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舟淮呢?”喬青文給他倒了杯茶,問了一句。
謝陳接過白瓷茶杯,“喝多了,在樓上。”
會客廳只有他們,喬青文看起來興致不高,多半是因為和許臣鬧別扭這事。
聽梁舟淮提過他和許臣的關系,謝陳不好多說什麽,只得岔開話題說起別的。
這一聊,就聊到了梁舟淮上學的時候。
喬青文說:“我和許臣從小一起長大,舟淮和陸明也是,我們四個正式認識是在高中。舟淮和許臣成績最好,他倆被保送到了頂尖學校。我一看他倆在一個學校,什麽也不管,拼命考上了,所以我們仨又成了大學同學。直到畢業後我和許臣去留學,舟淮被保送本校。”
“陸明倒是早早确定要學醫,高中畢業之後就去了外地。”
他說完,笑道:“舟淮上學時和現在一個樣,優秀、令人矚目,除了家人朋友,對誰都是冷冷的。”
謝陳對梁舟淮的過去非常感興趣,不過梁舟淮平時不會主動提起。
此刻聽喬青文說起,他似乎透過時光縫隙,看到了那個時候的梁舟淮。
雖然和他想象的有些區別,但從親歷過那些時光的喬青文口中說出來,那些歲月裏的梁舟淮更加鮮活。
喬青文繼續說:“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謝陳看他,眼中帶着疑惑。
“現在有你,你帶給他的改變不比我們幾個少,甚至更多,”喬青文說,“前幾年他過得很不好,非常忙碌,有時候幾個月也見不上一面。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不過他還是撐過來了。”
“所以,當知道他結婚時,我們幾個是真心替他高興。不過也有一點擔憂,都在想,是誰那麽厲害,能讓他敞開心扉?”
“直到看到你,其實不意外,你确實是他會喜歡,也最适合他的。”
謝陳問:“為什麽?”
喬青文笑道:“說不出來,或許是因為你比較活潑。”
謝陳笑笑,沒說話。
喬青文又說:“不過,他從小在梁家長大,肯定會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性格,生活難免會有矛盾,你多包含。”
這倒是。
不過謝陳不在意。
只要是梁舟淮這個人,無論什麽缺點他都不在意。
而他也會變得更好,盡量減少他們的矛盾。
"說實話,我第一次見你是懷疑你的。"喬青文目光看向謝陳,說道,“第一是因為你姓謝,其次就是你倆結婚得太突然。”
“後來細想,舟淮一向聰明,我能想到的,他也能。”
謝陳扯起嘴角,笑問:“那你現在相信了?”
喬青文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笑,道:“我不重要,舟淮相信就行。”
末了又說:“不過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舟淮,當然,他也是。”
“能夠互相喜歡,就是莫大的緣分了。”喬青文說。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許臣?他自嘲一笑,目光看向窗戶外面。
謝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許臣的身影修長,沐浴在暮光中。
謝陳突然問:“為什麽不跟他說?”
喬青文詫異地看向他。
謝陳“咳”了一聲,道:“很明顯,就只有你們兩個當事人看不出來。”
喬青文:“……”
“我們太熟悉了,”他說道,“找不到那個開口的缺口。”
“萬一……連朋友都沒得做。”
謝陳理解,暗戀本身就酸澀,何況暗戀對象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人總是這樣,好像越是熟悉,那些熾熱的感情,總是越難言之于口。
所以只能堆在心底,成為秘密,成為不知如何消解的愁緒。
謝陳沒再多說什麽。
或許某一次不管不顧的勇敢後,朦胧的玻璃會碎裂。
喬青文起身,頓了一下,突然交代謝陳:“對了,最近小心點謝家。”
謝陳不解。
喬青文:“本來是要提醒舟淮,既然他喝醉了,你轉告吧,和你說也一樣。”
“能問為什麽嗎?”謝陳問。
喬青文回答:“生意上,無非就是那幾件事,我無意打聽到的,謝家對林氏那個項目志在必得,這個項目舟淮應該也在接觸。”
“多留個心眼總是必要的。”他說。
謝陳道過謝,晚上立馬和梁舟淮說了這事。
院子裏的活動結束後,謝陳把這些人一個個送上車,然後端着孟姨泡的醒酒茶,以及單獨給梁舟淮炖的米粥上樓。
梁舟淮睡了兩個小時,酒氣退去,清醒不少。
他一邊喝粥,一邊聽謝陳說喬青文的提醒。
謝陳說完,他放下碗,說:“嗯,你也注意,他們說不準會把主意打你頭上。”
謝陳點頭,“知道了。”
他又問:“還難受嗎?”
梁舟淮本就沒醉到不清醒的地步,現在早就完全清醒。
于是他搖頭,“沒事。”
謝陳:“我說,你這剛戒煙,就天天應酬喝酒,再強的身體也吃不消。”
梁舟淮氣笑,回道:“我說,你這剛管完我抽煙,又來管我喝酒,要造反啊?”
謝陳勾起唇角,語氣溫柔,“我哪敢。”
梁舟淮吃軟不吃硬,只要謝陳這麽說話,他就算管天管地,梁舟淮都會妥協。
“請個營養師,明天就開始調理腸胃。”梁舟淮說。
最近應酬是多了點,讓周秘書能推的都推了。
聽他說完,謝陳笑了一下,仿佛計謀得逞。
梁舟淮也拿他沒辦法,只能服管。
*
謝朗最近盯上的項目,是一個購物中心建設項目,項目的合作方是林氏集團。
原本,謝朗和林氏的上一任董事長有些交情,拼着這層交情,以及謝氏的實力,拿下這個項目不算難。
不巧,他這次又遇上了梁舟淮。
而且,有交情的是上一任,林氏現在說話管用的是上一任的兒子。
更不巧,林氏集團這位年輕的林總,是梁舟淮大學時候的同門師兄。
梁舟淮出差前剛和這位林總見了一面,生意上的事也不是見一面就能有結果,但這一面後,天平慢慢向梁氏傾斜。
謝朗氣急敗壞,幾乎動用所有私人關系,只為拿下這個項目。
“師兄啊!”梁舟淮聲音懶懶的,帶着笑意,“老師最近給我送了張金融峰會的邀請函,想問下你去不去?”
電話那邊的林總笑着道:“你可是老師最得意的學生,能給你送的邀請函,想必是值得一去的。”
這話就是要去的意思。
梁舟淮垂眸,看向手裏的邀請函,緩緩摩挲着。
“那就會場見了,師兄。”梁舟淮說道。
林總:“行,正好也很久沒去看老師了。”
他們的導師是個金融大佬,年輕的時候擔任過很多家上市公司獨立董事,後來醉心學術,專心帶起了學生。
這麽多年來,給各行各業輸送了無數金融人才。
在江城商圈裏,各家繼承人的培養都是老一輩根據經驗規劃好的,比如喬青文和許臣。
梁舟淮是個例外,因為梁氏本來的繼承人不是他。
所以他的學生生涯完全是按照自己所想的來,上學的時候,比起家裏邊的生意,他更喜歡跟着導師做項目。
讀研期間,他就是他們門下行走的活招牌,別人提到他的老師,總會感嘆他有個厲害的學生。
後來,他進了自己家的企業,和導師也一直有聯系。
直到現在,也是逢年過節要去問候的關系。
當然,他的家裏人也一直對他的導師很敬仰。
若說梁舟淮是江城繼承人裏的例外,那麽這位林總或許就是另一個。
不過這位林總是林家獨子,一開始就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
至于為什麽會去讀他們導師的研究生?
聽說是因為他父親和導師是至交好友,老林總一直有個願望,就是讓好友當兒子的老師。
正好,這位小林總也對他導師研究的領域感興趣。
梁舟淮是在家裏打的電話,剛挂斷,一偏頭便瞧見謝陳那雙大眼睛注視着自己。
“……怎麽了?”
謝陳:“你和別人打電話都眉眼帶笑的。”
梁舟淮不明白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反問:“和你不是嗎?”
謝陳回答:“你和我視頻都不笑。”
“我還得笑?”梁舟淮不明白他哪裏來的結論。
謝陳靠近,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木質香水味。
梁舟淮擡起手掌,抵在他越來越貼近的胸口,問:“換香水了?”
謝陳聞了一下,笑道:“你聞出來了?”
“嗯。”因為謝陳以前一直用的海鹽薄荷味道的。
“為什麽換?”梁舟淮問。
謝陳愣了幾秒,說:“其實,我好像更喜歡成熟一點的。”
“嗯?”梁舟淮不解,“那為什麽以前不用?”
謝陳:“……最近才發現的吧?”
梁舟淮直覺他這話有些怪,但也沒說什麽。習慣改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何況只是一點香水味道。
謝陳以前連沐浴露都是檸檬味的,香水也是偏活潑清新的,他每次貼近,身上總帶着清爽的薄荷香。
換成更加深沉的木質香,或許是他的錯覺,居然比薄荷香更合适。
梁舟淮抵着他的手終于緩緩松開,謝陳瞅準時機撲過來。
他們在二樓的小陽臺,除了打掃,孟姨他們一般不會上二樓。
陽臺位置在角落,到頂的木質書櫃很有空間感,小小的地方安全感十足。
窗戶面積不大,卻也是落地的,米白色紗簾随風揚起,非常溫馨。
窗邊挂了個藤編吊椅,裏面塞了軟枕,适合閑暇看書。
不過,梁舟淮不太關顧它。
他更愛對面靠牆的短直排沙發,上面搭了毯子,除了書房,他也經常在這裏處理工作。
沙發和吊椅中間是一張深色木質小幾,此刻,梁舟淮白皙的手腕就搭在上面。
而他整個人,都被謝陳壓在米白色沙發裏。
窗簾又被風揚起,梁舟淮感覺它拂過了自己額頭,有一瞬間,他看見透明玻璃外湛藍的天。
“窗戶關上。”他輕輕蹬了謝陳的小腿一腳,“窗簾也拉上。”
謝陳揚起好看的笑,調侃:“只是親一下,沒人看。”
梁舟淮再一次抵着他。
謝陳笑了一下,緩緩起身,關上漏風的窗戶,拉上遮光的窗簾,順便打開梁舟淮頭頂的落地燈。
“這下可以親了嗎?”
梁舟淮唇角一勾,搭在茶幾上的手一伸,扯住謝陳領口,往下拉。
牙齒的磕碰帶來微微疼痛,但這不妨礙他們互相依偎纏綿。
最後也不止親了一下。
梁舟淮最後是被抱回主卧的。
他醒來時正是日暮,卧室裏沒拉窗簾,他從床上坐起,發絲微亂,眼眸瞳仁偏灰,帶着淡淡的朦胧感。
目光往外,霞光灑得湖面波光粼粼,天際一片昏黃。
他當初買下這棟別墅,有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臨湖,景色好。
主卧是套房設置,衛生間、浴室、衣帽間一應俱全,他進浴室洗了個澡。
溫熱水流流過,瘋狂之後的疲憊一掃而空。
雖然無用,但他內心莫名升起一種後悔的情緒,無他,青天白日的,實在是——
太荒唐了!
而且他後知後覺,二樓的小陽臺是沒有門的。
……還好沒有人上來。
出來時,他已經換上了另一套家居服,米白色掩蓋幾分嚴肅清冷,看起來溫柔慵懶。
打開手機,一眼就是謝陳的消息:
[謝陳:睡醒了嗎?]
[梁舟淮:嗯。]
[謝陳:下樓吃飯?還是我給你端上去?]
[梁舟淮:馬上下來。]
廢話!
真給他端上來,孟姨他們能猜不到原因?
不就擺明了他倆白日宣/淫?
梁總愛臉,暫時丢不起這麽大的。
回完消息,梁舟淮便下樓了。
他從樓梯下去時,恰好碰見謝陳從外面進來,手裏提着一個塑料袋。
塑料袋是白色的,梁舟淮看了一眼,臉上立馬浮上一層淡粉。
謝陳看見他,走過來,解釋道:“你原來買的那支沒了,我去藥店買了一樣的。”
說罷,把藥遞給梁舟淮。
梁舟淮心想:大可不必解釋。
梁舟淮瞪了他一眼,迅速接過藥膏,然後塞進了謝陳的上衣口袋。
謝陳低眸輕笑,眼神溫柔。
知道梁總臉皮薄,他沒再作死打趣,乖乖揣着藥膏,帶着梁舟淮往餐廳去。
夏末黃昏,燦爛霞光漫進客廳,白色窗戶渡上一層金色,暖洋洋的。
茶幾上,翻開的書頁被不知哪來的微風拂過,沙沙作響。淺金色霞光映在潇灑的手寫字跡上,像是一枚稍縱即逝的金色時光印章,刻在記憶深處。
院子裏的薔薇由盛漸衰,旁邊的紫藤幼苗倒是一天比一天蔥蔚。
天很快暗下來,餐廳桌上是熱氣騰騰的晚餐。
初秋便在這樣美好的夜晚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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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