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卻·十

第11章 小卻·十

杜卻池放下手機,脊背一陣發涼,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胳膊肘碰碰正沉浸聽音樂的陳喧,麻煩他把窗戶關嚴實點。

陳喧二話不說關上,末了瞧着外頭的大好景色說道:“下午天氣不錯。”

杜卻池贊同地點點頭。

手機玩得眼睛疼,杜卻池就支着下巴百無聊賴聽了會課,這一聽他發現老師課上得其實挺用心的,ppt是近期新做的,還有視頻搭配講解,杜卻池本只想要發呆,不知不覺居然被老師帶入了課堂。

杜卻池報的選修課是關于民族部落的歷史與文化,ppt切到某一張婦女的民族服飾時,杜卻池眯起眼睛,內心深處有一股說不清楚的熟悉感。

他肯定有見到過,杜卻池冥思苦想卻怎麽也回憶不起來,這時候老師推了推眼鏡,講道:

“這個是恪巴爾族的傳統服飾,服飾以繁重華麗為主,最顯著的特征便是其上的鳥類圖文。”

PPT切至下一張,杜卻池撐着下巴的手忽然一滑,臉差一點磕到桌子上,他瞪大眼看着裏面的圖片,眼裏布滿了錯愕。

陳喧被杜卻池突發的動作吓了一跳,剛想問怎麽了,發現杜卻池正聚精會神看着PPT,認真的神情仿佛是在見證一件極為嚴肅的事情。

“哦,這是他們的頭巾,恪巴爾族的老年人七十歲後都會自覺佩戴黑色的頭巾把頭發一根不落的全部藏起來,目的是為了模仿一種鳥類……”老師道,“這類鳥可是是他們當地民俗中最為神聖的鳥,他們希望死後靈魂能被它攜帶走,免受地界的悲苦與折磨。”

杜卻池遙望頭巾上刺的鳥類,這和甘柑送他錦囊上的黑鳥幾乎是一模一樣,不過一個是睜眼凝視,一個是閉眼休憩的區別罷了。

杜卻池一下子來了精神,就等着老師說出這鳥究竟叫什麽,是哪類品種?

冥冥之中,杜卻池感覺它與甘柑有脫不了的微妙關系。

但是好巧不巧,緊張關鍵時刻下課鈴響徹整個教師,同學們收到訊號立馬熙熙攘攘起身出教室,老師也點到為止,收拾公文包潦草結尾:“之後的我們下節課再說。”

“欸!”

杜卻池的不舍聲瞬間于喧鬧中被吞沒,泛起的漣漪甚至比不上蜻蜓點水,就連身邊的陳喧都沒能聽到他說話。

杜卻池下午沒課,回到宿舍趁着還有印象連忙掀開電腦繼續搜素課堂上所謂的“恪巴爾族”,然而遺憾的是這個民族已經近乎消失,網絡上有關于他們的文化宗教信息少之又少,詞條也才堪堪十幾個,杜卻池浏覽半個多消失得到的有用消息還沒老師課上所講的多。

徒勞無功。

杜卻池洩氣氣球般靠在凳子上,最後關掉電腦,決定等到下周的選修課上好好聽老師講。

反正也就一周,沒什麽好急切的。

杜卻池擡手要翻電腦屏,漆黑的屏幕裏赫然倒映出一張略發白的臉龐。

“啊……何竟冬,你吓我一跳!”杜卻池心有餘悸道,他拍拍胸口,被鬼鬼祟祟的何竟冬吓得不輕。

何竟冬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他慢慢挺直腰,收回将落到杜卻池肩膀上的手:“不好意思,我剛要叫你。”

“你的錦囊,能再給我看一眼嗎。”他說。

杜卻池知道他也不是有意吓自己,大度地拉開抽屜,将錦囊遞給何竟冬,“給。”

何竟冬反倒握緊手,絲毫沒有接過的意思,眉眼間閃過不遮掩的嫌惡。

他只是端詳着置于杜卻池手心的錦囊,認真的樣子仿佛能在上面盯出一個洞來。

杜卻池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我還是奉勸你早些時候丢掉。”何竟冬最後建議道。

杜卻池似乎捕捉到了什麽,看向何竟冬的眼神透露出幾縷試探。

“何竟冬,你是不是懂那一方面?”

何竟冬反笑:“哪一方面?”

他這話一說,差不多就是點頭承認了。

果不其然,何竟冬接下來道:“是懂行一點點,家裏有個遠房親戚是專門從事這一方面的,我從小耳濡目染,見過一些世面。”

杜卻池咧嘴,也懶得和他兜兜轉轉,開門見山道:“那你仔細看看,你能看出這上面的什麽種類的鳥嗎?”

他欣喜地看着何竟冬,何竟冬卻奇怪道:“你不害怕嗎,現在居然有心情來好奇鳥?”

杜卻池不以為意,又編出一個理由準備搪塞,鄭染抄上課本朝他們喊道:“杜卻池,嘀咕什麽呢,該走了。”

鄭染唏噓搖頭:“唉,晚上的課都安排在最遠的三號教學樓,教室還在五樓……”

何竟冬瞥眼杜卻池,留下一句“不知道”,不講義氣的先管自己走了。

杜卻池無奈,把錦囊放回抽屜,拿起課本快出門時突然頓住腳步。

鄭染關好燈,看他一副将動将不動的模樣:“嗯?忘記帶什麽了?”

杜卻池沉思,他是有在琢磨要不要帶傘。

“你說待會會不會下雨?”

鄭染掏出手機看天氣預報,搖頭道:“不會吧,我看這一周都是晴天。”

杜卻池看着屏幕裏一連串的太陽符號,最後擡頭看眼室外平整得沒有一片雲朵的黑夜,安靜祥和,頃刻間也覺得十分沒必要,多此一舉,便把甘柑的話放到一邊。

“行,那走吧。”杜卻池說。

二人千裏迢迢趕到大教室,杜卻池本想找何竟冬繼續探讨剛才的話,但這裏面集結了三四個班級,幾百號人裏找一個人何其容易,看得眼睛眩暈了杜卻池也沒成功找到何竟冬,只能放棄。

第一節課臨近尾聲時,窗外忽然想起破天的炸雷,狂風大作,長到六米多高的樹木甚至都被吹刮到枝幹變形,扭曲身軀抵抗即将到來的暴雨。

杜卻池見到這黑雲壓城一幕,擡頭和支着下巴的鄭染面面相觑。

鄭染震驚道:“……你的擔心似乎成真了。”

雨點像滿盆的珍珠被打翻,噼裏啪啦從天空摔落,捶打土地,又如石塊般擊打窗戶面,揭示外面正進行着一場可怖的腥風血雨。

杜卻池苦笑不語。

突發的一場暴雨殺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杜卻池最後是和鄭染拿書擋着腦袋一路狼狽跑回宿舍的。

可能遭了寒氣入侵,杜卻池當晚夜深人靜就燒起燒,呼出的氣燙得灼人。四肢疲軟,他暈頭轉向爬下床含着溫度計一測,39.4攝氏度。

杜卻池來學校也沒帶藥的習慣,晚上燒水的噪音太大會打擾到室友休息,只能接飲水機裏的涼水解渴。液體滑過焦躁燒火的喉嚨,帶來暫時性舒緩。

水桶咕嚕咕嚕冒泡,杜卻池又接滿一杯,他打量水桶裏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水量,意外這桶水喝的時間可真長,這都兩周了,居然還沒見底,以往肯定早就換上了新的一桶。

杜卻池沒多想,又在下桌歇息一會,整個人飄飄然到椅子都難以坐穩,他就帶上灌滿水的杯子爬回床,充當補水和降溫的兩重效果。

心髒帶動太陽穴突突地狂跳,杜卻池挨着枕頭進入一個又一個來不到盡頭的光怪陸離的夢境。

他似乎躍入一望無際的海水中,随着海浪沉浮,浪花襲來,杜卻池無助地吞下一口海水。

可這海水卻不是鹹腥味道的,甘冽,像來自遙遠冰山,冰冷得他發顫。

杜卻池覺得自己嘗的不是海水,而是一塊柔軟的化冰。

杜卻池斂起沉重眼皮,享受冰塊給躁熱身體帶來的舒服,朦胧之間,他聽見有聲音責怪道:

“為什麽?”

“為什麽不帶傘?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緊貼着他臉頰冰涼的手退去,杜卻池望着漆黑無比的空氣,輕輕眨眨眼睛,遲鈍地繼續把那雙手摸索回來,然後像是在使用冰袋般自覺主動往上面湊。

炙熱的嘴唇蹭過掌心,連帶人心裏都是癢癢的。

藏匿于黑暗的眼眸掠過一絲戲谑,手掌沿着杜卻池發燙的臉慢慢向上滑,捋過他葉片打蔫似的秀發。

他問他:“舒服嗎?”

杜卻池神智不是很明晰,臉蹭着冰塊昏沉的要睡去。甘柑抽出手,杜卻池又驚醒了。

不過這一次甘柑沒有軟心讓杜卻池成功得到他的手,喉嚨滾出一聲短促的笑,以引誘的口吻指揮杜卻池。

“你親親我,我就抱着你,讓你睡個甘甜的長覺。”

杜卻池遲疑兩秒,小心親了親甘柑一側臉頰。

甘柑摸了摸那濡濕的一處肌膚,箍住他肩膀,耐心十足指出錯誤:“不對,不是這。”

然後擡起杜卻池溫暖的下巴,将自己迎上去,惡趣味地朝杜卻池臉上吐了一口涼氣,杜卻池眯起眼睛,這像含着一塊冰的吐息讓他不禁神游到了某一次他隔着電視屏幕與甘柑對視的那一瞬間。

……

甘柑?

長久宕機不運作的大腦開始費勁地運作,耳鳴得厲害,嗡嗡聲不絕于耳。

意識到面前蠱惑他,循循善誘的家夥是誰以及自己方才幹了什麽不得了越界的事情後,杜卻池一下子慌神,空洞的眼睛緩慢恢複光彩。

他像是盡管知道殘忍真相但仍舊抓住一絲微不足道渺茫希望的可憐者,杜卻池喉嚨哽咽,高溫灼得嗓子發啞,慢吞吞道:“你……甘柑嗎?”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杜卻池悄悄摸索周圍才發現,他早就不在宿舍,這是個空曠陌生的世界,他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會擦來淡淡回聲。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只有他們兩個。

杜卻池閉眼,強迫自己趕快入睡,強烈期盼鬧鐘一響将他喚回現實世界。

“是我呀。”

看不見的人像條冷血蟒蛇纏上他,一點點收緊驅趕,将他胸腔僅存的稀薄空氣擠出去。

杜卻池聽見他說:“你夢到我了。”

呼吸愈發困難,鉗制他的力氣還在加深,杜卻池不得不請求甘柑,能不能從他的夢裏出去。

空氣停滞一秒。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甘柑寒聲失望道:“小卻,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

杜卻池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個有眼睛的瞎子,看不清一切,只能任由他人作為。

施加給眼睛的壓力才剛松懈,杜卻池正凝聚精神到他的聽覺觸覺上來感知甘柑的動作與行動,驀然間,有兩根手指輕輕摁壓至他的右眼。

随即是甘柑毫無起伏的聲線:“是眼睛沒看見我發給你的消息嗎?”

杜卻池脊背僵硬如石,一動不動。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覺得我們小卻的眼睛很漂亮。”甘柑笑了笑,“我送給小卻那麽多積攢的珠子寶石,小卻也送我一雙眼睛好嗎?”

摁壓于眼球上方的手指開始施力,甘柑像是在剝葡萄皮般惬意,他透涼的指尖鑽入強力緊閉的眼皮,隐約窺見血紅的果肉。

伴随着眼睛陣陣酸澀痛感侵襲,杜卻池臉本來笨重正高燒的大腦如被潑下一桶冷水,

他顧不得再做無用的默默禱告,決定将祈禱念給正确的人聽。

“甘柑!”杜卻池緊張道,遲愣一秒後将稱呼改為,“哥……”

他盡力表現的真誠,試圖感化對方那顆遠不及常人般炙熱的心,吞吞吐吐:“我…嗯…不會有下一次了。”

停留眼皮的手指漸漸收力,然後勾出一個小小的圓,圈掉了溢出眼眶滾燙的淚水。

甘柑道:“我希望你能主動來找我,當面跟我說。”

“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來看看我,好嗎?”

杜卻池木讷地點點頭,額頭貼上來一個冷吻。

“注意好好休息。”

這是杜卻池醒來前聽到甘柑所跟他囑咐的最後一句話。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