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璃月港

來到渌華池的人基本上是冒險家和跟他們一樣的旅人, 念月經過幾個人周邊，聽到他們在聊着一些關于某個「怪物」，它是一個機關，一旦周邊有任何動靜, 都能讓它「蘇醒」。

和澤早已跑到前面, 而他們口中的「怪物」就在前方不遠處，念月心裏一緊, 拿着劍準備沖到前面去。

視野裏出現一束光朝着他打過來, 完全來不及逃跑，只能眼睜睜地望着那束光準備正中他。

右手伸出手準備把它接住, 嘗試能不能用自己僅存的那點能力把它給弄走。

手剛伸出去就被人從後面拉着，帶着他一起跳躍到空中，和澤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小心點, 都說了多少回了。我找樂子的時候很危險的，你最好還是不要過來。”

事情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明明是他先過去想看看和澤的安危，現在怎麽變成了和澤擔心他的安全，聽他的語氣，似乎是……

“這件事是你做的？”念月問。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對啊，肯定是我。我走到那邊的時候, 感受到動靜就過去了, 結果看到*那個東西*，好像是什麽機關吧。”和澤把念月拉到一邊, 自己又沖了過去。

前方傳來熟悉的叮叮咣咣聲, 念月見他沒事，便找了個地方觀戰，旁邊的制高點是一個不錯的位置。

當他跳到上面時，那束光又朝着他打過去。

念月：“……”

到底是沖着誰過去的？

他心平氣和地将那束“光”從空中截斷, 掃視一圈找到它的來源，和澤還在逗貓一樣逗那個機關，自己身邊的建築物莫名其妙遭了殃，倒下一片。

建築物要是再損壞得多一點，他們就不用去璃月港了，萬一哪個建築保護協會的看到他們的行為，那可能要求他們去冒險家協會接委托早點把它修好。

大腦還在思考怎麽制止和澤這種行為時，自己旁邊的地方好像少了一截。

嗯？

少了一截？

念月低頭看向自己身邊，發現确實是少了一截，截面甚至剛剛形成，忍無可忍地跳下去，劍柄砸到和澤的頭上，和澤“嗷”了一聲怒氣沖沖地準備找念月算賬。

手還沒碰到，結果風水輪流轉，現在被拎到一邊去的是和澤。

帶着冰霜的劍氣在前方消散後一個巨大的人形機關倒地，臨“走”之前還帶着旁邊的建築物一起。

念月：“……”

和澤：“……”

他們無言以對，和澤撓撓頭，念月冷着臉收起劍。

“走吧，剛剛是不是不小心弄到你了？”和澤湊到念月的身邊，他還是第一回見到念月的臉冷成這樣，剛剛也确實是做得有些過火，沒有注意到念月，“我剛剛好像看到了類似的事情？”

念月滿腦子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一時上頭出面解決這件事，跑到一邊去看渌華池的景色不好嗎。

耳邊聽到和澤的聲音，頭都炸了。

他連忙開口：“沒有，純屬是我怕你被找上門，我們兩個都得修建築。以後找個沒有什麽人和建築物的地方找樂子吧。”

“原來是因為這個，放心好了，肯定不會。”和澤松了口氣，與原先一樣，跑到最前面去。

兩個人走到邊緣，對面就是渌華池，和澤大大咧咧地坐在草地上，念月站在他身邊，注意到他擡頭向自己伸出手，不明所以，但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問：“怎麽了？有什麽事情嗎？”

愚者抓着他的手，暗綠色的瞳孔被陽光照耀，念月望過去他的眼睛變成了亮綠色，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什麽大事。

“只是想讓你坐下來一起看看景色而已，現在時間尚早，天色正好，坐着好好看看吧。我們這兩天趕路似乎也沒有好好看過景色。”和澤說。

愚者重新将自己的視線轉到對面的渌華池，他們所在的位置其實算是比較遠，本可以去更近的地方，但他們兩個很默契地沒有提起這件事。

這裏能看到全貌已經是一件能夠滿足的事情，為了一個渌華池繞路，要是繞到找不到路，得不償失。

停下腳步看此處的風景嗎？念月坐在和澤的身邊，劍放在一邊，同愚者的面具一塊，沉默地注視着渌華池的景色。

手一直被和澤的手壓着，沒有一個人抽出手，體溫通過指尖傳遞到念月，沒有太大感覺，卻隐隐約約之間有種莫名的悸動。

微微垂下眼眸，在身邊人察覺到前，已經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看似随意地回應和澤的話：“嗯，風景不錯，我們好像确實是在提瓦特沒有好好欣賞過風景……要再近一些嗎？”

“不了。”和澤感受到他把自己的手拿出去後，往念月身邊望了一眼，才說，“這麽看也是挺好的，就別再折騰了。至今為止我們兩個折騰的事情也夠多的。”

念月下意識地反駁：“明明是你……”

話說出口後，反應過來之前一直是自己跟在他身邊折騰，而且自己也被傳染得隐隐有靠近他的趨勢，改口說：“……嗯，我們兩個折騰的事情好像有些太多了，幸好沒有出什麽大事。”

和澤坐着，伸了個懶腰，往後一躺，躺在草地上，指着提瓦特的天空：“話說，你有沒有注意到提瓦特的天空有些太幹淨了？”

太幹淨是什麽形容，念月：“你說什麽？太幹淨了？”

“對啊，是太幹淨了。除了雲和鳥雀，什麽都沒有。放在我們的世界怎麽可能不會出現其他的東西。”和澤說，“比如飛船，說起飛船，我們什麽時候把它撈上來？我覺得它在海底也挺寂寞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

念月因為和澤各種奇怪想法，差點想到複雜的方面去了，或許跟他的故鄉一樣，這裏的人還沒有觸摸「天空」吧。

這個問題不是他們能夠操心的。

至于飛船。

他無語地說道：“我們兩個也不知道飛船到底掉到哪裏去了，而且就算是知道，就憑借你我的能力，能把它撈上來嗎？”

“不能。”和澤幹脆利落地答道，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但總得試試，算了，不想試了，掉到海裏就掉到海裏吧，大不了我們終于回到銀河以後重新整一艘，不是大事。”

面向和澤準備和他說他們兩個繼續往璃月走時，和澤伸出他的手，将念月臉上沾染的灰拭去，動作十分自然，仿佛他們已經做過千百次一樣。

念月幹站在原地眨着眼，剛剛的動作太快，讓他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大腦陷入迷茫，開口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幾度張口，也沒問和澤在幹什麽。

終于想起自己的目的後，才說：“……走吧，我們現在去璃月港？”

和澤舉起自己的手：“好耶。”

走在路上，和澤時不時蹦到其他地方又蹦回來，已經離開歸離原的他們，發現路邊的建築慢慢地變得完好無損。

離開廢墟重回有人煙的地方，也不過是短短一天的時間，不知為何，念月總覺得這條路他們走得有些太久，太遠。

時不時能看見幾個商人與他們一樣去往璃月港，或與他們相反，去往蒙德。

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只是沉默地走着。

這樣的氛圍下，連和澤都沒怎麽說話，他似乎被這樣的氣氛感染，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孤獨感再次湧上心頭，念月搖搖頭，将這個感覺踢出腦袋。

他們從來都不是孤獨的人。

還有千千萬萬與他們一樣的人。

依山而建的臺階出現在他們面前，念月與和澤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和澤像是想到什麽，跟念月談起他之前經歷的那些往事：“這麽長的臺階真的好久沒有見過了，之前我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去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臺階差點把我們好幾個人給爬得心靈創傷，哦，都是些假面愚者。”

“為什麽？”念月只能想到兩種可能性——要麽太長要麽太陡。

和澤的答案總是出乎意料：“因為我們幾個吧，當時剛剛加入假面愚者，正是闖的年紀，一個兩個初生牛犢不怕虎，在山底下打鬧把體力消耗了大半，結果那個山又高又陡，差點沒爬上去。好幾個中途放棄的都被我們嘲笑了很久。”

念月能想象到當時的場面，一群假面愚者急沖沖地跑過去，結果到山頂時一個兩個都不見蹤影。

他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我小時候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能想象到，确實是一種難忘的經歷……不過，你的那些同伴都還在吧？”

“不知道了。”和澤的神情第一次變得有些迷茫，“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他們打過交道了，回到銀河我再聯系一下他們看看他們還在不在吧。”

前面是一個神像，和澤興致沖沖地沖過去，嘴上喊着什麽“好像是璃月的神像”“我要趕緊去看看”。

念月急沖沖地在他身後趕着，在神像面前看着和澤的腳步進行一個急剎車，險些順拐過來。

馴服自己四肢的和澤站在神像下面，想到之前在蒙德看到的同款神像，有些不理解：“為什麽璃月這位神明，姿勢這麽……”

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個形容詞：“放蕩不羁？”

“啊？”念月迷茫地走過去，擡頭一看，神像上的神明豪放地坐在椅子上，手上還拿着一個正方形的物體。

和澤的形容确實沒有沒出錯，念月看到這神像，産生一種璃月的神明十分不好惹的感覺，之前在蒙德聽到璃月的神明出事，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情？”念月從神像聯想到神又聯想到摩拉克斯，最後兜兜轉轉到了溫迪之前那句“去璃月帶你們見摩拉克斯”。

把他們拉到璃月的那個人現在不見蹤影，而他們已經快到璃月港了才想起來這件事。

和澤歪頭：“好像是有一件事啊，之前是不是溫迪說要帶我們去璃月見摩拉克斯的？現在他人不見蹤影啊。”

在璃月港與故人相見的溫迪突然打了個噴嚏，他左顧右盼，疑惑地自問：“奇怪，周圍也沒有什麽貓啊？”

想起這件事他們兩個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在璃月港到處找人，然後抓着溫迪問“為什麽我們都到璃月港了也沒有見到你”吧。

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人看到他們，走上前去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和澤跟他們詢問完去璃月港的路線後，回到念月的身邊，說：“那些人是千岩軍，大概是璃月的雲騎軍吧。我剛剛問了他們路，沿着腳下這條路一直往前就能走到璃月港了。”

“知道了，大概還有多遠？看現在情況，太陽要落山了。我們在渌華池那邊耽誤太久了。”念月看着地圖，确定他們所在的地方，“而且即使我們在提瓦特沒有感受到饑餓感，我們也需要吃些東西了。”

某個愚者默默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幾個樹莓遞給念月：“那先用這個湊合湊合？”

眼前的樹莓顯然是剛剛才采摘的，念月迷茫地望着和澤，完全想不到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在路邊摘的樹莓。

“……你。”念月收下樹莓，輕輕地咬一口。

盡管樹莓的味道嘗起來還算不錯，但是吃起來怎麽吃都有些別扭。

愚者将剩下的樹莓放回口袋裏，又從口袋裏掏出幾個蘋果，放到念月的手上，自己則繼續掃蕩周圍能吃的東西。

兩個明明會做飯的人，偏偏落得這個下場，念月遲早有一天要随身帶一口鍋，然後點火原地做飯。

第一次在這種星球上行走，經驗不足。

和澤不知道念月的想法飛到他聽起來都得站起來鼓掌說真有樂子，反而見他這樣，還以為是他覺得提瓦特的樹莓蘋果不太能吃。

他邊啃着蘋果，邊往前走着：“要不待會到璃月港的時候好好吃一頓？我們之前拿到的委托費還剩點，而且我們還要給璃月冒險家協會的凱瑟琳送信。”

什麽時候接的委托，念月發現現在他對和澤的了解開始越來越少，明明是同伴，卻有很多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他自己卻不知道。

和澤貼心地解釋：“你之前沒有意識的時候，我已經走完全部流程，拿到委托費還接到了來自凱瑟琳的委托——她希望我們給璃月的凱瑟琳帶去一封信，好像是因為岩王帝君仙逝，所以她們之間要通個消息吧。”

“你不用解釋這麽清楚，我只需要知道一個大概事件就行。”念月的頭有點暈，慢慢地走在和澤的身後。

因為背對着和澤，他現在的樣子不會被他察覺。

之前那股感覺又來了。

怎麽會這樣？

提瓦特究竟是什麽地方？

念月安靜地走着，穿過山峰時，他們看見一座港口，此刻已經是傍晚，星星點點的燈火在璃月港陸陸續續地亮起。

港口的船有進有出，還有不少船停靠在港口。

一塊石頭突兀地出現在路邊上，和澤盯着那塊石頭好一會，念月警鈴大作，緊接着，他看見和澤張手就是一個爬，幾下就爬到了最上面。

念月無奈地嘆了口氣。

習慣了。

就是周圍的人還在看着和澤做這件事。

“璃月港，我們到了。”和澤站在那塊石頭的最高處，眺望前方，對下面的念月說，“晚上的璃月港挺好看的，不是麽？”

念月在下面也看得見，不知道為什麽和澤非得爬上去，剛剛沒看錯的話還有幾個璃月人看到和澤的行為，頻頻回首看這個行為奇怪的外地人。

他能陪着和澤折騰，但不能陪着和澤丢人，他遭不住。

“好看，但是你能下來麽？”念月扶額，“好幾個人都在看你了。”

遭不住了，他還沒養成愚者那樣的性格，也不可能養成那樣的性格。

和澤從石頭上跳下，說：“當然可以了，但是我覺得在上面的景色更為好看一些，我剛剛拿手機拍了幾張，給你看看……嗯？我手機呢？”

手在身上到處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于是和澤又爬上去，摸索好幾下，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機，準備跟念月分享剛剛拍到的照片。

然而摁好幾下電源鍵都沒有看見屏幕亮起，和澤自言自語：“不會吧，剛剛我也沒有碰到它啊，屏幕沒壞。”

一個可能性浮現在和澤的腦海裏，他長按電源鍵幾秒後，一個大大的電量耗盡圖标展示在兩人面前。

念月對這樣的結果絲毫不意外，畢竟他們來到提瓦特也比較長時間了，再有電的手機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和澤悲傷地拿着自己的手機。

這個陪伴和澤在無數世界出生入死，甚至在提瓦特都還能有電讓和澤去拍照的手機，此刻光榮地享受它的睡眠時間——

“我的手機！你怎麽就沒電了？！我記得你之前還有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