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卻·一

第2章 小卻·一

成群結隊的飛鳥從陰沉的天邊掠過,朝與高鐵相反的方向遷徙。

“不好意思,讓一讓!”

杜卻池慌慌張張推着行李箱往電車門趕,後腳剛離開車廂,車門便哔哔哔地關閉。

杜卻池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好險,差一點就睡過站了。

他吐出一口剛睡醒還有點泛迷糊的濁氣,抓緊時間往人潮裏趕。

輪子才滾動三四米,杜卻池忍不住回頭睨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人流,眼睛故作無意地瞥了瞥,那道突出的高挑身影便輕而易舉闖入了他的視野。

啊,又遇到他了。

他約莫和杜卻池一樣的年紀,應該也是位寒假回家的大學生。

杜卻池排隊上高鐵前就留意到他了,男生踩着悠然的步子走來,縱然車門已開也不着急,一副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态度。

除了男生出衆的氣質與樣貌外,杜卻池會對他印象深刻主要是他們兩個一途都在“偶遇”。

從學校出發的毫無落腳點的超載公交車,熙熙攘攘人擠人的高鐵車廂,到現在,烏泱泱的人群堆裏,杜卻池又遇到了他。

他仿佛超脫于世俗,無論周圍環境有多麽嘈雜、惡劣,他永遠是一副幹幹淨淨得體的模樣,臉上時刻挂着淡淡的笑。

他們一路同行,杜卻池只能隔着人山遙遙望着他,可望而不可即。

目光從男生好看的臉,移至他手邊與杜卻池同款暗綠色行李箱上,杜卻池不禁感慨他們可真是有緣。

下地鐵拐進小巷子後杜卻池就沒再見到他。

杜卻池掩去長途的倦意,手剛要扣下家門,門便自己從內往外打開了。

屋內的菜肴香味先一步飄了出來,媽媽笑容滿面迎接他,手背蹭蹭圍裙,說他瘦了許多。

杜卻池笑了笑,自己棉服裹得跟粽子似的,行動都不方便,哪兒看出來還瘦了呢。

他提起行李箱準備進屋,媽媽錯開腦袋,冷不丁朝他身後招呼道:

“甘柑也一起回來了啊。”

媽媽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得僵硬,肌肉像是不聽機體使喚自主往上揚,她将門開得更大了些,方便兩人一同進去。

“快快,進來休息休息,唉你們走後家裏安靜得我都不習慣了……”她由衷感慨道。

媽媽催促腳下生根的杜卻池往裏走,杜卻池一頭霧水。

甘柑?

誰?

迷迷糊糊搞不清是什麽古怪狀況,一只蒼白有力的手拍上杜卻池的肩膀,潮熱的氣息吐在他耳邊,有人親昵稱呼他,道:“怎麽不走啊,小卻?”

尾音微微上揚,聽起來心情十分愉快。

杜卻池沿着這只手,側過頭一點點看向了手的主人,瞳孔倏然一縮。

是那個一路同行“偶遇”的男生。

男生溫和地笑着,精致的眉眼透露出幾分關切與疑惑,仿佛他們真的認識,甚至認識許久一般。

杜卻池顫過肩,躲開男生的手。

男生也不惱,一腳跨進門檻:“那我就先進來咯。”

打着幫媽媽端菜的幌子,杜卻池一步三回頭,一邊留意甘柑在客廳看電視的動靜,一邊潛入廚房鎖上門。

“鎖門幹什麽,裏面多悶啊。”媽媽熬着湯,睨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杜卻池。

“媽。”杜卻池臉色難看的不成樣,“客廳裏那家夥是我們哪個遠房親戚嗎,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他。”

杜卻池頓了頓:“您還把他請進家了。”

媽媽輕蹙眉,以一種杜卻池在開玩笑的狐疑口吻道:“什麽遠方親戚?”

“你才出去讀了不過四個月書,回來連你哥都不認識了?”

杜卻池數筷子的手猛地一抖,兩只不鏽鋼筷子突兀地砸到地上,轱辘轱辘滾到媽媽腳邊。

“幹嘛呢。”媽媽撿起筷子拿水沖了沖,眼神盛滿狐疑掠過杜卻池漸漸褪去血色的臉,她驚訝道,“反應那麽大,真不記得了你哥了?”

“我什麽時候有過哥哥……”杜卻池艱難開口,“你們不就只有我一個兒子嗎?”

媽媽忙着攪鍋裏的玉米排骨湯,沒有理他。

他又問媽媽,“那他是在哪所學校念書?”

這一次媽媽回答了他的疑惑:“哥哥三年前就早早畢業工作了啊。”

“他工作時間和地點不穩定,經常各個城市國家之間往返跑。”媽媽思索道,“好像是有說過年前最後一場工作是在你讀大學的那座城市。”

“這不,你們才能一起順道相依回家麽。”媽媽理所應當道。

杜卻池整個人如同被繩索束縛,僵硬身子久久沒有動彈,做不出一絲回應。

他們從同一個城市出發。

目的地是同一個,

家也是同一處,

然而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所謂的“哥哥”。

媽媽揮揮手讓杜卻池幫不了忙快點出去,別再在廚房添亂。

被趕出來的杜卻池只能坐在離客廳幾米遠的餐桌上,他透過玄關的玻璃裝飾物小心打量陌生男生。

男生脫去了沉悶的羽絨服,穿着一件黑色高領針織毛衣靠在沙發上剝橘子,指尖扼住蒂,撕開了它外面那層保護作用為零的薄皮。

香甜酸澀的橘香隐約飄蕩于空氣中,然後一點點充斥、填滿了杜卻池。

名為甘柑的人似乎還真把自己當做了這個家的一份子,他自在地躺沙發上看毫無營養的電視劇,悠閑地品嘗甘甜可口的橘子……

杜卻池咬牙,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麽方法迷惑了媽媽,居然能讓媽媽失心瘋到認定了她還存有一個兒子?

該不會是邪教之類的洗腦包吧,杜卻池一下子正襟危坐起來,眼睛快速地掃過手邊儲放生活用品的木櫃,還是一如既往的那幾盒家常藥,水壺,杯子……沒有任何可惡的保健品。

杜卻池心煩氣躁陷入困題難以自拔時總是控制不住咬嘴唇,心裏的郁結越大,他就咬的越用力越狠,直到嘗到血腥味才能好受些。

舌尖纏上腥甜味,杜卻池緩緩松口,郁結未散。

咚咚咚——

是爸爸回來了。

對了,還有爸爸,爸爸經常板着撲克臉,一副誰說話都不願意聽也不會聽的古板做派,他一定不會像媽媽一樣容易被人欺騙。

杜池卻起身,慘白的臉頰不知是不是暖風吹的緣故終于泛了些紅潤感。

他越過餐桌正要快步去到門口,開門的機會居然被某個離門近的家夥捷足先登了。

杜卻池愣了兩秒,喉嚨裏有一口氣卡住,不上不下。

“爸爸。”甘柑道。

杜卻池親眼看着甘柑開門,笑意盈盈地歡迎爸爸回家,然後動作自然地幫爸爸接過沉重的公文包。

爸爸一反常态,喜笑顏開,眉間的疲倦一掃而空,甚是欣慰地點點頭:

“甘柑回來了啊。”

像是為了刺激杜卻池虛弱的神經似的,爸爸又補充一句:“是跟小卻一起坐車回來的嗎?”

聽見自己名字的杜池卻抿了抿唇,擡起眼睛,複雜的目光與一雙淡笑的眼眸交彙。

甘柑話是在跟爸爸說,雙眼卻直勾勾盯着杜卻池,緩而慢道:“是啊。”

“我們一起回來的。”

平淡的聲線傳到杜卻池耳中,莫名夾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像是在嘲笑杜卻池的無能為力。

初顯的期望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被甘柑先一步扼殺于搖籃裏,碾碎了杜卻池算得上是可笑的想法。

不止媽媽,連爸爸也……

杜卻池看着甘柑于爸爸相處的熟絡模樣,忐忑不安的心漸漸浸入寒水之中。

現在,他才是家裏的異類。

杜卻池獨自坐在天平的右上角,只能眼巴巴地遙望着左下角載有爸爸,媽媽與甘柑的托盤。

他們其樂融融、談笑風生,好不快樂。

“小卻。”甘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椅,邀請他加入另一端托盤,“別傻站了,快來。”

杜卻池捏緊拳頭,在父母異常施壓的目光下,不情不願入座。

甘柑擰開橙汁,橙黃色的汁水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咕嚕咕嚕溢滿了甘柑手中的透明玻璃杯。

甘柑把杯子遞到杜卻池眼前,不說一句話,只是微微挑起一側眉梢,氣定神閑。

杜卻池只好接過了。

甘柑抿唇微笑,随即才給自己倒了一杯。

杜卻池食不知味,靈魂出竅般麻木地伸出筷子,夾菜,放入嘴中,扒飯,然會再伸出筷子,夾菜……直到筷子拾了個空,碗裏空空如也,他才如夢初醒,虛晃着眼睛一口飲盡橙汁。

“我吃完了。”杜卻池匆匆離開。

爸爸抿了抿芳香的葡萄酒:“這孩子,今天怎麽怪怪的,最喜歡的酥肉都不吃,幹嚼飯了。”

“是挺奇怪的。”媽媽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甘柑,“回來後還問我客廳裏那人是誰,他們認識嗎……”

“讀書讀的哥哥都給忘記了哈哈哈哈。”爸爸不以為意地笑道。

甘柑放下筷子,抽紙巾擦幹嘴,低垂的眼眸不知蘊含着什麽另外情緒,看不太真切。

“這樣啊。”他綻開淡淡的笑容,“我去跟他談談吧,可能我們上學前鬧過矛盾,小卻還沒解氣。”

他收走杜卻池遺留在飯桌上的碗筷,與自己的搭在一起,走進廚房塞入水槽中。

成熟又貼心,不斤斤計較弟弟的莽撞,俨然是個好哥哥的典範。

“還是甘柑穩重啊。”爸媽由衷誇贊,投來欣賞的目光,就是眼眸有些許渙散,像被霧氣籠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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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童謠串起單元故事,每個故事冥冥之中又有聯系。

2.預警:攻都是不太正常的(我是土狗別罵我)

3.懸疑恐怖味偏淡

4.求求收藏求海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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