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小雨停歇,黎明初現,梁舟淮早早起床時,謝陳還沒醒。
青年眼下烏青,看起來像是許久沒睡過好覺的樣子,此刻在他這兒,卻是呼吸平穩,眉宇放松。
難不成鬧別扭的這半個月,這傻小子真的特別失落?
看他也不像是經常去酒吧的,昨天看起來卻喝了不少,真有那麽苦悶?
哎!
他無聲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出了卧室,去樓下洗漱。
直到他換好衣服去上班,謝陳也沒醒,看來還真是困得狠了。
到公司,卻有不速之客到訪。
“小叔。”
梁遠之一身奢華的米白色西裝,正坐在秘書室旁邊的豪華會客廳。
他身上小到一個紐扣、一條眼鏡鏈都是精心設計搭配的。即使右邊放着拐杖,也不影響他斯文矜貴的氣質。
對他身份不知情的,或許會以為他是來走秀的。
秘書們作為他的助手,需要提前處理好一些基礎的工作,因此每天都會有不少其他部門的員工上來對接工作。
此刻,有好奇的員工已經暗暗關注着他們叔侄倆。
梁遠之見到他,放下手裏的咖啡和報紙,笑着打招呼:“小淮,早上好。”
話語熱切,笑意自然。
看起來和真的一樣。
但梁舟淮知道他是個笑面狐貍,這些年,若說謝家給他使的絆子排第一,那梁遠之便排第二。
“小叔怎麽來了?”
梁舟淮問完,梁遠之杵着拐杖起身,故意調侃:“怎麽?小叔不能來?”
話中不缺挖苦諷刺,淺顯易懂,梁舟淮聽了這麽些年,早已習慣。
“自然是能,”梁舟淮道,“無論誰不能來,小叔都能。”
梁遠之笑笑,沒說話。
眼看好奇的人越來越多,梁舟淮扶着梁遠之,說:“去辦公室聊。”
梁遠之瞥了遠處雜七雜八的員工一眼,點了點頭,并道:“侄子,頂層每天這麽多人可不行,萬一丢了什麽機密文件,該找誰負責呢?一切,還是要以集團的利益為主啊!”
頂層的大辦公室作為秘書室,是他爸管理時候就這樣的,為了舒适,他還特意重新裝修了,員工都沒有任何意見。
至于機密文件,經秘書室的所有文件有嚴格的登記制度。作為老板,這些都是直屬他管理的員工,他相信自己的員工。
當然,他是個謹慎的生意人,越是機密的文件,能接觸到的人越少,保障的技術越嚴密,通常都是直接傳到他手裏。
對于梁遠之的“指點”,他也不欲與他争辯,只淡淡道:“小叔放心,我有分寸。”
一句話回絕了梁遠之。
辦公室門打開,隔絕外面好奇的目光。
進了辦公室,梁舟淮立刻收回手,連裝也懶得再裝。
說起來也挺可笑,他總說謝陳愛演,但在外人面前,他和梁遠之又何嘗不是在演。
自他代替梁遠之接手梁氏以來,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是他動的手,連梁遠之本人也不例外。
這些人還真以為梁氏的那把交椅是“皇位”,人人都愛不成?
他無奈輕笑一聲,只覺得諷刺:“梁遠之,你到底要怎樣?”
梁遠之不答,自顧在一邊的沙發坐下,接着擡眸望向梁舟淮。那眼神冷淡,卻又帶着探究的意味,似在觀察他有沒有說謊。
“還要懷疑到什麽時候?”他一指電腦後的那把真皮辦公椅道,“那把椅子,已經還過給你,是你不要。”
梁遠之沉默片刻,道:“屬于我的東西,不需要別人處心積慮地讓,我會堂堂正正搶回來。”
梁舟淮無語。
他畢業後,在梁氏待了幾年,憑借自己的實力做到了梁父的左膀右臂。
三年前,他打算辭職創業,梁遠之卻突然出了事。那時候梁父身體不好,不得不退。
梁舫接手過一段時間,但公司效益越來越差,梁舫甚至壓力大到出了心理問題。
梁遠之幾乎是臨危受命,卻在幾個月之內扭虧為盈,幾乎是創下傳奇。
後來,梁父身體好轉,梁舫去學校教了金融,梁遠之在醫院躺了一年,也終于出院保守恢複。
梁遠之出院後,醫院說梁遠之的身體一直是正向恢複,梁舟淮便試圖辭職,把公司還給梁遠之。
可早在梁遠之出事那天起,關于車禍意外的流言幾乎已經傳遍江城商界,甚至早已傳到梁遠之耳朵裏。梁舟淮和他說完後,得到的回答居然是:“你還想怎麽算計我?”
意外之前,梁遠之和梁舟淮年齡差距不大,不說親近,但關系還不錯。只這一句話,叔侄兩人便再沒給過對方好臉,生意場上,也互相明裏暗裏使過不少絆子。
梁遠之打量了那椅子一眼,一向笑靥靥的臉冷淡幾分,他似乎認定了梁舟淮沒那麽好心,也不打算再賦予任何人信任。
“舟淮啊,那天,我從公司出差去機場,車是你派的,司機是你常用的……”梁遠之看着他,問,“事故判定,車沒問題,那他怎麽就撞上了路邊的防護欄?”
“你說要把公司給我,我憑什麽信你?”
那起意外,梁舟淮也秘密接受過調查,但司機身亡,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動的手,同理,也沒有證據證明他的清白。
事故最後判定為交通意外,但流言蜚語,口說無憑。他們不是沒有費心去查,但都毫無收獲。
事到如今,梁遠之覺得他會挖坑給他跳,一直戒備着梁家所有人。
這事他們談過無數遍,激烈的、和緩的,結果都一樣,似乎只有找到那起車禍的真相,梁遠之才肯信他。
可若是一直找不到,他梁舟淮就活該被人拿這事兒戳一輩子脊梁骨?
他骨頭硬,不代表沒有尊嚴。
“說正事,來做什麽?”和以往每次交鋒一般,總得有個人先轉移話題。
梁遠之也習慣這樣的談判方式,回道:“大哥說你這有個麻煩的項目,要我過來看看。”
梁遠之明白,這是他爸在盡力緩和他們叔侄的關系。
也不止一次兩次,梁舟淮站了會兒,自顧走到辦公桌邊,拿起項目資料,遞給梁遠之。
“審批有點麻煩,爸說你這邊有人脈能解決。”
梁遠之合上文件:“我看完找人解決。”
說罷,起身站在梁舟淮面前,梁遠之和梁舟淮一般高,兩人雖然氣場大有不同,一個是內斂強勢、嚴肅矜貴,一個是笑裏藏刀、城府難測,但那份疏離與謹慎卻如出一轍,仿佛是梁家人的标配。
梁遠之又露出那看不出深意的笑,好似關系很好地朝他道:“上次家宴後,有段時間沒見侄媳婦了,改天帶他來家吃飯。”
梁舟淮目光淩厲:“作為長輩,最好別惦記小輩的伴侶。”
梁遠之沒拿拐杖的那只手一攤,對此揣測表示無語,不發一言反擊,和他側身而過。
“周秘書,送梁總下去。”
周秘書開門進來,伸手引路:“梁總,請。”
室內重歸安靜,梁舟淮坐回辦公桌前,剛翻開一份合同,便接到了謝陳的電話。
"什麽事?"
謝陳似乎正在洗手間,能聽得到水聲,他問:“你內褲呢?”
梁舟淮手一抖,差點摔手機,他瞥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壓低聲音問:“問這個幹嘛?”
謝陳絲毫不覺羞恥,反而答:“給你洗啊!不是不生氣了?”
梁舟淮無語:“生不生氣和這有什麽關系?”
謝陳:“剛好從你房間起來,順手給你洗了啊?你晚上就不用洗了。”
梁舟淮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上不來:“昨晚洗了!既然起了就趕緊從我房間出去,沒事別打電話給我!”
說罷就要挂電話。
“哎哎哎,哥,哥哥,下班打球嗎?”
梁舟淮一愣,謝陳怎麽突然想起來約他去打球?
“什麽?”
謝陳重複一遍:“我約了朋友打羽毛球,他有事,你能不能陪我去呀?”
羽毛球?
他還以為是臺球,他上次打羽毛球,估計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上高中的時候。
梁舟淮:“下班再說,挂了。”
拇指将要按上挂斷,話卻一轉:“帶一套運動服。”
謝陳:“好嘞!”
梁舟淮看着撥號界面沉思,謝陳剛才好像高興得有點過頭。
十多二十歲時,他也喜歡打各種球,随着年紀增長,工作越來越忙,他的球類運動便只剩下和合作商打臺球、高爾夫球。
也不知道會不會鬧笑話?如果謝陳敢笑,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把他關別墅外面?
算了……他傷沒好。
揍一頓?也不行……再打得進醫院。
或者……不行!疼的是他的屁股。
反正!絕不會放過他!
下午一晃而過,或許是因為和謝陳的約定,梁舟淮覺得今天工作的時間似乎比往常快不少。
他走出梁氏大樓時,謝陳已經在門口等他。
青年腰細腿長,穿着品牌專門送到他家的時尚套裝,手肘随意倚着豪車,像是從雜志上摳下來,英氣逼人的封面模特。
此刻正是下班高峰,梁氏員工第一次見公司門口這麽大陣仗,都聚在一邊好奇讨論着,這位帥氣青年在等的人會是誰?
直到他們印象中一向嚴肅高冷、寡言少語的小梁總從大樓裏走出來,在看到這位帥哥時頓住腳步。
緊接着,帥哥方才還面無表情的臉霎時揚起一個少年感十足的笑。
梁舟淮瞥了眼角落裏暗暗注視着這邊的員工,員工們立馬擡頭看天,低頭看地。
他們已經結婚,就算只在朋友們面前公開,但江城圈子就那麽大,最終也會被別人知道,沒必要刻意遮掩。
梁舟淮走過去,站在謝陳對面,青年也直勾勾地看向他。
目光上下掃視,他對謝陳今天的打扮很滿意,今天的謝陳和往常的青春陽光不同,多了一絲張揚與桀骜。
“穿這樣去?”雖然梁舟淮心裏滿意,但他知道,只要一誇,謝陳“尾巴”必定翹得老高的。
謝陳自然地接過他的包,回道:“運動服在後備箱。”
梁舟淮“嗯”了一聲,開門坐上副駕駛。
角落裏的員工看着他們的小梁總上了帥哥的車,心下震驚!
而且他們一向萬年冰山臉的總裁,表情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
其中一個員工适時感慨道:“總裁已經很久沒這樣笑過了!”
其他員工:“絕對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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