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

34   大殿 ◇

◎不是說好将他抵給了我,便一輩子不再過問嗎?◎

大殿之上, 年輕的衛将軍跪在皇帝面前,三呼萬歲。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他,沉聲道:“衛铮, 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臣相貌粗鄙,恐污了陛下的眼。”他擲地有聲。

皇帝沒說話,只細細端詳着他, 道:“衛铮, 從前朕可見過你?”

“從未。只是常有人說,臣和一位貴人有三分相似。”

“誰?”

“先太子, 傅恒之。”

皇帝心頭一動,越發仔細的端詳起他來,像是要看穿他面具之下的模樣。

“大膽!”長榮申斥道。

“無妨。”皇帝擺了擺手, 道:“你見過恒之?”

“見過一次, 在将軍府。”

皇帝微微的點了點頭, 道:“他是愛往衛家跑, 你既是衛伉的養子,見過他也算平常。”

提起傅恒之,皇帝眼中多了一抹難以察覺的黯然, 道:“說吧,你此次立下大功,想要什麽賞賜?”

衛铮擡起頭來,鄭重一拜,道:“臣想請陛下重審衛伉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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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已有确鑿的證據, 不宜再提。”皇帝站起身來,道:“你還是想想別的賞賜吧。”

“還有一事, ”衛铮擡起頭來, 道:“今日臣回城, 郡主傅靈推搡姜二娘子,險些驚了戰馬,傷及百姓。臣想請陛下嚴懲郡主,以儆效尤。”

“這就是你要的賞賜?”

“是!”

皇帝面色微沉,道:“長榮,傳朕口谕,命淮南王嚴加管教傅靈,傅靈本人須連續七日在宮門前罰跪,早朝結束方可回去!”

長榮一驚,道:“陛下,郡主畢竟是個女娘,如此懲治只怕要影響她的名聲,是否太重了些?”

皇帝沒說話,只是看向衛铮,道:“衛铮,你可滿意?”

衛铮叩首道:“多謝陛下!”

*

大殿的門被緩緩拉開,衛铮大步走了出來,副将衛晟趕忙迎了過來,道:“将軍怎麽提這樣的要求,陛下定不會應的。”

衛铮卻全然不在意,只摘下頭上的頭盔遞給衛晟,道:“此一時彼一時,有朝一日他會應的。”

衛晟點點頭,道:“将軍才謀,屬下萬不能及。”

“少油嘴滑舌的。”衛铮沒好氣道。

衛晟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屬下這也是入鄉随俗。”

“兄弟們都安置了?”

“都安置好了,将軍放心。陛下賜了宅子給您,月公子已派人灑掃出來了。”

“唔。”衛铮點了點頭,道:“你先回府去,看看阿月有什麽要幫忙的。”

“是!”衛晟答應着,又道:“那将軍呢?将軍不回去嗎?”

“我還有事。”他說着,便徑自離開了。

衛晟愣在原地,怔怔的瞧着衛铮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長安城還真是繁華迷人眼啊,連将軍來了此處都不同了許多。

*

姜子默将沉魚送到侯府門前,才扶她下了馬,囑咐道:“別逞強,受了傷就好好養着,旁的事都有我。”

沉魚點點頭,笑着道:“那次兄可要抓緊些。”

姜子默沒說話,只微微颔首,便策馬離開了。

沉魚卻沒入府,反而命車夫套了車,一路朝着朱雀大街走去。

“娘子去哪兒?”車夫問道。

“醉仙樓。”沉魚答了,便一頭鑽進了馬車中。

“諾!“車夫應道。

四下無人,沉魚才終于有空整理起思緒。她想閉目養神片刻,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那個人的臉。他明明戴着面具,明明那樣生疏,可不知為何,她竟覺得他的眼神似曾相識。

她的心劇烈的跳着,哪怕她千萬次告訴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搏一搏那千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會是他嗎?

馬車倏地停了下來,沉魚“啪!”的扣緊了扶手,勉力讓自己不要傾身向前。

手掌火辣辣的,這疼痛讓她略微清醒了些,連眼底都清冷了幾分。

“二娘子,醉仙樓到了。”車夫道。

沉魚“唔”了一聲,起身下了馬車,囑咐車夫道:“你在此處等我,我去去就來。”

言罷,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

小二見是沉魚來了,忙笑着迎上來,道:“娘子今日來得正巧,咱們店裏新進了上等的西域葡萄酒……”

“沈娘子在嗎?”沉魚開門見山。

小二腳下一頓,道:“您找我們老板?”

沉魚抿了抿唇,道:“是。”

小二求助似的朝着櫃臺看去,十一娘會意,笑着走了過來,道:“原是姜家的小娘子來了,這裏用不着你了。”

小二“嗳”了一聲,忙不疊的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十一娘看了沉魚一眼,道:“自從三年前一別,你就再沒來過我們店裏,今日怎麽得空賞光了?”

沉魚也不隐瞞,只看向十一娘,道:“姐姐,沈娘子可從西域回來了?”

十一娘見她眉頭輕皺,眼底皆是焦急之色,便也不瞞着她,道:“這些日子邊境打仗打得厲害,老板早就回長安了。”

“她今日可在店裏?我有要緊事要問她。”

“在。”十一娘淺笑着指了指二樓的包廂,道:“我帶你去。”

沉魚點點頭,跟在十一娘身後走了上去。

*

二樓靜谧,此時不是用餐的時候,醉仙樓裏并沒有多少客人,二樓便更顯冷清。

十一娘站在包廂門前,輕輕的叩了叩門,道:“老板,姜二娘子來了。”

“請吧。”包廂裏傳來一聲慵懶的女聲。

十一娘側過身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妩媚一笑,道:“小娘子請吧,我還有生意要看顧,便不陪你了。”

沉魚道了聲“多謝”,便推開包廂門走了進去。

這包廂極大,處處都纏着帷帳,夾雜着絲絲鵝梨帳中香的氣味,讓人的心也平靜。

繞過牡丹刺繡的雙面屏風,便見沈娘子正歪着身子躺在羅漢床上,她一手支肘,一手搭在腿上,見沉魚來了,她才掀了掀眼皮,道:“小娘子今日又來做什麽買賣?上次我可将整個醉仙樓都賠給你了,如今想想,倒是我虧大了,今日我可要好好盤算盤算。”

沉魚勾了勾唇,道:“沈娘子如陶朱公在世,我如何有本事讓沈娘子虧本呢?左右是沈娘子自己想輸給我罷了。”

沈娘子笑着道:“你這張嘴啊,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偏我還很是受用。說吧,今日來為了什麽事?但凡我能幫得上忙,幫了你便是了。”

沉魚在她身邊坐下,道:“我只想問娘子一件事。”

沉魚見沈娘子灼灼看着自己,不覺咬了咬唇,道:“他如今……可還好?”

沈娘子輕笑一聲,道:“不是說好将他抵給了我,便一輩子不再過問嗎?怎麽,小娘子後悔了?”

沉魚的心沉了沉,眼中閃過一抹黯然,道:“娘子說的是,我不該問的。”

沈娘子見她如此形狀,不覺笑出聲來,道:“問便問了,後悔便後悔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說着,坐直了身子,道:“不瞞你說,三年前我帶着他一路去了邊境,一路上他一句話都不肯說,全然不似初見時意氣風發的模樣,我看着實在是揪心。後來,他的身子養好了,便執意要離開。我本不願放他走,怕辜負了你的一片心,可他心意已決,我也無可奈何。”

沈娘子嘆了口氣,道:“說實話,這三年我也沒什麽他的消息,只知道他将那個衛家的女娘帶走了,旁的便一概不知了。我也曾派人打探過他的消息,可這些年邊境亂得很,出關入關的都有,他若有心避着我,我也沒什麽法子。”

“我明白。”沉魚輕聲道。

“你也別灰心,憑着他的本事,保全自身足夠了。”沈娘子溫言道。

沉魚點點頭,擡起頭來看着她,鄭重道:“沈家姐姐,多謝了!”

沈娘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這有什麽?我本想着還你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誰成想……”

沉魚苦澀的笑笑,道:“我早該想到,他那樣的人,又怎會聽憑旁人的擺布呢?倒是我令姐姐為難了。”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說這樣生分的話。”沈娘子拍了拍她的手,道:“對了,你上次讓我查的事我已有眉目了,那女娘如今跟在我身邊□□着,她恨毒了她生母,相信将來很能派得上用場。”

沉魚點點頭,站起身來,道:“勞煩姐姐辛苦□□她。時辰不早了,不打擾姐姐歇息。”

沈娘子自知留不住她,也就沒再說什麽,只道:“去吧。”

沉魚微微颔首,轉身朝着門外走去了。

*

十一娘見她下來,趕忙迎上前來,巧笑着道:“怎麽樣?老板可答允幫你了?”

沉魚勾唇笑笑,卻笑不達眼底,道:“答允了。”

十一娘慣常會察言觀色,她見沉魚如此,心中便明白了幾分,安慰道:“嗳,這有什麽,別太擔心了。”

沉魚點點頭,道:“姐姐不必送了,我這就走了。”

車夫早已在門外候着,見沉魚出來,忙扶了她上馬車,道:“二娘子,可是要回府?”

沉魚“嗯”了一聲,又道:“還是去姻緣池附近瞧瞧吧。”

車夫以為沉魚是聽進去了他之前說的話,便笑着道:“聽聞今日那裏有廟會呢,二娘子去瞧瞧也好。”

沉魚沒再說話,只是靠在馬車的側窗上,想着沈娘子的話。

原來這三年,他竟是一個人嗎?

她的心攪動着,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只是連舌根都是苦的。

“傅恒之……”她輕聲呢喃,“那個人……是你嗎?”

*

“二娘子,姻緣池到了。”

車夫笑着将簾子掀起來,道:“那邊人多,二娘子小心些。”

沉魚點點頭,她躬身站在馬車上,入目所見都是人們的頭頂,黑壓壓的一片。本就不算寬敞的道路被小商販們擠得幾乎落不下腳,只有不遠處的姻緣池附近還勉強有些餘地。

“今日怎麽人這麽多?”沉魚不覺道。

車夫道:“聽說是因為衛将軍入長安,好多長安周遭的百姓都趕過來瞧,又有不少西域的商戶跟着衛将軍進來,再加上廟會,可不就熱鬧起來了。咱們長安啊,就是要熱熱鬧鬧的才好。”

沉魚笑笑,誠以為然,道:“是啊。”

沉魚走下馬車來,跟着人群一道朝着姻緣池走去。

“姐姐,吃糖葫蘆吧。”有個小孩子喚住了沉魚。

沉魚背脊一僵,忙低下頭來,正想拒絕他,卻見那孩子把手中的糖葫蘆塞在她手裏,笑着道:“有個大哥哥請你吃。”

沉魚猛地拉住那孩子,道:“那個大哥哥在哪裏?”

那孩子抿着嘴笑,指了指姻緣池的方向,道:“那裏!”

沉魚道了聲謝,便提起裙角朝着姻緣池的方向跑去。

人影憧憧,她隐約看得到姻緣池邊站了一個男子,他身量很高,背脊也比傅恒之更寬闊,雙手背在身後,他明明很認真的在看姻緣池水,可不知為何,沉魚竟覺得他會忽然回頭,沖着她淺淺一笑。

是他!

沉魚幾乎篤定,她的眼睛立即蒙了層水霧,腳下的步子卻不敢停歇。

她拼命的擠過人群,連發髻都有些淩亂,可她顧不得,顧不得這樣多。

“傅……”

踏進姻緣池畔的那一刻,她便迫不及待地喚了起來。

可那池水邊根本沒有什麽男子,不過是一群甜膩膩的情侶,外加幾個懵懂的孩子。他們詫異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只一瞬,便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沉魚焦急的望着面前的一切,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眼花了,還是那人已然離開了。甚至于那人到底是否出現過,她都分辨不出。

“姜二娘子,你果然在這裏。”有人喚她。

沉魚木然的回過頭來,只見賀蘭止正站在她面前,含笑望着她。

“先生怎麽會在這裏?”

賀蘭止笑笑,道:“我辦完了事,心裏惦記着你的傷勢,就過來瞧瞧。”

“先生知道我在這裏?”沉魚微詫。

賀蘭止道:“有心找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能找到的。”

“是啊……”沉魚重複着,唇角溢出一抹笑容,道:“有心找的話,無論如何都能找到的。”

賀蘭止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姜二娘子要找誰?”

沉魚笑着搖搖頭,只抿唇不語。

賀蘭止也不願勉強,只将目光落在她手掌上,道:“還痛嗎?”

沉魚注意到他的目光,忙将自己的手掌縮回來,背在身後,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賀蘭止點點頭,道:“走罷,我送你回去。”

沉魚沒反對,只與他一道離開了。

不遠處,衛铮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随手将糖葫蘆扔在了地上。

*

傅婠和姜落雁站在門前,見車夫駕着侯府的馬車姍姍而來,趕忙焦急的迎了上來。

車夫見狀,趕忙勒住馬,躬身行禮道:“殿下、大娘子。”

傅婠道:“沉魚可在你車上?”

車夫道:“二娘子正在小人車上。”

傅婠這才松了口氣,還未開口,便見沉魚掀開了簾子,探出頭來道:“阿娘!”

傅婠皺了皺眉,沒好氣道:“你次兄差人問我你手上的傷勢如何,我才知道你出了這樣的事,卻遍尋你不着……”

話還沒說完,便見賀蘭止也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他眼睛如同星光般明亮,唇角挂着一貫溫潤的笑意,行禮道:“殿下。”

傅婠眸間閃過一抹不安,卻沒說什麽,只道:“賀蘭大人。”

賀蘭止道:“我恰與二娘子偶遇,這才送了她回來。如今見她安然回府,我也該告辭了。”

傅婠微微颔首,道:“賀蘭大人請便。”

沉魚看向賀蘭止,道:“大人不進來喝盞茶嗎?”

賀蘭止溫言道:“我還有公務在身,便不叨擾了。”

沉魚見狀,便道:“先生慢走。”

見賀蘭止離開,傅婠才道:“沉魚,你随我來。”

沉魚看了姜落雁一眼,見她沖着自己微微搖了搖頭,心底便頓時明白了幾分,只怕今日又免不了要挨頓罵了。

傅婠行至浣花廳,才停下了腳步,道:“沉魚,你實話和我說,你與賀蘭止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情分?是師徒之分,還是……男女之情。”

沉魚否認道:“阿娘何故有此一問?我心裏到底有誰,阿娘不明白嗎?”

傅婠望着她的眼睛,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只道:“昨日母後召了我進宮,談起了你的婚事。依着你外祖母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嫁給言之。”

“傅言之?”沉魚冷笑一聲,道:“不可能!”

傅婠抿唇道:“他不過宮婢所生,原是配不上你的。只是因着這些年陛下格外器重他些,你外祖母才想起他來,你既不願,我回了你外祖母便是。”

沉魚道:“我并非看不上他的出身,而是看不上他這個人。”

傅婠不覺疑惑,道:“在諸位皇子之中,言之已算極出挑的了。”

沉魚道:“阿娘看人難道也同旁人般淺薄嗎?傅言之的樣貌、才學的确無可挑剔,可他生性隐忍,性情狠厲,并非良配。哪怕作為親人、朋友,也不值得交托。”

傅婠冷嗤一聲,道:“你才多大,倒看得出這些。我知道你心裏有誰,也知道在你看來,只要是與那人相比,旁人都不足看。可他已經不在了,你這樣梗着脖子不嫁人,哪怕我容得了,你外祖母又怎麽受得住?”

沉魚不說話,只是死死咬着唇。

傅婠嘆了口氣,道:“我不逼你,只是你外祖母作何安排便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她說着,便起身要離開。

沉魚突然道:“非要我議親不可?”

傅婠的肩微微聳了聳,道:“你外祖母看着你長大,若不将你安排妥帖,她如何能放心呢?你且細想去。”

“非要嫁皇子?”

傅婠回頭看着她,道:“你這是何意?”

“那我選傅行之。”

“你這是氣話還是……”

“人我已經選了,若是不能成事,還請以後阿娘不要再逼迫我了。”

沉魚說完,不等傅婠回過神來,便推門走了出去。

*

翌日一早,傅婠便入了宮。

姜落雁得了消息,不覺蹙眉道:“你當真要嫁六殿下?”

沉魚漫不經心的梳着發髻,道:“怎麽,他不好嗎?”

姜落雁道:“也不是不好,只是……”

“長姐想說的我都明白。”沉魚握緊了她的手,道:“此事我自有打算,長姐不必擔憂。”

姜落雁知道她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也就不再多言,只道:“好吧。”

正說着,便見姜子默走了進來,他眉頭緊皺着,臉色鐵青,道:“那傅博之昨日又在外面宿了一夜,破曉時分才回來,還帶着一身酒氣,簡直是荒唐至極!也不知外祖母是怎麽想的,竟把這樣的人指給長姐……”

“次兄!”沉魚打斷了他,道:“如今有外人在我們府上住着,當心隔牆有耳。”

姜子默自覺失言,忙住了口,道:“父親、母親亦看在眼裏,卻……”

沉魚道:“長輩們如何是他們的事,我們如何是我們的事。次兄,現在傅博之在做什麽?”

姜子默不耐煩道:“左不過是呼呼大睡罷了。”

“我讓次兄布的局可布好了?”

姜子默道:“你放心,我在金吾衛中當差多年,識得不少能人,必将此事辦的漂亮。”

“那不就行了?左右次兄再忍耐他些時日也就是了。”沉魚說着,不覺一笑。

姜落雁狐疑道:“什麽局?沉魚,子默,你們要做什麽?”

姜子默笑笑,道:“長姐,你放心,我們一定幫你退了這門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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