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那天之後,梁舟淮和往常一樣,到點起床晨跑,按時上下班,很少碰上謝陳。

他私下問過管家,李叔說謝陳這些天經常不見人影,就算在家,多半也是待在房間處理工作。

謝陳不是小孩,梁舟淮也沒再問。

他每天忙工作已是焦頭爛額,沒那麽多時間去關注謝陳,再說,他們也不是需要互相關注的關系。

一轉眼,半個月時間悄然而過,盛夏燥熱,院牆的薔薇謝了一半,蔥綠的枝葉長得飛快,爬上屋檐。

梁舟淮出門時無意瞧見,讓李叔找人來修剪,晚上下班回家時,淩亂的薔薇花樹已經變得整整齊齊。

他開門進去,客廳燈光溫暖,孟姨見他回來,打了招呼,急着進廚房端菜。

很快,餐桌被擺滿,菜色又變回謝陳來之前的樣子。

這半月,別墅裏似乎前所未有的空曠,可仔細想,其實和謝陳搬來之前也沒什麽區別。

人果然還是不能太習慣一種生活,否則失去的時候,延長的戒斷反應總會讓人不适應。

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拉回梁舟淮的思緒。

他看到孟姨去開了門,于是沒動。

接着,客廳裏就傳來他哥梁舫的聲音:“小淮,來一下。”

梁舟淮應了一聲,從餐桌邊起身,剛到客廳便見梁舫氣喘籲籲扶着謝陳坐在沙發上,謝陳臉上帶着傷,看起來不太清醒,靠近了能聞到酒味。

還沒等他問發生了什麽,梁舫便開口,問:“你倆到底怎麽了?”

梁舟淮:“沒怎麽。”

梁舫指了指謝陳,道:“沒怎麽能弄成這樣?”

梁舟淮也很疑惑,問:“怎麽回事?”

梁舫嘆了口氣,陳述道:“晚上和系裏的老師出去聚餐,恰好看見這小子從酒吧出來,臉上手上都帶着傷,不知道被誰打了?”

梁舟淮看了一眼謝陳,顴骨上的擦傷明顯,嘴角帶着青紫,視線下移落在手上,指節的地方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口。

“沒看見傷他的人?”

梁舫搖頭:“沒有。”

“話說你們到底怎麽了?他沒事去什麽酒吧?還喝成這幅樣子?吵架啦?”

梁舟淮不知如何解釋,沉默好大一會兒,才道:“沒有,或許他本來就喜歡去那些地方。”

梁舫無奈笑了一聲,道:“我還不了解你,沒吵架你會允許他去酒吧?”

梁舟淮一噎,對于他那比常人強烈的占有欲,沒有人比他哥哥更了解。

小時候,他黏梁舫,就連上學都要跟着,要是看見梁舫抱了別的小朋友,或者是摸了其他小朋友的腦袋,他回家準會鬧。

後來長大了,他脫離了對梁舫和家裏人的依賴,也習慣于隐藏自己的情緒。

但那種占有欲從未消失,不過,他心裏一直明白,謝陳從不屬于他,他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的肉/體關系。

梁舫見他不說話,也不追問,只拍着他肩,溫言細語道:“和他好好聊聊,你再生氣,也得給人個解釋的機會不是?”

梁舫不知道,他和謝陳根本不是解釋就能說得清,但他還是回道:“嗯,知道了。”

梁舫看起來也不想摻和他們兩口子的事兒,整了整衣服,對梁舟淮道:“給他上點藥,我還有事,哥先回去了。”

梁舟淮送他到門口:“路上開車慢點。”

梁舫點頭,打開車門,擺手讓他回去。

再次回到客廳,梁舟淮看了謝陳一眼,嘆了口氣,走進廚房,泡了杯解酒的茶出來喂給謝陳。

然後便把謝陳晾在客廳,回餐廳吃這頓被打斷的晚飯。

出來的時候,謝陳歪着身子靠在沙發背上,眉頭緊蹙。

走近,謝陳突然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緩緩睜開眼。

瞧見梁舟淮,他立馬問:“你怎麽在這?”

梁舟淮冷臉盯着他,硬邦邦道:“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在哪?”

謝陳愣了幾秒,瞥了眼四周,似乎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裏。

“哥送你回來的。”梁舟淮冷冷地說。

謝陳直起身,眼神閃躲,在梁舟淮面前突然有些局促。

他低聲道:“我……沒有下次。”

梁舟淮臉色緩和幾分,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拿起茶幾上的平板,翹着腿問:“傷怎麽弄的?”

謝陳解釋:“在酒吧遇到幾個找我麻煩的。”

梁舟淮一頓,會故意找謝陳麻煩的,除了謝駿,也沒別人了。

他問:“需要我幫忙嗎?”

謝陳:“沒事,我能解決。”

梁舟淮“嗯”了一聲,既然謝陳說不用,他也沒打算多管閑事。

看完今天的股票,梁舟淮放下平板,從茶幾下面抽出醫藥箱,他拿出外用傷藥,眼神示意謝陳挪過來離他近一點。

謝陳聽話挪近,梁舟淮給他的傷口消毒上藥,動作不僅不溫柔,甚至有些粗魯。

每對上他的眼神,謝陳總會強忍着疼,收起上一秒還龇牙咧嘴的表情。

梁舟淮是故意的,為的就是讓謝陳長記性,但看謝陳這樣,他還是放輕了動作。

謝陳詫異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得到了莫大的赦免。

梁舟淮沒理他,不緊不慢道:“以後宵禁十點,不想回可以睡大街。”

“……”謝陳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卻是揚唇一笑,應道,“好。”

“你還生氣嗎?”謝陳問他。

梁舟淮眼眸微眯,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沒回答。

謝陳也笑了一下,問:“為什麽生氣?”

梁舟淮捏着棉簽的手一頓,他偏頭看向謝陳,正色道:“謝陳,有些問題沒必要問到底。”

梁舟淮轉回頭,默默把棉簽扔進垃圾桶。

“身上有沒有傷?”

謝陳見他不想說,識趣沒再問:“沒有了。”

梁舟淮以為謝陳是個聰明人,不該糾結的一向不會去糾結,事實也确實如此,他也因此松了口氣。

梁舟淮嘆了口氣,道:“行了,你喝多了,回去睡吧。”

謝陳上樓後不久,梁舟淮也回了卧室。

床頭櫃上,窄口玻璃瓶空空蕩蕩,裏面的薔薇花已經枯萎,早上剛被扔掉。

挪步到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梁舟淮靜靜地坐着。卧室沒開燈,他整個人都陷入夜色,敞開的窗簾處,窗外的微光灑進房間,落在他身上。

高高在上的小梁總,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這落寞很快被電話鈴聲打斷,他看了一眼,是陸明。

“在忙嗎?”

梁舟淮:“沒有。”

“行,跟你說個事兒,我家老頭聽說你結了婚,連着一個月給我安排相親,我去你那海島躲一躲呗。”

梁舟淮笑道:”不上班了?“

陸明:“別提了!在這節骨眼上,被患者家屬投訴了,醫院給我放假了。”

梁舟淮關心道:“你那晉升怎麽辦?”

陸明:“等上面領導決定,反正結果出來之前,我暫時算失業預備人員。”

梁舟淮嘆了口氣,問:“你幹什麽了?”

陸明:“我不就是好心勸他別什麽東西都往後面塞,結果人惱羞成怒,直接給我投訴了,我有什麽辦法?”

“……”梁舟淮了解陸明那張嘴,他的“勸導“,還真不一定誰都能聽得下去,他道,“你去吧,到那裏有人接你。”

“行!謝了啊兄弟!”

梁氏作為一家百年企業,對外貿易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板塊,梁父當家時,曾經在海外創辦了一家子公司,地址在新西蘭。

幾年過去,這家分公司已經成為梁氏不可或缺的部分,是梁氏對外貿易投資的命脈。

作為梁氏現任的當家人,梁舟淮每年都會去那邊,自然在那邊有些産業,其中就包括一處海島。

那島不大,勝在風景好,偶爾也借給圈子裏的熟人辦個婚禮之類的,總之,也用它籠絡了不少人情。

他原本計劃今年六月去那邊視察工作,沒成想結了個婚,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所以只能一直耽擱。

說到這兒,他不免又想起謝陳。

等再過幾個月,他處理好梁氏這邊的事,或許可以帶着謝陳一起過去住一段時間。

那傻子小時候不受家裏喜歡,應該沒去過多少地方,後來長大又被送出國,背井離鄉,光是學習和生活就夠煩心,應當也沒時間出去玩。

現在好了,他以後出差,可以經常把謝陳帶上,反正謝陳的工作不需要每天坐班。

就算他們只是擁有婚姻關系的肉/體朋友,即使他們走不了很遠,但他梁二少對自己人大方,在謝陳離開他之前,謝陳想要的,他可以盡量給。

夜色深沉,雲層遮住夜空,星輝隐匿,也帶走了盛夏酷暑。

後半夜,江城下起了小雨。

梁舟淮在自己家睡覺,無論如何也用不着鎖門,沒想到今晚卻出了點意料之外的狀況。

睡眠質量一向很好的他今晚總感覺渾身燥熱,喘不上氣,導致他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

從睡夢中驚醒,床頭昏黃的夜燈亮着,急促呼吸兩下後,他突然偏過頭:

謝陳側躺在他床上,下巴擱在他肩上,平穩的呼吸緩緩拂在耳側。視線往下,他的腰被摟住,謝陳的一只腿甚至壓過他一只腿,伸在他雙腿中間。

難怪他會做怪夢。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他挪開肩膀,謝陳失去了倚靠,腦袋偏了一下,再加上梁舟淮因為震驚而不算小的聲音,謝陳很快被弄醒。

謝陳眼睛半睜,看起來迷迷糊糊的,直到和梁舟淮對視上,整個人才顯出一絲清明。

他啞着聲問:“怎麽了?”

梁舟淮身子一動,離謝陳遠了些,再次問:“什麽時候過來的?”

謝陳:“淩晨,你睡得沉。”

這話既告訴梁舟淮他過來的時間,又解釋了為什麽梁舟淮不知道身旁多了個人?

“你有病啊?”梁舟淮不客氣道。

謝陳挪動,近到梁舟淮身旁,“睡不着,想抱着你睡。”

他聲音溫柔軟膩,聽得梁舟淮一陣雞皮疙瘩,無奈道:“失眠是你的事,我沒有義務哄你,滾回去!”

這種私闖他房間的行為,就算是撒嬌也沒用!

謝陳抱着他的腰晃了晃,就像是在央求他,他嘆了口氣,只覺得無語。

瞪了謝陳一眼,對方正眨巴着眼看他。

那眼裏是能溢出星星不成?否則為什麽閃得他頭暈?

對着這瘋狂搖尾巴的狗崽子,他也沒轍,只能一把推開那只攔着自己腰的手。

“滾過去點。”

得了便宜的謝陳立馬往後挪,梁舟淮瞪了他一眼,關燈躺下。

黑暗中,梁舟淮正躺,盡量忽視旁邊人的存在。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同床共枕。

幾日不見,沒想到這祖宗越發沒皮沒臉,老大不小個人,居然能做出半夜悄摸爬人床的事!也不知道誰給他的膽子?

偏這人睡覺也不安分,見燈一黑,便又悄摸地挪到梁舟淮身旁,貼着他的手臂。

“做什麽?”梁舟淮沒好氣的問了句。

謝陳有恃無恐,摟着他腰,貼在他耳朵邊,說:“以後別生我的氣,我會對你好的。”

“……”梁舟淮拍開那煩人的腦袋,側身背對謝陳,冷聲說:“不睡滾!”

謝陳輕笑,随後挪開了些距離,但不安分的手仍舊貼在梁舟淮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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