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賭局

第17章 第 17 章 賭局

今天聚會的地點在巴黎市中心毫不起眼的一條巷子裏, 是一家會員制club，叫Lacher。外面的人根本猜不到裏面的都是歐洲有頭有臉的人物，邀請制的入會方式, 如果貿然闖入, 會被安保無情告知你沒有被邀請，加入後每年還要交高昂的會費。

許亦凝不是會員，原本是進不來的，不過俱樂部規定了每位會員可以攜帶一位同伴。

許亦凝挽着林祐川的手臂進門，目光悄悄打量, 外面看起來挺破舊的，裏面倒是別有洞天, 無論是裝修還是擺飾都透露着old money氣息。

一路走進來遇到的人都蠻年輕的，許亦凝在美國留學時也去過這種private club, 只不過那一家的會員大多都是些老白男，去了一次就不想再去。

Lacher唯一的包房裏，坐着十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

“嘿，你怎麽把Elodie也帶來了？還沒死心啊？”趙迦敘用手肘怼了怼旁邊喝着酒的Julian。

Julian被怼得差點嗆到, “诶你真的是……沒有呢，非要一起來，說是想看看自己和Keh的未婚妻比到底差在哪裏。”

“你讓她悠着點, 等會兒別惹阿川不高興了。”

“放心，她有數，不是來鬧事的。你知道的, 她從小就要強。”Julian聳了聳肩, 表示自己也沒辦法，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就被家裏人寵着長大，以至于太争強好勝, 倔得很。

七點，林祐川和許亦凝準時走進包間。林祐川看着邊上幾個不是那麽熟的朋友，下意識皺了下眉，不是說就幾個關系好的朋友嗎，趙迦敘這個騙子。朝趙迦敘看過去，對方像是有些心虛直接回避了。

包間內所有人的目光投射過來，幾乎都是看許亦凝的，有毫不掩飾的欣賞，有原來如此的了然，不管怎麽樣都是友好的，許亦凝也友善地回了笑容，不過她總感覺有點不舒服，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且目光不太友善。

林祐川這些朋友大多是歐洲人，也參雜着幾個亞洲人。許亦凝認識一些，有些是在活動上見過，有些在新聞上見過，總的來說都是金字塔尖上的，不論是他們自己，還是他們背後的家族。

有錢人特別是有錢男人，娛樂活動去除不正經的，無非就那些，品酒、品雪茄、鑒賞藝術品……

許亦凝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包間裏的男人們手上拿着的不是酒杯就是雪茄，還有幾個在打斯諾克，見兩人來了才放下球杆，說實話還蠻無聊的。

許亦凝跟着林祐川落座沙發的c位，端的名媛作派，坐姿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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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坐下，就有人來打招呼，是個中國人，長相痞帥痞帥的，“嫂子你好，我叫趙迦敘，跟川哥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不過我比他小。今天可算是見到你本人了，果真像傳聞裏說的一樣驚為天人！”許亦凝被他逗笑，林祐川則是斜睨了他一眼，小幾個月而已，裝什麽嫩。

趙迦敘，許亦凝有所耳聞，因為這位大少爺是個叛逆的主，放着家裏好好的家産不繼承，要去當賽車手，許亦凝那群塑料小姐妹裏有他的粉絲，聽她們說起過。

随後又來了位金發碧眼、風度翩翩的法國紳士，朝許亦凝伸出手，“你好，我是Julian，也跟Keh認識很多年了。”中文有些蹩腳，但能讓人感覺到用心。許亦凝也伸出手回握了一下，臉上挂着恰到好處但真誠的微笑。

如果說剛才的趙迦敘是因為自己的個人經歷出名，那麽眼前的這位Julian則是因為他背後如雷貫耳的家族，法國最古老最有名的家族之一——厄爾諾家族，公爵爵位從路易十四時期世襲至今。不過他本人也是不可小觑，年紀輕輕就在風投界有了立足之地。

敢先上來跟許亦凝打招呼的都是跟林祐川關系比較好的，許亦凝也看出了這點，倒是不介意多跟他們說幾句話。

但是旁邊的林祐川已經有些坐不住了，試圖用眼神勸退這些來打擾她老婆的人，雖說都是朋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畢竟許亦凝長得實在……借用趙迦敘的話就是驚為天人。

許亦凝絲毫沒意識到旁邊男人想殺/人的視線，游刃有餘地跟林祐川的這些朋友打了圈招呼。

坐在邊上的Elodie從許亦凝進門開始就在觀察她，這就是Keh的未婚妻？雖然是東方人的長相但在她一個法國人的眼裏也是極美的。

早在林祐川與許亦凝傳出婚約時，Elodie就曾調查過許亦凝的背景，抛卻家世，她本人除了長相、學歷好像一無是處，簡而言之就是花瓶。

這讓Elodie有些無法接受，從小周圍的人都在跟她說她以後會嫁給Keh，她也一直在為嫁給Keh作準備，包括學習中文。意識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一旦滲透人的大腦，很難剔除。

許亦凝注意到剛才盯着她的視線一直沒消失，反而愈演愈烈，這道目光來自最邊上坐着的那個白人女生，估計是誰的妹妹或者女伴吧，不過她盯着自己看是什麽意思，自己不認識她吧？

沒等許亦凝詢問林祐川，女生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你好，我是Elodie，Julian的妹妹，Keh的青梅竹馬。”女生用中文做的自我介紹，比她哥哥要标準一些，語氣冷漠裏帶着絲倨傲，長期養尊處優下潛移默化出來的。

許亦凝挑了挑眉，看了眼面前的人，很禦姐的長相，是她會喜歡的類型。不過她這是什麽意思？林祐川的追求者來砸場子的？虧她一個法國人還知道青梅竹馬這種詞，有備而來啊。

許亦凝裝作不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哦……原來你是Julian的妹妹呀，Julian和Keh情同手足，所以你也算Keh的妹妹，妹妹好。”

作為在場為數不多能聽懂中文的人，趙迦敘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被Elodie一記眼刀飛老實了，然後在心裏默默為許亦凝點個贊，嫂子這話真是高啊。

許亦凝的話讓Elodie越想越氣，但還是忍着怒意，生氣她就輸了。

“早就聽聞許小姐美貌動人，就是不知道光有美貌夠不夠格做Keh的未婚妻了。”這話一出在場衆人都倒吸了口涼氣，其實他們之中也有些人和Elodie是一樣的想法，他們不明白為什麽Keh要舍近求遠，放着法國甚至是歐洲那麽多名媛淑女不要。

許亦凝自己心裏也是狠狠咯噔了一下，原來其他人是這麽看待自己的嗎……

林祐川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Elodie的傳聞，可他對Elodie毫無那方面的感情，又想着是傳聞就沒管，沒想到會對Elodie産生那麽大的影響，說來他也有責任。

“許小姐敢不敢跟我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再也不糾纏Keh，還給你道歉。但是如果你輸了，你就跟Keh取消婚約。”

許亦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婚約是可以輕易被拿來做賭注的嗎，還是說圈子裏的人都是這樣的，反正她不敢茍同。也就是Elodie不知道她和林祐川已經領證了，他們的關系是受法律保護的，怎麽可能因為她動搖。就算沒領證，他們也是商業聯姻，商業聯姻牽扯利益甚多，沒那麽輕易取消的。

“玩什麽？”許亦凝不想也不會把自己和林祐川的婚姻置于危險之中，必須問清楚，萬一是個陷阱呢。

“玩德撲。”Elodie像是找回點自信，眼神倨傲地說道。

許亦凝心裏發笑，她之前年少不懂事時覺得這個很酷，苦練德州，要贏她可不容易。

“我答應你，輸了可別反悔，不然Elodie小姐可能就要在這個圈子裏出名了。”許亦凝的話說得很有深意。

“放心，我Elodie說到做到。”

林祐川看着許亦凝，眼神有些擔憂，像是在詢問她行不行，畢竟事關他們的婚姻。但許亦凝已經答應下來，他也只能祈禱許亦凝會贏。

許亦凝回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眼睛裏滿是胸有成竹，她不會輸，也不能輸。

坐上賭桌，許亦凝有一種久違的熟悉的興奮感，很久沒玩德撲，但規則早已爛熟于心，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戰鬥的欲望。

所有人都圍在賭桌邊，準備觀看這場“世紀大戰”，但是林祐川不知道為什麽不見了。過了一會兒，Lacher的荷官前來發牌，林祐川在他之後回來。

Lacher的主人也被兩人的賭局驚動，前來圍觀。他叫Laurence，與林祐川一行人也是朋友，畢竟是他邀請林祐川他們入會的。許亦凝看到Laurence是一個藍眼棕發的帥哥，和林祐川一樣，只是他更為明顯。看起來應該和大家差不多年紀，怪不得來這裏的人都蠻年輕的。

“兩位美麗的小姐，介意我一同觀看嗎？”Elodie是認識他的自然沒有什麽意見，許亦凝對着面前彬彬有禮的男人也說不出拒絕。

德撲的刺激之處就在于不到最後一刻根本無法預料勝負，許亦凝雖然對自己的技術有自信，但是對方的實力不明，誰輸誰贏真不好說，剛剛可能也是因為被挑釁一時有些上頭了，這會兒手微微有些出汗。

林祐川站在她旁邊，看起來倒是比剛才淡定多了。離許亦凝最近的他，是最能感受到對方情緒變化的。人在緊張的時候要麽呼吸加速，要麽放緩呼吸，但心跳會加速，許亦凝屬于後者。

林祐川的手握上許亦凝的，許亦凝愣了一下，瞪了林祐川一眼，像是在說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陷入現在的境地。林祐川的手微涼，正好緩解了許亦凝因緊張而帶來的升溫，許亦凝握緊了林祐川的手，試圖汲取更多安全感。

荷官拿出一副新的撲克，由趙迦敘檢查确認無誤後，開始發牌。

賭注已經有了，兩人也不需要下注或投注，直接看牌就好。荷官先發兩張“底牌”。許亦凝慢慢翻開牌面，一張黑桃A和一張黑桃K，很不錯。

賭桌上最忌喜形于色，拿了再好的牌都不能讓別人看出來，牌桌上的兩人都是如出一轍的淡定。

Elodie看了眼自己手上兩張不同花色的A，心裏湧上些盤算，但還不能松口氣，後面三張牌至關重要。

然後看五張公共牌，荷官先翻了三張，分別是黑桃10、方塊A以及黑桃Q。

許亦凝看着牌面，腦子裏思考着，這牌面，差一點，就差一點就是……旁邊的林祐川也看到牌了，深深地看着許亦凝，像是漩渦要把許亦凝吞沒。

一個有些離奇的想法湧上許亦凝的腦海，林祐川剛剛該不會是……去買通荷官了吧！

這個想法在荷官翻開最後兩張牌時，變得更加堅定，一張黑桃J和一張紅桃A，差的那一張牌真的在最後兩張裏！

Elodie不知道許亦凝那邊的暗流湧動，她只覺得自己贏定了，四張不同花色的A加一張黑桃10組成了四條，這已經是一副很大的牌了，她不認為許亦凝能組成同花順甚至是皇家同花順。

“我贏定了。”Elodie攤開自己的牌，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是嗎？要不你再看看？”許亦凝毫不猶豫攤牌，随後在場衆人倒吸一口涼氣，皇家同花順？！這是什麽神仙運氣！

“不……這不可能……”Elodie不可置信地看着許亦凝，這怎麽可能，上帝真就那麽不公平，要偏袒她？

“Elodie，既然輸了就要說話算話，出爾反爾的人可不是淑女。”一直沒說話的Julian開口了，縱使再疼愛這個妹妹，但做錯了事就要道歉。

在場所有人都看着Elodie，她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二十幾年的人生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難堪。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可能是這段時間一直積攢着的不滿和委屈一下爆發了，才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對不起，許小姐，今天是我失言了，祝你和Keh幸福。”說完就準備走，但是林祐川叫住了她。

“Elodie，雖然你今天對我的妻子出言不遜，但這件事我自問也有責任，我一直以來對你沒有任何與愛情有關的感情，那些傳言我坐視不理，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

“嗯我知道了。”Elodie說完就離開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情緒崩潰。

Elodie走得很快，Julian擔心她，匆匆跟林祐川說了句“阿川今天抱歉，改天給你賠罪。”就追了出去。

一場鬧劇以許亦凝的勝利結束，與林祐川朋友們的第一次見面也随着鬧劇結束落下帷幕。

追出去的Julian并沒有找到Elodie，因為她根本沒有離開Lacher，而是去了天臺。

Elodie蹲在地上，剛剛強忍住的淚水全部像潮水一般湧出來，她哭得很厲害，像是發洩，也像是釋然。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哭累了，變為小聲抽噎。

“擦擦眼淚吧。”Elodie看着面前出現一塊手帕，擡起頭，是Laurence。

Laurence是跟Julian前後腳走出包廂的，本來想來天臺抽支煙，但是卻聽見天臺有哭泣聲，他聽出了Elodie的聲音，選擇不打擾，等Elodie哭夠了，他才上前來的。

Elodie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手帕，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狼狽極了，“Laurence，你……你不準說出去。”

Laurence失笑，“我不是那麽無聊的人，Elodie，哭夠了就要往前看。”

往前看，是啊，她是該往前看。從今以後，她應該為自己而活，她也會擁有屬于自己的愛情的，而不是活在傳聞中，活在被設置好的人生。看着天上的星星，她從未覺得巴黎的夜空像今夜這麽美麗過。

另一邊贏了Elodie的許亦凝似乎也并沒有多開心，回去的路上一直悶悶不樂的。

林祐川開着車也注意到了，“凝凝你怎麽了，剛剛不是還挺開心的嗎？”

“今天那個荷官是不是……”許亦凝心裏其實已經有數，但還是想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祐川打斷，“是我，凝凝，我不想也不能讓我們的婚姻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賭局而面臨風險。”

“我也是。”許亦凝輕輕說了句。

“什麽？”林祐川沒聽清。

“我說我也是，其實我玩德撲挺厲害的，所以我才答應她的，要是我不擅長的哪怕丢人我也不會答應她的。”許亦凝眼睛一閉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林祐川看到許亦凝的樣子，可愛得過分，突然好想吻她。他向來是行動派，跑車立刻就停在了巴黎的路邊。

“你……你幹嘛突然……”停下來三個字被突然靠近的林祐川封在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