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過往與未來

原來這身衣服還真的有那層意思, 和澤仿佛自己又懂了一些奇怪的知識。

念月看他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明白他在恍然大悟些什麽。

“怎麽了?看你這個樣子,總覺得你在想着不好的東西。”他警惕地問,“還是說是因為有些猜想被證實了,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情況?”

上一秒念月還在想着自己在和澤心裏是什麽形象, 如今直接反了過來,變成和澤在想自己的形象如何。

形式扭轉得有些太快, 打得和澤措手不及。

“我只是在猜你那身衣服是不是跟這裏有關系而已, 你別以為我在想些奇怪的東西,我才不會想把這個地方炸了!”和澤微微氣惱。

念月狐疑地望着他:“你剛剛, 是不是……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好像暴露了你自己的內心?”

和澤:“我才沒有!”

再這麽下去只會陷入無意義的糾結,念月終結這個話題,反正在相處過程中産生誤解很正常:“好了好了, 不用管這個了,糾結這個又沒有意義。但你說的那些……其實我們之前也有人幹過。”

“嗯,然後呢?”和澤做出一個合格的吃瓜群衆的樣子,“之前你們跑去那個沒有人的地方探險的後續你也沒有跟我說。”

念月用手遮擋住自己下半部分的臉,視線挪到別處,還詭異地咳嗽兩聲, 卻沒有回答, 仔細一看,耳尖有些微微泛紅。

和澤不由得聯想到自己曾經類似的經歷:“憑借我的經驗讓我猜測一下, 你們是不是曾經把這個地方攪得天翻地覆。在那處鬼屋探險時, 總會出現一個扮演鬼怪的在後面吓人;神座地下絕對之前有人想要埋藏過炸藥,然後把它炸了。猜得出來,小孩子的惡作劇就那麽幾樣,只不過手段不同。”

一模一樣, 聽得念月都覺得和澤小時候是不是也幹過類似的事情,只不過比他們的手段更多一些。

當然他不願意提起的原因是——

提起這個行為的人就是他自己。

屬于是童年的回旋镖突然擊中了成年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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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月剛準備帶着和澤去那片風信子花所在地,耳邊就傳來和澤的聲音:“而且你記得這麽清楚,你要麽是扮演鬼的那個要麽就是組織這種事情的那個,畢竟這種事只有親歷者會記得。”

怎麽就這麽聰明呢?

在這裏說得頭頭是道,那麽真相只有一個,和澤大概當年也幹過這種事情。

“嗯……差不多吧。可能大多數人的想法都挺一致的,畢竟都是人。或許在人這個物種被創造出來的時候,有一些東西,就算是在仙舟聯盟也好,在匹諾康尼,在銀河中任何一個大大小小的星球上也罷,總會出現相似的情況。”

念月嘴角邊挂着淺淺的笑意,就連神情都變得溫柔起來,他依舊站在高臺的中央,這裏是曾經的住民認為最接近神明的地方,而現在念月擁有的力量在他們眼中也足以稱之為神明。

但這個神明,卻對此并無感覺。

他可以去塑造一個高高在上的形象,但單從他人的想象和自己表面行為來說,未免有些太過于淺薄。

所以念月更願意以自己本身去看看在星神公司天才俱樂部的光環掩蓋下的普普通通的人。

無關乎身份,無關乎立場。

和澤從雕塑上跳下去,走在一片廢墟的街上,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一條更為整潔的道路:是啊,不過這件事情我似乎沒有什麽發言權,畢竟我在仙舟上是真的幹過類似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驚喜還有多少?還準備在仙舟上幹類似的事情,是想把哪個地方的給炸了?還是說在哪個地方扮鬼?

“這不就是另類的證明了大家的想法都比較類似嗎?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切都是必然。”念月的視線裏看到一個較為宏偉的建築。

它已經很破舊了,與周圍格格不入,在一些建築的周圍,還有着翻修建築的工地,架子還矗立着,砂土還在堆積。

人已不見蹤影。

在念月殘存的記憶裏,這裏似乎剛剛準備再翻修一下,因為它實在是過于老舊,基礎問題處理好後,他們就将主意打到這些老舊建築的頭上。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們把它翻修好,這個地方就毀滅在蟲群之下。

單從外觀來看,這座建築雖然老舊,但它從外表上來看,足夠吸引過路人。

和澤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建築,他甚至還比較喜歡這種風格,雖然一些柱體變成斷裂的兩節,但整體卻有一種破碎的美感。

——尤其是當創造它的文明不複存在後,感覺更甚。

“博物館?”他們已經走到建築之下,看到下面的标牌,和澤用聯覺信标翻譯完上面的文字後,一字一頓地念出來,“這裏原來是博物館啊,我還以為是其他的建築。”

那當然不是,念月解釋道:“最開始這裏也不是什麽博物館,只不過我們把它改建成這樣而已。那都是我祖輩的事情了,所以才這麽破舊。在出航星海之前,這個地方的人類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久到我自己都忘了有多久。”

這座建築沒有多少新添的痕跡,多數都是歲月給它留下的痕跡。

門沒有關進,念月帶着和澤走進去,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沉默的石碑。

它們一言不發,只是守望着原地。

和澤與念月兩個走在這個博物館裏,大部分都是這個地方更為久遠的歷史,雖然和澤看到那些“距今xx年”裝作自己什麽都沒看見,真要是算時間,他自己都能找個展示櫃進去。

“有些東西是不是跟你一個年代來着?”念月突發奇想,問道。

“這也得看你們的一年是不是跟仙舟的星歷年一樣。”和澤拒不承認,“而且就算是一個年代又怎麽樣?長生種本身就是因為長生才得名的啊,在你們的認知裏,一千年可能很久,但在我們的認知裏,這些可能是小時候用過的東西,僅此而已。”

念月輕輕地說:“是啊,所以就是問一句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博物館不大,很快就走到了出口。

還想問問那片風信子在哪裏時,和澤擡頭一看就是一片藍色。

“我們到了,這裏就是那片花海。”念月俯身,輕輕觸碰一朵花,“真是驚奇,沒想到它還在這裏。幸好我們來的還是時候,它們還沒有完全枯萎。”

執着許久的事情此刻終于實現,和澤随意地漫步在花田中,草地很柔軟,風很輕柔。

他仰天躺在草地上,閉上眼感受着微風。

念月走到他的身邊半蹲着,用一根草騷擾和澤的臉,手被和澤抓着,拉着他一塊躺在地上。

稀少而又無比平靜的時光,念月長舒一口氣,感嘆道:“好久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了。還在這地方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公務,少數的自由時光也要被他人盯着,不能有任何一點的失誤。在離開這個地方之後,就跟你一塊在銀河裏亂跑。”

和澤哈哈大笑起來,坐直身子,低頭看向念月,眉眼都沾染着笑意,隐約之間還能看見當年他還在蒼城時,那個肆意張揚的少年的影子。

他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裏多呆一會吧。在那之後,我們從高臺重新走一遍你離開的路,把之前的記憶覆蓋了。”

“好啊。”念月正有此意,他正好也沒有事情做,“走吧,我們去重新走一遍我來時的路。”

他們并沒有去城樓,而是去了念月曾經呆過的城樓,它現在已經有一半被荒漠淹沒,裏面的走廊也有沙土堆積,不少房間早已淹沒在沙土之中。

念月發現自己的目的地被沙土覆蓋之後,表情變得稍許呆愣,而後眼角下揚,顯得有些落寞,他嘆道:“看來旅途中總會有不完美的地方,就算是把走廊的沙土全部清理幹淨,房間內部大概也有很多沙土,我們就不做這些白費力的了。”

他們走出城樓,走到高臺處,念月已經沒有任何的感想,倒是和澤自己卻在挖掘某些亂七八糟的小細節,比如——

“欸?這裏也有劍痕?你當時的理智到底是怎麽樣的?看起來比較堪憂……還有沒有點理智啊?不會完全陷入幻覺了吧?”

念月:“……最好還是別關心這種東西,劍痕也好什麽也罷,都是過去的歷史。你要是真的想要再經歷那件事,我不介意我們現在就回去,然後讓瑪蒂爾達根據我的記憶重現一下當時的場景。”

“算了。”和澤字正腔圓地拒絕,“天天在睡夢中感受某顆活化行星的壓迫感也就算了,我可不想在睡夢中來一個活化行星和蟲群一起朝着我飛奔而來的場面,哇,那簡直是。”

聽上去怪瘆人的,念月被他的描述惡心了一把,簡直不敢想象豐饒民和活化行星帶着蟲群的畫面,那太可怕了。

“安靜些,我還不想給惡心到。”念月起一身雞皮疙瘩,最好是永遠都不會碰見。

“确實确實,我也不想說了,太惡心了。”和澤也遭不住這種折磨,他現在只能接受反物質軍團,其他的兩個,還是趁早滅亡比較好。

他們跳下城樓,風托住他們,引領他們到了雕塑旁的廣場,又一步一步地帶着他們走到最後的目的地——

湛藍色的大海。

傍晚時分,念月看到橘橙色的天際線,與他走的那天一模一樣,再過不久,那片星空又将覆蓋整個天空。

“你說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世界,它給人帶來伴随終生的痛苦,卻又能給人不息的希望,足以帶動人走完人生的道路……走吧,我們該去其他地方了。”

飛船來了又去,他們最後停留的地方,有一株風信子在随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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