有應得,罪該萬死,奴婢只求皇上,皇後娘娘保住奴婢在宮外的親人,奴婢願意受宮規處置!”

站着的阮嫔聽這一席話氣得胸口起伏不停,她撩起裙擺跪到地上,“皇上,嫔妾平日待這賤婢不薄,定是前幾日這賤婢兒子生病,嫔妾沒應她的告假,她才蓄意報複,眼下走投無路,便往嫔妾身上潑髒水,皇上萬不能被她滿口胡言蒙蔽!”

兩人各執一詞,明裳此時确實沒了嫌疑,這會兒緩下來,才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阮嫔這一巴掌可是出了十足的恨意,結結實實地往她臉上招呼。明裳不敢碰右面的半張臉,靜靜地聽着殿內的争辯。

李懷修冷冷睨了眼跪着的阮嫔,淡淡沉聲,“說出實情,朕可以放過你家中人。”

得到皇上承諾,曲嬷嬷才松了口氣,而阮嫔則是面色青白,不可置信地看向高位的帝王,她跪在地上,拼命壓住心底的驚慌。

曲嬷嬷緩緩道:“三日前,寶珠公主染了風寒,主子指責奴婢們伺候不利,叩了奴婢們的月例。這口子上奴婢得知家裏幺子染了咳疾,請上多少郎中都沒看好,奴婢才鬥膽求主子請宮裏的太醫,但主子以奴婢幺子是……賤民為由,推拒了奴婢的請托,還斥責奴婢之所以看顧不好寶珠公主,是因為一直惦記着家裏,奴婢百口莫辯,幺子病得越來越重,奴婢只想治好兒子。奴婢便又去求了貴嫔主子,貴嫔主子不耐煩,才跟奴婢說,只要奴婢除掉了宓常在,她便請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去給奴婢的兒子看診。”

“奴婢實在沒法子了……”

曲嬷嬷自知自己設計了後宮皇嗣,皇上絕不會饒過她這條命,她只求皇上能放過她的家中人,她只有這一個請求。

……

上林宮的事了,曲嬷嬷謀害皇嗣賜自盡,阮嫔由二品貴嫔降到五品常在,無令不得出上林宮,待寶珠公主病愈後,送到坤寧宮交由皇後暫時撫養。皇後多年無子,又是皇嗣的母親,确實最适合撫養寶珠公主。

事情告一段落,明裳回了順湘苑,心口卻久久不能平定,她總覺得有些事被自己忽略了。

月香從內務府取了冰,裹上幹淨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敷上明裳的側臉,她瞧着主子腫得老高的臉頰,眼圈跟着一紅,“主子從未對阮嫔做過什麽,那阮嫔心腸也太歹毒了,竟然幾番針對主子!”

冰塊透着涼意,敷到臉上才讓那火辣辣的疼有了舒緩。

明裳對此倒不見什麽奇怪,她尋了個舒坦的姿勢,歪着身子倚靠向引枕,“這後宮的怨怼本就是為争奪皇上的寵幸而生,我得聖寵,自然成了後宮的靶子,那些明槍暗箭,難免都朝着我打。”

“主子過得這般艱難,還不如當初……”

還不如當初嫁給柳大公子算了……

月香意識到自己又要脫口而出什麽話,倏然閉了嘴,她偷偷瞄過去,主子眼底淡淡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卻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談。

她低了眸子,心中忿忿,當初柳大公子待主子多好,即便遠隔千裏,也要偷偷給主子寄信,送小玩意兒,主子不愛讀書習字,柳大公子就包攬了主子所有的課業,主子喜歡搗鼓舞曲香料,柳大公子到每一地任職,都親自去摘外面稀罕的花草,搗成香粉送給主子……主子與柳大公子就是天成佳偶,倘若沒有柳夫人從中阻攔,主子何必進宮遭這份罪。皇上待主子雖寵,可歸根到底,也只是萬千嫔妃中分得的一分寵愛,主子尚且貌美,才得這一分聖寵,日後主子容顏不再,後宮一茬一茬地進來新人,皇上身邊,可還會有主子的地位?

月香越想越為主子心酸,眼圈越來越紅,吧嗒掉下一串淚水。

這架勢倒吓了明裳一跳,“好好的哭什麽?”

月香嗚咽一聲,“奴婢是心疼主子。”

她越說淚水越多,都快融化了敷給明裳的冰塊,明裳忍俊不禁,摸了摸月香的發髻,“好了,我人好好的,心疼我做什麽。”

話雖如此,不知何時間,明裳眼底也是一片潮濕。

哭是沒用的,這條路再難,她既然選擇了,就要咬着牙走下去。

……

入夜,聖駕去了順湘苑。

明裳候在外頭迎駕,天兒越來越冷,她捂緊了湯婆子,往外張望兩眼,終于等來了人。

李懷修下了銮駕,眼瞧着殿門前的女子墊腳朝這頭看,沒個規矩的模樣,眉心突跳了下,全然沒了來時的惦記。

他走到人跟前,那女子才裝模作樣地福了身子,不等他說起來,那人便挽住了他的手臂,撅嘴埋怨,“皇上今兒怎麽來得這麽晚,害嫔妾好等。”

這女子總有三言兩語就氣着他的本事。

李懷修正要開口訓斥,低眸就瞧見了她右臉刺目的紅,腹中的斥責壓下,他眼色淡淡下來,捏住女子的下颌,仔細去看,指腹輕碰了一下,耳邊便聽“嘶”的一聲,他停住手,不自覺輕下聲去問,“還疼着?”

明裳可憐巴巴點了點腦袋,結果這般示弱,不僅沒招來男人的憐惜,額頭反而挨了一掌,“笨!被打都不知道躲?”

“嫔妾哪知道阮……阮常在要打嫔妾。”明裳揉揉發疼的額頭,嬌聲嘀咕,“皇上又打了嫔妾的腦袋,幹脆在嫔妾左臉再來一下子好了……”

這女子是胡攪蠻纏慣了,李懷修沒理睬她,自己使了多大的力道自己清楚,她便是這樣,一分的痛也要裝出十分,博他憐惜。

……

殿內擺了茶水,明裳難得紅袖添香一回,學了烹茶,素白纖細的手握住茶柄,動作行雲流水,頗具美感。她捧着沏好的熱茶,送到男人跟前,“皇上快嘗嘗,嫔妾可是為了您學了整整兩個時辰!”

李懷修聽着這女子的獻殷勤譏諷地扯了兩下嘴角,“世家貴女,有誰不是打小就要學這潑墨煮茶,你倒好,練了兩個時辰就覺得自己委屈。”

“要不是為了皇上,嫔妾這兩個時辰都不想練,皇上倒底喝不喝嘛!”那茶水又遞上半寸,女子臉蛋又羞又惱,大有他不喝以後就不再做這種事的架勢,李懷修簡直拿她沒法子,哪有這麽胡鬧的!末了,他還是把那盞茶水接了,輕抿了一口,動作倏然頓住,這是加了多少鹽來給他喝!

他眼皮子一掀,那女子正巴巴地看着他,眸底狡猾得跟個小狐貍似的。

李懷修臉色瞬間黑了,拱了拱後牙槽,陰沉沉地睨向那女子,“戲弄朕?”

那女子噗嗤笑出聲,躲得倒是快,不等他把人扣回來,先一步跑到了屏風那頭,探出半張臉蛋,又嬌又笑地瞄他,“嫔妾一時斟酌不好鹽量,皇上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嫔妾這一回吧……”

李懷修臉上風雨欲來的神情,不說禦極之後,便是尚是皇子之時,也沒人敢這麽耍他,這女子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全福海!”

外面候着的全福海正悠哉悠哉地踢着石子,冷不丁聽皇上冷得掉冰渣的傳喚,吓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想到,莫不是宓常在又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把皇上氣急了吧。果不其然,他一進裏頭,就瞧見皇上一臉陰沉如水地坐在窄榻裏,而宓常在小兔子似的躲在屏風後面,這架勢,他以前可是沒見過。

他上了前,一躬身,“奴才在。”

皇上顯然怒氣未消,眼神跟刀子似的,“帶人把宓常在私庫裏的賞賜通通搬回乾坤宮,日後不準各宮給宓常在賞。”

“皇上!”明裳驀地瞪大了眸子,全福海頂着一頭涼汗,沒敢應下這話,皇上要是真的生氣,早把宓常在拖出去了,哪還由得宓常在開口。搬空私庫這個責罰,不得不說,皇上待宓常在有時候可真是……夠損的。

李懷修涼涼睨過去,“朕說的話你沒聽見?”

全福海脊背登時出了一層涼汗,這兩位主子吵架,夾在中間受罪的可是他這個奴才啊,宓常在倒底又做了什麽,把皇上氣成這樣。

“奴才……”

“皇上,嫔妾真的知道錯了。”明裳先一步搶住了全福海的話頭,聽見宓常在開口,全福海才松了口氣。

明裳磨蹭到男人跟前,伸出小手,輕拉了兩下男人的衣袖,被李懷修十分無情冷漠地甩開。

“這不公平!”明裳臉蛋不悅地哼了聲,“嫔妾不過是給皇上多吃了些鹽,皇上給嫔妾吃的可是……”

“閉嘴!”李懷修額頭青筋一跳,厲聲喝她,臉色又黑又沉。

皇上給宓常在吃了什麽?全福海眼觀鼻鼻觀心,心有好奇,但可不敢問出來。

李懷修冷掃了全福海一眼,“出去!”

火氣大得吓人。

全福海膝蓋一軟,險些跪下來。

殿裏沒了人,明裳眼眸微動了下,柔柔地伏到男人懷裏,嬌言輕語地哄人,“皇上渴不渴,嫔妾再讓人沏盞茶來。”

李懷修揉着眉心,沒理會懷中女子讨擾的撒嬌,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她倒是把這小手段學會了。

他冷着臉不開口,那女子似是真的害怕了,“皇上要是還生氣,那嫔妾……嫔妾……”

明裳羞紅了一張臉,破釜沉舟似的,湊到男人耳邊。嬌聲軟語,拂到鼻翼下的氣息都是甜膩的,李懷修喉結滾了下,盯着面前勾着他的小妖精,微眯了眯眼,驀地揚臂,将人扯到懷中,盤金龍紋的闊袖,将胸懷的玉雪盈白遮擋得嚴嚴實實。

月色朦胧,羞得藏到了雲裏,一個時辰過去,李懷修的火氣也消了。

疏解過後,李懷修思緒不時轉移到前朝,指骨一下沒一下敲着懷中人的腰窩,将近年關,六部又要詳實一年的收賬支出,今年所經多次禍事,收成民稅不過往年三成,恐國庫已是空虛無幾……

他眉宇越鎖越深,指骨的力道無意加重,懷裏的人卻終于受不住,不安地動動身子,跟他抗議,“皇上別敲了,嫔妾要痛死了。”

宮裏最忌諱死字,這人當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李懷修斂下心思,擰眉斥她一句,這人仿佛不知道自己說了錯話,卻半點自覺沒有,翻過了身子,烏黑的後腦正對着他,抱怨道:“皇上不知道自己勁兒有多大,嫔妾的腰都被皇上敲紅了。”

聞言,李懷修掃了眼女子的腰窩,雪白的肌膚确實有幾道紅印子,其實不止那處,上面更甚,李懷修無奈地勾了勾唇角,指腹往下撚住明裳的命門,“就不能消停一會兒,讓朕安生安生?”

明裳呼吸一滞,腳趾蜷縮到了一起,她敏銳地聽到了男人懷中的疲憊,待那只手掌拿開,才翻過了身子,柔軟的唇小心翼翼地親了親男人的下颌,帶着點讨好,李懷修頗吃她這一套,手臂攬着女子的腰身,收了收,明裳指尖戳着男人赤膊的胸膛,糯糯道:“皇上這般寵着嫔妾,太過紮眼了。”

李懷修微阖着眼,倒有些享受那女子亂動的小手,給他撓癢癢似的,“只要你不耍心思,不生事,朕會一如今日地護你在後宮無虞。”

男人聲音很淡,卻平和得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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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