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陰陽颠倒兮,我不是神

73   陰陽颠倒兮,我不是神

◎暈了暈了……◎

聽到這樣的 話,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睜大,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議,半晌沒有應聲。

是不願意嗎?

我微微垂眸:“如果累了就算了。”畢竟從前也沒有那麽熟,這樣的邀約實在是過分出格了些。

“不……公子,稍等,我……我去滅一下燭火……無人的時候房間明火……不好。”他似乎是有些激動,語言都組織不是很利落,話音剛落,人就一溜煙地跑進去了。

我抿唇一笑,眼神溫柔了起來,無論如何,有人陪我出去走走便好。

他很快就出來了,院門內鎖着,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微微垂首。

我大抵也是知道他為什麽是這樣的反應,開口解釋:“我翻牆進來的,敲院門你不一定聽得到。”

巫師念點點頭,說道:“也該是,我還以為我忘記鎖門了。”

我還是覺得奇怪,軍營到這裏不近,我駕馬而來,他竟然都鎖好門且脫衣睡下了,怎麽會?

無論如何都不可思議。

這樣的念頭也只是閃過了一瞬,等到再去捕捉時早就無影無蹤。

突然意識到,在樓蘭城中,能随意叫出來談心的友人竟然就剩下這麽一個了。

心中略微悲涼。

我看着他把門鎖上,似乎是有些激動,兩手微微顫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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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話,他就率先開口了,輕輕揚唇微笑:“公子日後有何打算?”夜風之中,他的聲音微涼,似乎也是知道我不會留下。

我翻身上馬,彎腰,向他伸出手來,開口:“會回烏茲一趟,到時候再做打算。”

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睜大,那雙眼的顏色太淺淡了些,就是什麽樣的情緒也隐藏不住,他有些害怕,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與我交握。

分明是夏季,但他的手有些過分冰涼,那雙手跟師父有些像,玉石一樣,指腹上有厚繭,似乎是常年彈琴導致的。

他并不重,很輕易就将他穩穩當當地拉到了馬上。

輕聲開口:“馬上颠簸,抓緊些。”

“抓……哪裏?”還是有些害怕,他的聲音顫唞着。

“第一次嗎?”我開口詢問,半分也不惱,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到我的腰上,開口,“這樣,抱緊我。”

“嗯。”

感覺到那雙手順着我的腰際摸了上來,我的喉結上下滾動,雙手握住缰繩,俯下`身,開口:“小心一些。”

……

我帶着他出了城,這時候城門閉上了,但守門将士與我相熟,也就沒有攔着。

夜色深沉,夜幕如同黑色的綢緞,沉甸甸地壓在頭頂。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如同夜的精靈在鳴叫。

馬蹄瘋狂地敲打着地面,發出急促而有節奏的“噠噠”聲,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心跳。

手中緊握缰繩,手心早就被汗水浸濕。

月光如銀沙,灑在我們身旁,偶爾有夜枭的鳴叫聲傳來,劃破夜的寂靜。

寒風吹在臉上,刀割一樣刺痛,但卻絲毫不覺。

壓抑着的煩悶得到了釋放,心中前所未有的舒暢。

“公子……一切都會過去的。”巫師念抱着我的手微微緊了緊,頭靠在我的脊背上,胸膛和我緊貼在一起,心跳的速度快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心裏暢快了,我勾唇微笑:“會的。”

一路駕馬上了山頂,扶着他下馬,在這個地方可以把樓蘭城的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時候夜色很暗,城中幾乎沒有什麽燈火了,零零散散地亮着,點綴了城池。

“出過城嗎?”我沒有拴馬,晨曦精得很,肯定不會把自己弄丢,靠着樹坐下擡眼看他。

涼風吹得他發絲微亂,寬袖的白衣在風中翻飛,竟像是天上落下的谪仙人。

或許一直努力,也就是為了守護這樣的人。

保護他們一輩子也不要被亂世的洪流波及。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他像是清泉。

就像師父所說的那樣,我和他肯定不會是一路人,這次再分別,怕是永別。

“嗯,第一次。”他向着我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坐到我的身旁,“公子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到時……我可以送一送公子……”他猶猶豫豫地開口,琥珀色地眼眸輕輕轉動。

我偏頭看他,他也在看我,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非常淺淡,幾乎沒有色澤,似乎莫名深情。

喉結上下滾動,回答:“這幾天的事,我會殺了樓蘭王,然後離開。”

他的雙眸微微睜大,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眉宇間毫不掩飾的擔憂。

我低低地一笑,嘴角微微上揚:“我不會有事。”

語畢,刻意轉了話題,這場激流,我不願牽扯他:“今夜的星辰很亮。”

他曲起雙腿,抱着,勾着輕淺的笑容,開口:“嗯,很漂亮。”這是一個很乖巧的動作,本來就不大的他這時候看上去更是小小的一只,很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

浩瀚無垠的天幕上,無數的星辰閃爍着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輝。

或密集或稀疏地分布着,構成了各種奇妙的圖案,就像是等待人們解讀的宇宙密碼。

星辰低語着宇宙的故事,似乎無言,但卻震耳欲聾。

“巫師念。”我輕聲開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足夠溫柔。

“公子?”

我擡眼看着漫天的星辰,星空寂靜,看似平靜的背後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聲音更是輕柔:“烽煙亂起,九州傾覆,江湖洶湧,幾番更疊,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唇亡齒寒,誰又能獨善其身。”他低聲回答,聲音輕輕的,如同清風一樣,緩緩拂過。

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我擡起胳膊來,枕着自己的手臂,心中不免有些悲涼:“是了,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希望締造一個江湖,無功而返,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撼動整個亂世,還是太難了些。”

我的餘光看得見他偏頭看我,皎月清輝之下,他顯得更是出塵,不像是凡間之人:“公子的三年,過得很豐富。”或許他也豔羨江湖的紛争,但卻無力踏入。

“想聽嗎?”我微微閉了一下眼,這樣的安寧甚至給了我不真實感。

他點了點頭:“嗯。”

“如今的天下都說是十三分,各大門派林立,與朝堂抗争,其實武林盟才是真正掌控江湖沉浮的地方。”

“武林盟?”

我擡眼望向天空,眼前是師父命我摧毀武林盟時眼底的決然:“武林盟是彙集了江湖上八成以上俠士的地方,一個傳奇的聯盟,他要徹底掌控江湖,我和師弟他們幾個人,就站在武林盟的對立面,打劫車隊,摧毀分部……一路抗争到底。”

“我殺了迷,成立了蒼穹之刃,在鳥飛谷搶奪寶物……可惜,什麽都沒有拿到。”微微搖頭,那似乎是一段很遙遠的過往了,久遠到都要忘了那時的感覺,“風雨飄搖,自有豪俠挺膺。”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隐藏的是各路英雄豪俠,刀光劍影之中,鮮血飛濺,江湖兒女,沒有誰會後退半步。”

“公子很喜歡江湖,又為何退出?”巫師念琥珀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聲音像是清泉緩緩流淌。

我苦笑一聲,鼻子莫名有些酸:“見過了紛争,偶爾也想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什麽都不做,安靜度日。”

那時候有比江湖更重要的地方,那個令我心動不已的少年,令人難忘的眉眼。

我讓他等了三年,也舍不得讓他再等下去,所以回來了。

千裏來赴約。

“是因為太子殿下嗎?”

巫師念一眼就看得出我心中所想,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愛那個少年。

我抿唇微笑,眼眶有些濕潤,眼前浮現那少年的樣貌,我不知道我會記多久,或許是一生。

也不否認,點頭開口,聲音似乎有些哽咽:“是的。”

又是一陣沉默,或許他知道,和我聊起流紅會讓我傷心,也沒有再接這個話題。

繁星點點,照亮夜的寂寞。

我真的能遺忘嗎?

近五年的感情,三年的守候,每一個寂靜的夜晚的懷念,每一次揮劍時的

“你會橫笛嗎?”有些想聽曲了,不管怎樣,我不希望安靜下來,我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是宮中琴師,或許會。

“啊?”巫師念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對這個轉得這樣突兀的話題有些震驚,片刻後,點點頭,回答,“會些。”

我起身,從馬上取下骨笛,遞給他。

他雙手接過,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睜大着,似乎不相信我會帶着它:“公子想聽什麽?”

我坐回去,擡眼看天,神色不自覺溫柔了起來:“什麽都好。”

我閉上眼,傾聽。

笛聲悠揚,輕盈地飄蕩,純淨。

聲音婉轉起伏,帶來無比的寧靜。

笛聲夾雜着細微的顫音,如同微風輕拂着風鈴,連心髒都有了微妙地顫動。

我不通音律,但也喜歡他的曲子,那種難得的安寧。

拔劍起舞,随心而動。

冷風獵獵,心中出奇地平靜。

……

後來我們又聊了一陣,他總也有回應,看出來他有些累了,我駕馬帶着他回去,或許他也知道我心裏的煩悶,這才答應要陪我出來散心。

他是真君子,超然物外。

染不得俗世的半分污垢。

……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歸海靜穆的召見,比我想象的還要早,提劍去尋了他,侍衛沒有收我的劍。

我現在只想快些結束這裏的一切。

他正坐在桌子前,雙手支着腮,什麽也沒有做,很顯然在等我,許是知道我是要動手殺他。

他和流紅生得實在太像了,一樣相似的眉眼,一樣的月白色長發,如果不是他漆黑的眼眸中那總也是像狐貍一樣的精明,或許連我也要恍惚。

見到我過來,他指了指自己對面,揚眉淺笑:“坐。”依舊是那笑眯眯的樣子,突然有些悲涼。

我真的能下手嗎?

“君上喚臣來有何要事?”我當年離開前把兵符一并留下了,這次回來,鄭洋說要還給我,我沒有收。

實在擔不起他這樣的器重。

“沒事不能叫你嗎?”他若無其事地給我倒了一杯茶,遞到我手裏,嘴角依舊挂着那若有若無的笑意,“喝點?”

接過茶杯,指尖微不可見地顫唞了一下,說實話,我真怕他下毒弄死我。

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法為他所用,就像是初見時那樣,他會讓我死的。

默默放下茶杯,擡眼看他:“君上有話可以直說。”

看到我不喝,他也絲毫不惱,反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湊到唇邊喝了起來:“流紅的事情我聽說了,此番是他的問題,怪不得你。”

聽到這話,我心中莫名不是很舒服,那是我曾發誓要用一生去愛的少年, 我可以說他萬般不好,但從旁人的口中聽到,還是會感覺不适:“君上,不要聊這個話題,好嗎?”

“那聊什麽?”他擡眼看我,那雙眼跟流紅很像,一樣的杏眼,黑亮的雙眸,“聊你要如何殺我嗎?”

手不自覺地放在腰邊的佩劍上,勾唇一笑,回答:“君上想如何死?臣都可以成全。”

我是真的會成全的。

他似乎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開口:“愛卿還是從前那樣不解風情。”

“臣不需要風情。”我回答,還是有些懷念這樣跟他鬥嘴的日子,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真的很有趣。

“沒有男孩子會喜歡的。”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露出喝醉一樣的神色來,可以說是深情地看着我,擡手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着,一邊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極了一個人。”

我眼微眯,開口否決:“臣不會再對什麽人動心,更不需要讨什麽人歡心。”

除過那個少年,我很難想象還有誰,還有什麽樣的人能讓我再這樣全身心的對待,恨不得真的與他共度一生。

可是再也不會有了。

“話不要說太滿。”他似乎在笑,笑得很溫柔,沒了那樣的狡詐,“來日還長。”

他從不知道哪裏摸出來三封信,遞給我,開口:“一封是鬼宇給我的,讓我轉交給你,中間這封是鬼宇真正的死因,你想好再看,另一封和你的身世有關,你真的跟他太像了。”

我心裏略微不安,他為什麽突然坦白。

這樣的不安閃過了一瞬,未來得及捕捉。

我伸手拿起和我身世有關的那封信,用火折子點燃,燒盡。

眸中滿是跳動的火焰:“身世如何我不在乎。”既然生了我卻不盡父母之責,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分別。

“愛卿真是有趣。”他低笑着開口,眉眼低垂。

擡眼看他,視線剛剛聚焦,就見到他鼻子流出黑色的血,随後是眼睛,染黑了眼白,雙眸幾乎要炸裂開來,嘴邊也溢出鮮血。

鮮血從他的臉頰滑落,觸目驚心。

将他原本的樣貌模糊扭曲。

瞳孔猛地放大……真的有毒!

不……他是只對自己下了毒。

心裏顫動,不亞于從高空墜落,幾乎忘記言語。

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張開嘴,任憑黑血從嘴角流出,滴到桌子上:“愛卿的仇報不了了。”

他在笑。

因為他贏了這一局。

真是可笑,我執着了這樣幾年,甚至當初以為自己走不出去了。

眼睜睜看着執着變成執念,眼睜睜看得自己一點點變得瘋狂,一點點遺忘最初,等了這一刻這麽多年,最後就是這樣的結果!

怎麽可以!

歸海靜穆!

你們一家子都跟我有仇是吧!

氣到了極點,這個時候對于真相的渴望達到了一種近乎癫狂的程度,我扯開了那封信。

信是開過的,火漆已經撕開了。

那字跡我認得,是烏舛的字,是他斷臂之後最初那些年寫下的,字跡潦草,顫唞着,歪七扭八,像極了第一次學習寫字的孩童,勉強可以辨認。

歸海靜穆親啓:

老友,好久不見,近日可還好?

也該聽說了,影宗遇襲,超三分之二的弟子死傷,身為宗主,我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帶着弟子離開。

只因那人實在叫我下不去手。

襲擊之人名喚“鬼宇”,按理說,你或許見過他,一個有着重瞳的少年。

我命弟子将他押送至了樓蘭,餘下交給你處理了。

我記得胤魁也去了樓蘭,他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但是卻唯獨對鬼宇交付真心,你若是想引他出來,可以從這裏下手。

不可能失敗。

要拿捏他,也只能從鬼宇下手。

他沒有軟肋,除過鬼宇。

還有就是,不要讓鬼宇活着出了樓蘭,找個罪名處死他,否則,以他的能力,假設入了江湖,必然會掀起驚濤駭浪。

任何人都消受不起。

紙短情長

伏惟珍重

烏舛

心跳的速度快到一種極致的地步,魂魄似乎都被這麽抽離了,身體晃了晃,反複确認紙上的文字,甚至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烏舛就是影宗宗主,歸海靜穆只是刀……而真正握刀的人是我侍奉的君王!

就像是有人扼住我的咽喉,無論如何都呼吸不上來。

用力呼吸着新鮮空氣。

那雙握刀的手究竟還做了什麽!

怪不得……怪不得師父不讓我往下看,他知道那是我侍奉的君王,他怕我承受不了。

可是這就是事實啊!

我侍奉的君王借刀殺了我的兄弟,而我一直尋找的仇人都是假的……我還在傻呵呵的給他幹活!

怎麽能……怎麽能這樣……

怪不得那時候他穿黑衣我會覺得他的身形那樣眼熟,怪不得鬼宇從來都不願意和他見面,怪不得他說我和鬼宇在他身邊十餘年之久……一切串連起來就都說得通了。

一切都說通了,可是我好想死。

我殺錯了人,而他才是我的仇人,這讓我怎麽樣!

我該怎麽樣!

以後的路怎麽走啊!

他媽的,要老子怎麽走啊!

這該死的亂世,這薄情的年代,為什麽誰都無法交付真心!

我逃命一樣離開了,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也該離開了。

我記得答應過巫師念離開時跟他說一聲的,于是我去了他的房中,昨晚睡得太遲了些,他的院門還鎖着,我翻牆進去,擡手敲了敲他的房門,身體過分激動,連手都在止不住地顫唞:“巫師念。”

下一瞬,他就應聲了。

“公子?”他似乎是剛起床,還未來得及開門,噠噠跑過來給我打開門。

他一頭淺金色的長發披散着,似乎還沒來得及去梳,發絲微亂,衣服也不似印象中那樣整齊,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來,眼眸中還帶着剛睡醒的迷離,一副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樣子。

我輕輕吞咽了一下口水,連忙移開目光,這樣看着別人實在太不尊重了:“可以進去聊嗎?”

巫師念微微愣了一下,他輕咬薄唇,微微側身:“請進。”

關上門,聽到了他略帶歉意的聲音:“抱歉公子,屋內有些混亂,見笑了。”他雪白的臉上染上一絲薄紅,莫名誘人。

“無事。”我不是在乎這些的人。

縱使心裏的那些話無法對他說出口,但好歹有人願意收留我,我也是高興的。

他幫我拉了一把椅子叫我坐下,然後去穿衣服,他總也那樣端莊,似乎很不好意思這樣見我。

“樓蘭王死了。”我深吸一口氣開口,心跳的速度到現在還沒有要緩下來的意思,恨不得就這樣從胸膛中飛出來。

我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手段。

追逐了數年的東西都是假的,侍奉了數年的君王也是假的,而自以為逃出了影宗的手掌心,卻發現自己曾經親手再跳回深淵。

都是假的。

聽到這話,他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垂眸沒有言語。

“我很快離開。”我的話簡短異常,現在是真的已經不知道該要如何做了。

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不如不做。

“日後,便是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嗎?”巫師念的聲音略顯惆悵,他本就生得柔弱了些,這樣看上去,真是叫人很難說重話。

“待會我将我的鷹送給你,如果閑下來随時可以給我回信。”

雖然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他看人時的雙眼那樣認真,也會是假的嗎?

他讓我不自覺交付了信任。

哪怕如今所有的信任已全部坍塌。

他琥珀色的眼眸亮了起來,輕輕點頭:“好。”

片刻後接着說:“路途遙遠,公子萬事小心。”

“嗯,你也小心。”我還是緩不過神來,正在努力地轉移話題,“日後,可以請你幫我……”我要說請他幫我多照看流紅,這才突然發現,他沒有那樣的權力,我若是真的那樣說,那就是強人所難了。

一句話說不完,沉默了。

他也在等我的後話。

“公子?”他的聲音叫醒了我。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搖搖頭,開口:“先前的話,當我沒說。”_

頓了頓,接着說:“不好意思,我現在非常混亂,實在是語無倫次。”

聽到這話,他幾步走到我的身前,站到我的身旁,伸手按住我的頭,動作異常輕柔:“公子……”

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可是我現在哭不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哭出不來。

一切就這樣壓抑在了心頭。

“再難,也不是過不去的。”他輕聲開口。

心跳越來越快,我已經不知道該要怎麽做了。

……

稍稍平複心情,我雙手顫唞着打開鬼宇給我的信,他不知道會不會嘲笑我的無能。

那字跡放肆張揚,真是他的字。

花魁親啓:

你是不是沒有聽我的話,北上了?

罷了,你不是聽勸的人,我收回我前面的話。

跟流紅分開,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是,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什麽能讓你高興的話來,你難受一會就夠了,要不然我嘲笑你。

別着急生氣,愛一個人沒錯,但走到這裏,誰都盡力了,就結束吧,放過你自己。

日子還是要過的。

烏舛的事情也知道了是吧?

很難受,很悲傷是不是?

你可別悲傷了,我真的拿你沒辦法。

哎呀,說錯話了,怪我。

你記得,如今的他,是可信的,可信的!

或許他在騙你,或許做了很多無法挽回的事情,但是他已經變了。

你耐心聽我說,他已經沒有當年的瘋狂了。

你說他是亦父亦君的友人,那是不錯的,他可以是你的友人。

請千萬信任他。

還有歸海靜穆,你……這……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搞得我真沒辦法安慰,那你還是傷心吧。

傷心過後別忘了爬起來接着幹哦。

人生路長,你的未來光芒萬丈。

請不要止步不前。

實在不想見到烏舛,那就去中原。

武林盟的分部也在中原,你不是要給烏孫蘇彌報仇嗎?

那就去那裏吧。

千萬不要再被仇恨蒙蔽自己的內心了,花魁。

你遇到的悲傷太多,我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裏安慰,但是記好了,日子好好過。

什麽破事都會過去的,等過上幾年,一切就都不是東西。

花魁,我已經幫不到你什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算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

希自珍衛

至所祈盼

鬼宇

我收拾起行囊,辭別了巫師念,辭別 了鄭洋他們,和葉淵西去烏茲。

日子是要過的。

我不是神,預判不到未來,那就過好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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