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百鬼夜游(四)
第 75 章 百鬼夜游(四)
雲淡風輕,草木簌簌。
少年衣袂翩翩,鬓邊小辮子也被風吹得曳動不休,微遮過分昳麗的面容。
他神色很淡,耳朵還有未退的紅意,垂睫安安靜靜整理衣襟,看也不看她。
虞菀菀有點心虛,戳戳他。
手果然被躲開了。
“師姐老實點。”薛祈安側目望來,嗓音些微喑啞,“懲罰完就高興了?”
虞菀菀很誠實:“那确實。”
他“呵”一聲,慢條斯理把衣襟扣上,倒也沒再說什麽。
虞菀菀托臉高興看着,忽然聽見他問:“師姐真的喜歡我嗎?”
她怔住:“什麽?”
那對藍眸神情莫名有些奇怪,很像是要看透些什麽。
她下意識地避開。
“師姐肯定喜歡我。”
薛祈安卻驀地笑道,伸手牽住了她,指腹摩挲她腕側跳動的脈搏。
虞菀菀目光游離一瞬。
腰間一只手更快攬過她往旁邊一帶,銀白色的亮光飛速湧出,扶住那顆倒落的花燈。
他們自以為沒人聽道:
數條血線從他足底向身後蔓延,“嗖嗖嗖”幾聲,數道人影悄然倒地。
奇形怪狀。
正好經過塗家。
掌心的烏睫像無數柔軟綿密的柳絮撓着,薛祈安身體發抖,連指尖都在戰栗。
塗郦很小聲的:“上次你給我遞帕子也是這個理由——你讨厭是讨厭了點,但人還是不錯的。”
他只需要她待在這兒。
塗郦又在摔東西和罵人。
可雲州并沒有相關記錄。
虞菀菀手握拳,忽然聽見心跳一點點加快。
/
系統遲疑:【我權限裏能看到的只有二百八十個,全失敗了。】
她能不能也說“喜歡”。
少年也笑:“不客氣。”
這樣的蠢人也沒必要活着。
話音未落,一只巴掌大的花壇被“嗙”地丢出來,砸碎在他身側。
她看他的眼神并不像在看很喜歡的人,更像再看——
最中間的那只鬼用力點頭:“是的,陽間的鬼差說百鬼夜游期間有冤屈的都要找眉心有火焰紋的女君。”
“師姐回答我一個問題,再親我。”
可轉念一想,這幾人都是米商,她又懷疑薛明川、薛家和此事有關,不正好麽?
虞菀菀哭笑不得。
短短幾息間,一切歸于寂靜。
正是塗家家主,塗疆裕所為。
茶白衣袖垂落,像抹搖曳的游雲。
他們坐在她窗沿,怒睜外凸的眼睛恨恨瞪來。
薛祈安:“……”
虞菀菀笑吟吟的:“擡頭,親我——”
虞菀菀湊近,卻停在他唇前一寸之處。
說完,他們便像霧氣一樣飄散,好似從未來過。
這是任何忽然替來的人都無法給他的喜悅。
“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她。怎麽樣,想不想直接對她——”
甚至不用她死遁,系統之前就說過吧,可以讓其他攻略者來替代她。
薛明川叩了叩寒霰劍劍柄。
這兒又是塗家的轄域,衙門的通告字裏行間都是有意徹查塗家。
薛祈安點頭,仔細地把她發辮兩側垂落的發帶扯齊:“和他交好的幾位友人也都在下午莫名身亡。”
黏糊一會兒,他們在繼續往前走。
塗郦好大聲的:“還有對不起,之前我做了很多愚蠢的事,你的那個賬單我會付的!”
“對啊,米的問題暴露我們可都得掉腦袋的。”
虞菀菀擡頭,只見他說的位置坐着只桃子形狀的粉紅鬼。
她跳起來,鈴铛叮當,興高采烈說:“我過來!”
他猛地扭頭,揪住少女那只胡亂作為的手,抿緊唇:“師姐。”
虞菀菀蹦蹦跳跳過去,半跪在他面前的椅子,低頭俯視他。
他眉眼含笑,連呼吸都很勾人。
可就在薛祈安腦海裏,她聽不到的系統音,好心地又提醒一遍:
好煩——
“是的。”她假設了一下這樣的情況,更認真點頭,“我要換鎖,你當晚就別回來了。”
薛明川輕輕一叩劍柄。
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踮起腳輕輕啄了下他的唇瓣。
有點熟悉。
“那不行的。”她不由分說去牽他,牢牢和他十指相扣,另只手強硬掰過他的臉,“對着你這張臉我怎麽可能把持得住啊?”
坐在樹梢的粉紅鬼做了個鬼臉,撓了撓腦袋說:
下唇被輕輕一咬,像是少年不滿她的分神而懲罰。
他們走後,塗郦還愣站原地,攥緊袖子渾身發抖,眼淚在眶內打轉。
“師姐。”
薛祈安說:“白芷和她師父就是來調查此事的,認為塗疆裕自刎一事充滿疑點,加之塗家近來享譽清名,不該貿然踢出仙門大會。”
虞菀菀“撲哧”笑出聲,笑得前倒後仰,在他抽離的剎那,突然反咬住他的唇。
薛明川:“我也心存疑慮反問您:赈災財貨被塗家先家主私吞後,至今未收回三分之一,塗家意圖何時歸還?”
虞菀菀指着自己:“我嗎?”
“師姐?”身側少年明顯沒注意到異樣,手在她眼皮底晃晃,稍擔憂,“吓到了麽?”
薛祈安:“……說。”
屍體被發現是脖頸橫貫傷,細線切割,還有一縷模糊難辨的靈力,混雜妖族氣息。
“我不需要她對等。”
“現在你可以來啦。”
“女君,聽說陽間鬼族之事皆由您管,求求女君替我們做主啊。”
孰料洪災結束沒多久,雲州數萬人腹瀉,藥石無醫,很快不治身亡。
虞菀菀:“我會把你丢出去。”
“師姐別管我怎麽知道的,”
“您貿然動手,何曾有半點塗家風采——”
“她不喜歡你。”
虞菀菀詫異看她。
虞菀菀看那頭,塗郦已經氣得說不出話,指着他“你你你”個不停。
薛祈安很不耐煩打斷它,微笑:“閉嘴。”
他還有點新奇地眨眨眼。
薛祈安:“嗯。”
她心跳減緩,握緊衣袖很淡地問:“你們派過多少人來攻略他?”
漂亮的不像話。
明顯來打圓場的。
“怎麽了嗎?”
系統解釋:【穿書局的攻略組和救贖組人很多,晚了怕你排不上。】
想了想,她還是揪住薛祈安的袖子,等他彎腰低聲附耳道:
虞菀菀沒來得及說什麽,那幾人又“咚咚咚”地連叩幾個響頭。
本來損毀的劍被重鑄,原先刻于柄頭的繁複花紋竟像被什麽東西刻意抹去,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色。
她湊近,眉彎彎地去啄他。
他背手而立,徐緩擡眸的剎那,砸出來的東西剎那炸毀于他面前。
正走在街頭,虞菀菀忍不住回頭,璀璨煙花綻于穹頂,墜落如流星般的碎光盡數彙于那對漂亮眉眼中。
會不會再由新的攻略者頂上她的位置?
彈劾塗家的事是薛明川提出的。
有力溫熱的五指蠻橫摁住她。
最中間的那人用力磕幾個頭,卻說:“寅時我再來找女君。我們幾人剛化鬼,這兒陽氣過重,我們待不長久,找到女君已耗費大半氣力。”
【那這不行。】
塗家的事塗家會處理好吧。
當真和白芷說的一樣,百鬼夜游只是些不太有傷害力的小鬼。
雖然有點抱歉。
是因為薛明川沒有繼任家主,所以薛家沒有大發善心?
“女君!女君!我們有冤啊。”
話音未落,它就被銀光從樹梢打落,“哎呦”一聲,在少年冷冽的目光裏落荒而逃。
虞菀菀:“?”
虞菀菀:“想親你。”
她沒那麽想和他結道侶,也沒那麽想談戀愛,甚至不太在乎他喜不喜歡她……
還沒說完,少年就微笑打斷她:“師姐,別說了。”
塗家的絕技便是靈力化線。據說實力出衆的,可千裏取人首級。
說着已經吻了吻他的唇角。
幾個黑啾啾的人影撲過來,跪倒在她面前,抓緊她青綠色的裙擺。
虞菀菀驚訝掀起眼皮。
“今天不許親我。”
她話語微頓,直視面前過分漂亮的眉眼,指腹一點點描摹,彎了彎眉眼:
他們點頭:“您的眉心有女君印記。”
“我們在角落,又沒人注意到。”
虞菀菀并不在意這些,伸手挂着他脖子,一點點湊近。
她看都不看虞菀菀,“啪”一聲把門摔上。
虞菀菀晃晃腦袋,發髻綴着的一對小鈴铛也叮鈴鈴像個不聽。
薛祈安眨眨眼。
薛祈安一彈她的額頭:“師姐把他忘了就好。”
少年仰起臉,緊緊壓住她的唇,喉結滾動,像在做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又是一朵煙花綻放于頭頂,那對漂亮的藍眸流轉異彩,像蒙層璀璨雲霧。
他忽然沒脾氣了。
虞菀菀倉皇擡頭。
虞菀菀“喔”一聲,揪揪辮子起身:“現在要出門嗎?”
“愛.欲是人間最美好的東西,你們一個個都避之不及,真無趣。我只是幫你們一把,幫你們表露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薛明川你給我滾出去!你來這給誰添堵呢——你們都上,狠狠揍他一頓!”
她一彎眉眼,用力點頭:“謝謝!好厲害。”
虞菀菀:“……”
目光落在懷裏那顆烏黑的腦袋。
窗外忽地一道黑影飄過,虞菀菀定睛一看,隐隐看清是幾個肥頭圓耳的中年男人,腦袋歪斜挂在脖頸。
然後……永遠想要得到她。
系統上線問:【姐,你好感度還差十就能刷滿,估計就這幾日,要不要幫你安排死遁?】
少年偏過頭,躲開她的觸碰:“師姐,你往右側看,樹梢。”
虞菀菀震驚:“你看窗外。”
薛祈安微笑。
塗郦瞪她。
她忘掉了的好久以前。
最艱難時,塗郦甚至被流放孤島,六月未出門。
她給薛祈安比劃比劃,沒成想他還真能弄出來。
“好漂亮,好喜歡。”虞菀菀捧着他的臉,不讓他躲。
他很少這樣咬她,蠻用力的,好像還帶着點惱意。
抓着她裙擺的正是前不久坐在她窗沿的那幾位,近了她才驀地覺得其中一人眼熟。
他在她眸中能看到他自己,卻不确定她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
懲罰她說“喜歡”好像在騙人。
少年拽住蝴蝶的翅膀,抿唇輕輕的:“師姐不要讓別的東西親我。”
虞菀菀:“?”
話音未落,後腦勺被猛地摁住,唇被堵得嚴實。
稍遲疑,她才試探說:“可能是我多疑還是怎麽着,我記得在練心關時,薛家也曾遣人捐米給雲州。”
他行事素來講究證據,白芷也就沒再多說,和他一并往首飾鋪去。
除了那些大多數人都能看見的小鬼,還有些稀奇古怪的,比如會翻滾的棒棒糖形狀的鬼。
“您說這蛇妖屍有薛家術法的烙印,質問我,還聲稱塗家先家主之死和這蛇妖有關。”
回去時,薛祈安把方才白芷的問話系數告訴她了。
“若非我走一趟,也不曉得塗家留存後手,意圖靠一只蛇妖反栽贓薛家。”
虞菀菀再扭頭,窗外已經空無一物,好似方才僅是錯覺。
“死遁。”
薛祈安算是共享她的視角。
青年身形像片落葉,躲開淩厲的術法攻擊,輕飄飄落在院外。
薛祈安忽然伸手,摁住她的腦袋,用力咬住她的唇。
不是第一次聽了,獨這回,聽起來莫名有種偷來的、不夠真實的別扭感。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咬緊牙關,顫抖着去吻手背對準她眉心的位置輕輕的:
默然會兒,薛祈安忽地“撲哧”笑出聲:“師姐過來還是我過去?”
薛明川步履微頓,輕輕搖了搖頭,面上一派光亮的慈悲相。
……這算什麽獎勵啊?
衙門公布一則訊息。
那換別的——
薛明川也搖頭:“塗家現在是您叔父任家主,我自會找他商議,您安心做大小姐便是。”
百鬼夜游。
是因為百鬼夜游的緣故麽?
對視時,他就忍不住一彎眉眼:“如果師姐說一句我反駁一句,叫我做什麽就不做什麽,師姐什麽想法?”
那幾人都曾是首屈一指的大米商。
塗郦指他怒罵:“塗家根本就沒有拿這份錢!不是塗家做的,塗家憑什麽歸還薛家?那不是落人口實嗎!”
虞菀菀心旌蕩漾,指間那只藍蝴蝶又飛過去碰碰他的臉頰。
好吵。
她指着自己眉心,試探問:“你們說的女君印記,是指這兒的火焰紋嗎?”
涉及旁人私事虞菀菀也不問。
/
恰好就是洪俊主持的水壩修築工程出事的那一回,塗家赈災,布粥送米,一時名望頗甚。
/
他并沒有動怒,嘆口氣說:“塗姑娘何必動怒?”
虞菀菀點頭。
“唔……”
虞菀菀搖搖頭。
“這是給你的一點補償。”
薛祈安弄不懂她到底在笑什麽,袖子被她攥着揉皺巴,倒也忍不住笑。
她有點愧疚地抱住他。
另一邊,白芷好容易才把薛明川扯到沒人的地方。
……只有。
“你幫我排上吧,”
他面上依舊神情不多,一派正氣:“此事事關重大,薛家身為仙門第一大家,絕不可馬虎過去。”
虞菀菀一愣,有種神魂出竅的錯覺,身側動靜也緊随默然剎那。
他笑得實在漂亮。
可能,不太能算真的喜歡。
虞菀菀點頭,眨眨眼:“好。”
突然聽見乒乒乓乓的巨響,夾雜女子氣急敗壞的嗓音:
但她要他永遠失去她。
虞菀菀震驚:“你怎麽知道的。”
附近驚慌的男女老少卻許久沒法平靜,有些劫後餘生地跪倒在地,有些在哭:
忽然間,身後伸來只柔軟的手,大庭廣衆下捏了捏他的腰,又很奇怪地拍了拍他的大腿。
砰砰砰。
街道喧嘩熱鬧,過節似的,處處火樹銀花,形貌着裝各異的男男女女結伴出游。
他微歪腦袋想了會兒:“這大概是最大的反應。”
塗家那些侍衛也七仰八叉倒于地面。
又聽薛祈安回答她方才的問題:“塗家聲稱此事與他們無關,極可能是薛家栽贓。”
這話無異戳她肺管子了。
他今日給她紮的是個低盤髻。
虞菀菀撲過來抱他,腦袋在他懷裏蹭了蹭:“所以要不要親吻?”
她氣急:“那你把那具蛇妖屍還我,我找出确鑿證據再狀告你。”
她退一步:“那你也要先查清栽贓之事,有确鑿證據再動手。”
【這我也不清楚。】
周圍忽地溫度一升,緊随着聽見人群惶恐尖叫,轟地似有重物墜落。足有十丈高的重疊花燈樹在她眼前飛速倒塌。
很快一切恢複如常。
薛祈安往椅背一靠,懶洋洋的:
他也要起身,收好桌面丁零當啷的飾品,掀起眼皮就對上少女直勾勾的目光。
虞菀菀擰擰眉,拆開熱乎乎的煎餅果子,咬一口又問:“塗家什麽反應?”
虞菀菀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洪珊珊死時,鬼王說:
虞菀菀觑眼安靜看她說話的少年,想起薛明川那些事。
好久好久。
她抿抿唇,終于下定決心要做點什麽:“那你們說說自己什麽冤屈?我看看能不能幫一幫?”
漂亮。喜歡。
砰!
塗郦父母死後,塗家權勢悉數轉于叔父手下。
少年在她耳邊說:“我看到了,是怨鬼,死的不無辜但怨氣極重無法投胎。”
非常寵愛的物什。
霧底埋藏她的模樣,溫柔而深情。
“師姐,冷靜點,那是愛.欲鬼。”
“薛家那位又來了,快跟上!”
虞菀菀很驚訝:“洪俊死了?”
薛祈安想偏過腦袋,又沒偏成,像被兩瓣甜橙味的雲包裹住。
剛才親得那樣專注的少年卻側過臉,平平靜靜的:
煙花“砰砰砰”綻放得欲烈,像一聲聲連續轟鳴的槍響。
薛祈安:“是那位米商的兒子。”
不時“砰砰”幾聲。
虞菀菀稍愣,沒說話。
虞菀菀突然心跳加速,卻不是向着它,只覺身側那股清淡的冷空氣味兒混着的那點桃子味愈發勾人。
一片惶惶間,虞菀菀聽到陣很尖利的叫喊:
卻有道嫩粉色身影更快。
虞菀菀突然想起之前在他記憶裏,遇見過的小粉。
“師姐。”他忽然喊。
薛祈安困惑看去:“怎麽了?”
也有附近官吏解釋道歉:“是我們疏忽了,立刻會差人檢查,諸位不必驚慌。”
卻被攔住了。
他只想要她的親吻。
粉紅鬼看他,桃子尖端粉得更厲害,嘿嘿笑:
但忽然間,他就有點奇怪。
他撥了撥她的頭發笑:“她以為我能有什麽線索,但那會兒我都還沒出生,哪來的線索啊。”
身下沒有影子。
虞菀菀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問她誰來親。
他拍拍她的背:“師姐不用擔心,他們剛化鬼,身上怨氣不足以影響生人。”
近年來,生意不行才慢慢沒落,巧的是他們沒落的時間正是洪俊東山再起的時間。
怕塗郦吃虧,她趕緊要去攔。
虞菀菀斟酌着,還是遞方帕子給她,指指眼尾說:“你的妝要花了。”
“我方才給師姐去買煎餅果子,聽說塗郦知道這事後砸了一下午的東西。”
懷裏那團軟乎乎的,薛祈安摸了摸她的頭發,忍不住笑:
一把扯過帕子,用力擦眼睛,眼睑都被擦紅。
少來幹涉他們的關系。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家裏人可怎麽辦啊。”
“這次可得狠狠敲一筆,上次那錢打發叫花子呢。”
虞菀菀眼睛都笑看不見了。
好似聚起片溫柔明朗的星河。
女君?
粉紅鬼向她綻放可愛的笑臉。
但也只是酥癢,并不痛。
他目光落在城內小溪倒映的月牙和煙花,下颌繃緊:
他得用盡全部氣力,才能克制住,不在開口時就說喜歡她。
她忽然被推開。
臨近的薛家派人來查,證實是米內被設了小型的咒術,靠活人獻祭換修為。
虞菀菀仰起臉:“嗯?”
銅鏡被推到了面前。
她今日幹的混賬事夠多了,他不要她親吻也情有可原。
捏住她嘴的手更用力收緊,少年聲音發顫,藏幾分無奈:
他以前就是這麽看她的,像在看很有趣的寵物。
燈樹倒塌燃起的火焰也盡數被銀光撲滅。
“吓死我了,還以為就要這樣被活活燒死。”
送錢讓他們離開都不幹,那可怨不得他了。
可就在他們身後,數道人影鬼鬼祟祟跟着。
【檢測到宿主和好感對象的好感度嚴重不對等,初步推測她并不愛宿主您。】
薛祈安垂睫,輕輕的:“嗯。”
唇被一把捂住。
那滿廳的,米商、茶商、士子、舉人……他哪個不知道?
門邊竹青色的身影挺拔高大,正是薛明川。
到了夜間。
HE系統誠心規勸:【HE技巧一:不要太過順着她,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回連眼睛都被遮住了。
好可愛的聲音。
四目相對。
剛開口,倏地有什麽情緒不受控制噴湧而出,他咬緊牙關不說話。
她差點溺在這一吻之中,呼吸都提不上來。
她每回要幹奇怪的事時,就是這樣明目張膽的直白視線。
她暫時放心。
那她死遁後,他怎麽辦呢?
她擰眉,不贊同地說:“明川,不是說好了先不找塗家麻煩麽?等我查清楚再說。”
薛祈安感受到了,袖下手不動聲色握緊。
少年垂睫溫聲問:“師姐看看,是這樣的嗎?”
遮住她的那雙手滾燙熾熱,好似在發抖,強行忍耐些什麽。
薛祈安伏在她肩頭,悶笑不已,腦海裏卻忽地想起浮屠秘境,鲛人說:
她大致描述人家的樣貌。
一聽“栽贓”,白芷神色微變,到底心向薛明川。
“師姐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畢竟當年,塗缰裕背叛塗家堕入妖道,至今塗家還有人聲稱人族應該和妖族握手言和,停止争鬥。
“來。”
死前雙目圓睜,屍首分離。
“這是懲罰。”
虞菀菀看着卻忽然恍惚一瞬,總感覺這樣的景象好似很久前有過。
“但我怕塗家暗裏會動手腳,有損修仙界利益。”
卻總有煞風景的東西。
/
如果有機會重逢的話,那每天他都會深陷劫後餘生、失而複得的喜悅。
有些模糊形狀的,蹦蹦跳跳;有些則像個火柴人,僵硬往不曉得哪挪。
轉身時,卻聽見細弱蚊蠅的嗓音:“謝謝。”
她手無意識地去纏繞他的腰帶。
聽名字就該曉得怎麽回事。
免費打白工。
所以說,它懂什麽啊?
她揪緊他的衣襟,沒法發出一點聲音。
虞菀菀以前在視頻裏看的,烏發盤在腦後,最外側編一圈麻花辮,還可以穿進絲帶亮閃閃的。
薛明川深深看她一眼,半晌才松懈靈力笑道:“好。”
她愣得更甚,軟綿綿地攥住他衣襟,腦袋又前所未有清醒。
和不斷綻放地煙花混于一處。
薛祈安:“……”
他不說話了,別過臉,被月光映得亮閃閃的烏睫輕輕一顫。
很多。
白芷擋在薛明川身前,拽着他往一邊:“你不是說要陪我去買發簪嗎?走吧走吧走吧。”
“我好像被幾只鬼纏住。其中一人長得很像秦叔請來家中的一位。”
薛明川:“自然。”
本來說不想管的,可事都掉頭上來了。再說,再說……
他牽住她的手,一縷柔柔的妖力從掌心滲入,像貓爪一樣撓了撓。
“知道了。”少年輕輕的。
她試探性地搭住他的肩膀一推,少年也不做抵抗地往後仰,由她摁住。
在現在,即使這是說了一個字——
卻聽她毫不猶豫地笑說:
“你好漂亮。”
冷靜得不像話。
薛祈安手一緊,心忽地沉至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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