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卻·九
第10章 小卻·九
宿舍裏的電燈泡閃了兩下,發出撲閃的光亮,杜卻池仰頭打量燈泡,刺眼的光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等待片刻,光源才漸漸恢複寂靜。
老毛病了。
杜卻池翻倒行李箱開始整理,兩個室友今晚都出去吃飯,估計熄燈前才回來,現在宿舍靜悄悄的,杜卻池一人獨處,好不悠閑。
耳根終于清淨下來,沒有人能再在他身邊像鳥鳴般叽叽喳喳。
花費半小時整理完一切,并未填飽的肚子難受地叫了起來,杜卻池洗幹淨熱水壺燒水,接着打開書包準備泡包方便面随便将就一下。
拉開鏈條,拿出方便面時似乎有把什麽別的東西給帶了出來。
“啪嗒”。
落地聲與熱水燒開的開關關閉聲重合到了一塊。
杜卻池嘴裏銜着叉子,他推開椅子貓下腰,好奇地朝漆黑的桌下尋找,一抹淡淡的渺小微光照入他的眼睛,看不清是什麽,杜卻池不管其他,手伸進黑暗裏直接拿。
是很熟悉的觸感。
杜卻池下意識咬緊了叉子。
動作如按下0.7倍速般緩慢,杜卻池抽出手,是甘柑送他的錦囊。
而散發微弱光芒的,不過是錦囊上所嵌珠子的反光。
杜卻池人還半蹲在地,扶着凳子保持平衡,他有點兒發懵。
記憶若是沒出現差錯的話,錦囊是被他毫不留情扔進抽屜與那幾十顆冰冷的玻璃珠寶石躺一塊,
他不可能會把它帶來。
腳略微發麻,杜卻池撐着凳面滿腹狐疑起身,擱掌心的錦囊與木板接觸的一瞬,有小東西在硌着杜卻池的手心肉。
杜卻池擰開繩子,錦囊裏滾出一顆烏黑亮麗的寶石。杜卻池看着它,它也凝視着杜卻池。
“……”
杜卻池感到很不舒服,又忙把寶石塞回去,正要把錦囊丢進書桌抽屜的最深處,杜卻池忽然怔愣住了。
他捏着錦囊仔細端詳,眉頭越擰越重。
這上面原先所刺繡的陌生的、閉眼休憩的黑鳥,趁他未注意時,竟悄悄自己睜開了眼睛。
它的眼睛,就和剛才杜卻池倒出來的黑寶石一般,黑沉得深不可測。
杜卻池心裏發毛,丢下錦囊連抽兩張餐巾紙揉成一團捏緊,嫌棄的表情好像剛才躺在他手心的真的是一顆血淋淋、黏濕的鳥眼珠子。
熱水放涼太久,杜卻池嚼着沒完全泡開的面條,夾生的口感給他的體驗相當糟糕,潦草吃了幾筷子就犯惡心打算倒掉。
椅子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音,杜卻池起身,他的兩位舍友剛好推門而入。
空氣混入一股燒烤店特有的油煙味,杜卻池皺眉開口道:“鄭染,你去的是不是東門水果店旁邊那家燒烤店?”
鄭染顯然也早早受不了自己身上熏天的煙味,一進來就忙不疊脫下油光的外套,他一愣,問杜卻池怎麽知道。
“哦,那家店老板黑心的很,通風機都不肯開,我之前去的時候還是夏天,那滋味……”杜卻池扯扯嘴角,沒把話說盡。
鄭染撓頭,又氣又惱,拿好換洗衣服就直接進衛生間沖澡,外套先暫時丢到陽臺外面散味道。
杜卻池目光掃過安靜的何竟冬,眼底掠過一絲意外。
何竟冬居然會跟鄭染一起去那家顯著“髒亂差”頭銜的燒烤店?他的潔癖可不是非常人可以理解的。
必須保證宿舍反光的瓷磚,容不下一根頭發髒污,垃圾桶半天一倒,有時受不了他倆還會順帶幫他們的那一份也丢了。
杜卻池看眼何竟冬整潔到不像有人在用似的空白桌面,內心啧啧稱奇,難以想象鄭染使用了什麽法子讓他留在裏,還能一待待到晚。
杜卻池端着膩油光的碗和洗潔精去陽臺洗碗,室外寒風徹骨,晾衣架相互碰撞,也被哆嗦得尖叫埋怨。
吸入幾口貫徹肺部的冷氣,杜卻池甩幹手準備回去,和出來透風的何竟冬擠到了一塊,何竟冬神情寡淡,擡擡下巴示意杜卻池讓位,他要洗手。
杜卻池錯身,吸了吸鼻子,何竟冬經過他旁邊的時候居然沒掀起一陣反胃的煙味。
真是神奇啊。
杜卻池忍不住好奇打量何竟冬幾眼。
何竟冬低頭仔細搓洗手掌,綿密的泡泡争先恐後長出來,他頭也不擡地說道:“桌子上的錦囊是你的嗎?”
杜卻池停下進室內的腳步:“是啊。”
何竟冬說:“那個東西,散發着不祥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我勸你還是早點丢掉。”
“……”杜卻池心下一緊,意料之內。
刺繡的圖案确實不符合大衆錦囊般追求富瑞,色調也偏于暗沉無光,一般人看到它都會覺得心裏發麻,無能接受。
杜卻池想,畢竟是甘柑給的東西,能吉利到哪裏去?況且又不是他願意帶在身邊。
杜卻池随便附和何竟冬幾句表面話,撇下冷風轉身走了。
他心底真正想說卻無法說出口的,是我就算把它扔掉,它也會自己回來,它的主人更不可能放過我。
何竟冬隔着玻璃注視杜卻池摻有幾分無奈意味的背影,輕蹙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麽。
開學半個月又到了網上搶選修課的時間,杜卻池整裝待發坐在電腦前,右下角彈出來一條消息,他點進去看了看,是陳喧問他這學期選什麽課,杜卻池便把選課截屏給他發過去了。
杜卻池以為陳喧不過是來向他借個選課參考,沒想到到上課周他走進教室,發現陳喧早已坐在左邊靠窗的最後一排位置等候他許久。
陳喧也沒找別人一起上課,就一個人坐那無聊地玩手機,留意到杜卻池出現在門口,就拉開自己旁邊的空座,做了一個讓他過來的手勢。
杜卻池開玩笑道:“你該不會選的課都和我一樣吧?”
陳喧“嗯”一聲:“對啊,這學期的兩節選修課我都是按照你發我的截圖裏選的。”
杜卻池頓了頓,他選的課程老師和上學期的一樣,而這位老師因為陳喧有一次的遲到期末成績只給了他最基礎的60分,陳喧氣得半死,當時還來找自己發過好長一段時間牢騷,杜卻池也覺得他怪可憐,于是期末請了他一杯咖啡提神。
陳喧這人有來有往,期末考試結束當天他就立馬聯系杜卻池,說要請他吃飯,但杜卻池那會兒早早買好了下午回家的高鐵票,陳喧無法,最後是塞給杜卻池一張他們話劇社的一張觀衆票,說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就會開場,囑咐他一定要來捧場。
杜卻池欲言又止,本想問問陳喧為什麽還會選這老師,他們之間的恩怨可是不小,但簡單思索一番,杜卻池還是覺得算了,事情都過去好久,他再多嘴顯得他挺沒眼力見。
老師站上講臺,按慣例點了名字和成績分配标準,地下烏泱泱的一大群腦袋在聽他講完這一部分後便埋下頭自顧自做事。
杜卻池剛在備忘錄裏敲下最後一個句號,甘柑十分湊巧發來一條問好的信息。
【今天晚上會有暴雨,有晚課的話一定要記得帶傘.oO】
杜卻池瞟眼他們倆上面剛互發的消息:
【小卻,我今天中午吃得好差…oO】
然後是一張标準的三菜一湯的照片:
炖牛肉,水煮雞肉,土豆絲還有相較而言略微清淡番茄雞蛋湯……
杜卻池看了看圖片背景,甘柑不像是在外面吃飯,餐具全是偏家常的瓷碗木筷,他應該是自己燒了一桌菜。
怪人,一個人吃燒那麽多菜幹什麽,居然還揚言自己吃得差……
杜卻池盯着圖片裏的酸辣土豆絲好一會,他今天中午食堂也有點這個,估計是後廚大爺大媽們沒洗幹淨,一吃一口沙子,嘴巴裏嘎嘣響。
杜卻池當時吐完菜,一擡頭就收到了來自甘柑的訴苦,他氣不打一處,真懷疑他是不是躲在哪裏監視自己,怎麽每次實際都能卡那麽準呢。
杜卻池冷漠回複他:【哦。】
回到甘柑現在發的消息,杜卻池往窗外看了一眼,碧空如洗,陽光照在身上雖然不算暖和,又寒又冷,但也明媚。
而且天氣預報沒說過會下雨吧?
杜卻池努努嘴,縱使不是很信任甘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道:【知道了。】
消息一發出,甘柑秒回:【好.oO】
“嘶——”
杜卻池盯着甘柑每一句話後的兩個突兀的一大一小零蛋,皺眉忍不住問他,自己已經忍耐這倆玩意很長時間了。
【你打字就打字,發.oO幹什麽……】
【什麽意思啊?】
【你不覺得.oO很像泡泡麽。】
【…?】
【我沒記錯的話,你聊天背景是張冰山深海的照片。】
【我覺得這樣跟你交流顯得十分襯景,可以給你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
【.oO】
杜卻池眼前一黑,他迅速切換到設置,專門把和甘柑的聊天背景換回默認,然後截屏發他:
【純色背景,你別發泡泡了。】
甘柑:【好吧。】
後臺化妝間,甘柑微微揚起頭,方便化妝師用刷子定妝。
他低垂眼眸,纖長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落下一小片陰影,像上了層天然的眼影。
他視線落到杜卻池給他的備注,冰冷的“甘柑”兩字。
太生分了,他們明明是一家人。
甘柑心裏不是很滿意,但想想又覺得沒關系。
來日方長,他會讓杜卻池親自改成他喜歡的那個備注。
當着他面、信服地更改的那種。
“咦,備注後面跟着的一串日期是生日嗎?”化妝師小姐眼尖道。
甘柑聊天列表的消息一欄清理得相當幹淨,沒有亂七八糟的公衆號和紅點,空蕩的界面只留有置頂一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備注也是非同尋常的親昵,“小卻”加上一段數字日期。
甘柑掀起眼皮,與鏡子裏的化妝小姐對視片刻。
化妝小姐繼續道:“那快了呢,再過一個月就到了。”
甘柑遺憾說:“可惜我還沒想好該送他什麽。我想,應該送點能讓他印象深刻,這輩子難以忘懷的禮物才行,不然太沒誠意了。”
黑沉的眼眸缱绻暗湧,随着彎起的眼角一點點在甘柑漂亮的臉上蕩漾開來。語調上揚,愉悅道:“畢竟這可是我跟他第一次。”
化妝師小姐權當作是甘柑第一次與那人共聚生日,理所當然道:“那确實要注重,生日當天可以來場充滿儀式感的小驚喜。”
“小驚喜?”
甘柑瞧着鏡子內忙碌的化妝師跑出鏡框去拆一盒新的散粉,轉回眼珠與鏡中的自己單獨對視。
他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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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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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