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雜種·三
第22章 小雜種·三
十五年後。
封木拿起巧克力餡的青團仔細端詳一會,最終還是放回原位,拎了一袋他買慣了的切片面包去前臺結賬。
每逢遇到清明中秋這樣的傳統節日,面包店總會創新出各種各樣改裝版的食物,今天上班同事遞給他一塊青團,咬開後居然是巧克力餡的,封木當時眼睛都睜大了,嘴裏的巧克力糊在嗓子眼,不知是咽下還是吐掉。
他最後是悄悄抽出一張餐巾紙,捂住嘴巴偷偷摸摸吐出來丢進垃圾桶的。同事忙着整理文件沒發現,皆大歡喜。
因為下班晚,只有一個人在排隊結賬,封木等在他後面,需要稍微仰頭才能瞧見他的後腦勺。
可真高啊。封木想。
男人買的是生日蛋糕,很大一個,看樣子是為了聚會而特意定制的尺寸。
店員正扭頭尋找蠟燭紙碟之類的贈送品,自動電門忽然一開一合,挂在門沿的貓頭鷹風鈴也跟随着叮鈴鈴唱了幾聲,一時之間,店裏的三人皆不約而同朝門口的方向望去。
空無一人。
“可能是出故障了。”店員将禮品和精美包裝的蛋糕一并交給男人,男人輕聲說了句謝謝,接過蛋糕要走,身形驀然怔住,像是看到了什麽。
他轉過頭,目光最後停在了排在他後面等待結賬的封木。
“?”
封木差點脫口而出怎麽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兩秒,卻什麽也沒說就推門而去。
封木繼續看回自己打包好的切片面包,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眼熟,他平時是不是有在哪裏見過?
男人的車就停在面包店門口,封木出去的時候正和他打了個略顯尴尬的照面,目光交彙那一刻,封木本能地笑了笑,擡腳要走,男人毫無起伏的嗓音從背後漫來。
“四月四臨近,好多人回來了,還是早點回家為好。”
“啊?”
太陽穴神經跳個不停,封木匪夷所思轉頭,男人已經開車揚長而去,消失在墨水般的夜色之中。
“怪人。”
封木喃喃自語,逆着車離去的方向進入光影重重的商業地帶,男人帶給他的怪異感才抽絲剝繭般消散。
露過商場LED大屏,上面恰好在播放某個有名珠寶品牌當即新品的廣告,封木閑心泛濫,擡眼一看,腦子嗡地一響。
廣告上佩戴鑽石戒指的模特,不正是他剛才遇到的那位怪人麽。
封木眨眨被強光刺激到有點發酸的眼,明白了起初那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封木回神,最近一直加班,今天下班都已經是九點多,在外頭磨磨唧唧快一個小時居然還沒回家,得抓緊時間了。
其實他可以慢悠悠往家趕的,他也不做飯,到家洗個澡洗掉換洗衣服就沒什麽額外事需要忙活,可偏偏……
封木低頭無奈看了眼自己外套裏面濺了一大片褐色茶漬的白色襯衫,褲子上也沾了些,都必須要手洗過後才能扔進洗衣機,平添不少麻煩。
“好煩啊。”
封木忍不住埋怨。
茶漬是某個同事倒隔夜茶經過他辦公桌時不小心潑翻的,烏龍茶經過一夜沉澱,顏色不是一般的暗沉,封木才吐完巧克力餡料的青團就慘遭這一劫,封木猜想是不是巧克力成精來報複他的。
倒水的同事蹙眉“啧”了一聲,甩了甩手腕上的茶水連句抱歉都沒說就怨聲載道走了。
部門經理是和他親舅媽,靠着舅媽開後門進到封木他們的部門上班,有大腕撐腰,他平時再懶散、再目中無人也沒人會不識趣地嘀咕。
封木抽了兩張餐巾紙随便擦了擦,見慣不慣了,繼續敲鍵盤工作。
到家後封木速戰速決洗完澡,順便把唯二的白襯衫洗了,他奮力揉搓着暈染了褐色茶漬的地方,可惜幹涸時間太長,洗了三遍手指頭都泡漲了,放在淋浴燈下還是能明顯看見一圈茶漬的髒污。
封木嗅着濃郁的肥皂味,不得不放棄了他才穿了一個月的衣服。
他不免又埋怨起那位走後門的同事。
“好端端的能往過道上走,偏要擠過我工位,就為了省兩三步路去衛生間。”
封木扔掉白襯衫,晾好衣服躺在床上下單件同款襯衫,才沉沉睡去。
隔天。
“封木,昨晚沒睡好,精神狀态有點差啊。”給封木分享青團的同事小黃拍了拍封木單薄的肩,揶揄道。
“很明顯嘛?”
封木抿了口泡好的咖啡,今早醒來他的頭格外沉,嗓子眼火辣辣的,洗漱時鏡子前站着一照,嘴角似乎都撕裂了,扯起笑容就一陣陣的疼,還微微往外冒血珠。
封木想到這忍不住摸摸自己下巴,該不會是他落枕,下巴脫臼,導致嘴不自然地張開一晚上吧。
小黃收走封木咖啡,笑嘻嘻移來一罐菊花茶,說現在正值換季,他肯定是上火才睡不好的,囑咐他泡點菊花茶降降火氣。
封木瞧着玻璃罐裏頭顏色詭異的菊花,沉默着還給小黃。
“算了,上火就上火吧。”封木翻開今早剛到的文件,“我挺樂意上火的。”
小黃聳聳肩,拿起桌上他的馬克杯去飲水機處灌熱水泡菊花茶,一聲極為慘烈的叫聲瘆得二人不由自主打哆嗦。
“什麽情況?”封木擡頭問正梗直脖子往聲源處瞅的小黃,小黃本來凝重的面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深不可測的偷笑面孔。
小黃埋下腦袋,悄摸道:“飲水機熱水按鈕好像破掉爆開了,把那誰給燙禿嚕皮了。”
“誰啊?”
“啧。”小黃恨鐵不成鋼,掐着嗓子模仿,“我舅媽說了,我用不着太辛苦,而且我是新來的,你們多照顧我下我這個新人不可以嗎?”
封木被小黃逼真的演技笑出聲。
小黃放下杯子也不泡茶了,周遭同事全都視若無睹,任憑他一人在那凄厲叫喊。
“他算是遭到反噬了。”坐在封木對面工位的女生對着封木啧啧稱奇道,“昨天他潑你茶水,今天他被熱水燙。”
封木敲打鍵盤的速度慢了半拍,經過女生這麽一提醒還真是。
封木端起咖啡,內心竟油然而生一種小人得志的錯覺,仿佛那人的燙傷是因為封木昨晚慘兮兮洗衣服時的抱怨而得到的應驗。
封木搖搖頭停止迷信的胡思亂想,一口飲盡溫熱的咖啡抓緊完成上午的工作。
平淡一天即将翻篇,手上的工作終于趕在下班前全部清理趕緊。
封木揉着久久保持一個動作而發酸的肩膀暫短休息一會,起身去洗咖啡杯,部門經理恰好拿着一堆文件走來喊住了他。
“封木。”經理說,“單位反傾銷調查結果出來了,有十幾萬份合同需要翻譯,我看你自己的工作提前結束了——”
經理看封木錯愕的神情,捋了把頭發,笑道:“不是叫你來翻譯,這是實習生工作。”
經理頓了頓,說,“哎呀但交由實習生的話,事先需要把合同整理好才行,這本來是胡成俊今天該做的事情麽,可是他手燙傷幹不了活,批了一周病假……他人不在,崗位上的待處理的工作可不會因此而停下吶。”
封木聽得一愣一愣的,喉嚨裏像堵了一塊石頭說不出話。
經理見他沉默不語,便當他無意見,放下厚厚一摞雜亂文件,“辛苦你一下,我待會電腦上把胡成俊整理到一半的文件發你。”
在旁觀看全程的小黃等經理消失在轉角後,朝封木投來憐憫的目光。
“有時候工作太認真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封木看着桌子上的大片淩亂,乏力嘆氣,手中握着的杯子頗有些搖搖欲墜。
他只是想早點回家休息而已。
加班到晚上快十一點,封木工作才終于告一段落。
他面對電腦人都有些恍惚,眼睛更是酸澀到難以睜開,滴上幾滴眼藥水才得已緩解。
他拿起手邊的速食海鮮粥,拆包裝的時候眼前總泛着一圈眩暈光圈,想來是太累了。
整一個樓層唯剩下他們部門燈還開着,安靜到似乎燈泡中電流流動的聲音都能清晰聽見。保安12點上來巡查關門,封木打算吃完既是晚飯又是夜宵的粥再回去。
白天炸開的熱水鍵已經被修好,封木蓋上蓋子身心俱疲在一旁撐着額頭等待。
純粹如白開水的空間裏慢慢溢出一點細微的聲音。
呼——
封木肩膀一僵,放下手左顧右看。
頭頂的電燈泡忽然閃了兩下,那道莫名的聲音還在繼續,但卻像是加重了呼吸,吐氣因為靠近封木而一點點變得沉重、紊亂。
“……”
封木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後退半步,眼睛瞥向左手邊的窗戶,懷疑是不是同事窗戶沒鎖好,有風聲漏了進來。
但不是。
漆黑的窗戶關得嚴絲合縫。
海鮮粥泡開了,一陣無厘頭的風将香味送至封木——像有人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帶起的微風。
發絲撩過額頭有些發癢,封木偏過腦袋,一言不發拿着海鮮粥回到自己工位。
快點吃完快點走吧。
封木決定加快回家的速度。
封木坐下,發現桌子上出現了一張倒扣的白色A4紙,旁邊還擱置着一支按出筆尖的黑色簽字筆。
辦公桌他早就收拾幹淨,起初淩亂的文件白紙摞列得整整齊齊擺在邊上。
這張白紙卻是十分突兀地出現在他桌子的正中央。
它孤單地躺着,不知是被誰放到、或是它自己飄到了封木桌上。
背面是似乎寫了什麽文字?
封木遲疑幾秒,單手捧着粥然後一把掀開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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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沒死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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