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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連甜請假的這一周, 她與陳唐誰也沒理誰,直至連甜在回去前給陳唐發了一條消息。

“我明天回去,我們談談。”

陳唐看到這條消息前, 剛接到包毅的電話,說趙宜之明天出院,跟他定好明天去接。

陳唐當時看了工作日志, 倒是有時間, 就答應了下來。

這會兒他看到連甜的留言, 一種他沒有意識到的情緒慣性,忽然就停了下來。

他像是醒酒了一樣, 他怎麽還跟她真的動上氣了,他又不是在真的與她談戀愛, 他的目的不過是找到一個合适的妻子,讓生活完全按照他的預想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而已。

陳唐理智一回來, 想問題的方式與方向都發生了轉變。

他看着連甜要與他談談的這條消息, 是能感受到她一定是做了什麽決定。

陳唐想了想, 最終回道:“白天我有事, 晚上談。”

這樣回,一是因為他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二是他答應了去接趙宜之。

連甜:“好。”

第二天,連甜回公司報道,陳唐自然沒在。

她是陳唐的特助,她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陳唐所有的行程安排。

她翻了工作日志,發現今天陳唐并不忙。一般這種情況, 他不在公司就是去忙私人的事情了。

她立時想到, 趙宜之生的什麽病,還沒有出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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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 陳唐主動打來電話:“你在哪?”

連甜:“在公司。”

“我去接你。”

“好。”

陳唐親自開車來接她,一見到人,他眼波一顫,心裏一酸。

他下車朝她走來,停下的瞬間把她摟在了懷裏,動作一氣呵成,連甜一點兒都沒反應過來。

他把她整個人裹在懷裏,動作卻是極輕的,比起孫家欣那一抱,一點都沒有弄疼她的傷處。

他沿着她的脊柱向下撫着她的後背:“怎麽瘦了這麽多,不是都可以出院了嗎。”

這一刻,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這忘情的一抱,心底的酸軟,以及自然而然要脫口而出的“對不起”,到底是布局,還是本心在主導着他這樣做。

連甜本想掙開的,但無論是他小心翼翼地待之還是小心翼翼地道歉,終究,她沒有推開他。

他們沒有回陳唐那裏,而是陳唐帶她去了一個吃飯的地兒。

飯桌上,陳唐給連甜舀了碗湯:“先吃飯,吃完再說,你瘦了。”

連甜真就什麽都不說,慢慢地把肚子填飽。

待盤子撤下,茶水上來後,陳唐道:“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連甜:“你今天白天幹什麽去了?”

談話就在這種看似閑聊中開始了。

陳唐:“宜之摔了一跤,挺嚴重的,做完手術輸的液又出了問題,今天她出院,我在接到你消息前答應了去接她。”

果然如此。

連甜雖然已知道陳唐去了醫院接她,但還是覺得委屈,他可是她的男朋友。

她暫時壓下情緒,又道:“你去霧縣的醫院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陳唐:“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不也沒告訴我,我還是從我媽那裏知道你出事了。”

連甜一驚,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出事了呢?

陳唐緊接着道:“航班不通,道路堵塞,我想盡辦法還是飛了過去。結果人沒見着,只接到一通輕描淡寫要請假出去玩的電話。我不該生氣嗎,你這麽不屑于把你的事告訴我,生分疏離至此,是不信我嗎?”

連甜:“你先等一下,你怎麽會是從阿姨那裏知道的,我明明有給你發過消息,但你沒回。”

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了什麽。

“什麽消息?”

“你沒收到嗎?”

陳唐伸出手來,一下子把連甜放在桌邊的手機拿了過去。

連甜本能地攔了一下,但想到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的好,就由他去了。

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與陳唐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不被情緒左右。長了嘴是用來說話溝通的,萬一這裏面有誤會,都憋着不說,只會讓制造誤會的人得了逞。

當然,連甜做了兩手準備。如果這裏沒有誤會,且她心裏的委屈找不到理由來撫平,她做好了與陳唐分開的準備。

陳唐一進入連甜與他的聊天頁面,撲面而來的,是一條又一條由連甜這邊單發的消息,孤孤單單從上到下排列着,自言自語,無人理會。

定睛一看內容,陳唐的臉色慢慢地變了。

“剛才還能看到一點光,現在全黑了。”

“好冷,手都要僵了,原來黑暗這麽恐怖。”

“想到奶奶與媽媽就在我不遠處,好像也沒那麽怕了。”

“若是出去了,我要去吃一直拖延而沒吃到的網友安利,也要嘗試去吃以前不敢吃的毛蛋、豆丹……還想去旅游。”

還有些內容陳唐都無法直視,文字穿透屏幕打到他,他的心都是顫的。

他知道,連甜發這些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樣她才能撐得久一些,在被救援之前不會絕望到發瘋,恐懼到失控。

倒數第二條,她該是力氣用盡,心裏也開始真正絕望,而寫下了道別遺言。

“謝謝你的家人,謝謝你,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但沒想到這樣短暫,要說再見了。”

而最後一條只有一個用文字描述的位置。到最後她還在嘗試自救。

這是陳唐唯一熟悉的,他就是看到這條後不明所以,才給連甜打電話過去的,但那通電話沒有通,她後來打回來時,他因趙宜之過敏的事而沒說兩句就匆匆給她挂了。

事情經過被一點點串了起來。

陳唐平了平心緒,往上拉,看到了那條連甜所說的他沒有回的求助信息:“一直在下暴雨,我腳崴了,人被困了,我有點害怕”。

他把自己的手機打開遞過去給連甜:“我只收到了一條,最後那條。”

連甜看了,事實如陳唐所說。

目前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信號問題,當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另一種就是這條信息被人為删除了。

陳唐看着日期與時間回憶着,那時他在哪、在幹什麽。

陳唐的記憶力很好,很快就想起來,那天正是趙宜之來電求助的時候。

在那之前,有一段時間他手機沒在身上,他回坐位時,是包毅迎上他一邊把趙宜之摔了的事說了,一邊把他的手機遞給了他。

陳唐重又拿起連甜的手機,把每一條他沒有收到的消息,全部給自己的手機重發了一遍。

連甜問他幹什麽,他只說想看看。

連甜現在有些後悔,沒有及時把這些信息删掉,在那種感性的絕望的生死關頭,她具體都發了些什麽,一時也回憶不全。

做完,陳唐擡頭道:“這件事我會弄清楚,我會處理。”

“還有,趙宜之的情況你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住院時身邊沒有親人,我和包毅不說是她唯一的朋友,至少是交情很深的朋友。但,只是朋友。”

連甜敏感地意識到,陳唐改了稱呼,往常都是宜之宜之的,剛才連名帶姓地叫上了。

“再有,如果我看到了你的那條消息,我會立時奔過去。你是最重要的,就算當時你還沒有出事,我也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說着他盯着她的眼睛:“你信我說的嗎?”

陳唐來之前早就想好了,無論連甜要說什麽要做什麽,他都有對策。

但看過那些被連甜以遺言的方式記錄下來的過程,那些堅強到絕望,被恐懼一點點淹沒的經過,陳唐的那些對策全都派不上用場,他只覺心髒悶悶的,還一時好不了。

在她走前,他還因為她不能全然相信他而不滿,現在來看,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缺席了,并沒能成為她的依托。

連甜也看着陳唐:“我相信。”

說起來,她認識陳唐好些年了,她絕不相信陳唐會為了掩蓋失誤而自己删了消息,假裝從沒收到過。

連甜以為,他這種生意場上的人,雖做不到從不撒謊,但也絕不是個騙子。

“趙宜之喜歡你,你知道嗎?”連甜忽然問道。

陳唐:“讓你産生了這樣的誤解,是我與她的問題,但她對我的感情只限于朋友。”

連甜笑了一下:“那日,你把我帶去見你朋友們的那次,趙宜之可不是這樣說的,她告訴我她喜歡你,喜歡了很多年,她說我是她的情敵,她不會再沉默下去,要與我競争。她甚至還說我最好祈禱你會一直要我,一直能護着我。”

陳唐的臉色變了一瞬,稍許他道:“我不喜歡她,對她只有朋友之誼,我自認從沒做過會讓她誤會的暧昧越界之舉。這件事與短信的事一樣,我會處理。”

陳唐壓根沒有看到那條消息,原來這裏真的有誤會。

制造她與陳唐之間誤會的,不管是包毅還是趙宜之,于連甜來說沒有差別。但她也意識到開誠布公與全盤托出,是不再讓這些誤會産生的最好辦法。

連甜坐在那裏,微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以一個頭旋兒對着他。

陳唐走過去,到她的面前,伸手把她攬向自己。

他站着她坐着,他一手撫着她後背,一手摸了摸她的後腦,連甜無動于衷。

陳唐拉過她的手臂,把她的雙手圈在自己的腰上,連甜從了。

他心裏忽然又軟又酸,如他對她的了解,她真的很容易心軟,比起趙宜之一直被大家所以為的大氣,她才是真的大氣。

也太好哄了吧,陳唐內心暗嘆一聲,說道:“現在還害怕嗎?都過去了。抱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你身邊,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這一晚,陳唐堅持要連甜去他家裏,兩人只是相擁而眠。

他們已有好多天沒見,陳唐不是沒有沖動,但他顧忌着她的身體,什麽都沒有做。

嚴格來說也不算什麽都沒做,他強勢地查看了連甜的傷處。

連甜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扭捏,但什麽都不做的情況下,在明亮的燈光下,被陳唐一寸一寸地盯視,她怎能不扭捏。

但陳唐不容她逃避,他清楚地記得在醫院裏看到的她的傷情報告,而真實情況比起那些文字更具沖擊力。

她白滑的皮膚上,布了一些青的紫的傷痕,陳唐又想起在飛機上他看到的她被救出來的那一幕,她是被擡出來的。

他親自給她上藥,給她穿上親膚布料的睡衣。然後輕輕地把人摟在懷裏,不敢用力,像是懷揣着心愛的易碎品。

連甜感受着這些暗流,睡着時眉頭終于不再是皺着的。

因為得知陳唐有去醫院接她,所以她決定真誠地與他進行一場談話,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不想冷戰,不想表面和好心裏留疙瘩,也做好談不攏散夥的準備。

但最終結局是好的,他說他會處理,她當然不會像小孩子一樣吵着要他當面就做什麽,馬上給她一個結果。

成年人的世界,他承諾了,她等着看後續就好。

神奇的是,她這一次閉上眼睛,沒再感到害怕,而是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

陳唐也不知抱了她多久,直到他确認連甜睡熟了,他才松開她。給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又輕輕地把門關上。

做完這一切,他眼神一沉,直接走到書房,關上門打出了電話。

電話一通,他直接問道:“趙宜之摔傷那天,在酒吧裏你是不是動我手機了?”

包毅從知道連甜的遭遇開始,他心裏就一直七上八下忐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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