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夢是現實的延續,現實是夢的終結」

念月說完,看着眼前這片夢境,他能夠感受到,這一片夢境其實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在邊陲監獄使用的這些年裏,總有一片夢境一直存在,而它會成為新生夢境的基石,不斷地往外延伸。

然後吸納新生夢境,成為一片更大的夢境。

而這就是他們最為頭疼的。

人太多了,即使他們一處一處地處理,也沒有辦法讓這片夢境徹底破解,他們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夢境延伸的速度。

夢境是現實的延續,而現實是夢的終結。

在那之後,夢境成為現實本身。

人們不再區分開夢境和現實的距離,永遠沉浸在夢中。

除了相關人員,沒有人能夠把他們送出這片夢境。

“……若是我們暴力出去,他們的死亡是夢裏的死亡,還是現實中的死亡?”和澤剛問完,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恨不得把剛剛那個問問題的自己打一頓。

念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還是回答了他這個愚蠢的問題:“夢境裏的死亡你可以看成是在做噩夢,終将會有清醒的時候。但現在不一樣,這片夢境是他們意識的集合體,如果破壞了這片夢境,就相當于你的意識缺失一部分。”

走着走着,他看到眼前的走廊盡頭出現了一道門扉:“走吧,看看那扇門後能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

兩人沉默地走在走廊裏,空蕩蕩的,只有他們二人的腳步聲在回想。

時不時出現和澤特意整出來的鬼魂,幽靈,以及……

念月擡手,攔住一具骷髅,帶着疑惑地看向和澤:“你這是在做什麽?這裏雖然是夢境,但是你別随便找樂子。”

“阿哈?哦,這不就看着這個地方太單調了,想要讓它豐富一些嗎?”和澤撓撓頭,他看着念月,湊上前去打聽,“還是說……我們的令使害怕這些陰間生物?在我的故鄉,這些可是很流傳的恐怖元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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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害怕,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做,似乎沒有什麽意義。因為我只會覺得這些打擾到我走路了。”念月說道,他将那具骷髅放在一旁,之後繼續走着。

後面的人沉默幾秒,才用一種懷疑的語氣問:“所以你到底能夠感受到什麽?”

念月:“感受到你的懷疑人生。”

和澤:“……”

一句話讓身邊的人徹底沒有聲響後,念月才終于清靜下來,他們也走到了那扇門扉前。

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到來,門扉閃過一道光後,往外打開。

門的另一端依舊是走廊。

而走廊的盡頭還是一扇門扉。

“這裏到底有多少走廊?”和澤有些郁悶,他看着周圍的一切,只覺得周圍的一切有些荒謬。

念月聽了他一路的話,精神依舊沒有受到任何的摧殘,只是覺得他似乎有些過于聒噪。

不過他不排斥,這裏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沒有任何人了。

周圍有一個活物還能讓自己覺得自己沒有迷路。

和澤絲毫不知道念月已經把他看作一個吉祥物,而是繼續叨叨,反正在夢境之中他想說多久就說多久。

念月只是應了幾聲,表示自己正在聽。

走過好幾扇門扉之後,念月在一扇有些*特殊*的門扉停了下來,他伸手推了幾下,沒有推動。

“這扇門被鎖了,除此之外,我們沒有路了。” 他平靜地說道。

他們的背後,剛剛走過的路全然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這一條走廊。

念月嘆了口氣,手放在劍柄上,想了想,還是沒有讓自己的劍出鞘,直接将它朝着門口一劈。

劍痕出現在門上,光芒從縫隙中透出,很快,門便一塊一塊地掉落下來。

露出門後的全貌。

是一片宴會廳。

準确來說也不算是傳統的宴會廳,而是在這裏工作的囚犯聚會的場所,他們有了閑暇時間,就會來到這裏小聚。

而在夢中,也不例外,宴會廳裏聚集着各種各樣的人。

他們發現了一些熟悉的人,還有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名字的人。

和澤剛準備走過去,被念月制止:“你現在還在夢境之中,進去以後你也會沉浸在夢中的……我的力量能夠保護你,你最好還是在我身邊,如果接下來還是需要暴力離開的話,只能靠你了。”

“知道了,最好不要暴力離開,雖然我的力量比不上你,但是若是全用上……這裏也會灰飛煙滅的。”和澤打了個響指,他們的背後瞬間爆炸,驚天動地。

見識到和澤的力量後,念月嘴角微微上揚,之後又壓下去,他與和澤兩個人走到那片宴會廳裏。

“如果再這麽下去,他們怕是會接受最溫和的良夜。”念月坐在一旁,拿了一杯酒,沒有喝,只是避免自己的格格不入。

和澤搖搖頭:“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但是據我所知,這裏沒有流光憶庭的人,記憶雖然說她們是想要收集,但是也不是什麽記憶都會收集,有些人的習慣是喜歡收藏一些比較珍貴的。”

“比如說?”念月問道。

“比如說啊,一些「不存在的令使」的記憶。”和澤開了個玩笑,坐在旁邊的桌子上,雙手插兜,看着前方,“不過你說的确實是事實,再這麽下去,他們會平靜地邁入那最溫和的良夜——溫順地等待死亡。”

他們誰也沒有為什麽會認為其他人會溫順地等待死亡,在他們看來,失去自主意識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

因此即使那些人在夢境之中*活着*,那也不算是活着。

只是一個擁有意識體的傀儡罷了。

念月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保持着清醒,或許在之前,獲得星神力量的人都能保持最基本的清醒,但是在現在呢?

現在自從他們意識到自己在夢境中都過了很久了,最關鍵的問題是在那之前,這片夢境吞噬了多少人。

還有多少人等待着被吞噬。

整個阿斯德納星系是否都進入了夢境之中。

“你覺得,他們是想要清醒地邁入死亡,還是想要在睡夢中死去?”和澤問道,他的神情告訴念月他沒有開玩笑,面具也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念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只是平靜地回答他的問題:“而我選擇前者,即使沒有任何意義,都是面對死亡。我也寧願進行抗争之後面對它……我在我的故鄉也是這麽做的。”

漫天的蟲群毀滅了他,他的确是死了,但也獲得了新生。

“我知道了,或許我們的答案都是這個。”和澤看着自己的面具,“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些囚犯的想法,他們已經困在這裏太久太久了。”

念月點頭,同意他的話。

阿斯德納星系這個邊陲監獄誕生以來,公司的囚犯就只有進沒有出,在日複一日的工作之中,很少有人會想着明天,因為明天,後天,以及後面無數的日夜,都是重複着今天。

夢境的自由反而能夠讓他們得到一些靈魂層面的安穩。

因此,除非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還有能力創造美好的明天之外,別無他法。

念月對此保持悲觀的态度,他已經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情況了。

沒有人會願意逃離溫柔鄉。

“但我們總得試試,他們的靈魂還沒有我們想得那麽脆弱不堪。在此之前,他們不是為了自己的自由,組織了‘獨立戰争’嗎?我覺得若是這件事情成功了,他們會徹底結成同盟,然後将公司推翻。”和澤倒是比較樂觀。

他往上抛了幾下自己的面具,語氣輕松:“讓我看看哈努努在哪裏,還有……星穹列車的那群人。”

然而他們轉了好久圈也沒有找到那幾個人。

“很顯然,我們找不到他們。或許是因為他們在別的地方。”和澤說道。

念月應了一聲:“這裏并不是唯一的夢境。”

他讓和澤看向另一個方向:“你看,那邊還有走廊,或許走廊就是連接這一片一片夢境的。”

“……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又努力地找了一會,仍然一無所獲。

“算了,讓我來吧。如果是你,我拼了這條命都沒有辦法把他們的命保全,如果是我的話,或許他們還有一線生機。唉,找個樂子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不過還是比那些人好一點,以後我可以笑他們了。”

和澤沒有辦法,最終還是運用了他的力量,青色的光芒圍繞在他的周圍。

面具被他戴在臉上。

周圍的景象飛速地變化着,而和澤的身影也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仿佛他在變化一樣。

但并沒有。

只不過是幻覺。

他的力量還沒有開始送到周圍,準備強行破解的時候,夢境突然出現了一條裂縫,緊接着,越來越長,隐隐間有劃破天空的趨勢。

而宴會廳的人看到後,正在匆忙地想要尋求出路。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跟個無頭蒼蠅到處亂竄。

“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

“不知道!”

“這絕對是噩兆,我是不是要死了?”

“……”

在一片倉皇出逃的人中,念月顯得額外地鎮定,他甚至淡定地喝了一口之前一直沒有喝的酒,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事情的結果。

“夢境怎麽在瓦解?”和澤看到周圍,收回自己的力量,臉色一變,“是出了什麽問題了嗎?”

“有一句話你說錯了,是群體意識在瓦解,夢境只不過是它的具象化而已,看來有人出手了。”念月感受着周圍,更正了和澤的話。

他讓和澤放下心來:“放心,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夢境的問題。它是從外界瓦解的。有人因為你的力量,注意到這片夢境了而已,不用擔心。”

一片鏡子出現在空中,化成碎片,往下掉落,和澤接住一片碎片:

“……是流光憶庭的人,她們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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